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整理篇---古今笔记精华录（6） 穆公子（上） 

 穆公子（上）

               话说一位河南姓穆的书生，带着书童独身前往淮南投亲戚。因从小都是在家读书从未出过远门，这次是他单独出门行程最远的一次。外面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许多东西他都是第一次看到，小镇上的各种美食都是第一次品尝，所以心情格外高兴和兴奋。这“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知不觉中他和书童都贪走了几里路，错过了原先预订的投宿站。眼看天色已是黄昏，道路两旁都淡暗无光，四周前后都看不到人影，草丛中不时传出几声怪叫声，这些都是穆公子和书童从来就没有遇到过的事情，这样都让他们心里很惊慌。正当穆公子不知所措时，书童突然大声对他说道“公子，前面好像有个人”？

           穆公子顺着路的前方看去，前方不远处果真有一人骑着马匹马不紧不慢地走着。穆公子壮着胆赶紧催马赶上去，只见那马上坐着一位衣着艳丽的女子，十七八岁左右，长的花容月貌认真好看。穆公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年轻美貌女子，所以不免对她多看了几眼，而忘了跟人家打招呼问候。

           那女子此时也看到了穆公子，她并没有责怪穆公子的无理，而是很大方地面带笑容地说道“这位公子，现在天都黑啦，你们要赶急路吗”？

           穆公子被那小姐一问，马上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是一时贪玩错过了住宿，正要看看前面有没有人家好借一借宿。小姐是哪里人家？天色都灰暗了，为何独自在这荒野的山路上赶路呢？难道就不怕遇到坏人和野兽吗”？

           只见那女子答道“公子有所不知，我是这里的本地人，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几天前出远门去看一个朋友，今天刚回来，没想到在这里会与公子相遇”。跟着那女子又说道“这方圆几里都没有客栈，也没有人家。如不嫌弃，何不妨到我家借住一宿，明天早上好赶路”？

             穆公子高兴地答道“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感谢还来不及呢，哪来的嫌弃”。于是就和书童跟着那女子继续上路。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各自的“所见所闻”，就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并不陌生。

              二人正说的高兴时，突然前方有二盏游灯正朝他们走来。还没等穆公子看清是这么一回事，就听到对面有女子说道“这回可是庄主回来了吗”？还没有等穆公子反应过来，只听到身边那女子回答“正是我回来了”。

             “真是太好啊，看来我们出来的正是时候，终于接到庄主啦”话音刚落，一辆华丽的马车出现在他们眼前，穆公子看到马车上坐着二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姑娘，都长的十分标致。只见那二个小姑娘把马车停好，下了马车后她们走到庄主马前小心慢慢地扶着庄主下马，又搀着庄主上了马车。其中一人坐在马车前准备赶马车，而另一人骑上了庄主之前的马。庄主回过头来，对穆公子说道“再走不远就到我家啦，我要先走一步，你们跟着我的丫鬟走就好啦”，说完竟自先走了。

              穆公子当然不好意思开口要与庄主一道坐马车，只好随马与丫鬟一道前行了。不久，他们来到一处大院前，只见残旧的大门两侧上左右挂着二只很旧的灯笼，灯光也比较暗点，看的人都觉得很不舒服。穆公子四周都观望了一下，黑漆漆的一片，好像还真的是没有人家，只有这孤零零地一处大院。

                那丫环一边安排穆公子下马，一边说道“我们家庄主不喜热闹，所以就选择在这儿住着了”。之后丫鬟把穆公子二人领进客厅，摆上茶水和水果，让他们先坐一坐。不一会儿，只见那庄主换了一套衣服，重新打扮了一番来到客厅，之前的那二个丫鬟也跟在她的身后。她在穆公子对面坐下说道“我这里比较寒酸，实在让你们见笑了”。穆公子忙起身说道“难得庄主不嫌弃我们，让我们有个借宿的地方，实在感激不尽，哪还敢说笑呢”。

