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词人吕凤的文学生活
作者: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徐燕婷
夫君的官宦生涯给予其优渥的物质保证,故其词作中绝少“尘俗”之气,时事的动荡、民众的颠沛流离、新思想的影响等等,在她的词作中基本处于“绝缘”状态,虽然她很多作品创作于民国成立之后,我们仍不妨将她的作品视为一位封建社会末期的传统闺秀的传统之词,一个处于上流社会文化领域相对封闭的贵族文人之词。
“竟有才如此。数词宗,古今闺阁,阿谁能似。漱玉柔纤断肠靡,空贵洛阳片纸。总逊尔、一珠一字。”(《金缕曲》)这是民国刘宗向在《清声阁词四种》题词中对吕凤词的评价。吕凤(1869—1933),字桐花,江苏武进人,世称桐花夫人。其篆书、绘事兼擅,尤工词。嫁同邑赵椿年(1869—1942),字剑秋,一字春木,晚以昆陵,别署坡邻,清光绪进士。赵匡胤三十一世孙,赵翼五世孙。曾师从俞樾。民国期间任审计院副院长、财政部次长等职。工书,能诗,著作有《覃研斋石鼓十种》《考释》一卷、《覃研斋诗存》三卷。吕凤婚后生二子,长子赵琇孙,次子赵璧孙。
纵观吕凤作品,目前存世的词作有673首,结集为《清声阁词》六卷,创作时间从光绪壬辰年(1892)到民国十九年(1930)止,前后长达38年之久。且从资料来看,吕凤曾与张韵香唱酬颇多,后二人作品结集为《同心集》,应是诗作合集,惜而今已无存,仅樊增祥所作之序仍保留,附刻于《清声阁词》之首。吕凤创作成果之丰,于民国女词人中,亦数佼佼者。惜学界尚未对其有所关注。故本文希冀从有限的资料中对其作一探讨,一窥其文学创作实貌。
吕凤嫁同邑赵椿年后,夫妻文才相得,伉俪情深。吕凤“擩染芳风,导源世学,燃脂弄墨,夙娴文笔,刻羽引商,旁涉令慢,加以妙解六书,特工篆体”,“雅相矜重,时人称述”。(董康《清声阁词》序,民国二十五年(1936)铅印本)赵椿年亦自幼“颖悟强记,若夙成。母刘太夫人,太保文定公纶五世孙女,申受先生逢禄曾孙女也。世传经学,在襁抱中,太夫人口授以诗,辄能举其大意。六岁入家塾,三年而毕五经,十三肄业常州龙城书院。为文惊其长老,咸目为圣童。十六补县学生员,学使瑞安黄侍郎体芳激赏之。岁试冠军,食廪饩,调取肄业于南箐书院。”(夏仁虎《武进赵公椿年暨元配吕夫人合葬墓志铭》,《民国人物碑传集》,凤凰出版社,2011年9月,第89页)夫妻二人“虽魏公之与仲姬,寒山之与卿子,不是过也”。(董康《清声阁词》序)
赵椿年入仕期间,吕凤一直随宦在侧。夫唱妇随,颇有赌书泼茶之欢。“封侯夫婿擅清才,商略蛮笺重剪裁。漫许刘纲家室好,神仙夫妇住金台。”(管联第《清声阁词》题诗)在赵椿年偶或远行之际,夫妻间常有怀思之作抒发离愁。吕凤《南浦·寄远》:
霜风凄紧,望江南,遥岫黯愁云。闻道波腾湖海,千里阻鱼鳞。谁念天涯倦旅,倚层楼,独自暗销魂。向尘沙影里,阑干拍遍,欢绪减无存。
拟把鸾笺传恨,低回握管不成文。一任寒深料峭,寂寞对斜曛。两地重萦,旧梦数频年,心事可堪论。抚伤时怀抱,辛劳天付我和君。
