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继勋血战霍丘

1932年5月，苏家埠大捷后，红二十五军军长旷继勋率红七十三师一个团北上，乘虚袭占了淮南险隘正阳关，回师时占领了皖西重镇霍丘（邱）,将根据地向北拓展了百余里。

为了挡住旷继勋，蒋介石急将徐庭瑶第四师部署在蚌埠一线。徐部是蒋系王牌,全副德国装备,汤恩伯、关麟征、杜聿明等蒋系大将均出自该师。

关麟征得令后，一马当先进攻正阳关。旷继勋只有一个团，在正阳关前与敌人苦战一日后，弃关撤回霍丘。

7月7日，徐庭瑶接到蒋介石全面进攻的命令后，便率全师四个旅十二个团大举进攻苏区。关麟征旅在其他各部之前进抵霍丘城下。

霍丘之战是第四次反“围剿”开始后两军进行的第一次大血战。

旷继勋

一、打退敌军“劲旅”连续四天的多次进攻

红四方面军主力西移之后，旷继勋受命率新编成的红二十五军七十四师和七十五师保卫皖西，他手中掌握的只有红七十三师的一个团。

徐庭瑶率先向皖西苏区东北部进攻，旷继勋带领这个团以霍丘城为阵地顽强阻击敌人，等待红军主力回援皖西。

霍丘县城三面环水，只有南门外一条路可以进出。如能依据坚城一战而挫徐庭瑶第四师的锐气，则可给别的敌人一个震慑，使其不敢贸然进攻，就能为红军主力回援赢得时间。

7月7日中午，抵达霍丘城下的关麟征旅发起了第一次进攻。旷继勋站在南门城楼下，让电报员向鄂豫皖中央分局和军委发电，报告他和守城的红军将士决心堵住敌人、守住霍丘。

第一天，关麟征的先头团连续多次发起攻击，均遭到红军官兵的猛烈反击，伤亡惨重，只好收兵。

夜里，旷继勋动员城中青壮年加固城防，在城头上堆放大量的滚木礌石，连县衙前的石狮子也被搬上城墙对付白军。

第二天，关麟征查看了霍丘城四周的地形，他发现要打下这座县城只有从南门进攻一条路。他用新到的一个团取代了严重受挫的先头团，再次发起攻击。进攻之前，他命令迫击炮向城门轰击，然后以营为单位展开集团冲锋。一发发炮弹在坚硬的石头城墙上炸开，有的还打到城门洞里，但城门洞早被下决心死守县城的旷继勋从里面堵死。那些炮弹除了在城楼上造成一些伤亡外，并没发挥多大作用。

炮火刚停，冲锋就开始了。白军官兵冲到城墙外，搭起云梯向上爬。城上一声枪响，滚木礌石打了下去，白军士兵非死即伤，不得不撤退。

旷继勋命人将准备好的软梯放下，亲率守城官兵出城，向溃退的白军官兵发起反冲锋，一直猛追到一里开外才收兵回城。

关麟征两战两败，心中大怒，命令后续部队将迫击炮全部架起来对着城墙拼命轰击，一定要在城墙上打出一个豁口来。全旅十余门大炮一起开火，霍丘南门城墙上下连同南门内居民区浓烟四起、火光冲天。这一番炮击后，城墙上果然被轰出了一个豁口。关麟征下令攻击,但在红军的火力阻击下，白军又一次狼狈逃回，不得不草草收兵。

第三天，关麟征向霍丘南门投入了他的最后一个团。在炮火掩护下，他亲自督战。无奈冲击道路过于狭窄，部队无法同时展开,进攻部队难以接近城门。当天下午,这个团已伤亡近百人，无法重新组织攻击，只好收兵。

第四天，关麟征组织全旅进行了最后一次拼死攻击。为了大量消耗红军实力，他命令炮兵再次对霍丘南门城墙和城内目标实施毁灭性地轰击。这场炮击一直打了两个小时，霍丘城内一片火海，南门城墙数处坍塌。

关麟征旅三个团的敢死队轮番冲击，打到天黑时，部分敌人冲过城墙豁口杀进城内,但又被旷继勋率领红军官兵杀了出来。

插在霍丘城头的红旗虽已弹痕累累，但仍然屹立不倒，而号称敌军“劲旅”的关麟征旅已基本瘫痪。

霍丘之战至此已出现红军获胜的机会，需要的仅仅是一支生力军从大别山那一侧杀过来。如果换一个别的红军领导人也许会这么做，但不懂兵法和战术的张国焘没有这样做。

二、一直血战到“弹尽粮绝”之时

第五天上午，守城红军日夜盼望的援兵没有到，徐庭瑶的四师师部和杜聿明的二十四团却来到了霍丘城下。

这时，守城红军因连日苦战、伤亡殆尽，能够带伤参战的不足百人。即便如此，这支部队仍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坚信敌人无法破城，坚信红军主力会在城破之前赶来，与之里应外合，将攻城之敌消灭在城下，再打一个苏家埠大捷那样的胜仗。

