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 的激情
断 裂 的 激 情
孙更俊 /著
谈中国新诗之美（代序）
和季羡林先生一样认为“新诗是一个失败”的某先生，在他的文章中先将自己文章中的一段文字随机地抽出来分行断句，又将鲁迅文章中的一段文字抽出来再一次分行断句，以说明新诗写作的容易，不知道人的意识是个流，人的语言也是个流，说得好（如后者）在分行断句之后当然就接近于诗，说得不好（如后者）是连好文章也称不上，而在古人那里即便是诗也是只能断句而并不分行的。好的新诗当然还有更高的标准，不过这标准或许还不是季羡林和那个某先生所能把握的罢了。
事实上新诗的写作比起旧体诗的写作来也并不容易的。我们现在所说的新诗是指白话新体诗，与之对应的是文言旧体诗，但人们对文言旧体诗又往往狭隘地理解为格律诗，即所谓诗词。但即便是格律之外的别体文言诗也大多至少在形式上先就有了个大的框架在那里，所需要的不过是填充进去相应的内容即魂魄和血肉，更不要说格律体文言诗还要在大的框架之上有着许多小的支架，连血向何处流、肉向何处生都程式化了。也就是说只要你按照程式作，想写不出诗来都难。但要想写出好诗来也还是同样的不易，就如同被五花大绑着，却要你跳出芭蕾来，如果没有比孙悟空更大的本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从格律中逃出来写白话，心中想的也许是如同囚徒获得了自由，但一拿其笔来却变了味儿，那所有的框架都要自己搭，一时间也许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肚子里一大堆话，写出来却什么都不是，那种痛苦是不写新诗的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到的。于是人们开始将其它艺术的框架拿来加以改造，郭沫若拿来戏剧创造出了新诗的戏剧美，艾青拿来散文创造出了新诗的散文美，徐志摩拿来音乐创造出了新诗的音乐美，闻一多拿来建筑创造了新诗的建筑美。能将这个改造做得更深一步的是有着中国象征主义诗歌鼻组之称的李金发，是他找到了专属于诗的最重要的东西——意象，从而创造出了中国新诗的意象美。从此，中国新诗才真正进入了现代。
当然，意象的使用在古人的诗中也是常事，象征主义更是舶来品，但能将意象运用到如李金发那样淋漓尽致的至少在中国近代还是绝无仅有的。但如果仅仅以此来理解李金发也还是太过于肤浅了。事实上李金发是第一个用自己的诗淘汰了政治并让自己的诗远离了世俗的诗人。从此诗不再是政治的工具和世俗的玩偶，在属于诗人自己的同时属于了全人类。在他的诗中，我们在看到一个个人的同时看到的是人类的全体，虽然所表达的还都是二者之间的矛盾，是人在二者之间挣扎时的痛苦。但如果我们还接受“愤怒出诗人”和“诗是苦闷的象征”这样的说法的话，那李金发在他的诗中所反复表达着的那些人生的痛苦才正是诗所要表达的东西，在这里痛苦与欢乐、丑陋与美丽都有了同样的价值，最终都将成为人类存在的证明。
但对于那些对中国新诗太缺少了解的人来说，李金发或许还是个非常陌生的名字。之所以如此原因也是多方面的。其实在社会发展过程的许多时候，政治往往就是最大的世俗。当整个世界都除了革命就是反革命的时侯，李金发自然要被冷落掉了。当所有的诗人都做了政治的俘虏的时候，李金发也只好一走了之了。再加上他的诗所表达的痛苦太深重了，让那些一心向往着幸福和快乐的人也实在无力承受，甚至还不如忘了的好，李金发也便只好被人们忘却了。李金发是中国第一个到西方学习雕塑的艺术家，却用象征主义奇迹般地成就了中国新诗。他一生只出版了一部诗集《微雨》，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场微雨下到现在已有了瓢泼之势，至少是已让我们听到了那隆隆的雷声。
真正的诗人都是天才，有的甚至用不着读多少书、上多少学。那些已将意象玩儿得不错的新诗人也不用非知道李金发是谁不可，而李金发发现的东西他们也可以独立地去发现，但无论如何中国新诗在当代所走的都正是李金发最先走上的路。那些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的当代诗人或许已经走到李金发的前面去了，更多的还奔走在李金发的后面，或许哪一天碰上才知道自己并不孤独，就像某先生碰上了季羡林先生一样。或许那才是真正的值得“兴奋”的事，只是不要写出季羡林先生《生命沉思录》那样的书和某先生《谈现代诗的没落》那样的文章才好。
总之，中国的新诗不会失败，现代诗也无所谓没落，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混乱或遭到点冷落而已。分别由郭沫若、艾青、徐志摩、闻一多等人所创造的中国新诗的戏剧、散文、音乐、建筑美和李金发创造出的中国新诗的意象美都会成为中国新诗优秀的传统，并成为中国现代诗进一步向前发展的基础。
2015年3月著者于北京西山
1
我的爱之神，住在我的心底里
生活得很苦
不是没有饭吃
也不是没有衣穿
只是缺少一粒，欢乐的种子
草很繁盛
树也很茂密
却开不出花，更别提结果
他总说，死了吧，死了吧
但我却总对他说，别灰心，再
耐心地，等她一会儿
突然有一天，她来了
与我撞了个满怀
2
我的VENUS
四肢齐全
此时，我正在她的臂弯里睡着
我的脸颊
紧贴着她乳房的壁
我的梦因此而甜美异常
我飘进一条山谷
我飘进一个小村
我给他们起了一个温柔的名字
那股清泉，那条小溪
从我的两腿间流过——
我的肉体，以及我的灵魂
都渐渐地透明起来
3
那个女孩
抱着一个瓶
那瓶里装着什么
谁知道
是水么
水似柔情
那瓶就该颠倒过来
别，这世界还是正着的好
上面是天，下面是地
我们就这样
一前一后地走着
用两只脚
如果她一不小心
那瓶落在地上，碎了
谜便被解开了
但我不愿意那样
我不愿意
让她的心破碎
我的心
也会碎的
4
你唱吧
我的小鸟
我就在这里认真地听着
饭，我可以不吃
觉，我也可以不睡
只要你愿意
你唱到何时，我便听到何时
但你总会累的
再说，你重复着那几支曲子
你总会烦的
等你累了，烦了的时候
请到我的身边来
我们还会有很多的事可做
如果累了，烦了
你便飞了
小心会从空中摔下来
摔到我的怀里来
5
你应该爱我
因我爱你
我不应该这样说
我应该爱你
因你爱我
我也不应该这样说
爱不是应不应该的事
爱不是责任
不是义务
但如果你嫁了我
或者我娶了你
即使我不再爱你，我也应该爱你
除非是，你不允许
让一个不再爱你的人爱你
但我想，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6
你已经爱上我了
但你不自觉
我也不曾把这事情说破
我早就爱上你了
而且很强烈
你可能将这事实接受？
我以我的耐心
等待着你的觉悟
你以你的迟钝
烤验着我的耐心
或许需要时间
更需要勇气
或许，总有一天
我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
7
也不是总想你
只是有时候会突然地想起你来
比如，吃饭的时候
突然地想起你
我的饭便吃不下了
比如，睡觉的时候
突然地想起你
我的觉便睡不着了
比如，工作的时候
突然地想起你
我的工作便干不好了
为了想你，我犯了很多的错误
比如，吃饭忘了下咽
睡觉忘了闭眼
工作成了受熬煎
你说，为了想你
我该怎么办
8
你送我一朵蔷薇
只是为了刺我我知道
你见我被刺伤了才高兴
你见我被刺得流了血才高兴
你见我疼得跳起来才高兴
然后你就拉过我的手
然后你就用你的嘴来嘬我的手指
然后你就把我的血咽到你的肚里去
然后你便说你爱我你爱我你爱我
然后你便抱住我吻我吻我吻我
然后我便倒在了你的怀里
你送我一朵蔷薇
我让你刺破了手指
9
别把我想得太坏
也别把我想得太好
我和你来组成一个真
那是好与坏的结合
别把我说得太恶
也别把我说得太善
我和你来组成一个美
美让善与恶成一体
10
见到你是我的欢
见不到你是我的愁
你要是那天空该多好
靠近你是我的喜
远离了你是我的悲
你要是那空气该多好
但你是那天边的云
你是那云中的鸟
你离开我总是远远的
拥有你是我的甜
拥有不了你是我的苦
我的心，就这样地苦熬着
11
不需要媒妁之言
也不需要父母包办
我们就这样爱了
我不信这也是罪过
不需要什么文书
也不需要什么仪式
我们就这样爱了
我没觉有什么不好
不需要神明的首肯
也不需要他人的祝福
我们就这样爱了
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爱
爱不需要永恒
爱也不需要结果
我觉得这才是自由的爱
爱不需要负责
爱更不需要还债
爱不受爱的束缚，爱过了
便可以分手，哪怕是，再不回头
12
要想让幸福常在
只好把瞬间延展成永恒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要想让欢乐不死
只好用瞬间连结成永恒
虽然那是件很难的事
我们能做的是自欺然后欺人
我们拥有的
只是永恒的悲哀
13
你爱的人不爱你
爱你的人你又不爱
这是很难解决的问题
你爱的人爱你
爱你的人你也爱
你一个要去爱许多个
你一个要被许多个来爱
不知你是否会满意
当然这是件不可能的事
14
我们的头上有天
