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后记)
后 记
姜传富
为看日出,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为找初心,我们来到圣地延安!为探发展,我们回顾四农变化!
“回顾四农变化,探索社会发展”的《龙民》即“龙皇之民”,实为农民。农民自嘲是草民,取渺小之意,但由十三亿龙民组成的泱泱大国却非常伟大。
龙民的人生,不论是忧伤还是快乐,总会留下一些值得反复回味的记忆。《龙民》就是回忆的幸福。
我是一个伴随共和国成长的农民,从来没敢奢望当作家,只图晨昏阡陌,寿终田园。但改革开放,进城打工,30多年的打工情、辛酸泪深深地震撼了我;“乡下人”、“土包子”等各种歧视性语言强烈地刺激了我。我心里堵得慌,愤怒、憋屈、呐喊……一种要展示中国现代农民工精神的欲望空前强烈!于是,在打工之余,随手涂鸦,写着写着,觉得有许多的人和事要去感恩。终于,感恩的文字变成了一部长篇小说《咱农民工》,在社会上产生很大影响。2009年4月,市作协推荐我参加“湖北省作家协会首届农民作家培训班”学习,我增长了知识,开阔了视野,头脑里感性的东西通过理性地培训得到了升华。为了感恩社会,我又梦想写一部反映农村六十年变迁的长篇小说《龙民》。
生活的奔波,让我走到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人生的不易,让我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结交了各行各业的朋友,遍偿了世间的酸甜苦辣。我是幸运的,因为我经历了几个不同的时代,走过了几座不同色彩的历史舞台。正是这些经历让我懂得了人生,懂得了善恶,让我有了许多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柴湖黎明,穷乡僻壤,但人穷志不穷,文风盛行。解放后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就出在我们小队。那是1965年9月,刘大文进大学,萧廷江进高专,我进初中,一时间被四邻八乡传为佳话。当我的作品问世,浪得了一个作家虚名,村里人不以为然,“向他那样的人,我们村多的是。”此话确实不假。
我的家乡在钟祥,明朝嘉靖皇帝在这里生长,才子宋玉在这里答楚王,这里是“文艺宗师”莫愁女的故乡,这里被誉为 “天下粮仓”。春夏秋冬四季分明的“天下粮仓”,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小麦亩产量一百多斤,八十年代小麦亩产量三百斤左右,进入二十一世纪小麦亩产量达到八百多斤,这个变化是惊人的。
解放初期,百废待兴,农民很贫穷,吃的是杂粮,住的是窝棚。爱情婚姻方面,女人在床上太主动就会被男人休掉。六十年代住篱笆草屋。婚姻仍然是父母包办,婚前男女是很难见面的。七十年代住坯砖瓦房。谈恋爱不牵手,女人把贞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八十年代住青砖红瓦四合院。找老婆还要求是处女。九十年代住楼房。男女恋爱跟着感觉走,“笑贫不笑娼”。新世纪头十年住花园新村。性开放、性交易、性放纵,日趋多元。有人说这是进步,有人说这是倒退,而我把它当着人们从寻求温饱到实现温饱、从得到物质享受到寻求精神文明过程录像,记录了不同时期、不同年龄的人各不相同的爱情观念。我赞成这样的话“真理是在漫长的发展着的认识中被掌握的,在这一过程中,每一步都是它前一步的直接继续”。
时间不会倒流,历史却可以用文字复制。为了能准确塑造出农国庆等一批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中国最普通、最基层的草民形象,多少个夜晚,我徘徊在田间地头,回想着儿时的一幕幕情景。村边,已不见了昔日的小路,还有路边的那棵杨树,以及杨树上面的喜鹊窝。但只要闭上眼睛,我与小伙伴们在杨树下歇息、看书、谈恋爱,话到情深处,她捂着发红的脸顺小路跑去,他站起来就追。那一桩桩往事就记忆犹新,温馨如故。
打工路上,工友王先生因上厕所,公司老板大发雷霆,说脚上带泥巴的乡下人怎么能入“贵厕”?一位打工小姑娘因“血崩”请假不批,晕倒在岗位上。一个农民工拿工钱给母亲看病,“有权人”说使用了一年多的下水道不通。他费心尽力把堵在沉水弯处的草鱼掏出,身上溅满臭水,“有权人”方知是自己受贿的鱼太多,装在卫生间,一条鱼想跑,钻进了大便器。“有权人”捂着鼻子要他回家把身上的臭气洗净后再来……想起农民工受到的种种侮辱和歧视,我心酸,我苦闷。看到城市在农民工脚下成长,社会在农民工手中变样,我骄傲,我自豪,心想:咱农民工就是苦!咱农民工就是牛!
