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邑由斯而大也 国家仗此以润之

城邑由斯而大也  国家仗此以润之

一一湘潭万楼行纪

文/楚国良

湘潭万楼行纪

　　朋友，你到过万楼吗？你知道万楼的前世今生吗？

　　万楼，又名文昌阁，座落在湘潭三大桥下游不远的宋家桥，与河东的宝塔、东南的窑湾石嘴垴，三者呈鼎立之势，并称湘潭三大名胜。

　　9月1日上午，湘潭市楹联家协会组织参加主席团（扩大）会议的全体成员前往万楼采风，让我对万楼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那么，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一

　　走近万楼，站在台基上仰望楼顶，书法大家、原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沈鹏的手迹“萬楼”匾额高悬。楼顶为单檐歇山顶，在古代建筑文化里，这是仅次于单檐庑殿顶的高等级建筑样式。飞翘的檐角悬挂铜铃，轻风摇曳，叮当脆响，舒缓了楼宇峻峭给游人带来的威压。檐下是多层密密区匝的斗拱，斗拱的端面绘有彩纹。每一根柱子都刷着朱红的油漆，相邻柱子之间的横梁都描着“山水纹”，连结柱子的枋都雕刻有花鸟虫鱼人物山水等传统图案。四壁镶着“万字纹”的木花窗。

　　主楼的东西两翼各建有一座副楼，单层，单檐歇山顶，造型与主楼相近，通过回廊与主楼相通。这里的回廊设计极为精妙，从屋顶到廊柱，再至围栏，尽显高低错落、明暗参差之变化，灵巧富丽而不滞重。拱形的穹顶上绘着五彩的花纹，斗拱、枋、横梁均饰以彩绘，彩绘的中心位置均雕刻有“风调雨顺”“吉祥如意”之类的镏金匾额。有几处横梁上还画着“楚昭王南巡”“杜甫终是老湘潭”等名人故事。虽然回廊的长度不长，但对称均匀，精雕细琢，与主楼高低呼应，成烘云托月之势，更加衬托出万楼的巍峨壮丽。

　　台基之下，古杰灵台遗址存焉。杰灵台突入江心，傍岸陡立，有阻江截流之势。沿着环绕石台的栈桥徐徐观摩，我努力摒弃着杂念，在久经风霜侵蚀的石壁中体味岁月的深沉。据考证：杰灵台始建于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施工时自江中砌石为基，筑成平台。台高三十尺，用石三十万方，取名“杰灵台”，寓人杰地灵之意。

　　杰灵台的石壁上残存着江水浸渍的水线，层层叠叠，如同江水涨落的年轮，大致记录了湘江的水文信息。浪花拍击着石壁哗哗啦啦。水线之上的石头呈黝黑色，表面已被风雨洗刷得坑坑点点，砌缝依旧紧密，有的岩面上点缀着黛绿的苔藓，有的空隙处长出了藤萝。水线之下的石壁长期被浪花噬咬，坑坑坎坎，疙疙瘩瘩，绿藻覆盖，粘附着螺蛳贝壳。浑朴沉重的韵味，几处新填补的混凝土方砖，提醒我此时站在一处四百年的古迹之下。台下的湘水奔流不息，穿行了多少文人墨客，商贾渔樵，权贵英豪；浸染了多少兵燹烽火、治乱兴废……高台之上，临风把酒，仰天长啸，抒发了多少风花雪月、宦海沉浮、宏图霸业……

　　二

　　400年来，万楼6次修建，且都是社会稳定和谐之时，官民共同努力、齐心协力之结果。而毁坏、萧条之日，不是兵灾动乱，就是财力匮乏之时。所以民间曾一度流传：“万楼兴，湘潭兴。”

　　万楼以其雄伟磅礴的气势、深厚凝重的文化积淀，成为湘潭繁荣兴旺的时代象征。

　　明万历四十三年，即公元1615年，这是“万历中兴”与“万历怠政”叠加的时代，对于湘潭来说，却是一个步入辉煌的年代！

　　这一年的秋天，过湘潭城东北不远的宋家桥，濒临于北去的湘江弯道里，一座城市地标式的楼阁已经矗立起来。蓝天白云之下，飞檐展翅，轩户临空。一群人迤逦向这里走来。大家簇拥着两个人：一个是这天活动的召集者，湘潭知县包鸿逵；一个是特邀的主宾，湘潭籍当今名士，前正五品京官李腾芳。