脚下有地
有了天和地的对立
才有了我们的人
你眼中有我
我眼中也有你
有了我们眼睛的对视
才有了我们的爱
看着我，看着我
哪怕是匆匆的一瞬
在那一瞬之间
正有我要的永恒
15
无数个幸福的瞬间
与无数个痛苦的瞬间连结起来
构成我们的生活，组成我们的人生
累了，我们便去休息
休息时，既没有幸福也没有痛苦
或许只有冷冰冰的思想，像一块石头
16
我爱你
但我只要你的某个侧面和某个瞬间
我只要你的优点而不要你的缺点
你把你的缺点留着去给别人
去给那个对我来说是缺点
对他来说却是优点的人
我只要我喜欢你的那一点东西
因为我也只能把你喜欢我的那一点给你
我的缺点很多，我不会给你
我要留着我的缺点去献给那些
对于你来说是缺点对于她来说是优点的人
我只要你的一个瞬间，因为我也不能
给你我的全部
17
要走便走吧
虽然我会伤心
我会流泪
但这全是一时的悲哀
过不了明天
我便会把这悲哀忘却
我额头这簇发
是为了甩头而用的
我一甩头
便会成为另一个我
一个新的我
与过去没了关系的我
即便你不离开我
我也会离开你
我不会在一个地方
流连得太久
我会让你伤心
让你流泪
但是我知道
那也是你一时的悲哀
你也该学会了背叛
18
这人世间
什么都不能长久
为什么非要爱长久
活的生命
要想让他不变
除非让他死
时间在变
环境也在变
心怎么能不变
海誓山盟
不过是用永恒
骗取瞬间的伎俩
那婚书，早该把它烧掉
19
我全爱的那个人
也许用机器能造出来
但那要等千年以后
有了那造人机器的时候
因此，现在，我只好将就着
爱你身上的某个部分
这里，那里
仅此而已
20
恋人的唇与舌
是爱最好的菜肴
那甜蜜的吻
是情最好的信物
“我是你的了”，我听见她在说
但其实，她什么也没有说
21
其实，你便是那只关雎鸟
在河中间的小岛上住着
我是听见了你的叫声才到这里来的
其实，你便是那参差的荇菜
在我身边左左右右地漂着
我是触着了它们才感到了爱情之甜美的
你的身子软软的，皮肤滑滑的
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想到你时，我的心里便痒痒的
你便是那琴瑟，我要用我的生命弹奏你
或者，你便是那钟鼓，我要用我的生命敲击你
爱并没有更多的目的，只是乐而已
22
明月呀
我是你身边的那片云
我追逐着你
从昨晚到今晨
明月呀
我是你身边的那颗星
我围绕着你
耗尽了我的心神
谁说你的表面冰冷
内里虚空
明月呀
不要因太阳的升起而沉沦
请把你的美丽给我
把你的温柔给我
明月呀
你才是我的爱人
23
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
我可不能只爱其中的哪一个
除非是我忘了，在
某一个瞬间
是你，在那一个瞬间
让我对你的爱达到了无限
在那一个片刻，你让我忘了
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女人
但这一个瞬间和片刻已经过去了
也许它们永不会再来
即便你想，但现在的你
已不再是你，我也已非我
24
只想和你
偶尔地，亲密一下
找一种感觉
让我们的生活
别太简单
婚外的恋爱
要格外地小心
我的夫人
和你的丈夫
死也不让他们知道
这是亲密
更是个秘密
把它们，偷偷地
带到坟墓里去
上帝
不喜欢太简单的人
25
月儿在天上
看着我们
它不希望我们分手
它说
即便分手
也该等它缺了
我想
我们应该
圆一次
我们是两个缺
相遇了
是个好机会
否则，至少今夜
你仍是缺
我也是
已是午夜
你和我
上哪去找另一个人
虽然
我们都已缺了
很久了
但今晚，我们
为什么不和月亮一起
圆起来呢
26
一个人
最应该爱的
是他自己
不要把自己的一生
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即便是你深爱着的那个女人
即便这世界上的女人都死绝了
我也仍然要活下去
用我的这一半去爱我的另一半
真正的爱是自己对自己的爱
奇迹便是由这样的爱创造出来的
与他人无关，与女人也无关
27
一个儿童，在吃奶
他是需要母亲来喂养的
如此而已
一个少年，在洗澡
他的脏是母亲带给他的
如此而已
一个男人，结了婚，生了子
他觉得母亲好可怜，因为他的母亲
还爱着他，如此而已
一个母亲，爱自己的儿女
只因为是自己生出来的，她很不幸
如此而已
28
我做了被你拒绝的准备了
因此，当我说我爱你的时候，语气
就如同在和你开玩笑一样
我不能对你说我如何如何想你
为了想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类的话
我不想得不到你又被你嘲笑
据说女人都喜欢让男人给她下跪
但我不能，因为我怕即便那样做了
也仍然得不到你，反而让我的膝盖白受苦
也许是你说得对，我也许根本就不爱你
否则我就不会害怕你的拒绝了
29
伊的家门
是反锁着的
我敲之而无声响
推之而无动静
只好全当伊睡着
不到明晨
是不会醒的
伊的心
是藏得很深很深的
我呼天天不答
唤地地不应
我全当伊是无心的
不到明春
伊的心，是生不出来的
30
眼
是心灵的窗子
但当我到你的眼中寻你的心灵时
却陷入到深深的海里去了
你的怀抱
是我避难的港湾
但当我投入到你的怀抱里去避难时
却感觉到是在牢狱里了
你和我共建的那个小巢
本是经不起风雨的
但外面的风吹着，雨下着，我们的巢
却还是安然无恙着呢
31
红叶是痛苦的
如同一个求爱者做着最后的努力
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对方看
把自己的魂点燃了给对方看
看吧，这便是我的心，正在流着血
看吧，这便是我的魂，将要成灰
32
你若是流泉，我便是溪水
你若是溪水，我便是江波
你若是江波，我便是海浪
你若是海浪，我便是行云
你若是行云，我便是清风
你若是清风，我便是飞雨
你若是飞雨，我便是池塘
你若是池塘，我便是山坡
你若是池塘里的花
我便是山坡上的树
你若是花丛中哼着童谣的小姑娘
我便是树杈上唱着山歌的放牛娃
直到我成了你的新郎
直到你成了我的新娘
直到那夕阳西下……
我用我的牛驮着你回家
33
读《荷塘月色》
想月色下的荷塘
只有花没有水怎么行呢
快给我甜蜜的唇吻
听蝉与蛙们的叫嚷
听音符被拉扯在梵婀玲的弦上
只有诗没有酒怎么行呢
快给我温柔的怀抱
看街灯有渴睡的眼
月儿有痴迷的心
只有假没有真怎么行呢
快随我到我的故乡去
34
信写好了，寄时却踌躇了
收到信的她会认真地看这信么
看了这信的她能理解，会接受我的爱么
她会不会把这信撕掉，或投进火炉里烧掉呢
我的话那么热烈会不会让她怕了呢
我的话那么真会不会反而显得假了呢
是不是不寄给她，或是干脆不写更好呢
我顶着风走到邮局去又冒着雨从邮局
走回来了
35
我举在手里的那支花早已谢了
我燃在心里的那团火也早已灭了
被风雨阻在路上的你终于来了
我为你写了那么多的诗都被我烧了
我为你盖了那么好的房子只剩下断壁残垣了
但这时绕世界走了三匝的你终于回来了
请把你凋谢了的容颜给我吧
请把你枯萎了的身心也给我吧
让我把它们带到另一个世界去吧
36
我的网破了
我的鱼儿跑了
我的可爱的美人鱼哟
我网你不是为了吃你
我网你不是更为了卖你
我网你只是为了爱你
我的美人鱼，美人鱼哟
可是你跑到别人的网里去了
你知道别人是要吃你的吗
你知道别人还会要把你卖掉吗
我的美人鱼，美人鱼哟
但也许我要把你抢回来
或者我要把你买回来
只是为了爱你
我的美人鱼，美人鱼哟
37
你的心便是一座坟墓
我也要钻进去
在里面吃，在里面睡
在里面做美丽的梦
我要把太阳也拉进来
我要把月亮，把星星也拉进来
我要在你的心里造一个世界
我造的这个世界是我们倆的
你不用动手
你也不用动脚
你既不用费力也不用劳神
你就坐在那里等着看着，看着等着
直到有一天我对你说
来吧，回到你自己的心里来吧
你在自己的心里时会发现
你的心里也是我的心里，而你
其实老早就住在我的心里了
其实你也老早就住在我的梦里了
38
一回头，生命便消失了
那些旧日事，那些往日情
如一把利刃，刺穿了我的胸腹
残阳如血，染红了我的背影
一回头，生命便消失了
那些怀冤的魂，那写含恨的鬼
从黑暗中钻出来，包围着我
夜如漆，封闭了我的双眸
虽然是美味佳肴，灯红酒绿
那些黄昏的聚会，那些午夜的歌舞
告诉我青春不再来，告诉我人生如梦寐
让我的生命沉没，如一条船
一回头，生命便消失了
39
我要干的是我从未干过的事
比如，去写一首我从未写过的诗
去画一幅我从未画过的画
比如，去唱一支我从未唱过的歌子
去爱一个我从未爱过的女人
也许，你便是那个我从未爱过的女人
你便是那支我从未唱过的歌子
也许，你便是那幅我从未画过的画
你便是那首我从未写过的诗
听啊，为你们助兴的雷声响了
40
在桃花红了的时候
我的生命也该变得红润起来
那些爱过我的人啊
请你们继续来爱我吧
当溪水重新流动起来的时候
我的生命之河也该解冻了
那些曾被我爱过的人啊
再来接受我的爱吧
春之神就这样唱着他的歌子
从我的窗前走过去了，我不知道
我是爱过她的人呢
还是被她爱过的人呢
41
住在山谷里的那只鸟啊
请你告诉我
你为什么能忍受孤独
立在山顶上的那棵树啊
请告诉我
你为什么能抵抗寂寞
我为什么却难耐这孤独
又为什么不堪这寂寞
我为什么要有个人儿来陪我
42
我喜爱一个风骚的女人
她也许不合适做我的妻子
