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福:《永远追不到的美女》
按照女人的说法,男人都比较贱,追不到的美女日思夜想,爱得不得了,追到手的美女就不珍惜了。
众所周知,任何资源都是稀缺的,而美女是世间非常稀缺的资源,但人们不知道时间才是第一稀缺的资源。美女一时追不到可以慢慢追,这个追不到可以追另一个。时间却不行,如果你不努力去追,她距离你就越来越远了。
跟许多人不同,我特别害怕春天。小时候跟着妈妈去摘野菜,好吃的人吃,不好吃的猪吃。在那个人都吃不饱的年代,猪似乎也永远吃不饱。因而我们就要一年四季外出到田头溪畔,摘回来各种各样的野菜。每到春天,山上的杜鹃鸟就会叫,叫声好像格外奇特而凄凉。那时我一直不明白它为什么一天到晚那样叫,担心它会因为叫得太用力时间也太长吐血而死。上学后老师说古人认为杜鹃啼叫会吐血,所以有“杜鹃啼血”之说。从此,我只要一听到杜鹃的叫声就把它与死亡联系起来,所以我特别害怕春天。同样,春天也害怕我,总是来去匆匆,就像我家的梨花一样,眼看着含苞,眼看着怒放,眼看着凋零,眼看着找不到一丝踪迹。就在这不知不觉间,我告别了童年,告别了青年,而且即将告别中年,快要步入老年了。
我外公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曾祖母很疼爱我,她去世的时候,父母怕我伤心,不让我去看,把我和弟妹锁在家里。那时我们住的是茅屋,墙壁是竹篱糊上泥巴做成的,缝隙很大。曾祖母出殡的时候,我们就在墙缝里看,远远地看见大人抬着一口黑色的棺材缓缓走到村头,小山上有一个已经挖好的洞,他们将棺材塞进洞里,盖上土,烧了一些纸钱,然后就回去了。后来我就再也没有看见可敬可亲的曾祖母。
到我三十多岁时,外公外婆先后去世了,村里祖父祖母一辈陆续没有了,我对时间的感觉才有点清晰起来,知道古人说“一寸光阴一寸金”,真的一点也不夸张,经常用“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来教育我的学生。当然,要学生努力,自己当以身作则,做好表率,教学是相当认真的。无奈,生活的苦难看不到尽头,超常的勤奋不但没有成就,还差一点把自己推入深渊。
到了去年,我父亲突然离世,让我联想到许多值得尊敬的长辈、老师渐渐离开了我们,甚至不少同学同事都不在了。回首往事,生命的价值在哪?我的时间都哪去了?我常常这样问自己。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害怕春天了,因为我害怕的其实是时间。
时间的宝贵体现在不管你爱她还是恨她,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朝前走,永远不会停下她的脚步来等你。有人形容勤奋的人是在与时间赛跑,其实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跑得过时间,只不过勤奋的人离时间会近一些,懒惰的人离时间会远一些。
时间考验着每一个人,时间也折磨着每一个人。有出息的男人喜欢追着时间跑,虽然永远追不到,但他在追的过程中,领略了无数风景,看到了时间的美貌,闻到了时间的香味,收到了时间的回馈。他更少后悔。
所以,虽然时间是永远追不到的美女,但我仍然要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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