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秘密”

 奶奶去世已经四年多了。奶奶的去世，对我们家族来说，是永远的痛。

　　曾经听奶奶讲，在她九岁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就去世了。是她父亲依靠在地主家当苦力，含辛茹苦把她们姐弟五人抚养成人。

　　在那个年代，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奶奶是孩子中的老大，为了能让年幼的弟弟妹妹多吃一口饭，也为了给父亲减轻一点生活的负担，奶奶常常偷偷不吃饭。每次看到吃饱后的弟弟妹妹不哭不闹，是她最开心的事。奶奶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到十八岁。

　　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三位客人，还拿了礼物。这三个人中间，年龄最小的那个人就是我的爷爷。听奶奶讲，爷爷和媒人去奶奶家提亲时正值春天农忙季节。奶奶的父亲和亲戚都在忙着耕田。在这种情况下，年少的爷爷也不好意思待在奶奶家。就和奶奶的父亲一起到地里耕田。就在耕田时，奶奶的父亲和奶奶觉得爷爷还不错，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奶奶出生的那个年代，人们都在为吃饱饭而挣扎，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读书。即使有，也是地主家的孩子。可我奶奶虽说没有上过一天学，但能够背诵《三字经》，在我们村上乃至全乡镇都是出了名的“人物”。

　　2004年的秋天，我结婚不久后，带上新媳妇回老家探亲。奶奶看到我领回了媳妇，非常开心。茶余饭后，我提议让奶奶给孙媳妇表演个节目。

　　奶奶笑盈盈地说：“好娃哩，奶奶哪还会表演什么节目？”

　　“背个《三字经》。”我随口说了一句。

　　“你是让我在孙媳妇面前丢人哩。”奶奶笑着说。

　　在我的劝说下，年迈的奶奶还是开始背了。

　　奶奶背完后，我对奶奶说：“你没有上过学也不认识字，却背得这么好。这是为什么呢？这个秘密今天一定要告诉我！”

　　奶奶思考了几分钟后终于开口了。她说：“那年我妈妈刚刚去世，每个夜晚，为了哄弟弟妹妹睡觉，我就给弟弟妹妹背《三字经》。”听完奶奶的这个秘密，家人们都沉默了。

　　2018年的5月1日早晨，我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拿过手机一看，全是老家打来的。我从未接电话的数量和早晨这个时间点分析，老家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就马上回拨了老家的电话。

　　电话拨通后，首先传来的是一片哭声。接着，我一个兄弟说：“哥往回走，奶奶估计不行了。”挂断电话后，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我迅速穿好衣服，给单位领导打电话请假，然后登上了回老家的火车。这次坐在火车上，我觉得它走得是那么慢……

　　终于到了家门口，我的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奶奶的卧房里，所有的物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利利索索，奶奶就连寿衣都穿好了。我知道，一生最怕麻烦别人的奶奶，就在这一刻也不想麻烦自己的儿女。当我看到奶奶的一头白发和她发抖的身躯时，我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就在这时，我三叔在奶奶耳旁大声说了句：“妈，你的大孙子回来了！”也许是回光返照，也许是老人就憋着这口气等待着她挂念的大孙子回来。听到三叔的话，奶奶努力睁开了眼睛。只见她流着泪水，想对我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就在这一刻，奶奶永远离开了我们。

　　如今，奶奶已经离开我四年多了。可奶奶当年的“秘密”，我永远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