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陕南到陕北
从陕南到陕北
文/张朝今
秦岭,因“秦”而得名,东西绵延八百里。秦岭的南边有陕南,秦岭的北边是陕北,关中平原居中,“聚宝盆”似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被奉为“龙兴之地”。
我出生在陕南,十八岁从军入伍赴陕北,如一朵孕籽儿的柳絮,在哪里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繁衍了一个小家庭。陕南有我的娘亲,陕北有我的妻女儿。几十年里,我在陕南陕北生活着、工作着、穿梭着,蜜蜂般忙忙碌碌,来来回回编织着幸福的小日子。
从陕南到陕北,要穿越茫茫秦岭、关中平原和沟壑从横的黄土高坡。“蹲俑”似的陕西版图,每年我要从脚心走到头顶,再从头顶返回至脚心,候鸟似的往返迁徙,纵贯三秦大地。常常出了南山又进北山,出了北山再进南山,出出进进不知多少回,亲眼见证了“绿美陕西”的蝶变新生。
从前,人们“靠山吃山”,伐木取材、砍柴取火、开荒种地......,生活所需取自山里。年复一年,山山峁峁似剃过的秃瓢儿,光秃秃的。
出南山,只有依靠班车的四个轮子。人虽然是走虫,却难以逾越绵延不绝的丛山峻岭。全县每天通一趟班车去山外(山里人把出山叫“去山外”),购票比登天还难,购得一票,如同中奖一般高兴。班车不大,超载在所难免。车内拥挤不堪,腿脚插秧似的,动弹不得。从县城出发,400里山路,如同一条疙瘩啰嗦的麻绳,弯弯曲曲,坡路陡陡的、窄窄的、险险的。有时在天堂,有时在地狱,人人攥紧一双拳头,捏了两把汗水。车轮卷着尘土,仿佛点着的开山炮仗,在岭凹里燃着一条羊肠小道。倏的,车子淹没在浓烟滚滚的灰土里,钻天猴儿似的。一会儿,在云端岭巅攀爬;一会儿,又在深不见底儿的狭沟颠簸,七上八下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
常言道:“山有多高,水有多高,人就有多高。”仰望南山,处处斑斑点点住着人家,或一家独院儿,或三五一簇,你家南山,我家北坡,各自占领生存的领地。人进山退,长年经受刀砍、斧凿,䦆挖、锄刨,山已体无完肤,支离破碎。一座座山峰,孤孤矗立,像一个个伤兵,不是这儿一块溃烂,就是那儿一块蜕皮,处处伤痕累累。
进北山,更为艰辛,车子趴地虎似的,在黄土洼里从黎明转到黄昏,仍然转不出黄土地的一道道皱纹。窝头似的土丘,大的大、小的小,胖的胖、瘦的瘦,像一群衣不遮体的难民。山头土梁梁上,“受苦人”(当地称呼农民为“受苦人”)犁成螺纹似的梯田;山腰崖畔间,野生了一圈儿羊儿吃不到嘴的酸枣和野刺玫;山脚低洼处,横七竖八排列着各式二样的土窑洞或地窨子(储藏菜蔬的矮小窑洞),仿佛一群谢顶的陕北老汉,腰间系一根儿草绳儿,脚下蹬一双破了洞洞的土布鞋,挤在一起诉说着日子的苦焦呢!
偶尔,山的皱褶里,有一两孔像样的窑洞,石板砌的墙、砖头罩的面,青瓦翘的檐,金黄的玉米棒子鱼鳞似的爬满了墙,一群羊儿漫山遍野扫荡刚刚冒尖儿的青苗苗儿,令人惋惜。
后来,人们不满足于“靠山吃山”的日子,不屑于“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日”的生活,梦想着开山采矿,实现“一夜暴富”。于是,掀起了“向大山要票子”的热潮:南山的金、钼、钒,北山的媒、气、油,就像大山的血液一样,“汩汩汩”地往外流。一座座大山被“开肠破肚”,一口口矿井被“摘心挖肝”,一路“大开挖”,一路“大开发”,处处满目疮痍。
有钱啦,又是一轮儿“别墅热”,森林资源锐减,生态功能下降,青山绿水不在。
这十年,三秦儿女牢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秦岭生态环境优良等级达99%,黄土高原成为全国增绿幅度最大的区域,陕西版图由浅绿向深绿不断迈进,绿色水库滋养着全国十分之一以上的人口,“生态陕西”美丽画卷成为卫星云图最醒目的一片“绿洲”。“氤氲绿树多,苍翠千山出”的景色,惊艳了世人的眼球。
陕北的“春”。藏在陕北黄土高坡褶皱里的“生态明珠”,正以她嫩嫩的绿、浓浓的情诠释着“春”的盎然。一片片绿叶翩翩起舞,一树树绿枝婀娜摇曳。从“雨涝流泥浆,冲成万条沟,肥土顺水走,籽苗连根丢”,到“层层梯田绕山梁,座座坝堰锁沟掌,绵绵峰峦碧水漾”,背后是陕北儿女矢志不渝坚守的“绿色梦想”。作家用诗的语言赞美:“对照过去我认不出了你,母亲延安换新衣。”
陕南的“秋”。秦岭的秋尤为热烈,是铺展在祖国腹地一幅浓墨重彩、酣畅淋漓的立体山水画。习习秋风、沥沥秋雨、炎炎似火的秋叶,酿造了一坛坛醇香飘逸的美酒,醉倒了秦岭南北一座座山峦奇峰,到处都是令人心醉的美景。
如今,“三纵七横”路网四通八达,从陕南到陕北,朝发夕至。条条高速,处处都是风景。任你随手一拍,说是“南国水乡”,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一定会成为网红打卡地。
【作者简介】张朝今,笔名今朝,商洛人。中华作家网签约作家,中国作家库一级会员作家,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西安作协会员,未央作协理事。从事文字工作和文学创作三十余年,在军地省(军)以上刊物、知名微刊发表作品300多篇,30多篇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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