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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悯与文学(3)

作者:周占忠 阅读:504 次更新:2023-03-08 举报

作家艺术家愿意兼作知识分子,当然无可非议,但不能强求,更不能作为价值尺度。作家艺术家完全有不理会政治甚至不拥抱社会的权利,完全有逍遥的权利。百年余来,中国作家太知识分子化,原因很多,其中国家危亡阴影的笼罩是根本原因。在危机面前像梁启超这样有影响的思想家和启蒙者,给文学的责任大幅度加码,对小说下的定义过重,说没有新小说就没有新国民、新社会、新国家,显然说得太重了,重到小说要担负改造中国、改造社会、扭转历史乾坤的责任。小说哪有这么大的能耐?文学哪有这么大的力量?“五·四新文学运动,沿袭梁启超的大思路,把文学视为启蒙工具,改造中国的工具,救孩子救中国的工具,也太重。一九四二年,毛泽东进而把文学艺术视为另一种形式的军队,不穿军装的打江山的军队,这就更重了。鲁迅把杂文当作匕首与投枪,本来有它的具体语境,后来我们把它普遍化了,片面强调文学的战斗性和杀伤力量,也加剧了文学的片面“重”化。鲁迅本来就比较重,而大陆的鲁迅研究又强调他的重,加剧他的重。其实,鲁迅固然比较重,固然常常肩负“黑暗的闸门”,但也有轻的一面。尤其是他的小说艺术,可以说基本上是轻的写法。他只写短篇和若干中篇,没有长篇,这一事实本身就比较轻。文化大革命时,在把毛泽东描述为大救星的同时,几乎要把鲁迅描述为第二救主,鲁迅的负担实在太重、太可怜了。鲁迅也拥有喜欢颓废艺术的一面,他在卧室里挂着裸体画《夏蛙与蛇》。陈烟桥的回忆文章里提到鲁迅指着毕亚兹莱的画说“你看那画面多么纯净美丽”。国内的研究者把鲁迅太神化圣化,太实用太功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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