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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的山杏花

作者:段强 阅读:356 次更新:2023-04-12 举报

(小说)

 

枯萎的山杏

 

作者:段 

 

 

同样坐在这间屋子里面,同样面对着眼前只由红酒瓶子转化过来的花瓶,只是间隔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二人竟然如同陌生人一般,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欢快嬉戏,没有了往日的倾心交谈,更没有了炽热而忘情的拥吻……

那支盛开在春天里的山杏花,此刻已经枯萎得没有了任何生机盎然的色彩。花瓣枯萎脱落了,干死在桌子上,犹如垃圾一般散落在那里,令人觉得厌恶而愤懑。那花瓶原本就是一只空了的红酒瓶子,只是那瓶子的造型颈细肚阔,别致新颖,分明就是花瓶的样子,这才被她用来做了花瓶。

起初,她只是把一束塑料花插入酒瓶的瓶口,让一束美丽装点了这张桌子,也装点了这间屋子。

后来,是他开车带她去郊外游玩的时候,恰逢那山脚下遍野的杏花刚刚吐蕊,一下子吸引了她的双眸。她只是轻叹了一句“这山杏花儿真好看”便驱使着他将车开出公路,冲下路基,来到山杏树丛前。

是他不顾她的劝阻,旁若无人地伸手折断一只树枝。于是,那满是花蕾的树枝便插入了他们那曾经充满爱意的花瓶里。

此刻,她在心里默念道:“既然,你不能真情呵护这支花,那么,你又为什么非要折断它?”

是啊,当时,她曾经阻止过他,不让他伸手去折断那树枝,因为那枝杈上还没有太多的绽放的花,大多还只是一些含苞待放的山杏花蕾。她喜欢花,她也只是愿意从远处欣赏那遍野的山杏花,绝没有将花枝折断据为己有的念头。

可是,他没有因为她的劝阻而罢手,他那样鲁莽地,不管不顾地,甚至是带有几分野蛮霸道地占有了那支花。就像几个月前他们将租来的房间刚刚布置好之后的情形一样……

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天有些冷,他们驱车去街上采购来最后一批生活用品,然后布置好了这个刚刚租来的屋子,小而温馨的屋子。床是那种比双人床窄小,却比单人床宽大的情侣床。哦,也有人叫做母子床。总而言之,这类床就是为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提供的。情侣是亲密无间的,母子也是亲密无间的。此前,虽然他们彼此喜欢,也曾经亲昵爱抚,却不曾有过逾越最后底线的经历。毕竟,他们相识时间很短暂,她还没有想过要以身相许。

一阵忘情的拥吻过后,她想躺下来休息一会,渴望在静卧中回味他宽阔胸怀的温暖和激烈亲吻的甜蜜。可是,他没有走,更没有离开那张不算宽,也不算窄的床。

随后,他将她再次搂抱在怀中,抚摸她的秀发,摩挲她的面庞、脖颈、胸乳……接下来又一次次急切而狂烈地亲吻她,直至将她柔弱的内心彻底融化……

她知道,自己当时并没有拒绝他的凌厉攻势,因为她觉得他那近乎粗野的占有完全是因为爱自己,爱之超然方才有些鲁莽和迫不及待。当时,她为自己享受到了他那完全彻底和毫无保留的肌肤之亲而倍感幸福。

曾经坐在他的车里,时不时地享受到他那有力手掌的抚摸和紧握,都会令她心猿意马、心旌摇荡。

她坐在他的车里,曾经几次跟他出入市政府办公大厦,虽然自己只是站在大厅里面等待着他,但是看见他在市府大厦保安人员的友好目视中,信步走进电梯,稍后又从电梯走出,带着她重新乘车驶向酒店、游泳馆、KTV歌厅等场所,她由衷地为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位政府公务员男朋友而深感自豪和快慰。

他曾经告诉过她,他的单位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只能让她在大厅里或者轿车内等候他。她毫无怨言,她心甘情愿。因为当时的她相信他那是在严格遵守机关单位的规章制度。

曾经的她是多么的具有幸福感啊!自己一个刚刚走出校园的专科毕业生,就是因为没有门路,缺少关系,才处在一个公办幼儿园临时聘用的境地。虽然凭自己的学识水平管教一群孩子倒是绰绰有余,但是因为自己没有编制,就无法享受到人家正式在编幼师那样好的福利待遇。就连有人给自己介绍个男朋友,人家一听说自己没有进编,就纷纷摇头作罢。而他,却总是对自己这么关心,丝毫也没有蔑视自己的意思。

当他发觉她与别人合租的单间嘈杂拥挤的时候,又主动帮助她租到了这间独门独户的小户型单元楼。她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租金来交纳房租,又是他开车去自己的办公室说是找人借来一些钱,帮助她交足了房租费。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梦幻一般消失了。原因很简单,她终于知道了他根本不是政府机关的公务员,甚至连正式在编的工勤人员身份都没有,他只是替他爸爸——政府机关里一位患病的老司机开车而已。况且,他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七个多月了。这是她在一个多月以前知道的。当她确信这是事实以后,她独自搬出了那间由他帮着她租来的单元楼

更可气可恨并令她尴尬的是,后来她才知道,他的老婆就是和自己在一个幼儿园工作的保育员。那个保育员虽然没有大专学历,没有资格担任幼师工作,但是人家有编制,已经在那个幼儿园里工作五六年了。

他比她大八岁,她曾经以为这是上苍赐给自己的一个好哥哥、好夫君。就是为了这个曾经让她认为的好哥哥、好夫君,她在毕业后便毅然决然地与自己的前男友分道扬镳,各奔前程。然而,她的梦幻被现实彻底的击碎了……

她欲哭无泪,欲骂无声,她只好让自己消失。

今天,他们再一次走进这间尚未到租用期限的房子。这里的景象却是冷冷清清,处处显得凌乱无序,床单褶皱不堪、污渍斑驳。那曾经清洁明亮的地板上散落着些许纸屑、烟蒂、水果皮,窗台上和桌子上布满了灰尘。

他们彼此站在那里,很久很久,谁都没有说话。

她看着那支彻底枯萎了的山杏花,心里再次默默地念叨着:“既然,你不能真情呵护这支花,那么,你又为什么非要折断它、占有它

随后,他们如同陌生人一般,各自分别收拾了一下属于自己的东西,便默默地走出了这间屋子。

他说,要开车送她。她坚决不让。她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连个招呼也没有打,便扬长而去。

坐在出租车里的她想象着,也许他会开车跟着自己,也许他会找机会再度联系自己。但是,她毕竟就要彻底离开这座城市了,这是她的决心,也是她的无奈。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她年满22周岁的生日了。对了,他还能记得吗?她的生日是在国庆黄金周里的某一天,他曾经说过的,要等到她过生日的时候开车带她去最美丽的地方旅游。然而,面对这样一个只知道蛮横地折断花枝,而没有心情和资格呵护花蕾的人,她还能再指望他什么呢?

她不再想了,轻轻地闭上眼睛,眼前再次浮现出红酒瓶子中那支枯萎的山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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