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驴肉

　　《黔之驴》是柳宗元的一篇寓言小品，说的是黔这个地方没有驴，有好事的人把一头驴带到那儿去，结果被老虎吃掉。这头驴是从哪儿带去的，里面没有说。

　　黔就是贵州一带，属南方气候，那地方没有驴，“两广”地方大概也没有驴，至少我在广西就没见过。著名的中药材阿胶，它的原料就是驴皮，这种中药似乎以山东产的比较有名，莫言的小说也有对驴的描写，他的老家高密就在山东，他的许多小说也是以老家为背景。由此推测，驴应该原产于北方。

　　因为没见过驴，不知道驴肉还能吃。在读过一篇关于胡吃乱吃遭报应的文章之后，方才知道驴肉还能吃。这篇文章的标题和作者，都已经不记得了，主要是讲，不要乱吃和不要在吃的过程中虐待动物，其中还引出一些因果报应的例子，有一个例子，是讲宋朝的一个什么地方官员，特别爱吃新鲜的驴肠，酒家迎其所好，每天捆住一头驴等着这位官员，该官员至，立即剖开驴腹活取驴肠，这样炒吃，特别香脆，酒足饭饱，离开酒店时，被开膛破肚的那头驴还在惨叫，让人耳目不忍闻睹。后来那个爱这样吃驴肠的官员也遭到了报应，是遭到什么样的报应，也已经忘了。

　　据说驴一身都是宝，驴肉可以吃，驴皮可以制药，驴蹄可以镇邪，驴尾可以做佛尘，还有，就不往下说了。

　　在没吃过驴肉之前，不知道它的味道。改革开放后，市里有家驴肉餐馆，有朋友请到那儿吃过，吃的是干锅驴肉，上桌还用火热着，不时倒进一些啤酒，以保证不焦锅，这样吃，味道比较杂，品不出驴肉的真味。席间我跟朋友讲起宋朝那个地方官员爱吃鲜驴肠的故事，并说现在不能那样吃了，但想必这驴肠也确实香脆吧，不然那个官员怎么天天都要去吃呢。朋友是个吃货，不仅记住了这个故事，还想亲口尝一尝驴肠的那个香脆味，可餐馆里的驴肉不是现宰的，是从外面进货的，他们只进肉，不进内脏，怕内脏没人吃。朋友就央求老板，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进一次驴肠，没人吃就由他全包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接到这位朋友的电话，他告诉我终于如愿以偿吃到驴肠，真是超级脆。而我，那个给他讲过吃驴肠故事的人，至今都还未见过驴肠。因为我们这个县城，至今还没人开过驴肉餐馆。

　　以后和一位朋友去逛菜市场，无意中发现有驴肉卖，就迫不及待地问有没有驴肠，结果令人失望：没有。没有就买二斤驴肉回去，带皮的，六十五元一斤，比牛肉羊肉狗肉都贵。

　　我们吃羊肉狗肉，都是带皮的，甚至还有带皮牛肉这道菜——北方吃这些东西，好象都不带皮——带皮的驴肉，可不比带皮的羊肉狗肉，至少它那个皮，要比羊皮狗皮厚一些，怎么做？据说驴肉味美，有些地方还有“天上龙肉，地下驴肉”的说法，这驴肉竟然还能和天上的龙肉相提并论，不得不小心去弄，弄不好怕坏了它的味道，突然想起了“土豆烧牛肉”这个菜来，这个菜也是出过名的，照此去做，应该不会坏到哪儿去——立马切肉，焯水，然后大料入高压锅，起锅后配上土豆，再入锅慢炖，炖好，每人就着二两老酒，慢慢品尝，味道确实不错，因为我们都没吃过龙肉，不好拿这地上的东西去和那天上的动西作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