天刚亮，满身血污的旷继勋又一次巡视城防，鼓励大家加强戒备，堵塞豁口，准备再战。

此时，身经百战的旷继勋已经明白援军不会来了,他已做好了与霍丘城共存亡的准备。

当时，28岁的黄埔一期毕业生杜聿明虽然只是一名团长，但治军严谨、有大将之风，深受蒋系要员张治中、徐庭瑶的器重。接受攻城命令后，他想:关麟征多日苦战失利的原因主要是红军战斗力强，城池坚固，进攻之路狭窄，但即使有这些原因，也是有机会破城的。红军也有自己的弱点:没有援兵，苦战多日后兵员弹药已大量消耗，城墙到处是豁口，坚固程度已不如当初。

杜聿明由此得出结论:红军的抵抗很可能已近尾声,需要的是不停顿的攻击、连续的攻击，一定不要让旷继勋有喘息之机。  

7月9日，城外阵地全部失守，红军撤进城内。独立团指挥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仍在东门城楼上指挥。

旷继勋在爆炸声中来到东门，一颗炸弹把城墙炸了一个洞。一群赤卫队员立即把几床棉被用水浸湿，顶在头上拼命地朝城墙上堵。

旷继勋爬上城墙，见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敌人把城围得铁桶一般。许多敌军在长官的威逼之下拆民房、抢木料，准备强渡护城河。

忽然，东北方的敌人用长梯搭桥过护城河，约有一个排的匪兵冲过河来，正在准备爬梯翻墙。

旷继勋连忙命令道:“快组织反击，把敌人打下去。”

他的话音刚落，城墙上落下一阵“石雨”，把敌人的梯子砸翻，敌人纷纷落水。

对岸的敌人一齐怪叫起来:“红军没有子弹了，冲呀，冲进城里捉活的呀！”

一阵机枪扫射掩护，敌人将四五张梯子一齐搭过河面，一个连的敌人冲了过来、四五张梯子马上又立在城墙边，敌人哇哇的叫着往城墙上爬。

突然，城里丢下一阵手榴弹，爆炸声中梯子倒下去，攻城者倒在血泊中。

旷继勋笑道:“好!干得好!”

突然，城墙外翻上来一个匪军，手枪对着旷继勋的脊梁。旷继勋刚要转身时，那匪军已被一个赤卫军战士拦腰抱住，两个人双双摔下城去。

旷继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他连忙把最后一点力量调上来，要求战士无论如何要守住这座孤城。他说:“县城一旦陷落，不仅红军战士要全部牺牲，就连城内的鸡犬也难逃厄运。”

战士们纷纷表示:“军长放心，城破了，我们就用石子、木板和肉体堵。敌人杀进来，我们就消灭他!子弹用完了，我们就用刀!刀口崩了，我们就用石子!石子用完了,我们就用牙齿！”

这个时候，旷继勋多么希望能有援兵杀来、里应外合、一鼓作气杀出重围，为革命保存一点力量啊！

夜里，城四周枪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城里死一般的静寂。

旷继勋在城墙四周巡视，见赤卫队长坐在草棚里，受伤的胳膊用布包着，一条裤管已被撕开。队长见旷继勋在城墙上，连忙跑过去说:“旷军长，快走吧，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旷继勋问道:“走?怎么走啊?”

队长回答说:“我留下来掩护，你们从西门泅水走!”

旷继勋摇头说:“我身为军长，怎能抛下你们不管呢?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7月13日黎明,天空中布满阴云。轰隆隆，敌人又开炮了!北城墙被轰开一丈多长的缺口，几十张梯子架在城墙上，敌人像潮水一般涌进城来。

这时，旷继勋正在城中十字街头指挥反攻。红军、赤卫队、灾民听说城破了，抬起他就朝西门走。旷继勋大喊道:“快放下我!”可是，任凭他怎样喊叫也没有用，人们硬把他抬走了。

不久，血战结束，徐庭瑶部占领了霍丘城，进城后对居民进行残酷的大屠杀。

得知这个消息后，在蒋介石的豪华别墅里，宋美龄同杜聿明跳了一曲华尔兹。蒋介石举杯称赞徐庭瑶此战有功，让他升任国民党第十七军军长，杜聿明晋升少将、并升任该军二十五师七十三旅旅长，不久又升任该师副师长。

霍丘兵败后，张国焘召开会议，提出要严惩旷继勋。他说旷继勋一向与中央分局离心离德，应该绳以军法。

继任红二十五军军长的蔡申熙说:“不应该怀疑旷继勋同志的革命立场，也不要忘了他过去所立下的赫赫战功。”

在徐向前等人的支持下，鄂豫皖军事委员会只是对旷继勋作出撤职的处分，拒绝了张国焘严惩的建议。

（作者：胡遵远，系全国基层理论宣讲先进个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文史研究馆特约研究员，安徽金寨干部学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