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各有主

 〔小小说〕

                         山 各 有 主

                             班祖恒

调到省城工作后，我已好几年不回老家了。倒不是我忘本，而是一来工作忙，二来两老已经不在，没必要经常回来。这次趁农历“三月三”是周末，我便拖家带口回乡，既是看望弟弟，又顺便给父母扫墓。好糖好烟好酒自不必说，我还特意买了几只珍珠鸡——记得我要调到省城回乡与弟弟辞别那次，弟弟为了招待我，几乎转了半个村子，才买到一只鸡。

一路过来，沿途的变化很大。光就公路而言，从县城到老家这段路，原来从国道拐往邻县的省道已经改成了二级路，而从省道拐往老家的这节乡村公路，也已经铺上了柏油。早年灰尘滚滚的乡村公路已不复存在了。

进到村里，来到弟弟家，原来的砖瓦房不见了，换的是一栋三层楼房，宽敞而亮堂。我问他什么时候建，怎么不对我说？弟弟笑笑说：“你和嫂子虽然都领工资，但调去省城又刚买房，侄女还在读书，也很紧。这几年我搞种养存了点钱，但要建房还差不少，只好又向亲友借了一些。只要勤快，总有一天还清债务，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着就建起来了。”继而，他又神秘地说：“当然，现在不缺钱了。”

要做晚饭的时候，我示意弟弟把珍珠鸡杀了，弟弟笑了笑指着一个笼子说，那种鸡比你买来的好吃呢。我一看，那笼子里有好几只鸡，每只重不过3斤，个儿不大，那两只公的尾毛又弯又长又亮。我不禁脱口而出：“山野鸡！”弟弟挺得意地笑了起来：“自家养的呢！不过，你也说对了一半。”见到我疑惑的样子，弟弟边动手杀鸡边向我拉开了话闸子：

“去年年中，我们县启动了集体林权制度改革，我们乡是试点乡，我就是十月初首批领的《林权证》。我们家分到了300多亩林地，其中有70多亩油茶林。我就用这油茶林的《林权证》作抵押，在县农行贷款10万元搞养鸡。”他解释说：“其实就是砌围墙把70多亩油茶林围起来，在里面建几排鸡舍，拉通水电，搞林下养鸡。作为县里的林下养鸡示范户，县领导很关心，亲自为我牵线搭桥。这鸡苗就是县科技局用山野鸡作父本、用本地土鸡作母本杂交培育并特供给我的。这些鸡除了自己在林下吃食昆虫和嫩草外，只喂玉米粉，不参杂任何饲料和添加剂。这鸡呀就有了山野鸡的个子和肉味了，鲜美无比。头一批我养了2000羽，卖了1800多羽，收入近4万元，供不应求呢！”弟弟顿了顿，又说：“我准备到县里向专家请教，下半年扩大规模，把鸡场扩大到旁边的芒果地，雇几个畜牧专业的毕业生，分批分区域饲养，争取每年养殖10000羽，保持每个月都有鸡出售，预计年收入可达15万元。”

正说话间，堂弟进来了：“大哥，一下带嫂子和侄女到我家吃饭”，说着又转向弟弟：“鸡处理清楚了吗？处理好就马上拿下去。”

“今晚不是在家吃吗？头一餐呢。”见弟弟把鸡提往堂弟家，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呵呵，大哥，不去也得去！你不怕你老叔骂你啊？他现在可是我们家族里的元老哦，我爸的脾气你又是不知道！”堂弟说。

“其实，我们几个都定好了，今晚你回来，几户自家兄弟来个大团圆，摆几桌林下鸡和全羊宴！羊肉基本上弄好了，就等这鸡炒香菇呢”堂弟指着弟弟的背影解释说。

“羊是买的？”我有些疑惑。因为我听说，当年堂弟曾经向亲友借钱养过羊，可不到一年，因为羊群经常进到别人家的地里啃吃农作物，后来人家有意在农作物里喷农药，全被毒死了，结果是陪本欠债，为这他立誓不再养羊。

“就兴老弟养鸡，不给老哥养羊？”堂弟诙谐地说，“人说‘一家养羊，九家骂娘’，那时没有搞林权改革，大家都抢着毁林开垦种玉米和其它农作物，现在山各有主，再没有人乱开垦了，林子好着呢。我这心里就又痒痒的，于是和妹妹一商量，自筹资金5万多元，建起了羊圈，买来32只种羊，在两家分得的600多亩林地内放养。羊只除了啃食天然的嫩草和树叶、藤叶，我们还买来高产牧草种子撒下去，增加牧草面积，早放晚收。一只母羊一年一胎，一胎基本保持3只羊羔，羊群发展很快，现在已经发展到80多只。”

“林改好，林改好，谁不知道？话留着吃饭再谈吧，可别把你大哥大嫂和侄女饿坏了。”不知什么时候叔叔来到我们身边，打断了堂弟的话，把我们拉走了……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网刊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