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一百零八）

第一百零八章    花甲吟

 龙村花园住宅楼又有几栋竣工交钥匙。龙王庙、幸福院、碑林苑、幼儿园相继开工。银行、电信、酒店、超市不断入园。又一批村民搬进了花园新村。村民搬家，都要选择一个好日子，由于每个人的生辰八字不同，搬家的日子也就不同。因此，村民搬家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人们一直沉浸在乔迁之喜的快乐气氛中。

搬家其实很简单，随便找几个人或者是喊来兄弟姐妹，将家中的床、柜、桌、椅等家俱装上手扶车，拖它几趟就结束了。但搬家也很复杂、很隆重，因为这是向社会展示龙村变化，给农民树信心的时刻。所以，主人搬进新居，亲戚朋友都要来祝贺、热闹一番，简称“热屋”。搬家要放鞭炮，热屋更要燃鞭炮放烟花。这样一来，龙村花园天天像过年过节，喜气洋洋，热闹非凡，让龙村酒店迎来了开张大吉。更让人留连忘返和群情振奋的是龙吟广场每晚的集体舞。

龙村花园的物业管理机构，将村民搬家，热屋的盛况摄下录像，每天在水幕电视上播放。给每个农民一次上“电视”的机会，很得人心。晚7点30分开始播放集体舞曲，人们列队起舞，踏着音乐的节拍，翘首弄姿，虽然动作不很整齐，但舞姿新颖。外地的农民每晚骑着摩托，开着拖拉机准时赶来。开始，跳舞的人少，看热闹的人多。慢慢地变成跳舞的人多，看热闹的人少，龙吟广场成为龙村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龙村花园配套工程开工，农国庆的事情更多了，工作更忙了。

金秋的早晨，旭日东升，红光满天，龙村花园里，群楼竞辉，花树滴翠，斜风飘香，鹊叫蝶飞。龙吟广场上，晨练乐曲南腔北调，打拳散步，各种各色。上班的帅男将小车开出车库，停在路旁鸣笛催人。楼梯间出现一位打扮时髦的母亲手牵穿戴亮丽、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走进车里。农国庆触景而吟：

喜鹊朝晖满院花，

帅男靓女映车华。

汉丹文化无双镇，

鄂豫风情第一家。

一个村民跑来，兴奋地说：“农村长，龙王塑像找着了，就是在你分析的那个位置，深挖了一米多，便找着了。钟主任叫我来请你去，看怎么弄上来。”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龙王庙被村里拆去盖学校时，心胸狭窄的郭富旺害怕农牛儿真是龙王转世，为了不让农牛儿飞黄腾达，将龙王爷塑像甩进了龙潭，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龙村建龙村花园，为了充分利用龙王庙这个沉淀丰富的文化资源，将祖上留下的龙村文化发扬光大，龙村花园项目建设指挥部决定重建龙王庙。后来又开会商量决定，把龙潭里的水抽干，挖泥寻找沉睡潭底近六十年的龙王塑像。龙村治安主任钟夏海自告奋勇承担了这一任务，已经带领乡亲奋战了半月，今天终于找着了，怎不令人兴奋！

农国庆迅速来到龙潭，看了龙王塑像，吩咐钟夏海用棉被包裹，捆绑结实，请吊车吊上岸，然后清洗镀色。

邻村麦大发带着几个同伴在龙吟广场照相后，到龙王庙工地看热闹。见到农国庆，麦大发要农国庆带他们到幸福院工地上参观，并询问，外村老人能不能进龙村幸福院养老。农国庆说应当没问题，具体情况要找邢春雷院长落实。之后，麦大发非要农国庆带他们去碑林苑参观。农国庆告诉他们，碑林苑虽然奠基，但并没有立碑，工匠们正在刻碑，目前还没什么可看的。他们说正是想看刻碑，农国庆只好陪同朋友向碑林苑走去。

忽然，朋友甲惊呼一声：“噫！你们看。”

人们抬眼看去，一位年约３０岁的美妇，布袋背着金童，胸前兜着玉女，手里拎着水桶，走下保险台。她身材高挑，身穿一件淡紫色的风衣，金风撩起风衣的一角，露出白色的裤子。虽然没有倾国之姿，她的身体看上去甚至有些孱弱，但仍不失风采。强烈的白光在她周围跳动，如同仙女下凡。麦大发的孙女婿抢拍着她与自然的和谐美景。朋友乙手指美妇，笑着说：“你们看她像不像唱《回娘家》的歌星或者是观音大士？”

“你这一句话，圆了我昨夜的一个梦。”麦大发微微一笑，讲道，“我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在海南岛南山寺的紫竹林中遇到了观音菩萨，我向她诉说了龙王庙旁一棵古老的银杏树在雨夜被暴风吹倒。虽然扶正施救，还是叶落枝枯，请菩萨大发慈悲，救活这棵古树。