看到国外的情人节、圣诞节在中国泛滥成灾。看到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被束之高阁,传统美德淡化,便心情沉重,感觉到作家的责任重大。
这一切的一切都促使我白天打工,夜里写作,以责任为笔,以心血为墨,废寝忘食。朋友们说我不会享受生活,自讨苦吃;家人说我“贱骨头”,个个反对。但挥汗如雨,劳动中产生的那种动力,夜深人静,睡梦中唤醒的那种激情,冥思苦想时灵感闪现的快乐,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知道,更没有人会理解。
有次打工回家,老婆有事出门,将4岁的孙子交给我照看。我同孙子一起看电视、唱儿歌,突然来了灵感,我拿起纸笔,进入忘我境界。老婆回家,问起孙子,我一惊而醒,慌慌张张跑出去问左邻右舍,都说没看见。我害怕极了。家里人得到消息,都赶回来与邻居们分头寻找。老婆的臭骂、儿子的怒斥、儿媳的责怪、邻居的批评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我的心脏。我痴痴地站在路边,无颜回家,想以死谢罪。当满脸泥巴、一身臭气的孙子被找回家时,从没被击倒过的我一气之下,将书稿撕毁。过了几天,便丢了魂似的舔伤治痛,不久便“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贼心不死”地在外面偷偷地写作起来,继续坚守那艰辛而又幸福的创作梦。
搞创作的人一般都有书房,书房里有空调,四季如春。我也有书房,而且是天底下最大的书房!我的书房在田间、在湖边、在工地上、在树丛里。哪里静谧哪里就是我的书房。
为了写好《龙民》,我再一次走出去打工,扩大视野。在工地上,辛辛苦苦劳动一天,腰酸背痛,走进工棚,仰八叉倒在床铺上,懒得动弹。曚眬中,忽然想起创作计划,便一跃而起。工棚里十分吵闹,我只好到运河边,躲藏在芦苇丛里写作。芦苇丛里蚊虫特多,但进入状态的我,早忘记了痒痛。恢复常态后,痒得钻心,双手乱抓。结果逾抓逾痒,抓得伤痕满身。有时夜里来了灵感,就在被子内打着手电筒偷着写。如果要写的东西比较多,就到工棚外的路灯下写。路灯亮的地方,人来车往,不安静;安静的地方路灯又不亮,我把地上的空烟盒捡起来,将锡箔纸拼接在路灯下、挂在胸前,补充亮度。路人看见了,说我是“疯子”。
完成了小说结构之后,我“既傻又疯”地谢绝了北方大老板的高薪聘请,回家专心侍奉《龙民》。可是,家务琐碎和社交应酬,避不开、推不脱、躲不能!我不得不就近再找工作,借以托词,玩“失踪”、装“高冷”,为的是能在我的“大书房”里继续坚守那孤寂而又快乐的创作梦。
在构思农国庆三次回乡时,那天夜晚,我刚刚睡下,一个同学打电话说那个下放在我们村的知青、当今的大干部要回“知青点”重温旧梦。我突然想到:第一次回乡的历史背景是,国际上的修正主义要对中国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打击,国内形势是“老三届”学生滞留在大城市,很多干部在受批斗。为了祖国的未来,需要将人口疏散。因此,六七十年代的上山下乡,使上山下乡者看到了农业的落后,了解了农村的贫穷,尝试了农民的疾苦,懂得了农官的重要,从而为国家保护、培养教育了大批干部。
第二次回乡的历史背景是,改革开放从农村开始,史无前例。农村充满生机,农民农忙种地,农闲打工,亦工亦农形成潮流,农民工时代悄然而至。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国家的注意力转向城市。这时的计划经济体制已经打破,市场经济体制尚未建立,正是社会转型的“阵痛阶段”,企业改制,职工下岗,农国庆不愿意留企当“长工”,第二次回乡。可是农村粮食产量和价格提高的速度总是赶不上农药、化肥、种子以及各项提留的增长速度,农村成了城市的“殖民地”。为了生活,农国庆不得不进城打工,他以农民特有的勤劳和善良,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城里人。
第三次回乡的历史背景是,国家富强了,工业反哺农业,农业税退出历史舞台,举国重农。农国庆在“市场大学”也增长了知识、开阔了视野、提高了觉悟,便毅然放弃了一切升官发财的机会和醉生梦死的生活,第三次主动回乡投入新农村建设。
想到这里,我轻轻地起床穿衣,偷偷地溜到外面夜战,又一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写作过程中,一位朋友一直关注着我的写作,跟踪审读我的书稿。每当我打工身心疲惫或是遇到困难,对写作心恢意冷时,他总是鼓劲劝勉:“你讲的故事既真实又传奇还具有前瞻性,有褒优贬劣给人希望的功能,有生命力!一定能成功。”
