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时光

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

在她的无声世界里

已没有白天黑夜

也没有春夏秋冬

分不清照进来的

哪些是温暖的阳光

哪些是明亮的月光

母亲脸上冷冻了表情

她不认识任何人

甚至家里的亲人

没有了常人的喜怒哀乐

除了从缥缈的梦乡醒来

每天怔怔地盯着

天花板上的圆形吊灯

也许只有它，才是母亲

心中永远的太阳

在母亲床前

放一遍七十年代的第五套广播体操

我按着节奏认真做完每一个动作

之后，又拿着手机

让她看穿着绿军装

跳大海航行靠舵手的舞蹈

我发现

母亲疲倦的眼神里

瞬间闪起了一丝不易发现的

清澈的亮光

年迈的母亲

虽然意识弱化成虚无

聋了好多年的耳朵

竟然能够感知到

尘世的过往和人间的繁杂

我想，母亲模糊的梦境中

定然还有潜藏的动人之处

寒冬时节

看着瘦小单薄的母亲

孤寂的晾在宽大的木床上

我分明看到了

五十多年前

那个孱弱多病

嗷嗷待哺年幼无知的自己

没明没夜

无休无止的哭泣和索取

就那么毫无底线地

榨干了穷苦的母亲

最美的年华

羔羊跪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