菩萨说，我这净瓶里的甘露水，能治得各种仙树灵苗，救一棵银杏树，应该没有问题。当年太上老君与我打赌，他把我的杨柳枝拔去，放在他的炼丹炉里烤干，送来还我，我插入净瓶中，一昼夜复得青枝绿叶，与旧相同。说完话，手托净瓶，带着金童玉女乘祥云来到龙村银杏树旁。

菩萨用杨柳枝蘸出净瓶中甘露，在金童手中画了一道起死回生符，金童绕银杏树顺时针一周，捧出一盆甘泉。菩萨又用杨柳枝蘸瓶中甘露在玉女手中画了一道起死回生符，玉女绕银杏树逆时针一周，端出一盆甘泉。观音菩萨将两盆甘泉混合，用杨柳枝细细地蘸洒在银杏树上，口中念着经咒，不多时，只见银杏树枝头发出嫩芽，长出新叶。再后来，枝青叶绿一片葱绿。

我正要感谢菩萨，没想到菩萨手中的杨柳枝一挥，几滴甘露洒在竹林中一位仰卧在地男人脸上，那男人一惊跃起，我定睛细看，竟然是农国庆。我喊叫着向他奔去，一滴甘露撞在我的眉心，我一惊而醒，才知是南柯一梦。我今天约你们来龙村玩，实际上是想来看银杏树。看到曾贞带着孩子给银杏树浇水后回家，这不是正好圆梦吗！”

“有人说，梦幻创造奇迹。走，去看看，验证一下老古董的梦幻是否能创造奇迹，看银杏树是否发芽。”朋友乙听了麦大发的说梦，看到眼前的实景，更关心银杏树的死活，领先迈步向银杏树奔去。

他们来到银杏树前一看，惊呆了。枯树真的发芽了。麦大发的孙女婿抓拍了一张农国庆与枯枝发芽的特写镜头，又给几位老人拍摄了合影照。

农国庆带着朋友走进刻碑现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长寿碑林”，碑文写道：２００８年，在“中国长寿之乡”的评选中，平原市榜上有名，从古至今，平原市一直以长寿而闻名。在这个百万人口的城市里，目前生活着７７位百岁老人，而９０岁以上的老人就有１０００多人，８０岁以上的老人占全市人口总数的１５.２％，长寿人口的比例之高在全世界屈指可数。旁边还有一块长寿揭秘碑，碑文是：莫愁长寿。下方有３２字注解：莫愁湖边看莫愁，她教我莫愁，莫愁长寿；长寿乡里说长寿，我祝您长寿，长寿莫愁。

落款为：农国庆撰书

朋友们品味着富有哲理的碑文，来到北京奥运简介碑前。碑文是：２９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于２００８年８月８日至２４日在中国首都北京举行。全世界２０４个国家和地区参赛，举行了２８个大项，３８个分项的比赛，产生了３０２块金牌。其中中国５１块，美国３６块，俄罗斯２３块，英国１９块，德国１６块，澳大利亚１４块，韩国１３块……

麦大发在孙女婿地搀扶下，与同伴们又看了许多铺在地上已经印好图文待刻的石碑，依依不舍地离去。

农国庆送走了朋友，又接了一个电话，不经意看到路边盛开的小花，有红的、有黄的、有白的、还有玫瑰红的，有的颜色暗淡无光，有的颜色鲜艳夺目。一片黄色的大树叶飞落在洁白的小花上，压得小花喘不过气。农国庆躬身捡起树叶，小花通人性地点头道谢。农国庆忽然想起：在这红衰翠减、枝枯叶落的秋天，银杏树怎么还会枯枝发芽？莫非是看花了眼？

农国庆再一次来到银杏树下，扶枝细看，枝头确实抽新发芽。稀奇！真稀奇！他左顾右盼，想查看其它树木，便信步走上保险台。

抬头远望，蔚蓝色的天空下，白光闪动的田野里，到处是丰收的景象。一排排果树结满了硕果。一块块多边形地里，高粱举起火红的火把；一方方八卦形地里，玉米摇曳着丰满的穗头；一片片飞鸟形地里，黄色的稻谷在不住地点头。丰收是一定的，可惜不能用大型机械收割。如果下雨，势必丰产不丰收。更有那沟旁、坟头和路边的大树小树，遍布田野的各个角落。农国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对广阔的田野，喃喃自语：是给你们布阵排队的时候了！心里默默地规划着田、路、电、沟、树的最佳位置。

“农工，看秋景啊？”碑林创建人秦俊奇老远大声打招呼。

“胡子哥，你看，”农国庆手指远方，“那田、那水、那山，多美啊！”

“见你有空不容易，能到现场更难，你还是看看这碑、这树、这路吧！”胡子哥趁机说道，“我把你写的“长寿莫愁”刻了碑，你不会有意见吧？”

“有意见。刻碑的文字应当用正楷。二是要配上英文。”

