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九十五）

第九十五章    招商进北京

农国庆同钟白美来到和尚嫂家，围观的群众已经散去，包组干部正在劝说和尚嫂。

原来，和尚嫂摘爬在与刁蛮嫂交界篱笆上的豇豆，因购不着，便走过篱笆站在刁蛮嫂菜地里摘。刁蛮嫂看见了，说和尚嫂踩坏了地里的菜苗，话不投机，三言两语吵了起来。刁蛮嫂要和尚嫂赔偿菜苗，和尚嫂说：“赔你站，赔你坐，赔你心里不快活！要我赔，你先赔我的油菜，你去年麦田除草打药水，我的油菜跟你的麦子交界处被打死了一趟，你赔了多少？”陈芝麻、烂谷子全部抖了出来，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刁蛮嫂说了句：“踩了人家的菜还不认错，真不要脸。”和尚嫂还了句：“我摘自己的豇豆，有什么不要脸，偷人家的钱，那才是不要脸。”麦家曾被盗２０００元钱，怀疑是郭家所为。

刁蛮嫂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和尚嫂的眼眶吼道：“你再说一遍！”和尚嫂再说一遍，“啪”的一声响，刁蛮嫂狠狠地扇了和尚嫂一个耳光。两人撕打起来，围观的邻里乡亲，有的给郭家的亲朋报信，有的到麦家找人，有的向村干部汇报。见她们打了起来，几个人上前将她们拉开，她两人一个手拿木杠，一个手捡砖头，像两只斗红了眼的母鸡，挣扎着，撕拼着，企图摆脱拉住她们的乡亲，向对方冲击。

闻讯赶来的郭、麦两家亲朋好友，迅速形成两股势力，“战争”一触即发。好的是包组干部及时赶到，制止了一场群殴事件。

农国庆听了打架始末，关心地问：“没有伤着哪里吧？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没什么，不必上医院。”和尚嫂愤愤地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没受伤就好，刁蛮嫂动手打人不对，我会批评她的，她必须向你赔礼道歉；不过你也不要生气，这样吧，你带上你的孩子跟我们一起到北京你老公那儿玩几天，散散心。”农国庆嘴里说着话，手里接通麦和尚的电话，对着手机说：“和尚，我正在你家，你跟你老婆说。”农国庆将手机递给和尚嫂，“你听电话，我们到外面去。”

和尚嫂接完电话，还手机给农国庆时，脸上放着光。可见，能把女人逗得破涕为笑的人只有女人的老公，因为老公最清楚自己老婆身上喜怒哀乐各神经分布方位！

第二天，和尚嫂和刁蛮嫂在车上碰面，俩人都是一怔，互不说话，特别是和尚嫂，不管是坐车还是吃饭，总是离刁蛮嫂远远的，在到北京的火车上，农国庆故意买了两间卧铺的下铺票。和尚嫂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刁蛮嫂同住一室，赖在农国庆和钟白美的房间里不走。没办法，钟白美和农国庆只好同坐一床，腾出一张床给和尚嫂母子。

和尚嫂那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东东，很快就跟农国庆混熟，缠着要农国庆讲故事。农国庆给他讲了孙悟空降妖除魔的本领，讲了司马光打破缸的聪明，还出了一个脑筋急转弯题，什么动物被你打死了，却流出你的血？“蚊子，”东东不假思索地回答。和尚嫂听得一怔，随后脸上绽放出欣喜的光彩。农国庆发现和尚嫂并没睡着，故意问：“东东，如果阳阳家的孔雀在明明家的花盆里下了一个蛋，这个蛋是谁的呢？”

“是孔雀的。”东东高兴地说，“我读幼儿园时就知道。”

“婷婷家的葡萄爬到你家院子里，看到那一串串的红葡萄、白葡萄你怎么办？”

“我会摘来吃，”东东坦率地回答，又害羞地问，“农爷爷，我是不是馋鬼？”

“不，只要你心存感激，你就是好孩子。”农国庆提高嗓门，“婷婷是决不会到你家院子里摘葡萄的，她没有把爬到你家的葡萄藤剪断，那就是有意让你吃的。所以，你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应该给她吃，你说对吗？”

“嗯，”东东使劲点头，“我现在就拿饼干去给婷婷吃。”

“好哇！”农国庆高兴地说，“我送你到门口，你自己进去。”

和尚嫂听了农国庆和东东的对话，内心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难道我摘自己的豇豆也有错吗？对呀，摘自己的豇豆也不能到人家田里去摘呀？人家刁蛮嫂可从来没有到我家院里摘葡萄啊，也从没摘爬到她家那边的豇豆，她会有意打死我的油菜吗？她会是小偷吗？我为什么要把豇豆种在那里？难怪老公说我爱占小便宜，说我头发长、见识短，看来我真的错了。和尚嫂正在思考着，农国庆已带着东东和婷婷回到室内。听到农国庆正在给两个孩子讲龙王庙传说，自己也张着耳朵听。

