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一）

回家过年

左俊平

半年前就开始计划今年要回家陪父母过年，却一直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一点信息。一来是想给父母一个意外惊喜，二来实在是不愿意让他们早早在心里惦记着。八十多岁的人了，老是在心里念叨来念叨去的，的确对他们没有半分的好处，一会儿想着要准备一些什么吃的，一会儿又张扬着让这个、那个来接车，而且，还不知从哪天起就该睡不着觉了，总要担心你旅程的安全，没上路是一天一个电话的问，上了路电话更是不停的打。我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可在他们眼里似乎就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离出发前一个小时我还跟父母通了电话，故意没有透露半点要回去的意思，母亲还在电话里不停地说让我不要再担心他们今年三十夜里太孤单，说她已经告诉了我那最小的侄儿海子今年专门过来陪他们过年。母亲还说只要我们一家四口年过的好，家里也就都好。我听在心里虽说觉得好笑，又觉得有几分的心酸，我知道老人也实在是不愿意孤独的。

妻儿们执意要送我去车站，被我拒绝了，我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晚上十一点多钟的车，半夜三更的何必折腾呢？

没有上车以前还不觉得什么，上车以后那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明显的就急速膨胀起来，屈指数着十几个小时的旅程，真不知道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磨掉这熬煎的时间。睡在那个并不宽敞的卧铺上，心却在空旷的夜空里游离。睁眼闭眼之间，眼前都是故乡的景象，父母的样子，家的模样，半睡半醒之间竟是那么的清晰和明亮。一次次的强迫自己睡去，又一次次的突然醒来，不断的瞅着漆黑的窗外，渴盼着黎明的到来，因为我知道天亮了就意味着我快要到站了。

急盼中，曙光终于姗姗来到我的床边，我鱼跃般的跳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洗嗽处，洗去我所有的睡意和劳顿，然后坐在窗前一心一意的看车外的风景。火车在徐徐的开着，向着南方，窗外的绿在渐渐的变翠，我知道离家越来越近了。目光看得见，身心也感觉得到。窗外并不强烈的阳光却让我觉得很是温暖，因为那是来自故乡的阳光，那阳光的温度是需要用心去体会的，要不是多年在外漂泊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的。为了让心不是太慌乱，我整理了一下情绪，打开手机的音乐，想用音乐来消磨这剩余的时间，刚好是满文军的歌曲《懂你》，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曲之一，每一次听他都会情思飞扬，今天更是与往非同，不知不觉间两行热泪已经在我的脸颊肆意的流淌，我自己也总在怪自己，已经是这般年纪的人了，依然是如此的脆弱。我轻轻的抹掉脸上的泪水，忽然想到如此天上掉下来般的突然站在母亲的面前，母亲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和表情呢？见面的刹那间，我是不是又会泪流满面？

下了火车上了公交车，车的速度明显是慢了，我的心跳却加快了许多。走出公交站，当我拖着颇有几分沉重的皮箱一路小跑着朝家奔走时，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它的重量。

看到了，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大门，还有那门外佝偻的身影。我再一次告诫自己不要激动，要淡定，可是泪水就是不听心的指挥。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拭去那激动的泪水，稳步的来到父亲跟前，高声的叫一声父亲，已经老眼昏花的父亲先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足有10秒钟才有些诧异的试着问，是老三不？见到我不停地点头时，马上就一脸灿烂的说，好，好，好，是回来过年的吧？就盼着你们能有人回来过年。闻声而来的母亲先是嗔怪地说我也不打个招呼好让人去接车，未等我开口，立即就转开话题大声的对父亲说，老头子，你有福气，今年有小儿子陪着，肯定是要过一个幸福年。那声音有些颤又有些脆。我的心里也再次涌起酸涩的感觉。

2012年11月发表《保定广播电视报》获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