“啊！你说的很对。”秦俊奇点头赞同，接着又说，“你们已经看过长寿碑和奥运碑，还有汶川地震功德碑、咏竹碑、移民文化碑和龙村花园纪念碑。家里还有几百块拾遗碑。我想在保险台上满栽珍惜植物对节白蜡树和长青树，树间种草，碑立林草间。将这碑林分为六个板块，风格各异，力争一碑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让入苑之人都能受益，你说我该怎么布置？”

“你提的这个问题，我可不敢充能。”农国庆说，“根据你的设想，这保险台就成绿山了。”

“好，这名字好！”胡子哥拍手叫好，继续要求农国庆提意见。

农国庆说：“我提不了意见，但可以给你提几条建议。１、请专业人才设计。２、碑林苑不是满展苑，不是万花筒，也不是杂货铺，要突出一个中心。３、建一个祭祖塔。你看田里到处是坟墓。”

“还要建一个文化长廊。”不知盛祖远是何时到达，及时插言，“郑雪飞做生意亏本负债，卖掉粮食家具也没还清债务，有家难归，露宿街头。被在城里打工的农国庆碰上，请郑雪飞上餐馆吃了一碗面条，然后给他一千元救命钱。郑雪飞用这一千元做为本钱，从捡破烂、收废品到收购、加工、销售一条龙，成为赫赫有名的破烂王。他还清了债务，把农国庆的借款当作股份计算，十二年分红一百万元。可是农国庆说什么也不要，郑雪飞要用这笔资金在龙村花园内的河畔公园建一个报恩亭。我想，不如将报恩亭改成文化长廊。把碑林苑与龙村大酒店连接起来。在文化长廊里挂字画，比如：受困、获救、感恩。以此教育子孙后代，人穷志不能穷，知恩必须图报。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用此可以对龙村人特别是龙村后代子孙进行传统美德教育，把感恩意识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好主意，既有观赏价值，又有教育意义。”胡子哥连连称赞。

“我想建一个烈士陵园。”农国庆手指被埋了半截的“五十四革命烈士纪念碑”，接着说，“在抗日英雄牺牲之地建一座烈士陵园，既是革命传统教育基地，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旅游景点。”

“好主意！”盛祖远和秦俊奇同时拍手叫好。

接下来的日子，农国庆除了在工地上巡察，就是走访村民，了解民情民意，勘察地形地貌，调查历年天旱天涝情况，为规划新龙村建设第三步方案做准备。

陈苗苗、盛祖远和农平平有时在一起商量，有时各自开车分头行动，出出进进，忙忙碌碌。农格格回家的频率也明显增加，究其原因，说是在为爸爸农国庆的花甲生辰奔波。

大家都在忙，人们都沉浸在准备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的欢乐气氛中。

国庆节的前一天，农国庆在电脑上查看国家对国庆节庆典活动的时间安排后，打算到工地巡视，路上被村会计拦住，递上银行卡，高兴地说：“国庆大叔，您的养老保险已经办好，下个月就可以去领钱了。”农国庆接卡在手，心情十分激动，回顾往事，历历在目，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即兴写了一首自由诗《花甲吟》：

生在东方龙吟庄

长在荆楚汉江旁

求学在外别双亲

九中读书带杂粮

效仿古人锥刺股

昏黄灯下头悬梁

成绩优良师生赞

“考飞”过关又斩将

不料政审不合格

“三喜”全泡汤

肩背行李，胸怀大志

响应号召知青回乡

接受教育，拼命苦干

农活样样在行

总是“秋惑”又“春茫”

解民忧，学技术

俯首即为泥瓦匠

张家垒灶，李家建房

急乡亲所急，想乡亲所想

乡亲称福星，工商干部说不应当

徘徊、彷徨

冥思苦想

农村改革，走进社企

亦工亦农两头忙

做小工，当工长

临危受命任总队长

肩负重担责任大

工作学习两不忘

虽与富贵擦肩

也不是国之栋梁

机会有缘，功名无常

失彼得此志气昂

企业改制，民工下岗

婉言拒聘，二次回乡

社会转型，农民负担渐涨

为了生活，背井离乡

进城打工“联源祥”

南北转战，东西建厂

不计得失，独撑一方

龙村精神在城市闪光

谋生之余，好学向上

开扩视野，提高觉悟

见识迅速增长

长得心里好痒、好痒

农业免税，工业反哺

新农村建设的号角吹响

放弃高薪，挣脱情网 

带上计划，第三次回乡

修桥筑路，民心所向

迁户腾田，实现梦想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历经艰难，龙村变样

你看那龙王庙、碑林苑

还有那文化长廊

再看这幸福院、彩云阁

还有那龙吟广场

龙村花园，鸟语花香

见证了莫愁长寿之乡

年接六秩，青春打烊 

惊回首

一路脚印歪歪扭扭蹒跚似学步

哪曾想

咱农民也能坐“富康” 吃“皇粮”

一路坎坷、一路风雨、一路歌唱

勤劳乐得四肢壮

花甲重新百年康

农国庆把这首自由诗输进电脑，时不时打开电脑来修改、欣赏，打算将《花甲吟》在六十岁生日那天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