农国庆对两个孩子讲了龙王苦读书、勤练武、斗乌龙、救老人等故事后，作总结地说：“这些故事就是龙村精神，也就是你们学校开展的‘新三好’标准，好、好什么来着？”农国庆手摸后脑袋，眼睛看着两个孩子，希望他们回答。东东抢着回答：“好孩子、好学生、好、好……”

婷婷补充道：“好公民。”

农国庆及时表扬：“对对对，看来你们都是得过‘新三好’奖状的好学生。‘新三好’就是好好学习、尊敬老师、团结同学、不打架骂人……”

东东插言：“讲文明有礼貌。”

农国庆：“嗳！对对对，东东真棒。”农国庆嘴里表扬孩子，抬头看一眼和尚嫂，见和尚嫂改变了睡觉姿式，知道和尚嫂也在听，便明的对两个孩子而实际上是对和尚嫂说，“文明就像一盏灯，这盏灯越亮，照的地方就越广；人心就像一扇门，打开这扇门，光线就会照射进来，如果每一个接受光照的人都迈出一小步，社会就会前进一大步。”

车到北京站，郭半农、麦和尚、天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老板盛祖远、中石化集团工作的雨晴和在国务院办公室工作的严武节都在车站迎接。他们都要为农国庆和钟白美接风，争得不可开交。见此情景，钟白美开口说：“你们不要争了，郭半农，麦和尚你们两人一个承担今天的车费，一个负责今天的晚餐，晚上住盛祖远那里。”

在酒店进餐排座时，严武节说什么也不肯坐主位，他的理由讲得合情合理，话说得和蔼可亲，不失风度，不乱章法，不失威严。让人心服口服，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和尚嫂却自觉地坐到刁蛮嫂身边。钟白美、农国庆、麦和尚和郭半农夫妇见了都是一惊，随之脸呈喜色。

麦和尚因领了农国庆一块责任田的国家征地赔款，害怕农国庆找麻烦，经郭由舒“指点”，冬播结束便到北京一大型企业当保安，工资满意，工作顺心，老婆孩子到来心里高兴，看到老婆进步，十分开心。但看到农国庆就深感愧疚，端酒杯站起：“今天，咱们龙村农民在首都北京欢聚一堂，我提议为我们的欢聚和进步，为两位村长的旅途愉快，工作顺利干杯。”

喝洒之后，麦和尚有目的地对酒店服务员说：“小姐，你把酒瓶给我，这杯酒我们自己酌。”又对和尚嫂说，“老婆，你从那边斟，我从这边斟。”

和尚嫂听了一怔，心想老公今天是怎么了？高兴糊涂了吗？他要给农国庆斟酒是应该的，要我从右边斟酒，不是要我给刁蛮嫂赔礼吗？我现在挨刁蛮嫂坐是因为我接受了农国庆的教育，但我也不能给打我的人斟酒啊！和尚嫂正在思考，就听到农国庆问东东在火车上看的那张报纸，和尚嫂眼前闪现出那张报纸上说的一句话，拿起酒瓶起身为刁蛮嫂斟酒：“刁蛮嫂，牢记过去，并不是要延续仇恨，我……”

刁蛮嫂迅速起立：“对不起，我打人不对，请原谅！”

和尚嫂说：“什么也别说了，我们现在是隔壁，住龙村花园我们还要做邻居。”

不知内情的几个人听得满头雾水，雨晴呵呵一笑：“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竟然把国家领导人‘暖春之旅’说的话就篡改用上了。”

“是这样的，来京之前刁曼嫂跟和尚嫂为一点小事闹不愉快，现在和好了。”农国庆解释，“看来，这趟北京之旅没有白来，今天这餐饭也没有白吃。”农国庆言归正传，“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招商引资，咨询农村政策，顺便再调查一下民意，看看龙村的村民是否都愿意在龙村花园买住房。”

“愿意。”人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理由呢？”农国庆问。

正在此时，盛祖远的手机彩铃声响，盛祖远对着手机说：“对不起，今天的约会取消，老家的村长来了，约会时间改日再定。”

郭半农放下筷子，认真地说，“理由有三，第一，价格便宜。第二，交通方便。就是在城里做事，住在龙村也方便，因为道路畅通。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脚踏土地，心里踏实。”

“对，心里踏实。”人们随声附和。

农国庆不再多言，打开皮包，拿出纸笔：“愿意，请签字，我先签。”说完在写着“我愿意在龙村花园买住房”的纸上签名，钟白美第二个签名，第三个是盛祖远，第四个是雨晴，第五个是严武节。

农国庆说，“武节，你就不要签名。”

