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

普 通 话

左 俊 平

 那年春天，我因养病到了荆州市的二姐家。二姐是开酒店的。酒店的名字叫四川酒家。店里生意还不错，看见二姐忙前又忙后的，一刻不得清闲，因为心疼二姐的原故，就要求在店里帮忙做些接待客人之类的小事。起初二姐不同意。一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体，再一个原因就是我的口音，因为本地人特别排外，听见你不是本地口音，就讥讽你是“外麻”，类似于“乡巴佬”的意思。

    虽然我出生在南方，然而，自从走出校门后就一直生活在北方，已有二十多年了，因此我的口音几乎全改了。有意思的是我在北方的时候，一开口别人就知道我是一个南方人，可是到了南方刚张嘴，别人就会羡慕的问“你是北京人吧？普通话讲的可真好。”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的口音整个就是南腔北调大杂烩。

  我“固执”的非要帮忙做点什么，二姐也因为实在太忙，就无可奈何的答应说，让我自己看着办。我就满怀信心的投入工作之中，我十分礼貌的迎进来一拨又一拨的客人。然后又客气的送走一个又一个的醉汉。没几天，不少的人向姐姐打听我是谁。说我的普通话说得太好了，简直跟电视里播音员说的一模一样。二姐趁机炫耀的说我是从北京来的 讲的是地地道道的普通话。二姐饭店里的客人都是附近几个大单位的老客户，听说“四川酒家”来了一个讲普通话的接待生。都纷纷过来吃饭，并且点名要我过去点菜。

   那是个星期五的下午，姐姐陪外甥女去参加专业考试去了。酒店里的一切都交给了我。一个桌子上的客人酒醉饭饱之后。突然大声叫喊起来。服务员颤颤惊惊跑进去后，低眉顺眼地走出来，告诉我说客人们点名要我过去。尽管我也是胆小，可为了生意，没办法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非常礼貌的问他们有什么要求。满桌的醉汉们个个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我，看得浑身上下都十二分的不自在。等了好一会之后，其中一位姓王的付局长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我，说：“都说你的普通话说的很好，我们今天就是为了专门听你的普通话来的。我们想请你将这个纸条上的文字读一遍，但丑话说在前面，读的好的话，我们立刻买单走人。要是读的不好，那就另说。”我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写着极为简单的几句打油诗。再看看一桌子的人，几乎人人都憋着一股什么劲似的瞅着我。我虽然不明白他们的用意，却没有做太多的考虑就字正腔圆的读了出来：“卧幽梅闻花，卧之会迟返，卧似睡，哦！似春竹。”

    就在我的话音刚落之际，只听那个王付局长大喊一声“好！买单走人。”一桌人“轰”的一声就朝门外挤去。

我有些莫名奇妙地站在那里。正在一头雾水之际，其中一位同姐姐关系比较好的客人折回来，朝我伸了伸大拇指，我要求他告诉我这其中的原因。他说本地人用普通话读这首诗是这样的：“我又没文化，我只会吃饭，我是谁？哦！是蠢猪。他们本想拿你开开心。没想到你的普通话讲得太标准了，一点漏洞都没有 。”说完再次拍拍我的肩膀走了。我站在那里，心中竟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发表在《燕赵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