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

乜努又改嫁了，倒是让我颇为惊讶。

乜努今年大约五十有余了，来我们村几十年了，但是村里老小都叫她乜努，至于姓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

乜努是被我们村的光棍阿明从贵州带回来的，刚来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像看耍猴的一样兴奋，大家奔走相告：“光棍阿明捡了个媳妇回来了，笑死人了，那家伙的艳福还不浅啊.......”于是阿明家一下子热闹了，大家都跑来看捡来的媳妇，乜努也笑着看大家，一句话也不说，大家看完又都边说边笑着走了，说的时候偷偷的，笑的时候很大声。

乜努就这样隆重的被村里的人认识了——矮个子，大圆脸，红脸蛋，皮肤倒很白，眼睛似乎挺大，可是总让人看不清的感觉，似乎总是笑着的表情，穿一身贵州特色的衣服，旧的。走路一载一载的，但不是瘸子。

阿明心里知道，大家都笑话他，笑话乜努，可是村里村外姑娘看不起他，嫌他没本事，他能有啥办法呢？乜努确实是他在贵州的集市上看见的，当时乜努站在一个粉店外面不走，看起来饿极了，店老板轰她走都不走，阿明看着可怜，给要了一碗面，吃完问乜努是哪的人，乜努不说话，问什么都不说话，阿明要走的时候，乜努却跟着，阿明就问，愿不愿意跟他走，乜努点了点头，跟着阿明回家了，也就成了阿明的媳妇，阿明想，屋里离不了女人，好在乜努愿意跟他过日子，管他别人怎么想怎么笑。

回来第二天早上，乜努就开始忙碌起来，打扫院子，做饭，洗衣，公公倒也没有说什么，婆婆总爱闹：“做的饭跟猪食一样，滚出我家！”乜努听了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做她该做的事，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乜努勤快，不说话，好使唤，于是大事小事，妯娌，左邻右舍的，谁有需要帮忙的都找乜努，乜努只干活，不说话，顶多笑一笑，大家也都慢慢喜欢她了。阿明身体越来越不好，干不了重活，挣得钱少，除了让乜努去买东西，乜努也从未要过什么，大家有不要的东西都送给乜努，她也不拒绝。这样，乜努好像倒也什么都不缺。

日子一天天过着，阿明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了，去大医院检查，肺部有问题，可是没有钱去大医院治疗，他就靠一些药物在家维持。乜努默默地护理他，一步不离。

过了几年，阿明到底还是走了。临走时阿明病得不成人样了，乜努很难过。阿明活着，她就有依靠，哪怕要她天天伺候。安葬完阿明，她狠狠的哭过之后，她又像以前一样。公婆没有说什么，乜努心里特别感激。想着有阿明爸妈在，她也算有个家。村里人都难过和同情她，生活不好过，村里人让她再找一老男人磨合过，乜努不说话也不说不同意，每天都向埋阿明的山头望望，她心里只有阿明……

前些天，村里说乜努一人照顾两老人太难，带两老嫁到瑶寨去，村里没人再说啥，我想大家都默认，因为生活太不容易，理解！

作者简介：黄泽宁，1970年出生，壮族，广西百色市田林县人，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学历，现就职于田林县教育局，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网》《中国文明网》《广西文明网》《广西日报》《右江日报》《百色新闻网》及《三月三》杂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