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父亲
〔散文〕
回忆我的父亲
班祖恒
解放前夕,祖父带着家小迁到一个依山傍水、名叫“那烧”的小屯定居。在当地壮族方言中,“那”是“田”的意思,“烧”是“开始”的意思,“那烧”意为“到新的地方造田造地创业”。
从老家迁来不久,祖父就因积劳成疾去世了,当时父亲只有十三岁。“长兄如父”,作为长子的父亲便早早和祖母一起挑起了家庭重担。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对各种农活样样精通,就连各种劳动工具和生活用具都是他自制的。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为了改善家人的生活,父亲学会了狩猎和打渔。
当时屯子周围到处是茂密的森林,野生动物非常多。父亲每年安铁夹和打猎捕获的野猪、黄猄等大型动物起码有十几二十只,果子狸、野鸡等小型动物更不用说了。
那时全屯只有我家有一杆粉枪,谁家铁夹夹中大猎物后,为了尽快射杀猎物,主人家都请父亲一起去。得到猎物,主人家会将肉分给我家两份,人枪各一份,因此我家不时能吃到肉,在那个年代这是件不容易的事。
摸鱼、撒网、钓鱼等渔事父亲样样精通,而父亲大多是撒网,得的鱼大又多,吃不完就烤成鱼干。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几个叔叔长大后也成了渔猎好手。
集体化年代,屯里安排生产劳动时,大家都喜欢和父亲分到一个组。父亲乐于助人,苦活重活抢着干,做工又快又好,组员挣的工分高。父母亲非常和善,从不打骂子女,以实际行动感染叔叔婶婶们。当时我家有十六口人,是当时方圆几十里闻名的和睦大家庭。
父亲也有严厉的时候。记得我十一岁那年,有一次和几个小伙伴去钓鱼,午后感到饿得慌,便到河岸的地里偷玉米。正当我们烤玉米充饥的时候,被来撒网的父亲看见了,父亲问清情况,讲起“小偷针大偷金”的道理,狠狠地把我们批评了一顿。当晚回家后还告知各位家长,一起筹钱给户主作为赔偿。
由于家庭困难,父亲只读到小学四年级,吃尽了没文化的苦,因而非常重视子女读书教育。
1978年我高中毕业高考落榜后回乡参加生产,与几个同学到公社正在兴建的水电站工地劳动。
新学期开学一个星期左右,有一天,父亲来到工地,说我力气小还干不了重活,他已跟校长说好,让我回校复学。复学十多天后,校长对我说:教育局在县中开办两个高考补习班,由各中学推荐落榜中成绩比较好的考生去补习,让我征求父亲意见。父亲知道后第二天便赶到学校,送我到县中补习。这次补习,成为我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改变了我的命运。
第二年高考,我以比最低录取分数线差4分的成绩与大学失之交臂,最终被一所师范录取。虽没能上大学,但父亲并不责备。父亲说,做教师好,教书育人,每朝每代都需要,受人尊敬。我知道父亲是在安慰我。
接到录取通知书第三天,父亲就带着马车拉谷子到粮所给我转粮,到公社给我转户口,之后还给我做了一个精致的木箱。
那时候,我们公社还没有通班车,就是省道田西公路也是隔天才有一趟西林到百色的班车。去师范学校读书那次,父亲送我到县城后,我再乘坐田林往百色的班车,前后费了三天时间。
第一天,父亲挑着担子,一头是装着我行李的木箱,另一头是其他东西,父子俩沿着田西公路步行,当晚在公路边一个屯子的亲戚家投宿。
第二天在亲戚家早早吃过饭,又继续沿着田西公路往潞城走。那天父子俩边走边歇。途中,我不时要换父亲挑担,可父亲就是不肯,说我还是个孩子,挑不了担,其实我已年近十七岁了。下午两点多到潞城,三点多才搭上从旧州开往县城的班车。因为到田林后已没有开往百色的班车,我们只得在县城住了一宿。
第三天一早,在国营饭店每人吃过一碗粉,父亲便送我到车站,找到班车,找到座位,放好东西,然后千叮咛万叮嘱,大多是到学校后要尊敬老师,团结同学,好好学习,掌握本领,尤其要和本县的同学打好交道,放假回家好有人陪伴的话。
直到班车开动远行,父亲还定定站在原地,直到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小,直至模糊......
这就是父亲,我家的顶梁柱!一个在他眼里儿女永远都长不大的父亲。
真是,父爱如山啊!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网刊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
上一篇: 念奴娇:癸卯年父亲节感怀【白童】
下一篇: 念奴娇:癸卯年六月致友人之二【白童】
评论[0条]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