                重新坐下后穆公子这时才认真看那庄主，只见她大约十七八岁左右，虽然长的清秀，但面色苍白，眼里给人的感觉总是有说不完的悲伤。于是穆公子说道“庄主这么青年貌美，为何独居在这荒凉的地方，难道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吗”？庄主长叹一声道“我的事一言难尽，那边已经摆上酒菜，我们喝杯酒吧”。经庄主一说，穆公子这时还真的发现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于是就与庄主一同到客厅的另一旁，那里果真有一桌酒菜。

          他们来到酒席前，穆公子看到桌子上只有一小盘木耳和野菜，还有一盘不知名的花草，另有一盘就是山上不知名的野果。桌面上全是素食，并不见荤菜。庄主请穆公道“荒野之地，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款待你，实在不好意思”，穆公子连连道谢。他们吃了些素菜素酒，穆公子突然想起与庄主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于是就问道“请问庄主贵姓，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庄主答道“小女子本姓杨，敢问公子您可是姓穆吗？”。

           穆公子见庄主突然说出自己的姓氏，一脸好是惊讶，百思不解地说道“庄主如何知道在下的姓氏？我们之前有认识吗”？

           庄主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如果我这里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祖辈应该是前朝穆孤独将军，而你是他的后人”。

          穆公子惊讶地答道“你说的很对，我家数百年前的先人是隋唐宫里的护卫将军。是专职保护前朝皇帝的，而我正是穆孤独家的第八代子孙。庄主看来很了解我的身世，难道你家与我家有往来吗？怎么就没有听家人说过呢”？

           庄主看了看对面的穆公子，抬手用衣袖把眼中的泪水擦了擦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两家是世交，我是你的未婚妻”。

           穆公子听庄主说是自己的未婚妻，顿时大吃一惊。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双眼瞪的大大地看着眼前的杨小姐说到道“庄主不要说笑啦，我虽然平日里很少出远门，也与淮南这地区的人没有来往。但是我从就没有听家人或亲戚朋友说过什么未婚妻的事，不知你这门的亲事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庄主可能认错人啦”。

            听了穆公子的责疑，庄主并没有生气，而是不慌不忙地说道“现在既然是夫君来到我家，我也不怕与你直说了吧。你和我现在是有缘见面，但算来应该有二百多年的姻缘来世了，妻妾我现在是幽灵界里的人，也就是人间常说的鬼，但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请你不要感到害”。

            穆公子自从进了这家大院，早就觉得这里怪怪的，时不时还有些寒气阴风吹来，让人心神不定。再有就是哪有一个女孩子会选择在这前后都没有人家住居的地方安家呢，而且看这家里上上下下的几个人，个个都是面色苍白的，让人看上去没有一点血色活气。因平日里很少出门，家里人也从来都不讲什么鬼怪的故事，所以穆公子对灵异鬼怪的故事少有了解，只是在书中知道一些。现在出门在外，突然遇到庄主说自己是鬼而且是他的未婚妻，一时好奇并没有对庄主产生恐惧和害怕反而觉得好玩，于是就问道“庄主你说你不是人，但又怎么能说是我的未婚妻呢”？

              此时庄主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她轻声地说道“我的前身其实就是二百年前隋唐的小公主，因叛军造反，他们打破了城墙并杀入了宫殿，当时我的父皇身边就只有你们家的穆孤独将军带领他的部下保护着我们。在那生死之间，父皇把我托付给穆孤独将军，并把我许配给将军的公子为妻。可惜当时叛军人多势众，父皇和将军都战死在宫中。我当时虽然还年幼但我还是记的很清楚，我被一个为首的叛军将领抓住了，他知道我是公主，又看我长的漂亮，就要强迫逼我为他妻妾。我誓死不从，一头就撞在宫殿的石柱上死了”。