此词伤时念远,一则乡关遥远,一则羁旅倦怀,而夫妇二人又因人事种种暂时人各天涯,各种愁绪涌上心头,词作刻画一位孤寂的思妇形象。夫妇二人数十年相携,感情至深,后吕凤早赵椿年九年过世,故赵椿年在“七十以后,望之恒若中岁,自夫人吕氏之逝……始稍稍见衰态矣。”(夏仁虎《武进赵公椿年暨元配吕夫人合葬墓志铭》,第90页)
除了夫妇间的唱酬之乐,吕凤还与京津地区的男性文人圈子有所交往,当然这主要得益于赵椿年旅居旧京时的人际网。赵椿年在中华民国建立后,依然有较长一段时间从政,“民国元年,任农商部参事。二年,简任财政次长。五年,丁外艰,俄起,复任税务处会办,再任财政次长。六年,任崇文门税务总监督。此职昔为亲贵集菀之地,奸狯窟宅,宿弊甚深。君莅事,爬罗剔抉,无所挠惜,商怀吏畏,而长官亦处脂不润矣。八年,任审计院副院长,旋代行院长职务。十七年,政局复变,遂谢职事,得以余暇复理素业,刊所著《覃研斋石鼓十种考释》一卷,《诗存》三卷,生平所为金石题跋,亦渐次整蕺。君虽致政,犹居旧京,当道重其德望,咸致优礼,时时有所谘访。君亦贞不绝俗,隐不忘世,凡民生国计之大者,顾问所及,多所献替”。(同前,第90页)由于赵椿年在仕途上的声望及德望,拥有较广的人脉圈,吕凤也由此得以参与到京津地区的文学社交中,如参加上世纪20年代中期成立的趣园词社、聊园词社等。二十年代中期到抗战爆发前夕,北京作为北方的文化重镇之一,文学活动重新活跃,且形成了一个独有的权贵文学圈,士大夫间交友唱和不绝,过着雍容闲雅的文艺生活,一度出现民国的文学繁盛期。聊园词社由谭祖任(字篆青,号聊园居士)发起,聚会多在谭氏家中。该词社“每月一集,多在其(此指谭祖任)寓中。盖其姬人精庖制,即世称之谭家菜也。每期轮为主人,命题设馔,周而复始。如章曼仙华、邵伯綗章、赵剑秋椿年、吕桐花凤(剑秋夫人)、汪仲虎曾武、陆彤士增炜、三六桥多、邵次公瑞彭、金篯孙兆藩、洪泽丞汝闿、溥心畲儒、叔明僡、罗复堪、向仲坚迪琮、寿石工玺等,皆先后参与。而居津门者如章式之钰、郭啸麓则沄、杨味云寿枬,亦常于春秋佳日来京游赏时,欢然与会。当时以先君年辈在前,推为祭酒。一时耆彦,颇称盛况。其时仍以梦窗玉田流派者居多。继则提倡北宋,尊高周柳。自晚清词派侧重南宋,至此又经一变风气。聊园词社自乙丑成立,屡歇屡续,直至篆青南归,遂各星散,前后达十年以上”。(张伯驹《春游社琐谈·素月楼联语》,北京出版社,1998年版,第22页)其时,吕凤常随夫君赵椿年参加词社,且频率颇高,诚如张伯驹所言:“昔余中年盛时,牡丹时节每设筵邀诗词老辈赏花,自开至谢。赵剑秋进士曰:此真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也。夜悬纱灯,或弹琵琶、唱昆曲,酒阑人散已子夜矣。”(张伯驹:《张伯驹词集》,文物出版社2008年,第280页)除了参加聊园词社,吕凤常随夫君参加趣园词社。趣园词社由汪曾武(号趣园)主持,词社中人“均为聊园中人,其吟咏散见各家词集,集中所谓社题者,可征一二”。(陈声聪《填词要略及词评四篇》,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101页)吕凤也与这些京师的男性文人有所唱和,如《山亭宴·和鹣龛词人原韵》便是与汪曾武的和作。