但能和我相处一时也好
我喜爱一个妖艳的女人
她也许不合适做我的恋人
但能和我相处一刻也好
我喜爱一个温柔的女人
他也许不愿意把温柔给我
但让我把温柔给她也好
43
我得的哪里是什么病
只要那女人从她的家门走出来
我的病便好了
我得的自然是相思病
只要那女人朝着我走过来
我的病便好了
我的病不需要医生
只要那女人朝我笑一笑
我的病便好了
那女人已有了自己的孩儿了
但如果他能把我当孩儿待
我的病便好了
那女人从她的家门走出来了
那女人朝着我走过来了
那女人的脸上总是堆着笑的
那女人在我身边坐下来了
那女人把我抱在她温暖的怀里了
那女人说着
孩儿啊，我的孩儿
于是，我在她的眠歌里睡了
44
白天不遇见你晚上也一定会遇见你
醒时见不到你梦中也会一定可以见到你
你走那边的路，我走这边的路
那天，我们竟然撞了个满怀
相思是躲也躲不过的，于是我来了
即便不相知也该相识
即便不相恋也该相亲近
即便你不听，我也要说给你听
即便你不爱我，我也还是要爱你
爱情是躲也躲不过的，于是我来了
45
你看那花儿
正袅娜地开着
那才是美呢
你看那叶儿
不停地摆呀摆
那才是梦呢
你看那风儿
抚摸着花与叶
那才是爱呢
你看那水
脉脉地流淌着
那才是真呢
46
回去吧，时间已晚了
再晚回去，要出乱子的
回去吧，该说的都说了
该做的，有明天呢
你也不想成仙，我也不是鬼
今后的日子，长着呢
我们是两个大活人
想做什么，谁限制得了呢
明天，别忘了
带着你的香味来
47
我要钻到你的心里去
怕你是拦不住的
你的心城虽然牢固
要知道，我是攻城的勇士
你的城墙很厚
但我知道它的缺口在哪
甚至，还可以挖地道
或者炸雕堡，不择手段
为了得到你
48
如果没了爱，这人世间
还有什么可让我留恋的呢
我宁愿去深山中做野兽
或去海底里做游鱼
我宁愿去牢狱里做囚徒
或去坟墓里做死鬼
为了爱，为了向往与期待
我留下来，做着人
49
我的爱
有着乡村妮子的朴素
也有着摩登女郎的灿烂
我的爱
从我的眼前走过
我的心便随着她的脚步颤动
我把这颤动听作是人世间最好的音乐
虽然奏出的不仅是快乐
但即便是苦痛我也爱听
因为它告诉我，我还活着
我还不老，我还年轻，还有希望
只要追求，哪怕是一时间又失去了踪影
50
如果人生是赌博
我便把我赌在对你的爱上
那怕我要一次次地输
却仍要大把大把地下注
我的注是我的心魂和血肉
我不怕把它们输个精光
谁也不能让我戒掉这赌
即便是你也不能
51
相思也是一种思想么
你看你
皱着眉头
像个思想家
其实你心里想的
不过一个她
但她
也是这样想你么
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世界上那么多的女子
她再好
也只是其中的一个
她
是一棵树
看那边
多大的一片林子啊
52
别管是对还是错
便是错了也没法改
至于他，让他再去找
这不是错上在加错
而是将错来就错
至于她，让她只好忘了我
53
梦里的那个女子哟
不要怪我太绝情
该怪那太阳太多事
我的梦还没有做完呢
它就高高地升起了
梦里的那个女子哟
也不要怪太阳升起的急
怪就怪我的母亲
梦里的缠绵还没够
她便要大声地叫我醒
梦里的那个女子哟
也不要怪我的老母亲叫醒我
怪就怪那该死的班
也来不急说什么告别的话
迟到了要挨上司的骂
梦里的那个女子哟
也不要怪我的上司骂
怪就怪那个引梦的人吧
他不让我与你去重逢
却把我向魔鬼的身边引
54
吴刚举起板斧
向自己的两腿之间砍
他要除去那情根
因他爱的人不爱他
嫦娥举起铁杵
向自己的两腿之间捣
她要砸烂那情砧
因爱她的人她不爱
吴刚虽然貌丑
嫦娥也迟暮
快结束这自我的摧残
谁让这月球上没有别的人
55
牧羊的龙女
先前生得很丑
没有谁来爱她
只好去爱自己的羊
尤其是那只老羊
她更是爱得痴迷，直到
有一天，她从那老羊的
胡子上，捋下来一串珠子
老羊死了，她把珠串
戴在自己的颈子上
从此变得美丽非凡
让男人们发了狂
56
春姑娘刚脱去棉农
花巾围着她雪白的脖子
夏姑娘穿着三点式
海来作她裸露的背景
秋姑娘成熟了许多
但眉目间少了些许欢快
冬姑娘当然冷若冰霜
但怀里却温暖得很
57
我为得到你而弃了她
你欠了我的你要还
我因此要加倍地爱你
你为得到我而弃了他
我欠了你的我要偿
你要爱我，不要让我心伤
直到我们都还清了债
一起离开这世界
或许是她和他弃了你和我
在另一个世界大团圆
58
是春天把你送到我的眼前来的
我抓住了你只是因为我手快
否则，等到你落入他人手
怎么可以到他人的手里去夺去抢呢
要感谢的是那阵微风
要感谢的还有那阵细雨
要感谢的是那扇虚掩的窗
要感谢的还有那扇半开的门
要感谢的是那树上的鸟
要感谢的还有那枝头的花
要感谢的是夜里那个梦
要感谢的还有梦里的那个小天使
是他告诉我说你要来了
我便伸出双手来迎接你了
我庆幸是赶在他人的前面了
等到他人来时
我已把你抱在我的怀里了
59
我门前的那条小河
是从山里面流出的清泉水
它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
未曾在我的身边停留一会儿
我屋后的那个池塘
是雨季里积存的雨水
它积在那里了便不再流走
直到冬季里冻成冰
我曾追着那条小河去
追来追去却迷失了自己
我独守着那个平静的池塘
守来守去便只剩了寂寞
60
那条蛇在墙角处蜷着
它觉得天气很冷
它该是从山中逃出来的
它忍受不了那寂寞
冬天来时，它忘了去冬眠
是谁迷乱了它的心
那个女孩儿你不要碰它
你的抚摸会把它的腰折断
让我们一起来挖个坑儿
把它在这里埋了吧
61
我去过的南方天天下雨
偶然的雨停下来天还是阴
在那里我没见过太阳
只是偶尔地与月亮幽会
月亮宫里仍然是玉宇琼楼
天女们个个都很风骚
灯红酒绿中有太多的美好
不知光天化日下能否还依旧
我结识的那位名字叫嫦娥
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在那里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也不知是不是整容的结果
62
那覆盖着白雪的山坡我们不要上去
我们的脚印会破坏了它的安宁和清纯
那只狐狸的脚印比我们的美丽十倍
让她轻轻走过去我们不要惊动她
我们就在这里看着，静静地看着
看一只狐狸走过去，然后是又一只
我们在这里等着，耐心地等着
等着春天一来雪便化了，山坡上花也开了
63
你美丽得如雪花
落在我掌心里
转瞬间化成了无有
你美丽得如雨滴
落在我掌心里
又和我的泪，搅在了一起
你美丽得如花朵
开在了我的肩头上
迷乱了我心神
你美丽得如蝴蝶
你的花翅一翻
我便跌到美丽的梦里去了
64
蜻蜓点水
水以为蜻蜓爱它
蜻蜓双飞时
水才知是受了戏弄
蜻蜓再来时
水转了个旋涡
折断了——
蜻蜓的脚
65
若人生是梦
爱便是梦中之梦
那花昨天才开
今天便成了泥埃
都想让青春永驻
无耐鬓已斑白
时间从不和人商量
只管将爱
一点一点地埋起来
66
我最怕看见你摇头
摇头的同时还说着不
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的事
不想让你伤心让你哭
你最好的武器是你的眼泪
你最美的姿态是你的睡
我只好远远地看着
看着，看着，走到你的梦里去
67
我不是一个流浪汉
却有一颗流浪的心
流浪的心在流浪
要找一个梦中的人
那人和我一个样
一样的痴迷，一样的疯狂
她的心一样在流浪
要找我去她的梦中住
68
我梦想着的那个人儿啊
我知道你不在我的世界里面
现在我来到我世界的边上
请你也到你世界的边上来吧
从你的世界伸出你的手
我已向你的世界伸出我的手
我要拉你到我的世界里来
虽然我的世界也许不如你的好
最好是把我拉到你的世界里面去
我对我的世界有着太多的懊恼
如果你的世界是一个欢乐的所在
就让我们一起去那里扎个寨
如果我也拉不过你来你也拉不过我去
也要让我们的手拉着别分开
我们各自走在自己世界的边上
让爱通过我们的手臂传递
69
这世俗的世界
哪里有什么恋爱
只有我和我梦中的女郎
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用讲什么门第
也不用谈什么条件
不用媒人的介绍
也不用父母的包办
用不着偷鸡摸狗
也不害怕蜚语流言
不用海誓山盟
自然是永恒永远
70
拼命的喝酒是为了梦
我的梦需要我呼呼地睡
那样的睡需要我酩酊的醉
我的梦里有我的意中人
我要去梦里把他会
她应我今天和我成婚配
我们的爱不是人间的爱
像两条鱼儿在水里游
又像两只鸟儿在天上飞
71
你躲在心房里弄风骚
我是那八月秋高风怒号
要掀掉你屋顶三重茅
你躲在心房里写情书
我是那雨脚如麻未断绝
要浇得你屋漏无干处
你躲在心房里想情郎
我是那下得正紧的沧州雪
要逼你上梁山做贼娘
72
我是一朵带电的云
请你离我远一点
我在找我的梦中人
我先要和她轰轰烈烈的聚
然后再和她要轰轰烈烈的散
让这世界围绕着我们转
如果在这里找不到她
我宁可做一片孤独的云
或飘到天外去把她寻
73
街上人来人往
见不到她的身影
火烧在我心中
她穿的是无缝天衣
踏的是无底云鞋
她若是走在街道上
一定是飘然若仙
她是我梦中的情人
我正把她在梦中追寻
我是她恨的结果
她却是我爱的原因
结果找不到原因
我心急如焚
我的爱哟
快来我这里发泄仇恨
74
我的乐如那月亮的团圆
我的悲却如那山岳的残缺
我要飞跃，我要飞跃
我要飞跃那齿状的残缺
