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粽

 〔散文〕

                                 年  粽

                                班祖恒

广西田林县壮族群众的传统节日很多，几乎每个月都有，每个节日都做不同的食物，常见的有蒸糯饭、糍粑、发糕、粽子、米粉等，比如粽子就有三角粽和年粽，三角粽是端午节等节日做的；年粽是到春节才做，平时是不做的。

年粽分黑、白两种，白粽就是用糯米直接做的粽子，没有染色。黑粽是将糯米染成黑色，做法是将糯米浸泡30分钟左右，沥尽水，现场用火将芝麻杆或稻杆烧成灰，再用糯米和在一起，用手反复搓，直到糯米完全染黑为止，再筛去芝麻杆或稻杆的灰即可。

黑粽比白粽香，也比白粽保存得久，因为染黑的糯米含有碱性，不易发馊。田林壮族群众的粽子，都是用粽叶包的，以前粽叶需在春节前到圩上购买，一般卖的粽叶一把有24张，群众习惯于每两张粽叶包一个年粽，一把粽叶就可以包12个年粽，代表一年有12个月之意。后来家家户户都自己种植粽叶，方便多了。

年粽要放馅，年粽的馅都是用肉做的，馅是年粽必不可少的佐料，目的是增加年粽的香味。过去我们田林壮族群众习惯在腊月二十六、二十七杀年猪，杀年猪时选取上好的五花肉做肉馅。做肉馅时，先把五花肉切成20公分长和两指宽两指厚的长条，撒上适量的食盐和草果粉等香料拌匀，然后在烧热的菜锅上翻炒至三成熟备用。

一般在除夕的头一晚做年粽，除夕早上才能将年粽摆在神台上供奉祖先。小的时候，每到春节，我和弟弟妹妹总喜欢围在母亲身边看母亲包年粽。

包年粽的时候，用新毛巾浸湿、拧干，把粽叶擦干净、摊平，用竹子做的量米筒装满糯米，一般一个量米筒能装一斤米，先倒一大半放到粽叶上，然后把一、两条肉馅放进去，再把量米筒里剩下的米倒完，覆盖肉馅，再把年粽包起来。包年粽时，先包中间的粽叶，再把两头的粽叶卷起来包好，然后用预备好的稻秆绑定，形成中间大两头小的样子，平放起来就象座小山坡，美观大方，方便携带。

年粽包好后，放进水桶或大盆里，注满清水浸泡几个钟头。待米粒泡涨后用大锅头慢火烧煮，一般也需要两三个钟头。我们小的时候，没有电灯，乡里人都睡得很早，只有每家每户的主妇煮年粽。开始煮年粽时，母亲便对我们说：“你们先睡，等到年粽煮熟起锅后我再叫你们起来吃。”

吃年粽的时候，先把粽叶剥开，再用一条绑年粽的稻秆把年粽切成小段，就像一个个糯米饼，粘性极好。吃年粽就预示着又一年过去了。妈妈常常对我们说：“孩子们，吃了年粽我们大人又老了一岁，你们小孩也长一岁了。”弟弟和妹妹于是歪着小脑袋问妈妈：“如果不吃年粽，就不用长年龄了吧？我们不吃年粽了，吃年粽长大了妈妈就不背我们了。”母亲于是吃吃地笑。

乡下的群众做农活都是早早吃完早饭就上工，然后包着饭菜到田地里吃午饭，傍晚才收工回家。春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做很多年粽，以便过春节后去地里、田里劳动，带上粽子，到了晌午就吃年粽。如果年粽硬了，就用些杂草树枝裹着粽子烧去包叶，粽子就散发出扑鼻的香味，着实令人垂涎。

调到县城工作后，在上班的路上每天都可以看到摊贩们卖着粽子，粽子已经成为一种常见的小吃，不再限于春节才做的年粽了。摊贩们售卖的粽子各式各样，有大有小，有黑有白，粽子的馅不仅有肉还夹带绿豆之类，非常丰富。但夹放绿豆等馅的粽子容易发馊，保存得不久，也没有粘性，吃的时候粽子容易散开。

每每看到摊贩们摆卖的粽子，我又想起了英年早逝的母亲，想起了儿时兄弟姐妹们围在母亲身边看母亲包年粽的温馨情景，不禁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