词中“有词人、放怀邀侣”即指汪曾武,据汪曾武《山亭宴·甲子春首招词人小饮,谱此代柬》一词“又寻春、快邀吟侣”、“且试问、酒人来否”(汪曾武《味莼词乙稿》,民国三十年(1941)铅印本)等句可知,此次招引由汪曾武发起,当也是其词社的首次聚会,甲子春即1924年春天,由此也可推测趣园词社当在1924年已经成立。又如汪曾武集中有《倾杯乐·中秋后三日重聚词社,风雨骤至,同人清兴不浅,笠屐而来,闰庵以“趣园雨集”为题,为拈此解》一词,这次中秋后三日词社的聚会吕凤应该也参与其中,因汪曾武另有一阕词《青山湿遍·挽赵年嫂吕桐花夫人兼慰剑秋》云:
残年近也,谁家庭院,天日苍茫。记得木犀香里,听秋声,曲谱清商。惜分阴、电驰感流光。夫人和趣园雨集词有感流光电走之句。愿凌云、词笔人同健,吐珠玑,宠逮壶觞。何竟偏成谶语,拚教荀倩神伤。
为叹文鸾孤舞,最难禁得,此际凄凉。怅望吟魂杳渺。分弦恨、空转回肠。尽遗编、千卷贮缃囊。只不堪、虚袭灵衣处,任鹃啼,柳外斜阳。远检年时题句,披图重见琳琅。晓风柳岸填词图夫人昔有题词(汪曾武《味
莼词乙稿》)
此词是吕凤过世时汪曾武的悼挽之作,词中注有“夫人和趣园雨集词有感流光电走之句”,可知吕凤不仅参加且曾有作品酬唱,只是此作集中失收。吕凤与这些词社中人交往密切,汪曾武还曾为吕凤的《清声阁填词图》题词,并写下“谢女才华苏女慧,桐弦谱出新声”(《临江仙·题吕桐花夫人清声阁填词图,同前)等溢美之词。而吕凤夫君赵椿年也曾出面招引聚会,据汪曾武《味莼词丙稿》之《花犯·赵剑秋招集词社咏滂喜斋朱藤和清真》一词可知。此次聚会吕凤亦作《满庭芳·滂喜斋词人夜集》一阕唱和,有“寒夜请樽,词人良会,六街更漏停传。乐章繁奏,音雅拍疑仙。北宋才尊晏柳,翻新制、珠玉篇篇。欢生座、明灯四照,窗外月华妍”等句,描述词人欢会之情景。当然,由于赵椿年交游之广泛,吕凤也由此随夫君参加以上词社之外的酬唱雅聚,如《金缕曲·戊辰清明日外子偕樊山、味云、鹤亭诸公在雩坛桃林下啜茗,风吹花片,坠入瓯中,味云曰:‘此桃花茶也。’请樊山先生赋之,诸公继和》一词便记载了吕凤在雩坛参加雅聚唱酬之事。另如《金缕曲·和味云偕津地词流公宴樊山先生》:
陌上番风峭。滞春寒、花朝已过,清明将到。眺望津沽吟朋聚,椽笔尘氛净扫。更不放、莺声啼老。商略旗亭醇醪醉,共横琴谱出清平调。乡梦阁,逸情抱。
江山点缀输文藻。任从容,推枰敛手,贯华添稿。坛坫风流高名播,南极星光近照。纵长遍、天涯芳草。选胜寻幽人长健,畅疏襟客鬓霜丝少。花欲发、景先晓。
从以上吟侣的欢聚可知,吕凤的交游不仅在京城范围,还扩大到天津词坛。可以这么说,通过其夫赵椿年,吕凤与京津词坛的许多词人有不同程度的联系。也无怪乎其词集《清声阁词》刊印之际,樊增祥、谭祖任、冒广生、汪曾武、夏孙桐等当时活跃于词坛的词人皆为其词集题辞。
除了与京津地区的男性文人唱和外,吕凤还有自己的闺阁文友圈,其中尤以张韵香为最。闺友同声相求,风格相近,异常和谐。二人唱和之作结集为《同心集》便是最好的明证。樊增祥在丁巳年为《同心集》所作序言中是如此描述二人的酬唱的:“两人者如花共蒂,如乐相和,求友而鸎在林,吹律而凤在竹。聆其音如出一口,裒其稿如出一手。其殆同气同声而始有此同心之言欤。集中始恨相见之晚,继叙离别之难,英翘之外更无一人。如元白之有梦得,杨刘之有希圣焉。”(樊增祥《同心集序》,《清声阁词》序,民国二十五年(1936)铅印本)《清声阁词》中也有数首词作记录二人的交往。如《浪淘沙·春夜偕韵香夫人剪烛联吟》:
莲漏尽迢迢。银烛双烧。拈题斗茗夜分曹。书破吟笺添逸兴,诗思如潮。
得句少推敲。任意挥毫。月移花影上堂坳。玉宇琼楼寒几许,天上今宵。
词作还原了吕凤与张韵香剪烛酬唱之韵事。另一阕《一剪梅·韵香夫人言旋出示诗卷,浣诵钦佩,二竖为累,怅阻良晤,拈此寄怀》则写了因病之故使得二人之晤暂时搁置,词中“江云春树两情同。盼断邮筒,望断孤篷”、“药炉何事阻相逢。诗意疏慵,人意惺忪”等句流露出唱和不得的惆怅与失落,由此也可见平日里的唱和之勤。除了张韵香外,吕凤还频繁地与其他闺友有文学交往。如《扬州慢·庚子三月凌仙夫人邀游苏氏园,见琼华盛开,园主人折赠双枝,填此以志鸿爪》便记载了吕凤与凌仙夫人游园之事并赋词,而在凌仙夫人远行之际其又赋词赠别,《双双燕·凌仙夫人有皖润之行,赋此赠别》“此去归期莫误。恐侬亦萍踪无据、预嘱平安两字,还凭鱼素。”临行的絮絮嘱咐,对友人恐未按期归来的担心以及出行平安的祝福等显示了两人交情匪浅。另《清声阁词》出版时,曾懿等闺友为其词集题辞,曾懿作《水调歌头》一阕。曾懿,四川华阳(成都)人,才女左锡嘉之女,自幼研读经史,擅长丹青、文辞。据无名氏《闺秀词话》载,“华阳曾懿,字伯渊,适湖南观察使某。治家贤能,于家政、裁缝、烹饪诸学,皆有专书述之,兼通医理,余暇则为诗词,有《浣月词草》。” (无名氏《闺秀词话》,《时事汇报》第一期“文艺二”,民国二年(1913)十二月出版)其1907年以后随夫入京,1927年冬在京逝世,故期间与吕凤亦有交往。此外,吕凤还有诸如《忆旧游·九月有怀闺侣用白云韵》《摸鱼儿·寄闺侣用王碧山韵》《高阳台·寄闺侣代柬》等作均反映了其与闺友间的文学活动。
从《清声阁词》作品中吕凤与他人的文学交往来看,1892年至1923年吕凤与闺友间的唱和相对频繁,而在1924年至1930年间,吕凤因与京津地区词人的广泛接触,故词作中更多的是与男性文人的唱和。
纵观吕凤《清声阁词》的673首作品,卷一128首写于光绪壬辰(1892)二十四岁至宣统辛亥(1911),卷二100首写于壬子(1912)至癸亥(1923),卷三102首写于甲子(1924)至庚午(1930),卷四为和小山词255首,卷五和漱玉词57首,卷六和淑贞词31首。吕凤至今存世的唯这些词作,而其中能反映吕凤文学生活的主要为前三卷,也是研究其生平的重要资料。从这些词作的内容来看,除了以上所述的交游酬答之作外,主要还是吟风弄月、抒发闲愁之作,词境相对单一,反映了官夫人的闲情逸致,这也与其生活境遇相对安稳有关。其夫赵椿年不仅在民国成立后有较长的从政时间,在民国成立前也在清廷任职,所以,夫君的官宦生涯给予其优渥的物质保证,故其词作中绝少“尘俗”之气,时事的动荡、民众的颠沛流离、新思想的影响等等,在她的词作中基本处于“绝缘”状态,虽然她很多作品创作于民国成立之后,我们仍不妨将她的作品视为一位封建社会末期的传统闺秀的传统之词,一个处于上流社会文化领域相对封闭的贵族文人之词。
在这些作品中,有一类词较引人注目,即其自伤病体之作,然词人在愁病之余又往往与乡愁、离思交织,构成集中独特的风貌。据吕凤《酷相思·秋日得汪姨母书,亦患肝病,不禁有同调之感,偶拈此解》:
万种痴情人莫省,赚一纸离愁迸。怪两地秋窗同患病,侬病也君心闷。君病也侬心闷。
听雨深宵长抱恨。尽转辗眠难稳。纵孱骨强支添瘦损。鳞过也,修书问。鸿过也,裁书问。从词中可知,一直困扰吕凤的愁病即肝病,而其姨母与之得相同的病,故其有同病相怜之感,又因与亲友分隔两地,故词中也展现浓浓的离愁。肝病的影响时时折磨着她的身心,其在《金缕曲·自题小影》中云:
短鬓偏相肖。只难描、病时衰象,客中孤抱。不信今吾非故我,眉上愁痕多少。看瘦面、苦黄生早。日暮天寒吟思薄,抚崚嶒、孱骨空余傲。向雪里、留鸿爪。
悲风啸雨精神耗。更休题、儿时情事,当年人老。无恙山川无恙月,依旧从容凭眺。怪底样、身心枯槁。从此加餐删俗虑,买壶春博得朱颜好。开倦眼、披图笑。
消瘦和面黄正是肝病典型的表象特征,词上阕描写了她因病而“苦黄生早”,且瘦骨嶙峋,呈现身体的衰象。而下阕转入对儿时事、故乡山川与月的怀思,实则是对故乡的怀思,而这一切皆因身处“客中”,吕凤因随宦多年,远离家乡,这种乡愁在词中常常显现。另一首词《摸鱼子·家书言祖慈病剧,予亦卧疴匝月矣,望云苑结,寄之于词》:
往南云、千重离恨,天涯霜信初系。乡书不见平安字,白发沉疴惊听。伤暮景。叹骨肉凋零,俯仰成孤影。久疏归省。又弱质萦心,倚闾望切,盼断客中讯。
关山迥,消息迢迢莫问。可能魂梦飞近。私衷感触迥肠折,客邸病愁交迸。呼不应。更有清宵(此句疑有脱字),到晓难安枕。心期负尽。抱万种酸辛,悲今忆旧,惟有泪珠迸。
亲人病重,吕凤自己亦卧病在床,词中既有自己客居孤寂的怀抱,又有久未归省的愧疚,既有对亲人病中的关切,又有骨肉凋零的感伤,既有对自身愁病的酸辛,又有乡关难近和对往事的伤怀。重重愁思郁结,令词作百转回肠。愁病、乡思交织,心生归意而未得:“衰病积,忧心悄”、“叹归计、稻梁误了。乱世难偿偕隐愿,笑文禽共命风霜饱。丝鬓短,朱颜老。”(《金缕曲》)这类词作低沉感伤的情感基调在词集中特别醒目。
时人向迪琮对吕凤《清声阁词》评价颇高,“初似规抚常州宗派,但其浑俊槃礡之气不惟超迈常州,亦且平视汴京。盖夫人于唐季两宋词籍无所不窥,寝馈既久,艁诣益深,以故小令诸作谐婉明丽,深得温韦欧晏之旨,至于慢近诸词,朴茂秾挚,虽柳苏秦晁亦何多让。”同是聊园词社之人,向迪琮的评价自然不无溢美之处。但是,吕凤词风追崇北宋是无疑的。包括词集中和小山词、和漱玉词、和淑贞词诸作皆可看出尊崇北宋之痕迹。当然受时风所染,吕凤词作亦可看出受常州词派的影响,感物而发﹑缘情造端,然由于其生活之境相对狭隘,故词中之境比较单一,这也是其词作的不足之处。
作为上流社会的闺秀、官太太,吕凤于上世纪20年代中期开始活跃于京津词坛,与当时的男性文人广泛交游酬唱,并留下诸多作品。民国二十三年(1934),《词学季刊》第二卷第一号之《近代女子词录》收录吕凤早期作品《蝶恋花·秋蛩》(乍见莎根零白露)、《浪淘沙》(镇日雨潇潇)二首,其时吕凤已殁,从中也可见出其一定的影响力。可以说,她代表了这一阶层的女性在民国词学繁盛期的状态。从她身上,我们可略知这个群体的文学创作实貌,无疑对于全面了解民国女性词的创作有很好的借鉴和参考意义。
评论[0条]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