我的爱正在地狱里受罪呢
我的灵也正在黑夜里徘徊呢
我要毁灭，我要毁灭
我要和我的爱一齐毁灭
75
太痴情了
反被痴情笑
你那嘴角的一撇
我便知道
如果你心里没有我
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所以
我不想对你说爱你
尤其不说爱的只有你一个
而且，我爱你
不过是拿你做替身
我爱你，爱的是
我心中的那一个
我心中的那一个比你更美
她有你的优点
却没有你的缺点
但她在我心里
你却是在我身外
这——
是你们最大的区别
而我是既要心里的她
也要身外的你
你们俩相互补充
或许能让我的爱完美
不用说
你与她是非常地像
你的笑，你的头发和眉梢
你的眼的眨
你的鼻翼的翘
你的雪白的手与香酥的胸
你的——
高高的乳房和隆起的小腹
以及那片温柔的草地
我想做一只小鸟
在那里筑个巢
不用说
你们的不同也不多
你爱笑而她爱哭
但有人说笑要比哭好
所以求你爱我
不许哭，不许闹
如果你说出不
我扭头便走
她立刻会从我心里走出来
别以为没了你
我便是孤独的一个
76
在昨晚的梦里
我又脱去了你的衣裳
发现你的身体是水晶的
你的心在水晶的包围中跳着舞
它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音符
组成的是一首爱之歌
歌词的大意是：你爱我
爱我，爱我
用不着你的嘴来说
你的眼睛已对我说了
不然，一见到我
怎么会发出灿烂的光来呢
你的手也已对我说了
不然，被我握住时
怎么会热乎乎，湿润润的呢
你的脚也对我说了
不然，你怎么会跟着我
走到我的家里来了呢
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对我说了
除了你的嘴
现在你的心又在对我说
爱我，爱我
我就当你是没有嘴的好了
况且你的嘴，此时
正含在我的嘴里呢
77
火车又在“呜呜”地响了
我们分别的时候又到了
这火车是开向我梦的深处的
你为何要住在那里呢
我再见你恐怕是难了
除非明天的梦与今天的同
我还会到这里来接你
接你到梦的外面去
那山谷里一定寂寞得很
你住在那里有什么好
能不能回你自己家
我会把我的家交给你
要不然你就杀了我
让我从此永远地睡觉
就睡在这一个梦里
永远永远地不与你分离
78
美好的梦总是带着美丽的花边
你看那曲线正好似流水的波纹
美好的梦里怎能没有脉脉的流水
你看那流水里有多少爱意的真纯
一个梦便是一封带着香味的情信
不用数那里面有多少蜜语与甜言
别打开，且将它放在你的枕下
今夜里，你的梦会非常的灿烂
79
岩石边的那棵小草怪岩石太过于寡情
给了岩石那么多温柔岩石都无动于衷
她不知道岩石有岩石存在的方式
她不知道岩石早已为爱伤透了心
她不知道我的坚硬在梦里会变软
她不知道她的温柔在梦外会反转
她不知道梦里梦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不知道我和她又是两个不同的坤乾
她不知道我也无法向她解释
只好任她抱怨任她乱想胡思
说我不爱她爱的是那棵杨柳树
说着说着便滴落下一串串泪珠
80
眼前是一片平静的湖水
朵朵白云躺在她的怀里睡
我无心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像一只鸟儿停止了唱歌
我沿着湖边绕了一圈
白云的美梦却依然未醒
我当然是那白云的朋友
只是穿着黑色的斗蓬
81
我要是那只小麻雀
便硬往你的怀里钻
去那芬芳的山谷里
倾听你美妙的心音
那声音一定如流水
不停地撞击山之壁
我愿意是那块岩石
让你在上面奏心琴
要有个牧童来放牛
坐在牛背上吹笛子
我便是那个放牛娃
和你的琴声应和着
要有个山妹来采花
边采花边来唱山歌
你若就是那山妹子
我就是你的山哥哥
总之我是缠上了你
像树上缠的那根藤
除非你谁也不去爱
连那只小鸟也不爱
82
那颗星儿我要你来我的窗前
有你晃我的眼我便无法成眠
你朝我眨眼我不明你的意思
我让你来是想听听你的解释
你是爱我想让我做你的爱人
还是笑我笑我至今仍是孤身
我想你不过是天街上的娼妇
想让我到天街上去挥金如土
你该知我至今还只是个穷鬼
口袋空空如也倒也怨不得谁
你若是可怜我就请做些贡献
否则就别再来我的窗前灿烂
83
快打开吧，你的心门
我要进去，去那里安身
我的心去过很多地方
不是热得难耐就是冷得难禁
只有你的心里是我合适的居所
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太多的春意
我想你的心里定是一片肥沃的土壤
最适合我的心在那里耕耘
不必有夏季也不必有冬季
你的心中只有春与秋的交替
我要把我的心种植在你的心中
我要在你的心中把一个世界开辟
84
就把我滴血的心
来做爱的祭品
我发出的笑
是它最后的颤动
抛弃了我的人儿
请把你的裙儿挽起
不要让那路上的尘埃
污染了我的鲜红
请带着我去旅行
走过高山与大海
去一座古老的城市
初尝情爱之味
或有大海的腥咸
掺合于甜蜜之中
你便把我埋葬
埋藏在废墟的下面
等你从天边回来
怕已是个寡妇
因那个娶了你的男人
只是我的化身
他已没了心灵
自不会真的爱你
我为了不变成魔鬼
只好杀了自己
85
水是绿的，山是青的
妹妹的脸儿是红的
妹妹的脸儿是红的
哥哥的心儿也是红的
下山的太阳是滴着血的
太阳的血滴到了山坡上
点燃了满山的红杜鹃
整座山便都燃烧起来了
杜鹃鸟啼红了唇儿
是在为谁伤心呢
兄妹俩，一前一后
跑到悬崖上面去干什么呢
这兄与妹的婚礼
要举行在那高高的悬崖上面么
86
妹妹呀
我要你做我的爱人
因为这世界上已没有了其他的女人
哥哥呀
我就来做你的爱人
因为这世界上已没有其他的女人
妹妹呀
我爱你是要创造一个世界
让我们一起来繁衍我们自己
哥哥呀
快让我生出无数儿孙
让我们在这世界中永存
妹妹呀
你看那太阳有多红
走吧，我们到我们的洞里去
哥哥呀
你看那月亮有多圆
来吧，让我们结合在一起
我们要造一个新世界
我们要造的世界比天堂更美丽
87
我站着的地方
或者冰开始溶化
水开始冻结
我知道，100度C
会发生什么
无需谁来指点
从尘埃中起步
我的汗水如雨下
脚下满是泥泞
我撕下衣襟
让风将它展开
成一面旗帜
88
一片污秽的田
是一个男人的，避难所
从清澈的潭里
流出的水都脏了
水知道，是什么原因
一匹染了病的犬
和一条发了狂的蛇
打破了世界的静——
89
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
大地一片苍白
北风，吹破了牛皮
和我的坚韧，那些冻死的
苍蝇，春天一到
便一个个活过来
安全检查！
我钻进一个黑洞
手指拈着的那页诗
被当成了毒品
我是诗人，我说
没人理会我，于是
我留在了人间
90
下棋者
像一头猪
除了黑与白之外
看不见其他的颜色
也因此
不会被女人的妩媚迷惑
虽然黑与白
会被时常地颠倒
但那是上帝的错
与下棋者无关
地球上的氧气
日渐地少了
下棋的人，可以
不食五谷，但少了氧气
却绝对不行
幸好
科学家发明了
什么制氧机
有了它，去月球上做爱
也算不上难事
每当我举棋不定
上帝就笑
下棋者如此说
91
玻璃的透明
被黑色的墨汁，或报纸
遮掩，于是，在这间屋子里
可以发生任何的事
谁都不知道
偷情者读着报纸
那些新闻，在成了旧闻之后
又变成了新闻，让他们的工作
速度慢了下来，最终，竟失败了
不怕
再来一回就是了
92
是也是非，非也是是
在是是非非的转换
中，很多人，成了哲学家
包括那只，没了脑袋的
苍蝇，那只
苍蝇，从恐龙的时代
飞到今天，不过是在我的鼻尖上
拉了一泡屎而已，我却
从书房追到客厅，终于在
一个伟人的唇角上抓住了机会
啪——，可惜
我的准确性太差，它的
神经太灵敏，头掉了
身子还在飞，飞飞飞飞
在雪白的墙上撞，撞撞撞撞
留下一个个印章，死，亡
倒霉的还包括
那个伟人的牙齿
谁让他笑的呢
他是哲学家
而哲学家是不应该笑的
93
不要说话
像个哑巴，或者
自己咬掉舌头
隔墙有耳
毛绒绒的耳朵
牛的耳朵
我的琴没弦
我才是
真正的陶潜
不要说话
有道沉默是金
是保护自己的伞
这世界也因此而静了
94
进入，那么多的城
那么多的城有那么多的人
于是，诗成了
敲门的砖
坎坎伐檀兮
诗人用斧
把自己剁成了泥
95
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
就这样把字堆起来
我的眼里满是残垣断壁
五千年，只是匆匆的一瞬
地上的银河并不灿烂
这里，那里，几个闪光的点子
最亮的地方也许最暗
屈子狭隘，太白也不豁达
子美尤其美丽得可怜
96
天顶落下的那块石头软绵绵的
让雕刻家手里的屠刀失去了做用
我陷入那块石头如同进入鸡卵
我的嘴巴太温柔吻得天柱也弯了
五千年已被省略，剩下的有什么呢
我从女娲娘的头顶上钻出去，从
此就再找不到了做人的感觉，对于
那些所谓的神话我只好报之以窃笑了
它们告诉我人是宇宙中最蠢的动物
97
花自然是
世界上最美的东西
虽然你知道，花
不过是植物的一个器官
君子爱淑女
孔夫子深知其中的苦与乐
一首《关雎》，竟成了
儒士们遮羞的烂布
白居易发现了这个秘密
为官和做娼并无区别
所以他哭得伤心
98
练气功者，眯着眼
站在小树林里，一动不动
我为他们的双腿喊冤
什么道，什么禅
都不过是一个画得
