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近穹野寻本真

                        贴近穹野寻本真【散文】

                                   文/王世杰

        走近远离喧嚣的山野或者偏僻的谷壑，去领略那大自然的娟秀与绮丽，感受近乎原始状态的纯真与魅力，无疑是许多人的梦寐向往与喜好。在现代快节奏与高速度的生活环境下，能够挤出一定时间到户外那广阔的绿色世界里走一走、看一看、歇一歇，从而不再要费力去顾及滚滚红尘中那些无情蚕食心血与生命的烦事，谁能说这不是一个上乘的选择？

        每次走向阡陌纵横的旷野，我常常删减脚步的频率，或者于某时随心所欲地站定，在脆生生、蓬茸茸的草地坐上一会儿，轻轻吮吸似乎经过了千万重过滤的略略带有泥土气息与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气，有意无意地浏览着身前身后的自然美景，心情会一下子放坦，平素绷紧了的神经会渐渐松弛下来，就连整个心海都会爽然平静和澄澈碧透了许多，好似能映照出自己的影子。在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的闹市或者用钢筋水泥砌起的楼宇之间，绝不可能产生或拥有这种格外轻松与愉悦的感觉。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鄜州大地幅员辽阔，地貌多样，自然资源丰富，森林和植被覆盖率稳居全国先进县行列，引人入胜的风景不胜枚举。每每记挂起那些分布于域内可供鉴赏的旅游资源，总会让我兴致叠起和心旌摇曳。那岚烟微微的群峦，那绿意萌萌的丛林，那娇花盈盈的斜坡，实在撩拨得心气上扬，怎么也按耐不住满怀的激情，恨不得几步就能跨入那意趣横生的原野纵深。于是，近日我利用闲暇时间，专门走访和游览了牡丹沟、直罗东沟、宽坪峡谷、柏山、八卦寺、子午岭等处远离人烟的山涧、谷壑、丘陵以及茂密森林，趁机尽情放览了这春天里的秀丽风光和自然美景，再度品赏了城市里无法遇到的那种天然清纯、雅静幽远、夺人魂魄的天成奇景。

        名花出深山。这是自古以来就流传于人们口头的一句话，说明了最美的植物、景致往往隐匿于穹野。其实过往的经历就给了我一种认知，那就是真正能令人倾倒和陶醉的景色，不在城市而在乡间或者荒无人烟的地方。园林花木、小区绿荫、街巷植株、庭院柔草固然引人注目，给市民以优美典雅的环境，让城池显得富有格调。可这一切，与旷野或僻壤的自然景色比拟，那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也可说它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那岩上崖下、壑前谷后洒脱、自由、率性生长的花草树木，没有人为的安排、布局和修饰，没有特别设置的生存条件与环境，没有数量的限制与规格的刻板，种子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都各自按照自己天生和旧有的本能繁衍生息，以难能可贵的生命缔造力，给大地营造和点染出一抹抹诱人的色彩，并忠实地经久地成为守望地球大家庭的一分子。也只有在这远离人群的乡野僻壤，才能看到自然界素颜低调的真实、毫无掩饰的真实以及没有任何做作的真实。同时，也只有在此种真实里，才能让自己遇见一次，就会有一层新的感受和对大自然更进一步的认识与情感深处的贴近。

        走近那一处处山野、高坡或河谷，静观眼前的嫩蕊纤草，聆听几声别样的鸟鸣，细瞅枝头微微的扭动，会让我蓦然感到就像跳出了那争多论少、尔虞我诈、相互挤兑的红尘世间，已经置身于一个悠远空灵的世界。再遥望那山坡上一株株杜梨树密花缀冠，犹如一颗颗巨大的白绿色蘑菇，凝立于参差的次生林之中，偶有一树晚开的山桃花与之相衬，烘托出了无尽的情趣与诗意。我实在想说，缠绵于如此的环境里，让人不醉都难。