严武节却说；“父母不愿意来北京，我必须买一套给父母居住，也许我养老时得叶落归根呢。”说着话签名后顺序传给郭半农……

很少赞扬人的农国庆两眼盯视着严武节，心中暗赞：严武节，好样的，不愧是革命烈士的后代！

农国庆见在场人员都签了字，收起签名书，同钟白美，严武节一起来到盛祖远公司所在地。

走进办公室，人们眼睛一亮：六十平米的办公室内，围绕组合大茶几摆设的沙发形成很有品位的会客场所，会客场所占去办公室40％的地面。柜式冷暖空调和文件柜分布在两个墙角，７字型老板桌上放着电脑，电脑左前方搁置一个近五十厘米高的三足两耳大鼎。后面墙上挂一幅巨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前面墙上，左挂一幅水彩画，画中，在七匹形态各异的狼上面，劲草“天道酬勤”四个大字。旁注２６个小字：简单的事情重复做你就是专家，重复的事情用心做你就是赢家。右挂巨幅世界地图。

农国庆心里暗惊：我东奔西跑，见到过许多外商、内商、国企、私营老板，他们的办公桌上有的插国旗，有的放宝剑，有的搁置一盆名贵兰花，形形色色。但更多的老板是在办公桌上放一尊镇宅避邪、招财进宝的貔貅。盛祖远在桌上放玉鼎说明了什么？不管是求名还是明志，他坐进老板椅，背靠中国，面向世界，而且是斜眼看世界，有问鼎全球的气势，这份胆量，这般胸怀，却实非同凡响。

农国庆十分欣慰，为龙村出了一个有钱、有势、有远大抱负的大老板而欣慰，而自豪。更可喜的是为龙村花园找到了最理想的投资商。可是，他乐意吗？

“国庆哥，坐下喝茶。”盛祖远将茶水杯送到农国庆手上，农国庆收回思绪，手端茶杯坐进会客场所的沙发，呷一口茶，暗想：请将不如激将。

“您在想什么？”严武节喝口茶，问农国庆。

“我在想龙村花园的施工队伍应该在同等的条件下，天赐房地产开发公司可以优先考虑，不知盛老板敢不敢做？”农国庆一边说话一边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眼望盛祖远。

“这有什么不敢的！”盛祖远也端一杯茶坐进沙发。

农国庆慎重地问：“你现在有几个工程？”

“三个工程。”盛祖远自豪地说，“一个５０００多万元工程刚刚开工，一个４０００多万元的工程正在做主体，一个７０００多万元的花园住宅小区已接近尾声。”

农国庆说：“都没有过亿啊！”

“７千万与１２千万有什么区别？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再说，只要我们精诚团结、顽强拼搏，重复的事情用心做就一定是赢家。”

农国庆微笑着说：“你是一个成功的狼道企业家。”

“什么？你说盛祖远是狼？”钟白美吃惊地问。

“不是说盛祖远是狼，是说他的企业管理是狼道。狼代表一种精神、一种哲学。狼遵守一种道——狼道！狼凭借坚韧、顽强、忠诚、合作、牺牲等最优秀的个体素质与最卓越的团队精神，成为最有生命力、竞争力的强者。但是，狼性文化的主旨是狠，是你死我活。”农国庆略顿又说，“如今是一个崇尚共赢的商业时代，狼性横行，只能导致商业社会的退化。所以，商道本质上就是人道，人道自在人心。狼道可以有，却注定不是恒久之道，因为它背离人心所向。”

“你们路上辛苦了，休息吧！”盛祖远被激怒了，心想：你农国庆出道虽早，挣钱多少？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今天为了接待你，我把与朋友约定５０万元一局的打麻将推掉了，没想到来这儿受气。正想说几句发泄的话，又想到：农国庆毕竟是我的领路人啊！于是强压住心中的火气，淡然地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睡在床上，钟白美批评农国庆说话太伤人。

 “我那是激将法！你放心，盛祖远会想通的。”农国庆解释。翻了一个身，又说，“你知道吗？龙村花园项目不算龙王庙等附属工程，仅１０８０００平米的住宅楼，每平米只赚钱１００元，利润就是１.０８亿。”

“哇！”钟白美惊叫。

“明天早晨，你去给他开导开导。”农国庆说，“第一，算账。你先问他房地产开发一平米能赚多少钱？第二，还是算账。我告诉你，商品房最大的问题是销售，建龙村花园没有销售后顾之忧。你同他算账有一个多亿的利润之后，你告诉他，钱再多也是社会的，他的根在龙村，他在龙村做出贡献，父老乡亲会记住他，他在外地做出同样的贡献，但没有人会记住他。第三，你再激他一次。问他几个亿的工程究竟敢不敢做？记住，不管他什么态度，你都要把这三条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