并不很圆的圆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美丽的少女，让我去你的子宫中
藏起来吧
99
中国的国是个入声字
不知是谁让它响亮了起来
也许是胡人，或许是满人
北方的风不许人说话太含混
北方人不仅嘴巴大，牙齿更尖锐
虽然过了黄河，慈禧太后收敛了些许
大清之所以不如大唐大宋光彩
尽都是东施西施相互效仿的结果
清廷腐败，贪官污吏多如牛毛
只有郑板桥聪明，却又“难得糊涂”
乾隆爷给他一个发财的机会
却被他糟蹋成了两袖清风
100
我没有理由说，这好
那不好
也许最丑的即是最美的
最蠢的即是最灵的
即便在善与恶之间我也无法选择
在真与假之间
我愈感到世界的迷茫
我责怪老子的出关
让那些无聊的画者多了素材
我喜爱庄子的游戏
但也因此而讨厌蝴蝶
为了陶潜，我伐去了门前的柳树
把郑板桥的匾也一起烧了
101
你抬头看天或低头看地
这全无所谓
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
杜子美和李太白
全不是想象的那样单纯
鬼迷心窍
也比官迷心窍好
个中的道理，白居易更明白
原来人，都不过是玩物
任你是鲲鹏，是泰岱
在上帝的手中
都比那鸿毛还不如
但李白和杜甫
至今却仍在打着架
且已是头破血流
102
难行的蜀道只是因为你去行才难
李白，不知是得了什么病
非要去仕途上走一遭，昨天
我看见路边上有一只死鸟，张着嘴
于是，便有声音从我的喉咙涌出
那腔调，和李白的很相似，和杜甫
相差也不远，和屈原或许更相同
大鹏鸟变成了小麻雀，从九万里高空
跌落下来，走了与自然相反的路
一个污点，一滴墨迹，由于太浓黑
而发出光来，起了个名字叫灿烂
我常常会因此而笑出声来，却原来
所谓文明，竟是如此可怜的一笔
103
遍体被染得彤红
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
偏爱或仇恨着太阳
和肉的纷飞
精神和肉体的分裂
那伤口
恐怕永远也无法愈合
来收尸的鬼们
总会发出奇怪的叫
怨今不如昔，他们的工作
比女娲伏羲的时代麻烦多了
人们的每一根发丝上
都系结着仇恨，随时都会有
咬牙切齿的东西跳出来
让鬼们也要心惊胆战
后遗症，无法治愈
否则，我们的儿孙们
怎么会如此幸福地笑着呢
104
后宫的路笔直，但若要
由此进入你的胃却要经过
九曲回肠，比李太白咨嗟过的蜀道
更难行千倍，但我还是要去一趟
鸟之路，横绝过峨眉
站在你的噴门处，我停留了片刻
“所守或非亲，化为狼与豺”
我被吓得逃窜时，亦如同狼狈
站在你的舌尖上，看着
你的牙齿尖锐而又锋利，一开一合
撞击着谎言，我觉得那也是一种美丽
太阳的光辉一缕一缕地从你的牙缝
中钻出来，被我吞进了我的胃，最终也
进入你的喉咙，当你不说话时，你的
嘴巴却在不停地蠕动，我不知道
你此时在与哪个男人接吻
105
光，是由太阳，或者恒星
酿造出来的酒，灌醉了我们
如同一只不胜酒力的蚂蚁，醉了
被顽皮的孩童们戏弄着，用他们手中的
镜片，很痛苦，却又陶醉于痛苦之中
我们的骨质很软，且受了风寒
这个钙，那个钙，鸡蛋与牛奶
再加上几缕阳光，我们的膝盖上
磨出了厚厚的茧，我们的腿还能再一次
站直么，陶潜的腰断了无数次
只好坐在门前吹柳哨，直到
让自己沦为了乞丐才罢休
我们在这一个世界中醉了
最好是到另一个世界中去醒
106
一个接着一个的词语
被生硬地造出来
让诗人的情感汹涌起来
什么样的奇迹不能被创造呢
泛滥是必然的
灾难也不可避免
一个诗人，“嗷嗷”地叫着
至于那些具体的意义
局外的人不必理会
“诗人”已濒临灭绝
姑且就随他们去吧
107
一辈子只做一件事
时间因此而慢了
人生因此而短了
即便成功了
也是
对
生
命
的
残忍——
108
宝塔很重
压在延安的背上
下面的窑洞张着口
干渴得很
我们干枯的唇
唱过太多的爱之歌
包括我们的肚肠
孕育过太多的情感
如今拉出来只是些干枯的
藤，且无树可缠
残阳如血
也只是“如”而已
109
目光，不属于没有眼瞳的人
人生的萧条与市面上的灯红酒绿
相隔很远，心门一锁，你认为
这世界怎样，这世界便怎样
灯光很暗，酒很浓，这世界很好
不需要什么改变，北风从门缝钻进来
立刻变成了温柔，去抚摸姑娘的腿
那个躲避在角落里的男人是谁呢
110
被泪水沾湿的那件青衫
白居易的那一件
和他的《琵琶行》一起
成为文物，从那以后
谁再为当官高兴，当不上官
而痛苦，谁就不是诗人
苏东坡，辛稼轩，是两个
很危险的人物，和李清照相比
他们一点也不高大，陶潜
成了乞丐，曹雪芹饿死了自己
从庄周到鲁迅，历史并没有进步
男人愚蠢，使历史的车轮生锈
个把英雄，算不了什么
111
诗人
要赞美就赞美自己
要诅咒也诅咒自己
别人，是我们垫脚的石头
我曾用屈原垫脚根，发现
不够稳当，用李白垫脚掌，却又
硌得我生疼，不得已，只好
将他们混在一起，苏东坡，辛稼轩
等等，于是我站在山顶，在杜甫
的想象中，看小了许多山
对于屈原等等，无需感谢
我用他们垫脚的同时，也垫着
他们的脚，对于我，他们没有死
而且永远都不死
112
潮起的时候我在浪尖上
潮落的时候我在谷底
在潮起潮落之间我悬空了一会儿
在悬崖边上工作是危险的
历史也同样会犯错儿
我正从高空中落下来如一片残叶
我的肚腹空空什么都没有
面色枯黄什么病都有
我想到一个角落里去休息一会儿
113
你记住，不是每个蓄着长须的人
都是大师，让鱼和虾在开水中游泳的人
北京的城里到处都是，涮——
涮，涮肥牛，涮肥羊，也涮每一个
留着长须的人，冰冷的筷子夹起
一块块带血的肉，涮，涮——
我的肋骨被一把钢叉刺穿，扑通
我跳进了一条滚烫滚烫的河，我的水性
很好，姿态也很美，向着死亡，冲啊
带着血，我的长须，先于我的脊柱
被折断，从此，人间也许会安静一些
在似与不似之间，涮，涮——
114
省略，对于我很重要
不省略了他人，我便找不到自己
不省略了过去，我便看不到这今天
不省略了未来，我必会在此刻的梦里迷失
把一切该省略的都省略了之后
我才能对我自己说：我是我
115
总觉得诗比小说纯粹
对人生不想说太多的话
唠唠叨叨，久了
自己也会讨厌自己
因此，已经写好的长篇
也会被撕碎
有时真想和曹雪芹谈谈
劝他将《红楼梦》重新来写
该删的删，该减的减
什么贾宝玉
什么林黛玉，薛宝钗
没有必要如此铺张
一首好了歌，加上几句解释
怎会让他连粥也没的喝
至于儿子
管那些个干吗
116
阳光中有一种色彩
是专为诗人来设计的
或许这是在弄玄虚
但写诗的人都有这毛病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陶渊明是在故弄玄虚么
其实人世间，没有用语言
不能表达的意义
117
在我的眼里
太阳是鸟
月亮也是鸟
所有的事物都是鸟
它们飞行的方向和速度
要由我的笔决定
在我的驱使下
鸟们排成队
是长的句子和短的句子
能否读得懂是你的事
与我何干
118
那一晚
我把天顶的星儿摘下
我对她说
你看你
睁着那么大的眼
却看不明白
我的心
我只是让你
来做我额前的
徽章的么
爱
不是装饰
我是要和你
真心地，爱一场
我要通过你的
眼，钻入你的心
难道你
是无心的么
那一晚
我也摘下了月
119
那棵树
长在路边，果子
总是在还未成熟时
便被摘光了
今年还好
剩下了一枚
红红的，红红的
在树的尖顶
挂着
招呼我坐下来
等着
抬着头，瞪着眼
伸着手
像是路边的
乞儿
终于
她落下来了
像半空里落下的
一道彩虹
她的姿态太美
我的运气也太差
她砸了一下我的脑袋
便滚落到旁边的水塘里去了
我看见一群鱼儿围了上去
像是要给她开个会
便只好走开
让它们热闹它们的去
120
你是当年
李太白骑过的那匹白鹿
李太白死了
你便寂寞着了
我把你从青崖下的树丛里找出来
是要你带我到梦中去
走，我们去天姥山转一转
慢一点，我的腰不是太舒服
你别笑我的眉，它们的确淡了些
没办法，我的骨头更软
比李太白强不了多少
否则，就上梁山做贼去了
我的白发
比李太白还要长呢
121
你也是
一枚病果
但你只是心痛
而我要复杂得多
不仅心痛
而且神伤，所以
只好在树上风干了皮肉
或被风吹落，又被谁
踢了一脚，滚——
到池塘里去泡澡
鱼也不吃
我是
一枚恶果
已然成了历史
不必追究
是谁的责任
122
你拿去了
或是窃去了，劫持了
我的心，像纸一样揉搓
成一团，又抛弃了它
我再将它拾起
展开，读那些皱折
痛苦与被伤的皱折，我想
或许我能成为诗人
是你揉搓的结果
那一天，我
写成了第一首诗
在那张纸上
123
你离去时
该把我的心留下
我的破碎的心
我的心
我自会把它重新连缀起来
虽然会又多了一重悲伤的痕迹
那道较大的缝隙
该是一首措辞激烈的诗篇
但我总不愿那样说话
那些细小的皱折
会续集成散漫的长篇
又未免过于唠叨了
所以我只好闭嘴
只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124
鸟本是在天空中乱飞着的
它飞到哪去都正常
它还没有目标
没有目标就没有对象
没有对象就没有家
没有家也就没有牵挂
刚才那条虫子
可以让它一天都不饿
干脆就追着那片彩云走吧
追着云就是跟着风
跟着风就是顺从了自然
顺从了自然就是服从了命运
服从了命运
也就是信奉了上帝
信了上帝
死也不是可怕的事了
鸟本是在天空中乱飞着的
这么一来就有了前进的方向了
有了方向就有了目标