        目睹这让我心情萌动甚或不能自己的山川美景，不时脑空间会恍惚闪过一个有点儿天真的认识，这清灵纯真的自然山水，亿万年默默地静守，也许就是为了等待我这个热爱自然成癖的痴人？常常，只觉得自己的脉络与大地的脉络一起张驰，神魂更是随着那淡淡的泥土气息与似有若无的花香，穿梭于原野，融合在旖旎的美景之中。有时，还会让我误以为闯进了前世的梦境，那山山水水，那一草一木，那空气的味道，有些似曾相识，是那么的原始、真实与亲切，就连那绿色间隙点缀的野山花和裸露出的黄土，也好像曾经有缘相遇过。

        那日随意翻开黄历，方知季节已近谷雨。可鄜州是个特殊的小气候区域，与南方、中原乃至关中地区无法相比，人家那里也许桃杏已经结果，可我们这儿夜晚不定还会有零下好几度的寒冷。因而在我穿行于远山之中之时，偶尔注意到地面上露出的草芽儿，有些尽管仍被没有腐朽入泥的枯草笼罩着，然而她们凭借强烈的生命欲望，极尽地伸展着叶片儿，畅享阳光的温暖和雨露的滋润。视线中的各种树木，有的枝条尚无吐芽的动静，仅仅显现出了几分泛绿的意思；有的枝头缀满叶蕾或悬挂上精灵似地花骨朵，给人一种说不上某个瞬间就会突然绽开笑脸的感觉；有的枝冠丰满，稚黄嫩绿的叶片儿羞涩矜持、秀色欲滴。能够穿梭于其间，那种获取、满足和幸福的感觉会油然而生，让人流连忘返和欲罢不能。

        行走在山水之间，静看溪流缓缓蠕动，虽然不声不响，却流露出几许原始生态的素真，让我顿生几丝惜怜和敬慕之情。那天徒步走进直罗镇宽坪峡谷深处，感到稍微有点儿疲倦，便轻躺于中咀梁下一块草地上稍事养神，由不得要去想想古人书中说的“山中方几日，人间已千年”是怎么回事，要去品品趋吉避凶的谶语和熏冶心性的佛言，要去听听树木密枝在风中摇摆和颤动时交织与碰撞的声音。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时刻，这样寂寥清净的空间，让我猜想人们极尽向往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分外静寂，惟能听见我一人的呼吸；放吼一声，两边峭壁回音颤颤，经久不息。这情景，一时令我不由自主地感觉自己对过往旧事的一切印象在瞬间消失，曾经的任何觊觎和所有奢求霎时隐没，更觉着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整个脑子犹如被漂洗了一遍，几乎连自己的存在也忘记了，只觉得脑际千里清明，心地万里宽阔。此时的我，忽然感到自己仿佛是刚刚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穿越而来，甚至还竭力猜测自己或许已经遁入了尘外，因而看到面前的所有，都是那么地净灵、脱俗和无与伦比。一个深坠冗事、忙于奔波、应付不迭、身心疲惫的人，能有此番哪怕是短暂的经历，将会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心境？

        光阴荏苒，沧海桑田。不知不觉，数十年的岁月拽也拽不住而径直走进了记忆。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经历中，仔细寻思没能得到些什么，惟有养成了喜欢去远离人烟的大自然纵深看景、听风、沐雨、静默和发发呆的习惯，特别是热衷于前往曾经没有过道路的远山，以寻觅和感受大自然本来的面目、气质与纯真。只有涉足过那些看似简单和少了人为痕迹的地域，才能真正看到和懂得那里蕴涵着无穷的自在美，流淌着人海中缺乏的纯真美，以及浸透着能够彻底征服人心的自然美。

        大自然无私、博怀和慷慨，与人类的生存发展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正是得益于大自然的恩慈与厚赠，也才有了那么多的美好不断地朝着人群袭来，挑逗得无数人情愿去追逐和体验那自然界的壮阔、静美与本真，进而求得灵魂的幻化、超脱与安然。   

        作者简介：    王世杰，笔名晨钟、高原晨钟；西安市人，现居延安市；富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洛滨文学》总编；先后在《解放军报》《人民文学》《诗刊》《农民日报》《人民邮电报》《中国农机安全报》《陕西日报》《陕西农村报》《延河》《山花》《延安日报》《人民网》《中国作家网》等国家、省、市级纸媒及网媒发表诗歌、散文、小说、纪实文学、报告文学、随笔、评论等千余篇并多次获奖，大量文字因被转载见于全国著名和各大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