第二十三章 与张群的传奇故事（二）

作为战时陪都四川重庆在抗战期间，有一首民谣曾在当地被广为传唱——

“熏人的屎有两摊摊，骇人的事有两件件。天上鬼子飞机打转转扔蛋蛋，骇得人四下里乱窜窜；地上蒋委员长打板板骂串串，骇得人腿肚子打颤颤。”

这首民谣是重庆当年较为真实的一段生活写照。尤其是在抗战进行到一九四零年秋天之际，由于国民政府军委会最高军事会议关于研究部署重庆防空的内容频遭泄密，导致国民政府以苏联援助的射程高达9300公尺M1731型高射炮组建的，隶属于国防部直接指挥的“高炮三团”接连遭受日军轰炸机群的袭击轰炸，损失惨重，导致日军轰炸机群出入重庆犹如无人之境，想炸哪里就炸哪里，老百姓们怨声载道，惹得蒋委员长的脾气也越来越大，骂声也越来越严厉。直到有一天，军委会研究部署重庆防空的会议内容再次泄密，秘密转移后的“高炮三团”再次遭到日机轰炸，就连军委会参谋长何应钦也被吓得腿肚子转了筋。

然而，就在国府上下都认为，因为此次泄密事件何总长定然在劫难逃的紧要关口，蒋委员长却在几天之后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处置他，反而笑容可掬地当众嘉奖了他，并盛赞他是党国功臣。莫非这位何总长忽然间真的长能耐了？

一九四零年八月初八上午，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王瞎子还在朝天门码头一家小饭馆里吃早餐，一位中年男人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对着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是司机老李，我家主人有急事请您去一趟，现在就走。”说完，随手把一些零钱往桌上一放，也不管王瞎子吃没吃好，拉起来就往停在拐角处的一辆黑色小轿车快步走去。

王瞎子虽然极不喜欢这样的请客方式，无奈是恩公有急事找他，实在不敢怠慢，只得勉为其难。车行一段时间到了张公馆，张群已在客厅等候多时。见了面一句寒暄也没有，张群扶王瞎子在沙发上坐下，递给他一杯茶后就直奔主题对王瞎子说道：“王先生，我在政府里有一位非常要好、也非常重要的同事，现在遇到一个天大的麻烦，委员长为此发了大脾气，限令他必须在中秋节之前予以解决，否则军法从事！今天已是八月初八，离中秋节只剩下七天时间。他现在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今天天不亮就跑到我家里来，说知道我身后有高人，请我务必帮他出出主意，渡过眼前这道难关。

我也知道，像这样涉及到国家机密的大事请你一个算命先生来帮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说出去也太过荒唐，同时也有损党国形象。可我这不也是没辙了吧，只好把你请来。你老弟如果能帮上这个忙，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去重庆最好的馆子‘福满楼’‘打牙祭’。万一帮不上也绝不怪你。你看咋样？”

王瞎子笑笑，对张群说道：“能为恩公效力那是我王瞎子的荣幸，怎敢不尽心竭力？只是我平生就只会测字、算命，于国家大事方面，那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要不然请恩公先赐一字，让我预测一下再说。您看好不好？”

“就算‘死马当做活马医’那也得试试，试试总比不试强。你说是不是？”张群苦笑着说道，“我就以生逢乱世的‘乱’字，请先生预测一下，这个大麻烦中秋节前能不能够得到解决？如何着手解决？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所谓‘亂’者，理丝也。篆书体‘’字，就如同上下两只手在整理架上乱丝。‘亂’字从乙。乙，五行属土，处在东南西北中心位置。根据该字卦象以及委员长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我推测你那位朋友遇到的麻烦，应当与你们国民政府内部泄密有关。不知我的猜测对是不对？”

“一语中的，正是泄密。请接着往下说。”

“那么由此可以断定，你们委员长限定在中秋节前必须解决的麻烦，就是挖出隐藏在你那位朋友单位内部的内奸无疑。”

“你说得太对了！”张群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赞道，“只是这个案件牵扯到许多党国高官要员，搞不好会弄得人人自危出大乱子，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

“只要方法对路，再难的事情也不难。其实这个案件并不复杂。根据‘亂’字卦象可以推测出，你朋友单位内部隐藏的内奸不止一人，应该是两个，一男一女，而且都喜欢唱歌。女的为主，应该能接触到重要机密，从南边来；男的应该很普通，干杂役，本地人。建议你的朋友可根据这些情况先缩小怀疑范围，然后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群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判定他们不止一人，而且还是一男一女，都喜欢唱歌？你又是依据什么判定那女的为主，应该能接触到重要机密，从南边来；男的应该很普通，干杂役，本地人？能说得再明白些吗？”