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对象
有了对象就有了家
有了家也就有了牵挂
于是鸟的肚子感到了些许的空虚
于是鸟从天空中直坠了下来
125
那覆盖着浓浓的绿荫的仲夏之夜
我的爱是在它的深处居住着么
十日并出，热浪滚滚
而我的内心又被对爱的热烈的渴望充满着
我怎能不向着那覆盖着绿荫的夏夜
那住着我的爱的生命的深处飞奔呢——
126
这爱是无望的，我知道
可我正为这无望的爱痴迷着呢
我脚下的土地在塌陷着
我周围的水和空气在塌陷着
整个的世界和宇宙都在塌陷着
我又怎么能是个例外呢
我伸出我的双手，向着天空
太阳，月亮，星星，整个的银河系
都随着我的手臂下移，它们
要和我一起陷入到无望中去
这爱是无望的。我知道
可我正为这无望的爱疯狂着呢
127
哀怨么，不，为什么要哀怨呢
我走的路是我自己选的，虽然难行
却是通向我梦中的爱的路啊
我的鞋底已磨穿，脚掌在流血
双腿落下了严重的残疾
但我还是要走下去，因那是通向永恒的路啊
即便我死了，也要死在这路上
就把我埋在这路边上吧，我的灵魂会继续
前行，因那是通向不朽的路啊
128
别说我太多情
我是真地爱着那明月
至于明月边的那几颗星
以及飘来飘去的那一片云
还有吹来吹去的
那一阵风，甚至还有
那只得了病的鸟
我也像明月一样地爱呢
别说我在恋爱
我是爱着恋爱的感觉
至于明月和明月引出的一切
都不过是一些砖头和瓦砾
你看那玉宇和琼楼
不都早已化成环形的山脉了么
129
戴上吧
这朵小花
它是我专门为你采的
我要你把它
戴在你的鬓边
——你心的鬓边
这朵小花
不是采自路边
也不是采自水边
是采自高高的山顶
我的心的高高的山顶
我的心的高高的山顶
是常年积着雪，冻着冰的
那里只生着一棵树
那树上只开着一朵花
而且是一千年才开一次的
每一千年只有一个春天
但这个春天属于你了
130
我爱的是一个永久的恋人
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名
如果我说了
怕她会离我而去
守住这秘密
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的恋人与别人的不同
我不想告诉你是怎样的不同
如果我说了
怕你会嘲笑我
说我太糊涂，愚蠢
甚至会送我到医院去
不错，我的确是个有病的人
我和我的恋人有同样的病
如果我好了
我的恋人也会好
但我们的爱却没了
所以医院还是不去的好
131
请不要要我的心
我何尝不想把我的心给你
只是它太沉重太悲哀
恐怕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欢乐也是有的
那是悲哀之海上
掀起的浪花
但如果你是狂风
你便将它拿去
去做疯狂的游戏
但愿我的生命
会因此而轻松一点
132
不要太多的羞涩与拘谨
今晚
除了天上的月亮
和你我
谁都离我们很远很远
而那月亮
对我们
又是太熟悉，太熟悉
我们的事情
她知道的
比我们更多
大黑夜的
到这种偏僻之处来
我们不是旅游者
那脏污的泥淖和蓬乱的蒿草
也不是迷人的风景
趁那片云还未遮住月亮的脸，看
我们的眼，那里面的
风景，才是
最美丽的风景
133
用不着绕那么多的弯子
用不着怎样的含蓄
我想直截了当地对你说
——我爱你
你也不用急
也不要怕
我现在只是说话
若要有所行动
那非要你答应才行
你要回去想一想
好好好好地想一想
想也不要想太多
只想是不是你爱我
只要你爱我
就别再说什么别的
世上没有什么事可谓难
立地也可以成神仙
134
如果把你比成雪和雨
那雨该是你的复杂
雪该是你的单纯
初次见你时
天正下着大雪
你为了我的摔倒而笑个不停
那个雨夜
你听我讲他人的不幸
泪，从你的眼里哗哗的往外流
你的复杂是如此地缠绵
单纯却是如此地冰冷
135
你的羞涩是你遮起的眼帘
或是你用来遮掩微笑的手指
或是你充满了皱折的裙子
你用手抓住裙边去遮蔽膝盖
以为那样便可以阻止住我的视线么
我是靠想象力生活的人
如果你说不，那就什么都可以不做
但在我的想象里，是什么
都已经做过了，而且是不只一次
我可以等，等到你耐不住了那寂寞为止
136
划呀划，我的船
是在我的心海里划着呢
划呀划，我的船
是要划到你的心海里去呢
划呀划
我的心海里
是汹涌着浪涛的呢
划呀划
你的心海里
还是那样静静的吗
划呀划，你的船
也向我的心海里划着吗
划呀划，我们的船
要在什么地方相遇呢
划呀划，划呀划
让我们的船撞在一起
都沉入到对方的海里去吧
137
我的寂寞
在寂寞中开着花
在大山的深处
也在喧闹的街市
或者就是你拿在手中的
那一簇中的一朵
被拥挤在其他当中
你看，它依旧很难受
即便被拿在了你的手中
即便有那么多的同伴
但它的想法与它们有些不同
它是想进入到你的心里去
去靠近你的灵魂，你的灵魂
在你生命的深处锁着，连你自己
也无法打开那扇铁门，它爱你
因那握着它的手是你的
我生命的寂寞的花
就让它在你的手中难受着吧
148
别人都在为生而努里
我却要为死而讴歌
死鬼的快乐
死神的舞蹈
在我看来比生更美
因为爱我的人
总不来我的身边
我一个人住在深山里等死
我是太阳系里离太阳最远的行星
连太阳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的脚再向前迈进一步
我将坠入到那无底的渊里去
我要在宇宙的底里消失
连痕迹也不留
那个深黑的洞穴住着的
难道你便是我要爱的那个人么
你等着
我早晚要投入到你的怀抱里去
139
那树枝上的积雪
是悲伤的花朵
不要去碰
别让它们太快地凋零
让那些悲伤
在我们的心头多停留一会儿
让它们融化成水，如泪珠般滴落
在我们手上，凝固成雕塑
——冰冷的雕塑，当它们跌落在地上时
便化作惊天动地的诗篇
要哭便哭吧
我们的心干旱得久了
爱的泪，或许能让它在顷刻之间
润泽起来，让欢乐的种子发芽
140
我没走
是因为舍不得你
虽然我的痛苦全是你给的
如果我不爱你
也许会爱上别个
但不论爱谁
都不会比爱你爱得更深
我对你的爱
将成为历史问题
永不能解决
141
我的魂常是个无家者
因我常把它从家中赶出去
我的魂是通过我的梦飞入我生命中的
外来者，刚来时，它很小，但
随着我生命的生长，它也长大了
直到我的生命无法承受它的大时，我
只好对它下了逐客令，让它不要再回来
但后来它还是时常回到我的梦里来
因在梦中，我无法设置起坚固的堡垒
因我的梦是没有墙与池的城
142
假如你走来
该带着你的爱一起走来
不要只带着你的身
不带着你的心
否则我虽然有了你的身
我的心却会流血
假如你走来
该带着你的心走来
让我的心钻入你的心
我心的家在那里
否则我宁可不要你的身
我看你的身如坟墓
143
夜半有歌声传来
是从你的心传入我的心
从你的梦传入我的梦
夜应该是一个球体
你我是夜的两极
在这两极之间
是有着一条神秘的通路的
你的歌声便沿着这通路
进入我的心，并直达我心的深处
于是我的梦便甜美起来了
144
即便这世界天天是春天
我的心依然是寂寞的秋
像是一粒熟透了的果子
等着那风儿将我来吹干
自有风儿将我吹落地上
也许谁又将我踢入水塘
但我却希望永流在枝头
因我是得了绝症的恶果
145
爱已没有了田地
即便春天来了
我们到哪里去播种呢
在那高楼与大厦之间
姑娘们板着脸走路
我们的歌唱给谁来听呢
伊人的窗子紧紧地闭着
也不知上了多少道锁
即便爬了上去又能如何呢
而且，路边的那个巡逻警
正用眼睛斜瞄着我们呢
146
是你的歌声
迷了我的心窍
使我陷进对你的爱里
不能自拔
我需要一双手
当然是你的那双手
把我从爱的池中拉出
让我的爱升华成为美丽
我的爱
因有着太多的失落
而失去了光彩
请引我到太阳的国里去
让我的爱有你的爱陪伴
让我的爱如朝霞一样灿烂
让我溶化在这灿烂里
哪怕是在一瞬之间
147
蜗牛的沉着
成熟了树上的葡萄
黄鹂的轻浮
凋零了篱下的花朵
秋天就这样来了
来到我们的心上，悄悄地
从此我们不再有激情
有的只是西北风的蛮野
以及峰头雪的苍白
和谷底冰的冷漠
因为秋天来了之后，冬天
还会再来袭击我们的心，无情地
148
用荆棘编织的冠冕
你将它戴在我的头顶上
我接受这苦难的赐予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
荆棘开出灿烂的花朵
这是你赐予给我的美丽
屈原，李白，杜甫，等等
都顶着这美丽的饰物
你的赐予是公平的
而我请求你赐给我更多些
我将忍受这一切
也将享受这一切
149
我们之间是隔着一条河的
你在那一边
我却在这一边
如果真的是一条河就好了
我会水，可以游过去
我也有船，可以划过去
但它不是
我们之间是隔着一座山的
你在那一边
我却在这一边
如果真的是一座山就好了
我是鸟，可以飞过去
我也是云，可以飘过去
但它不是
它只是一个界线
没有宽窄
也没有深浅
存在的目的
只是将我们隔开
它是一个不解的谜
本来是远在天涯
却又好似近在咫尺
让我们在顷刻之间沦落
又在刹那间迷失
150
那面风月宝鉴
在《红楼梦》的书页中夹着
我们可以随意拿来一用
让意中人从中伸出手来将自己拉进去才好
我们在爱意中沉沦
直到将精力耗尽，忘记了
那些美好会在顷刻之间变成一盆污秽
倒扣在我们身上，让我们遗臭万年
151
汽车飞驰
也把我的心带走
但我知道
车开得再快
也无法追回逝去的时光
那些被我爱过的
已离我远去了
且永不回来
站在路边