我有生活阅历,有劳动技能,却没有文学功底,我真诚地请高人指教,现实不答应,生活也不允许。岁月经不起太多的等待,我是农民,季节到了就得播种,不管有没有收获都要种。
2012年春,书稿杀青,审读者提了许多问题,诸如:传统道德、人生价值标准、好人坏人划分、三女尊农结果、四农提法、社会分配不公、新农村建设三部曲的现实意义等等,特别是苦乡的《山寺桃花始盛开》和萧老师的《论姜传富长篇小说〈龙民〉的艺术特色》(文章附后)发表之后,引起热议。加上“田间三穗”的激励,我不得不放弃挣大钱的机会,下定决心争取让《龙民》早日问世。
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写小草农民。因为我赞赏小草那“抖抖身上被人践踏的污泥,再大口地喘上几口气,便悄悄地撑着地面站起来”的精神和顽强的生命力。再说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时代的雕塑者。《龙民》没写惊天动地大事和大人物,是想以平凡的人物、平凡的事件,真实的“回顾四农变化”,道出不平凡的人生、不平凡的社会、不平凡的时代。塑造出身在田间,心系天下的平民英雄。只想告诉读者,农国庆、郭由舒和钟白美“三牛”既然有幸同住“地球村”,就注定他们会“在团结中斗争,在斗争中成长,在成长中团结”。
也有人问《龙民》为何要写章节标题。我想,标题目录就像商人在店面揽客: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嗳,看一看,瞧一瞧,里面货物真不少,物美价廉等你挑。说白了,就是呼唤!第二个想法是做“广告”。人看东西的兴趣仅几秒钟,也就是说,一个作品必须要在几秒钟内打动读者的心。这个要求靠有趣故事的叙述是办不到的,只有简练精彩的“广告词”——标题目录才有可能办得到。要想不浪费读者的时间,让读者有选择的摘读,一百多个章节,总有一个标题引起读者兴趣,只要能引导读者翻阅一段文字,我就成功了。唯有如此,我想让“知识做爱生娃”的梦想才有可能实现。
还有人问我创作的幸福在哪里。我觉得,创作的幸福不在作品变成铅字的墨香里,也不在作品评优的领奖台上,更不在作品可能流传后世的赞誉声中,它在寂寞坚守、冥思苦想时灵感闪现的刹那间。
有人把作品比着孩子,没有孩子想要孩子,怀了孩子就得疏远爱人,放弃各种挣钱机会和业余生活,竭尽全力地培养“胎儿”,临近产期,分娩前的阵痛却实让人心焦、害怕。
工人日报2013年7月25日第7版以《姜传富·打工圆了作家梦》为题;钟祥电视台以《姜传富·幸福的创作者》为题,报播了《龙民》创作的艰辛。
《龙民》历经风雨9年,终于问世了。
有位同学笑问:“你一个农民泥瓦匠,读的书不大,又丢了几十年,现在还能认两千字吗?”我说:“指挥得动的汉字也就几百上千个。”另一个同学惊问:“几百个字怎能写小说?”我说:“三色(红黄蓝)调配可画美景,五声(宫商角徵羽)组合能奏佳音,千字百态就可以凝聚成《龙民》。”
有人看《龙民》后,笑眯眯地对我说:“你那是写的我吧?”还有的说:“那是写的他吧?”书中有你的经历,有我的生活,也有他的故事,见证的是一个特殊的历史时代。
有观点认为,读书看报是城市的一道风景,可现在的这道风景并不喜欢“三农题材”,小人物。但我还是同意这样的话:广大的农村却是仍然存在,辽阔的乡村生活也是继续进行,我们的读者也需要看到今日之乡村的真实场景,看到今日之乡村波澜壮阔的变革,看到由此变革而带来的人际关系、民心人情的变化。文学缺少了这一大片天地,缺少了这样一大群人,无论如何也是遗憾。
很多读者来电来信,探讨《龙民》,关心我的身体。问我“呕心沥血撰《龙民》,是不是瘦得皮包骨了”。亲爱的读者,谢谢你们的谬赞、鼓励和关心。我只是在打工之余,别人喝酒打牌,我在拾零捡漏,回顾四农变化。别人睡觉做梦,我在逆流爬坡,探索人类发展。《龙民》出版了,也就放松了。其实,创作的过程就是检查自己、透视社会、解剖人类。作品成功了,作者也就看透了人生、看穿了社会、看淡了名利,有一种满足的安宁。
至于在哪里还能买到《龙民》;催促上网;出版手机(微信);交图书馆做成电子版等等。我听后,都是先喜后忧。但是,为了满足读者的要求,为了答谢读者的厚爱,只好将《龙民》重印。但愿读者特别是在生活中遇到困难、受到挫折的读者,能静下心来读一读、悟一悟。如果《龙民》中有一个故事,有一段文字,有一句话能使读者咧嘴一笑,能指引读者战胜困难、走入正道,而不是引入歧途,我就心满意足了。
“德不优者不能怀远,才不大者不能博见。”我心知肚明,重印,我虽然穷尽其力,但限于水平和时间,书中瑕疵在所难免,诚望读者批评指正。
龙民似豆露尖鲜,
雨泥犹袍护嫩全。
日照气推妮指点,
苗惊茧乍向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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