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秽总有尽头

      荒秽总有尽头

                 高小穹

   被秋雨涤荡过的山野田园以及校舍，秋色愈加鲜亮。虽说这鲜亮已是圈点了红衰翠减的色调，但因走向十月的瓜果菜蔬和丰盛的庄稼都透露出成熟的秘密，无形中又增加另一种叠翠流金的新鲜和明亮。

  这会儿曾经隐而不现的秋意就如雨后春笋般显而易见了。吹进窗口的风会提醒我们，深秋渐近，衣衫单薄。已入暮云收尽溢清寒，披衣觉露滋的时节。不论金风送爽，还是秋雨连绵，秋天总是不惜笔墨，浓墨重彩地驱散了缱绻不清的夏热，推出亦是风雨亦是晴，天凉好个秋的生命主题。

  被雨水打湿的梧桐落叶在空无一人的塑胶操场上静静地回味着曾挂在枝头的时光。宽容着命运对它的损落，回应一切都无关风雨。它不孤独，不是因为远远近近散布着它的同伴，而是回味着那段经春走秋的时光足以让它安然入尘。它在憧憬着被秋风托起被秋阳烘干了的躯体的刹那，再一次摇曳炫舞，像是从没脱落母体般恣意。

  不断有叶子从半空中飘落下来，默默地加入到落叶群里，叠床架屋的罗列，像漶漫的文字彼此替代。没有人拾掇它们，任它们慢慢湮覆这片场地。偶尔一条狗的闯入使得偌大的校园越发凸显出人去楼空的荒凄。狗的主人是看守校园的留守人。一身邋遢的衣装，50多岁的人步态就显得拖沓懒散，往昔的那股视门岗如家的精神气落叶一样消损。落叶在他和他的狗的脚下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仿佛在耻笑他的不甘落寞。同是天涯沦落人？落叶可不这么认为，它们的归寂与他的归庸岂能同日而语呢？落叶是时节擎起的警示牌，告知世人梧桐叶落秋已深。而那人呢？除了苟且，还有什么呢？原本他就没有远方和诗。

  又增加了两只狗，它们在操场上嬉戏奔跑，像曾经嬉闹的孩子们。它们四处洒下属于自己的气味和粪便，割地为侯，占为己有。这时三三两两的孩童走进校园，清冷的校园也随着孩子的涌入开始暖意融融了。狗围住孩子们，左顾右看，嗅着叫着，俨然变了一副面孔，之前可不是这样，而是像他的主人那样见到那个开着丰田吉普的所谓校领导摇头摆尾，说明这里并非完全荒秽，还保留着散发着不同气味的人，包括那些孩童和他们的老师。因老师与孩童的存在，操场还是操场，狗要占山为王的野心一点点隐退。但狗欲难填，时不时还会溜达过来用排泄来发私愤。

  当落叶已落尽，浓浓的秋意漫过整个校园时，或许除了人眼看到的荒寒，还有看不透的荒芜的人心。但荒秽不会漫无边际肆意而为，总有芜尽菁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