我被飞扬的风尘
迷蒙了双眼
152
牧羊的龙女
最理解羊的悲哀
那草原越是广阔无边
它就越是悲哀无尽
它希望有一个小山坡
永生着青青的嫰草
吃累了
便停下来
双目望着远方
脚一动不动
龙女抱它在怀里
捋着它的胡须
有一粒粒珠子落下来
是它悲哀的结晶
153
我把心留在爱上
得到的却只是悲哀
我把心留在恨上
得到的又只有死亡
我把心留在爱与恨之间
心却又迷失了方向
我把心封存了起来
没了心，却得到了快乐
于是，我干脆就死了心
但悲哀却又杀了回来
我终于做了悲哀的俘虏
除了悲哀，再没了其他的什么
154
金星的奢华，木星的呆滞
以及水星的放荡，火星的残酷
土星的贫寒，月亮的虚伪
还有太阳的恐怖，地球的苦难
再加上人类的苦难，你我的悲哀
这一切的一切
因为有了爱，都算不上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一切的一切都不值得去挂怀
只有此时和此刻，只有爱
我们应该珍惜它，如同永恒
155
想去你的意中
意料你意外的事
把我们的恋爱
当成是一个奇迹
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一个街头的乞丐
我是一个浮华的浪子
或是一个无赖
只是因为见过你一面
醉倒在你家的门口
梦中便成了你的恋人
醒后已与你结合成一体
任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也创造不出这样的奇迹
156
初次的相见也是在梦里
你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是那个
全是我见过的人
现在你真的来了
却是个我从未见过的
即便是在那些梦里
但你的眼睛好似这一个
你的嘴唇好似那一个
你是这一个与那一个的结合
你的独特之处是你的完美
但不知你的完美
是否会随着这梦一般的人生而破碎
157
夜曲唱得心烦腻了
想与你在光天化日下跳舞
不知你能否从梦中走出
不知灿烂的阳光
会不会淋湿你美丽的长袍
你总是在黎明到来之前离我而去
又在黄昏过去之后敲我的门
我们能否来一个颠倒
让我在白天里看你的美丽
只要你的美丽不会在阳光下憔悴就好
夜的班消瘦了我的生命
我想去午日照着的山顶和你缠绵
但如果光天化日下的缠绵会让你的美丽
受损，我便宁愿再去到那夜的深处
直到我的生命在那个阴黑的洞穴里凋零
158
蔷薇开得迟了
谁会为此而伤心么
地球的转速
在不知不觉中放慢
太阳被云遮住了
到了中午才探出脸来
春天到了冬天却未走
少女的花衣在柜子里等急了
等冬天过去了春天会不会没了呢
等冬天和春天一起走了
那花衣上的花会不会
在从柜子里拿出，或穿在
身上的一瞬间凋谢了呢
我已走到了山的绝顶
双肩因生不出翅膀而生疼
我的心自然是疼得更甚
159
一只老鼠
来偷油
伊人被吓得叫了起来
于是
老鼠跑掉了
油瓶倒了
油洒了一地
罪过当然是老鼠的
伊人对我说
我
来偷情
伊人高兴得跳起来
于是
我喝醉了
醉了便睡了
——
罪过当然是酒精的
伊人对我说
160
山中的桃树
是夸父当年的遗物
寂寞地生长
寂寞地开花，结果
有一些酸涩是应该的
含一些渣滓也自然
这很像是我的诗
没有面貌的整齐
和腔调的圆滑
生一身毛刺
带着一股怪味
让保守的人摇头是应该的
让激进的人跺脚也自然
这便是我的诗
161
我在海上漂泊了多年
怀着一颗孤独的心
我无数次看到过海岸
却从未拥有过欢欣
我抛弃了海岸而下海
我的船如一片败叶
如果说我拥有着大海
不如说我就是悲哀
162
我歌唱
是因为我还有喉咙
但如果我的喉咙被切断了
我还能如此地歌唱么
那个夜里
刀从我的颔下走过
当我再欲歌唱时
血便涌出我的伤口，那血
便是我最后的歌唱么
那个夜里
我的歌声是如此地鲜红
163
风猛烈地吹过来
我窗前的树疯狂了
看它飘扬的发
比我爱人的不短
我想是那风
去梳理我爱人的发
任她离我有多远
我的手臂
总比这距离更长
爱人啊
我爱你这疯狂的模样
雨瓢泼似地落下
我门前的河膨胀了
它涌起的波涛
更激动了我的心
我欲为那雷电
唱一首激昂的歌
怎奈风雨太大
我的歌声
会被它无情地吞没
爱人啊
我爱你最终的沉默
164
除了我自己之外
没有什么是我不可以背叛的
什么祖宗的遗训
家族的陈规，父母的嘱托
以及爱情的盟誓
因为在我背叛它们之前
它们早已经背叛了我千回
我不能忘记我自己
因为除了自己之外我已一无所有
165
今夜让我们做一只欢乐的鸟
让我们的身体靠近，然后再分开
最终凝固成一个美丽的姿态
只要我们的欢乐是真实的
它便和悲哀有了同样的意义
悲哀是孤独的，但欢乐却要成对
不要再让我跳悲哀的独舞
除非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欢愉
到那时孤独才会成为美丽
亿万年后我们将成为化石
喜玛拉雅应有火山在今夜喷发
让我们在今夜做一对欢乐鸟
166
除夕之夜，除去了旧岁
也除去我些微的记忆
我的心，一次次地开花
在半空中，度过零时
花儿谢了，落英遍地
自有清洁工来打扫
但那些落入我心中的
却又堆积起来，让我的心变得沉重
我要让它们去我的梦中再开一次
167
希望像那只飞蛾
一大早就来我的窗前取暖
既然怕冷，又何必早早地生出来呢
进到我的屋里来吧
稍等一会儿
春天已离我们很近了
168
爱情不过是一杯酒
只是偶尔让我们醉一次
人是为体验悲哀而生的
又怎能为欢乐而死
什么前生，什么来世
哪里有极欢与极乐
爱情骗走了我们的青春
唱出来是一首伤心曲
我们的生命越长久
悲哀就越沉重
爱情拖我们下水
我们像是从死里逃生
169
我沉迷于爱
也沉迷于那恨
每当我从爱中走出
心中都充满愧疚，与已往相比
我又丑陋了许多
但愿我生存在黑暗里
但愿我只是醉着
但愿我深陷在爱的泥淖里
永不能自拔
但愿我是一个囚徒
是被关闭在死牢里的
一但被解放出来
就成了魔
170
你说了爱我么
那好
你已经欠了我债了
如果你是个女人
就该把你的肉体给我
当然还有你的灵魂
如果你有的话
如果你是个男人
就该把你的精神给我
当然还有你的肉体
如果我要的话
如果我是个乞丐
就把你的财富给我
即便是你仅有的那枚铜板
如果你也很穷的话
如果我是那魔鬼
就把你的世界给我
包括你能主宰的一切
如果你是上帝的话
171
我想独自地占有你
发现你属于整个的人类
我想片刻地亲近你
发现你属于无极的永恒
我想深入地理解你
发现你是个无底的渊薮
我只好一点一点的吞噬你
像蚂蚁啃咬一块骨头
172
那些破碎的旧梦
也是一种灿烂
但我总不愿用它来装点
我憔悴的容颜
现在忘记了过去
富有背叛贫穷
精神上满是补丁
我不认为那是繁荣
173
有一些忘不掉的事
留存在记忆里
像一段段烂了的香蕉
偶尔爬到餐桌上来
让我恶心得要吐
有时
比如在年底
它们还会变成虫子
连成串，排成队
从我心上爬过
把我一年的
努力，搜刮一空
让我觉得
除了它们，我便一无所有
174
爱情如果是果子就好了
那我就坐在树下
等着它成熟
只要是我选中的那一颗
任谁也别想
从我的手里夺走
有的被风吹落在地上
有的被虫子抢了先
那是命运的安排，不必抱怨
有的外表上毫无缺点
却悄悄地烂了心
只好算我倒霉，遇见了鬼
175
如果我是树
你可以是藤蔓
或者，是一条蛇，来纠缠我
如果你是花
就来我的枝头灿烂
哪怕是一时也好
如果你是鸟
就来我的枝头歌唱吧
可以把一首歌唱一万遍，我也不烦
但如果你也是一棵树
那就请离我远一些
因我喜爱独立，独往独来
176
不必追求
且坐下来等待
那片绿草
和那簇红花
那株细细的杨柳
让它们一起
陪伴着你
可以感觉
也可以思想
不可以有行动
否则，那只小鸟
会从树上跌落下来
连那株杨柳树
也会受损
与你的等待一同夭折
177
几千年的寒冷
冻就了冰山
哪里还会有温柔
那道裂缝
我进去过了
是最为寒冷的所在
鬼也不住的地方
那口深井
早已干枯了万载
明天也许
会喷出火来
冰山会崩塌成海啸
一样的冷酷无情
178
为了爱到处奔走
想要为心找个归处
我明天会是一个富翁
但此时还是个乞丐
谁说得定呢
想与上帝做买卖
用几枚铜板
买下他整个的世界
今夜的星光很好
怕是我的节日要到了
179
但愿有一天
你来
我也去
走在一条街
碰个面
碰丢了过去
也碰丢了未来
只剩下现实
一个又一个日子
但愿有一天
你来
我也去
在同一条路
撞回车
撞没了记忆
也撞没了梦想
只剩下爱情
一个又一个欢欣
180
爱就爱
不爱就不爱
不用说
那么多的话
爱或不爱
都要直截了当
用不着
绕太多的弯子
别把婚姻
当作爱情的结果
别让爱情
成为婚姻的陷阱
别将事业
与生活相对立
别只顾精神
忘了肉体
别为了永恒的追求
丧失了对片刻的把握
片刻也没有
哪来的天长地久
181
为名利忙碌者
不适合谈情说爱
爱情是有闲人的事业
是人生的大奢侈
爱成了买卖
离恨也就不远了
婚姻是坟墓
人岂不成了僵尸
182
是人类的残忍
让温柔的爱情，成了
一个个悲惨的故事
语言背叛了心灵的忠诚
灵魂又埋葬了崇高的理想
血管中流淌的是泥浆
肚腹中囤积的只是泪水
只剩下骨骼与皮肉
来装饰这可怜的生命
走在世界上，如同僵尸
谁忍心回过头去
看看那吃人的历史
183
如果你真的爱花
就去做蜜蜂与蝴蝶
只有它们的工作
会让花儿欢欣
如果你真的爱谁
就向谁去求爱
去给谁带来欢欣
当然不只是用言辞
我喜欢谁都爱我
当然有所选择
至少也要分出先后