　　时间往前，包鸿逵修建了眼前的这座建筑。

　　万楼建于从远处延伸至湘江之中的一块土地之上，这里地势太低，与对岸高达百余尺的岩石极不相称，朴素的人们认为这样风水不好，致使湘潭经常发生饥荒，百姓比较贫困。有人建议县令包鸿逵组织人力在江边深挖，打好地基，用石头砌筑成高台，再在高台上方修建楼阁，使这里成为一道关卡，将湘潭的财富留住。

　　楼阁建成后，包鸿逵喜形于色，他拿起笔来，先为楼阁的台基题写了他想好的名字“杰灵台”，人杰地灵，全国通用，这再明白不过了。当历史跨越几百年之后，还有谁会否认用这四个字来概括湘潭最恰当不过呢？

　　包知县此行的本意，就是要请出本地最杰出的人物，让他来施展文才，为楼阁增色。

　　他满怀恭敬地，同时也是一片诚心，要请李先生题写楼名了。李腾芳略一沉吟，口吐“万”字。好！万楼！多么响亮的名字！“万，数之大者也，邑从此而大也！”

　　数，在中国文字里，除了数学的数字含义，还有运数、天数之意。在李腾芳的思维里，显然是包括了这层寄寓的。邑从此而大也，就是说，以万楼的兴起为象征，湘潭这座城市的规模将一天天发展壮大，湘潭这个县邑的命运将一天天走向辉煌！

　　据记载，一修万楼存在了29年， 二修万楼存在了30多年， 三修万楼存在了60多年，四修万楼存在了20多年，五修万楼存在了150 多年。前四次修建的万楼存在时间都比较短。第五次修建工程浩大，万楼坚固结实，因此存在时间比较长。

　　万楼的外形设计既融入了皇家大院、一类寺庙的庄严典雅，也吸收了江南民居诸如马头墙、猫拱背墙、灰瓦等柔情特色。而最为独特的还是万楼“九五至尊”的结构。根据设计方案，万楼总高63.48米，其中主楼为52.58米，从外面看，主楼只有五层，从楼里看，其实有九层，这种内九层、外五层的结构寓意着“九五至尊”。

　　三

　　滔滔北上，湘江之滨，一栋楼宇见证了湘潭这座城市的兴盛，以其雄伟磅礴的气势、深厚凝重的文化积淀成为了湘潭的地标性建筑物。

　　距今1248年的湘潭，即唐代宗大历四年（769），那是清明节后的早晨，宋家桥下飘来了一叶扁舟，桨声欸乃，碧波潋滟，船上的客人却满脸悲容，两眼凄茫，他就是大诗人杜甫。安史之乱，政治黑暗，使他归家无计，贫病交加，衣食无着，只能舟行湘江，四处投亲靠友。才高八斗的左拾遗，沦落到了何等凄凉的窘境！这次他要去衡州投奔好友衡州刺史韦之晋。此刻，舟入湘潭地界，微风送暖，新燕呢喃，花草鲜艳，诗人苦闷之情稍舒，诗兴又来了。

　　夜醉长沙酒，晓行湘水春。

　　岸花飞送客，椿燕语留人。

　　贾傅才未有，褚公书绝伦。

　　高名前后事，回首一伤神。

　　可惜，万楼近九百年后才耸立江畔；如果杜甫见一江阁腾空飞峙，极有可能会停舟系缆，登高遣怀。《发潭州》一诗说不定题在了万楼的粉壁上；若真如此，乃万楼之大幸，早早地因诗圣之咏而声誉鹊起了。

　　古时候的万楼在文人雅士、达官贵人以及游子市民心中，无不把这里作为赏景散心、吟诗作赋之地。明崇祯二年春季，来了一群文朋時友踏访万楼，其中有一位周圣权，写下了“台阁初成延圣地，山川有待识名流”的《游万楼》。

　　明崇祯十四年，时任湖南推官的蔡道宪来湘潭视察工作时，在一批文人志士陪同下登上万楼观望。之后因为张献忠攻打长沙，蔡道宪誓死保护湖南，宁死不降，最后在湖南醴陵被害。

　　还有清初的文人、医学家沈璠在游览湘潭万楼后，创作了一首《登万楼》；清道光年间，江西客人陈叔、陈广勇兄弟前来湘潭，与马敬之、徐石泉一行人夜游万楼，举觞对月，尽兴赋诗。

　　关于万楼的历史上文人诗词数不胜数，如今“万楼兴、湘潭兴”，当旧时过往已成历史，一个崭新的未来正以万楼为起点徐徐展开。

　　四

　　说到中国名画，很多朋友都会想到北宋画家张择端画的《清明上河图》，在5.28米长的画卷里，绘制了数量庞大的各色人物，牛、骡、驴等牲畜，还有车、轿、船只、房屋、桥梁、城楼等宋代生活元素，全面展示了宋代城池的繁华，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在中国乃至世界绘画史上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瑰宝。