“其实这很简单——

一）‘亂’字属于左右结构，有阴有阳，可以认定为一女一男，女的为主。

二）‘亂’字如同手在整理乱丝，而‘理丝’工作非常繁杂，需要心灵手巧之人来做，符合南方女人之特性，而南方女人做工时爱哼唱戏曲歌谣，所以可以推断为女的，从南边来，喜欢唱歌。既然以女的为主，泄密自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三）‘亂’字从乙，且有阴有阳，‘乙’字在工尺谱中代表音高符号，所以可以断定另一人为男的，因其处于次位，可以推断为很普通，干杂役，本地农村人，喜欢唱歌。不知我这样解释，恩公以为如何？”

张群觉得王瞎子的解释虽然条理清晰层次分明也很有道理，却因为此事太过重大，且又第一次接触，不免半信半疑对王瞎子说道：“你的推测虽然很有道理，可毕竟此事涉及国府机密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鲁莽不得。我可以建议我的朋友先按照你的分析和推测，尽量缩小怀疑范围，然后根据具体情况再制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为了不致引起外人注意 ，你就留在这里吃午饭，饭后自有司机送你回去。你回去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千万不要离开你的住处或卦摊，因为情况在不断地变化，我随时随地还需要你的帮助。”见王瞎子点头答应，张群把佣人叫来简单吩咐几句，然后打了几个电话就急匆匆出门而去。王瞎子吃过午饭，由司机老李把他送回朝天门新华路住处，每日测字如常。

四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第五天天刚蒙蒙亮，王瞎子还坐在床上练功，就被司机老李请去了张公馆。客厅里，张群十分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对他说道：“王先生，这件事果真如你分析和推测的那样，你这次可是为党国立了大功了呀！他们按照你提供的条件和线索经过仔细排查，很快就锁定了一女一男两个人。女的是军委会机要室的副主任，南洋归国华侨；男的是国民政府负责垃圾清理的勤杂工，本地农村人。有了怀疑对象，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们将侦缉队精挑细选的12名队员一分为三，第一组直接去那男的农村老家秘密调查，因为这样的人头脑简单，只要是当了内奸，家中变化肯定小不了。第二组就在集中堆放或处理垃圾的地方进行秘密守候，只要是有内奸，就肯定会有人到这里来与他交接情报。第三组则暗暗隐藏在那个女的最可能出现的两个地方静静守候。为了配合这次行动，他们还假意连夜召开了一次紧急军事会议，然后就坐在办公室里静候佳音。

事情进展出奇的顺利。第一组去了那男的农村老家，果然发现他家与其他村民大不相同，不但盖起了小洋楼，还置了不少地；第三组人员在那女的悄悄塞入楼内垃圾桶的垃圾中，果然发现了这次假军事会议的秘密文件副本；而早就埋伏在摆放垃圾桶的街道两边门内的第二组队员，等那男的将做有暗记的垃圾桶放好刚走，便发现过来一个乞丐，等这乞丐在做有暗记的桶中刚把一样什么东西塞入怀里，两边埋伏的侦缉队员便一拥而上，把他抓个正着。他们在那家伙身上搜出一把手枪和一份折叠的文件，而这份文件正是这次假军事会议的秘密文件副本。

国府‘军委会泄密案’成功告破，距离委员长下达的最后破案期限还提前了两天，委员长心情大好，将我那位朋友叫去大大嘉勉了一番。并特别提出要重重奖励所有参与这次破案的有功人员。这一次泄密案件的成功告破，你的功劳最大。只可惜你是个算命先生，我没办法让他们为你请功，只能改日送你两百块大洋和一些好烟好酒聊作补偿。另外，我还会找个时间请你去‘福满楼’美美吃一顿，以兑现我的承诺！”

王瞎子问道：“那两个家伙都抓起来了吗？她们是怎么当的内奸？”

张群呵呵一笑：“那还有不抓的？告诉你吧，当天中午就把她俩全抓了起来，不用审，一五一十全招了，而且他们还成功策反了那个在垃圾桶里取情报的小特务帮我们做事，为我们向日本军方传递假情报。关于那个女的，因为潜伏的日本特务从她与家人来往的信件中，了解到她的家庭情况之后，直接派人去南洋绑架了她的父母，然后给她写信逼她做了内奸。其实事后她也挺后悔。至于那个男的则是因为家里太穷，经不起大把钞票的诱惑而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王老弟，我可是把我们国民政府的最高机密都讲给你听了，你的嘴上可得有个把门的。千万别等哪天，突然一下子我们俩也成了国民政府的被调查对象，那可就真叫人笑掉大牙了呀！”

“这怎么可能呢？”王瞎子正色说道，“恩公请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王瞎子还不至于蠢到那份儿上。任何时候都不会给恩公您丢脸的！”

注：打牙祭一词出自四川，即：撮一顿的意思。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人们生活水平逐步改善提高，该词已退出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