爱也需要等待
184
爱人只是引路的天使
而不是救命的菩萨
只能给我们一些甜蜜
把我们的心灵安慰一下
婚姻为我们提供了避难所
让我们受伤的心灵得以康复
让我们脱离了魔鬼的手掌
但我们淹留的时间未必能很长
时间久了爱人也变成魔鬼
甜蜜成了害命的毒药，我们只好
从这一个墓穴逃向另一个墓穴
或干脆做个不得归宿的游魂——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天堂的门前
幸好我们是个孤身，那个看门的女人不会
将我们放过，还要让我们在她的墓穴里淹留
片刻，但愿这片刻不会成为永久
185
在这世界上，谁遇到谁
并无确定的原因
不要胡思乱想
不要什么都相信
自然有一种趋势
从偶然向必然靠拢
我们往往会上当
说这说那，自欺欺人
不要怪我无情
是我太过于清醒
我不想为无有的上帝
提供任何的证据
人与人的结合
都是无奈结出的苦果
186
语言往往骗人
眼神更是靠不住的
所以，我的话
你只当是耳边的风
而你的眼神
我也只当是风儿吹过时
那池水中荡起的涟漪
我伸出我的触角
你也张开你的毛孔
感受那爱，用我们的心
那爱，正在我们之间
弥漫着呢——
187
爱是我们两人的事
与他人无关
快忘了他们吧
忘了我们之外还有人
忘了头之上还有天
忘了脚之下还有地
忘了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鬼
忘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甚至连你我也忘掉
只记着我们的爱
只记着爱，爱，爱，爱……
188
努力地坚持，坚持
只为了那一瞬
当我向你射击时
希望你也向我射击
于是，子弹同时出膛，穿越你我的心
我们同时倒地。倒在爱的血泊中
于是，世界归于沉寂，夜真的来了
一睁眼，又是一个新的人生
189
耕耘之后是播种
播种之后是等待
等待之后是培育
培育之后是收获
耕耘是辛苦的劳作
播种是神奇的创造
等待是美好的憧憬
培育是伟大的奉献
收获是喜悦，也是结束
190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用言语来说的
除非是我们什么事也不想说……
比如爱就是占有的欲望……
我要爱就是我要占有……
既要占有你的肉体……
还要占有你的心……
就是要你也爱……
我，占有我……
占有我……
爱我……
爱……
我
191
我们的约会
是魔鬼的安排
不然，怎么会是在夜里
零点， 我向着一条山谷进军
两侧的山脉，起伏着
动着，像海，波涛汹涌
我们在海上航行
你的船，载着我的心，跳动着
浪闪着光，神奇的光
满天的星，合着我的心
你的心，一起跳舞，还有月亮
以及月中的嫦娥，一起跳舞
192
是月亮
颤动着，转动着的月亮
在和我说话，当然是
一个女人的声音
像呻吟，像叹息
爱，爱爱……
车轮不停地转
爱爱，爱……
只是这一个字，重复着
我说你不能说一点别的吗
但她却说不，不不……
除了爱，便是不
我说你就不要点别的么
她还是不，不不……
看来她除了爱
是什么也不需要的
193
一本书
对于没读过的人
总是新的
一个女人
对于没爱过的人
总是可爱的
来吧，可爱的女人
让我来爱你一次
虽然我爱过许多女人
但今晚
我爱的只是你
来吧，可爱的女人
请来被我爱一次
虽然你被许多人爱过
但今晚
爱你的却是我
或者是
你爱我，我被你爱
至于其他
都与今晚无关
全当是
脚下的尘土
194
我的爱
是我的感觉
没有人可以替代
我爱的人可以变
我爱的感觉却不会变
对于它，我没什么不满
我的感觉就是我自身
我的肉体，灵魂
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
我走到哪里
我的感觉就到哪里
它与我寸步不离
我把它留在你心里
留在你的记忆里
留在你的爱里
不知你能否感觉得到
不知你能否收存好
待我再来时，不知它会不会老
老成我的遗物
再老成你的文物
或者是个虚无的东西
195
再看看那些信
我写给你的情信
看看那里面
是否有着太多的虚假
是否有着一点点真
什么理想，什么事业
什么民族，人类
凡与爱无关的
都暂且当它们是假的
不过是在营造声势
不过是在吓唬你
让你知道我是个不凡的人
什么兴趣，什么爱好
什么诗，书，画，三绝
不过是在自我包装
甚至于是在伪装，欺骗
是要敲开你的爱之门
别小看了这些伎俩
这便是文化
也许有点卑鄙
但为的却是一个真
196
就让我在爱的渊中沉下去
我要知道它到底有多深
它淹没了我的生命
却没有淹没我的灵魂
我的灵魂总要探出头来
去把与爱无关的事情关心
但愿爱有足够的力量
让我的灵魂也彻底沉沦
不要让我的爱因为我的灵魂夭折
更不要让我的灵魂成为仇恨的俘虏
我的灵魂其实也已厌倦了出走
只是我的爱呀，你爱我爱得不够
197
我是真的
真的想到月球上去
与嫦娥谈恋爱
那种空旷，那种沉寂
还有那冷漠与凄清
它们
都是我的爱人
然后
我领它们到太阳上去
去享受
那种火热，那种强烈
还有那激昂与残酷
它们
也都是我的爱人
然后
我也领它们到月球上来
来享受
那种温馨，那种甜蜜
还有那喜悦与悲哀
她们
更都是我的爱人
最后
我和它们一起
住到极乐的天堂里去
去享受
一种神秘
那是我爱人中的爱人
198
我的爱人抛下我走了
我的爱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今天我又站在了那片旷野上
那是我们两个人的旷野
但现在只剩下我这孤零零一个
我已经不知道何去何从
这旷野是黑色的
如同一座牢房
四周是另一个世界
但我去不到那个世界
这旷野又像一个圆形的木枷
灯光在四周连成了珠串
挂在她颈项上的珠串
我数不尽这悲伤的念珠
我的爱人抛下我走了
我心中的灯灭了
她在我的周围点起了许多灯
我不知道她在哪一处
终于
我向着一个缺口处走去
心里想着
我或许能穿越那世界
将这所有的一切都遗忘
199
你是一颗星
但陨落了
我的心
也随之碎了
你是启明星
当你来时
或许
我还在另一个世界徘徊
用一个又一个梦
欺骗着自己的脚步
迈不出那道黑夜的门槛
你是长庚星
当你来时
或许
我正是那个世界的宠儿
被那个世界捧在手里
含在嘴里，也抱在怀里
和一个囚徒
也差不了多少
我应该早一些来
因为月亮也是一颗星
太阳也是一颗星
我应该去做你胸前的徽章
或是你裙裾上的环珮
甚至
去做你衣角上的尘土
融汇在你的光辉里
那该是怎样的荣耀啊
但我来的实在是有一些晚了
我来时
你已经从一个美丽的女神
变成了一个疯妇
你要我
如何来爱你呢
对于我
你所代表的是一个时代
一段不可复制的历史
已经结束了
我可真是生不逢时
好在有那么多人与我为伴
即便因此而去投江
也并不孤独
好了
带着你的美丽和丑陋一起去吧
也带着你的功绩和罪恶一起去吧
我也将找到一个角落
将自己的生命蜷缩起来
等待着
下一个轮回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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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的诗
献给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也不必分什么昨天今日
也不必分什么现在与未来
只要你把它捧在手里
我也就来到了你的身边
我的爱在字里行间隐藏着
等着你把它们一一地找出来
你该把它们连成一串
你该把它们挂在颈上
当它们相互撞击的时候
你会听到一首歌
那是我唱给你的
只要你凝神听
它们自会钻到你的心里去
在你的心里开花
开美丽又芬芳的花
于是你的梦
也许会与已往的不同
后 记
这部书里的这些所谓的爱情诗大都写于上个世纪末到本世纪初。
之所以将这些原本并没有题目的诗作总名为“断裂的激情”，表面上一是因为这些诗的写作过程刚好跨越了两个世纪，一是因为在这期间我不仅利用一整年的时间完成了长篇小说《兄妹岛》的写作，而且还用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完成了诗词集《镣铐吟》的写作；但更大的原因是在这期间我的人生或许也正处于由中年步入老年的更年阶段，也似乎正在经历着一种肉体和精神的断裂。有人也许会问那个她是谁，如果非要回答的话，我只好说：我是把她当成我自己来写的，如果你愿意，倒是也可以就把她当成你自己好了。
什么时候才算得上是老了，现在又有了新的说法；但虽然我们的心可以不老，年龄却是不饶人的。我现在已经接近六十岁了，还能再活多少年呢，至少是不能再活一个六十岁了。所以我才想到要把自己写的这些东西都整理出来，如果有可能还要印出来。说是孤芳自赏也好，说是敝帚自珍也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否则的话不仅会死不瞑目，而且还要抱恨三生也说不定。
既然命中注定不能那样，也就只好这样了。
2015年3月著者于北京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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