　　对于如此了不起的画作，后世画家有很多仿品，但皆无法与原作相媲美。不过作者在万楼元宇宙看到一幅动态的画卷，虽然不是《清明上河图》的仿品，却也颇为相似，而且因为里面的人物、船只、动物都会动，所以更显特别。

　　这幅动态的画卷位于湘潭万楼的一楼大厅，名为《千年十八总盛世长卷》，描绘的是湘潭的历史老城区——十八总街区。按照工作人员的话说，千年十八总长卷是元宇宙赋能文化创新，是光与影的交织、历史与传奇的交融，通过科技与光影，再现了“金湘潭”的辉煌历史，也带来全新的时空体验。

　　“湘潭十八总”是什么意思呢？据工作人员介绍，指的是湘潭古时候的老城区，主体部分是沿着湘江河边的一条老街，这条老街每过一到两里就有一个集市或码头，当地人称之为“总”，湘潭从湘江村一级渠一直到窑湾街道的石子脑依次分为一总到十八总。

　　工作人员说，湘潭十八总有很多名胜古迹和旅游景点，比如平政路的关圣殿，它位于十一总到十二总之间。，风光秀丽的雨湖，则位于九总和十二总之间，十八总由义巷内的“义源当铺”是革命烈士秋瑾在湘潭的故居……这些文物古迹在这个动态的长卷中皆可以寻见。

　　在《千年十八总盛世长卷》的对面，还有不少互动的场景，比如与齐白石对话，又比如寻找画中人，都十分有趣，以寻找画中人为例，游客只要上前留下一张照片，系统就可以通过大数据在历史中寻找一个外貌相似的人物，渝帆上前一试，竟然与古代的一位文人才子有73%的相似度。

　　一总工、二总谷、三至六总红绿布，岁稔年丰，布衣丰足，民安物阜……十八总盛世长卷展现了湘潭“千年商都”的昌繁锦色，既有《清明上河图》的韵味，又有现代科技的创新，对于了解湘潭的历史文化有很大的帮助，值得细细品味！

　　五

　　如果你晚上来到万楼，会看到人流如织，灯火辉煌，在万楼的前面有一片由655个集装箱架设的集市，里面汇聚了湘潭几乎所有的特色美食以及休闲娱乐。作为全国最大的集装箱集市，这里俨然已经成为湘潭的第二张名片。

　　传说，万楼建造成功后，一直闲置了近10年时间，直到湘潭市政府与湖南电广传媒深度合作，万楼终于活了起来，万楼集装箱集市从3月3日开市以来，已经接待游客约120万人次。

　　有人说，湖南人天生自带娱乐细胞，尤其是本地房价不贵，人们手里有闲钱用于娱乐，因此湖南的娱乐文化一直可以走在中国前沿。古时，万楼一直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是游子市民的游览之所，其实，万楼模式的成功是有迹可寻的。

　　因为它，真的很有意思。

　　万楼每晚7点左右都会举行光影秀，但是在光影秀之前，有一个热身运动：烈焰火舞。通俗一点讲是：喷火表演。既不俗，也不雅，很接地气，画面感极强，能引起人们的分享欲望。

　　之后会有个手机“摇一摇”活动，直接将现场的游客调动起来一起摇手机。虽然奖品价值不大，但是每晚都会有，让你来过还想再来。

　　集装箱集市甚至还有个民国时期的“铛铛车”，票价不贵，仅10元可以坐一圈。

　　只要来到万楼，不用门票就可以欣赏到视觉效果极佳的万楼灯光秀------六画潭城。每一帧画面都在传播湘潭文化。

　　每到这个时候，就有一个神奇的现象：大家都会举着手机，拍摄这10几分钟的精彩画面。这种自发的传播模式，无形中又再次给万楼做了免费的广告。

　　外地人可能搞不懂什么叫“总”，它是湘潭独有的街道通名，本是元代时期没有筑城前的一种市民组织，有着800多年历史。在每一“总”的街区范围内，都有代表性的城市建筑，例如九总龙王庙，十总万寿宫等等，有一些建筑甚至保留至今。

　　7层除了设置有湘潭历史名人展之外，外面的走廊视野开阔，能将湘江夜景和集市一览无余。

　　参观归来，著名文史专家何歌劲欣然为万楼题联，深以为然。联曰：

　　万历中兴，城邑由斯而大也；

　　一轮喷薄，国家仗此以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