            穆公子道“听庄主这么说你现在虽然是鬼了，但好像还真的是记得你生前的往事。二百年前我还没有出世，对我祖辈的事了解很少，你能否把当时的情景说来让我听听好吗”？

             庄主原本平静了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只见她泪流满面开口说道： 二百余年前，我们的朝廷就在现在的江南江都，我自小就在宫中与一帮姐妹们长大。在我十七八岁左右的时候天下突然大乱，不久江都也受到了乱军的围攻。城中的守军没有外面乱军的强大，他们在坚守了数十天后很快就被乱军打垮。在一个风雨漆黑的夜晚，乱军终于打破了城墙杀入城里。他们如豺狼饿虎一样凶狠，见人就杀，见房就烧，妇幼老人都不放过。此时城内烽火连天，百姓的哭叫声与将士们的打杀声混在一起，凄惨无日。

            当时负责宫中保护任务的是一个叫穆孤独的将军，他原本早就劝说父皇带着皇族和大小官员弃诚外逃，但我父皇不同意。到了最后城墙已被乱军包围，我们想走也走不掉了。现在乱军已经杀入宫殿，穆孤独将军只好带着他的部下与我们一道在宫殿中与乱军对峙了。宫中还有许多大小官员的家眷和宫女，乱军杀入宫殿对她们乱砍乱杀，宫殿中的大柱和墙壁都被她们的鲜血染红了，地下的血就如红河里的水一样四处流散。

                 就中乱军杀入宝殿时，我看清楚了他们的容貌，原来他们之前都是我父皇手下的将军，与穆孤独将军也是好朋友。平日里我父皇对他们也不错，但不知为何他们会作乱。父皇此时眼看我们已经无法逃脱乱军的追杀，可能又想到穆孤独将军平日里与这些乱军要好，所以就把我托付给他，并把我下嫁许配给他的公子。但穆孤独将军气势高傲，不愿与乱军结党，最后与我父皇一道战死的宫殿中。我有为保全自己的贞洁，也撞墙自杀了。

             我死了以后就到阴府报到，她们知道我是公主，又可怜我死的凄惨就要早早安排我去投胎为人。但我想到死前父皇曾经把我许配给穆孤独将军的儿子，而我一时又无法找到穆公子，所以就拒绝投胎，自己在阴间寻找穆公子的下落。时间过的真快，二百年过去了，就在前不久我终于知道你已经投胎在河南，还是做了穆孤独将军的后人。而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幽灵界里的环境，喜欢了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所以就不在想再投胎为人了。我虽然如此，但我还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所以常到河南去看你，只是你和你的家人不知道罢了。

             穆公子听庄主唱的如此凄凉，又想到她所说的与当今史书上记载的基本相同，不觉深表同情连连点头认可。他们又喝了一会儿酒，庄主就吩咐身边的丫环拿来一把琵琶，只见她边弹边唱道：

皇天昔降祸， 隋室如缀旒。患难在双关，干戈连九州。

出门皆凶险，所向多逆谋。白日突然暮，颓波不可收。

望麦既结党，宗社亦临羞。涩室兵始合，宫阁血已流。

怜哉吹箫子，悲啼下凤楼。霜刃徒见逼，王族不可求。

 罗儒遗待者，粉黛成仇言。邦国已沦覆，余生誓不留。

 英雄将军祖，独以社稷忧。 丹血洒辅衣，丰肌染戈矛。

 今来见禾黍，尽曰悲宗室。玉树已寂寞，泉台咽万秋。

 感丝一顾重，愿以死节酬。幽显尚不畏，终焉只绸缪。

弹唱完，庄主又轻声哭泣不止。穆公子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正不知如何安慰庄主。此时有丫鬟进来告诉庄主道“来夫人和一帮姐妹听说庄主回来了，特意前来拜访”。

          庄主轻轻擦干了眼泪，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领对丫鬟说道“你去把她们领进来吧”。然后回过头来又对穆公子说道“来夫人和姐妹们之前都是前朝皇宫里的人，我们还是常在一起玩耍的好姐妹，既然来了，大家就好好地再认识一下吧，也算是你的缘分”。穆公子虽然不知道庄主说的“来夫人”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接受了庄主说的见一见她们这帮“宫中姐妹”。

           来夫人和一帮姐妹的突然到访，又会给穆公子带来什么惊奇，欲知后事，请关注下回分解！

注：文中所吟唱的诗词为《古今笔记精华录》原文。

                                                 流浪散人整理

                                               2010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