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今年八十多岁了,他这一辈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唯独喜欢一样东西,就是“抽旱烟”。
烟叶是爷爷自己种的。每到春天撒下种子,等到夏天便长出绿油油的叶子。秋天一到,爷爷便把那“旱烟”从地里连根拔起,挑到家中,抱到晒场晾干,再用刀切细成丝。
爷爷把切成丝的旱烟装在一个大袋子里,放在家里的楼顶上,平时爷爷都会装满自己的旱烟袋。爷爷的旱烟袋是奶奶亲手缝的,拿一块小小的布料,缝成口袋的样子,在上边开口的地方扎上一圈绳子,方便收住。那烟袋也就巴掌大小,每回给爷爷装烟草,从大袋子里抓出一把,那味道呛得我直打喷嚏。
小时侯,只要我给爷爷装了烟袋,爷爷便非常高兴。他总是笑着说:“哎呦,我大孙子会伺候爷爷了。”他对生活,似乎永远都沉得住气,只要能吃饱肚子,他就没脾气,他向来容易知足,这也是庄稼人的好处。
那个年代的人,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孩子们能出人头地,能走出农村。毕业那年,我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回去给爷爷买了一大堆吃的,还买了几条烟。爷爷说他抽不惯,他就喜欢抽自己种的旱烟。可我清楚,爷爷精打细算惯了,舍不得花钱买烟抽,更舍不得让我在他身上花钱。
爷爷总想有个人陪他说说话。每到周末,我总回去看看望爷爷,爷爷的屋子里全是那旱烟的味道,奶奶总爱嫌弃他,说因为他抽烟,熏得屋子里特难闻。可我居然很喜欢那个味道,好像能让我回到童年,在爷爷的屋子里,我可以忘记烦恼,忘记年月。在爷爷跟前,我永远是个贪吃爱睡的懒家伙,他不会责骂我不上进,也不会夸我有本事,他只跟我唠家常,有时候什么都不跟我说,就静静地坐在一旁。
奶奶常责怪爷爷:一辈子没什么本事,害我跟你受苦,我到现在都不得消停。但爷爷脾气特好,不管奶奶如何埋怨他,他都是一声不吭。我知道,奶奶是爱他的,爷爷确实没什么本事,就像别人说的:只会老老实实的种地。可他本质上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只会种地,想不出来别的挣钱方式,他离土地很近,过着最朴实的生活。
爷爷的腿脚不利索,地里的庄稼再也种不成了。爷爷对土地有感情,舍不得让土地变荒地,家里人都反对他再种庄稼。可除了爷爷,没人再愿意去干那苦力活,但爷爷始终就是一句话:我的地不能给丢荒。
今年春末夏初,我回了趟老家。爷爷种的南瓜成熟了,摘了满满一背篼。爷爷把那一背篼菜倒在院子里,坐在跟前点燃一袋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上挂满了微笑。
作者简介:黄泽宁,1970年出生,壮族,广西百色市田林县人,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学历,现就职于田林县教育局,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网》《中国文明网》《广西文明网》《广西日报》《右江日报》《百色新闻网》及《三月三》杂志等。
评论[0条]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