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张永祎，带领观众“品味江南”

“一河两岸人家，白墙黛瓦油菜花，烟雨深处，小巷幽静，油纸伞下，婉约柔美，轻盈素雅，能不忆江南？”上周六（11月2日）上午，作家张永祎走进南京广电大厦演播厅“市民学堂”，为南京观众带来了一场主题为“品味江南”的极具文化品位的讲座，他循序渐进地把观众带到了一片令人心驰神往的江南美景情境，人们在聆听中品味江南文化的韵味，更在心里计划着走进那些江南古镇，坐着高铁、骑着单车，在探寻江南古镇的微旅行中寻找梦里水乡，发怀古之幽情，品心中之乡愁。

江南究竟在哪里： 品味地理意义 与文化意义的江南

张永祎，著名作家、文艺评论家、江南文化学者，曾受邀做客中央电视台中文国际频道（CCTV4）《文明之旅》栏目，讲授“梦里水乡江南镇”。著有《与我有约》和《水做的江南》等；江苏省首届紫金文艺评论一等奖获得者。

当天的讲座，从上午9：00到11：30，张永祎深入浅出、娓娓道来，他用生动清晰的描述带领观众走进柔美宁静的江南古镇中，仿佛登上了一条木桨轻摇的乌篷船，穿越千年时光，慢慢地划进“水做的江南”。

张永祎在讲座中首先分析了江南的几个不同概念。他认为大概念：长江以南都是江南。据说乾隆曾作诗《三下江南》：“一下江南到苏杭，人间变天堂；二下江南到桂林，好山好水还有梦中人；三下江南到昆明，花开万山红。”在他的眼中，只要是在长江之南，都是大江之南。中概念：江南包括上海、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湖北、湖南等六省一市长江以南地区。这主要是来自于唐朝贞观年间，将全国分为10个道：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剑南道、岭南道和江南道，江南道范围就大致是长江中下游地区的长江以南部分。张永祎介绍，所以杜甫《江南逢李龟年》，其实是写在潭州，也就是现在的长沙，但他认为那就是江南。小概念：江南并不是指长江以南的所有地方，仅指长江以南、钱塘江以北的主要区域，其主体为明清时代的“八府一州”，包括松江（上海）、苏州、常州、镇江、应天（南京）、杭州、嘉兴、湖州八府及从苏州府辖划出来的太仓州等，也就是现如今的上海、苏南以及杭嘉湖一带（怎么就没有无锡呢？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锡都是江南的重要板块，其实这个划分中是包括无锡的，只是当年的无锡属于常州府下面的一个县）。

张永祎说：以上这些都是以长江来划分江南的，这些地方都是在长江的南面，但我们忽然发现，在长江以北的扬州也被人称为江南，明明是江北怎么就变成了江南呢？这确实有点让人蹊跷和糊涂，其实这里涉及到江南划分标准的问题，也就是对于江南的认定不仅仅是地域上的明确性，还应该包括文化上的趋同性，因为扬州的文化基本属于江南板块的文化品质，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江南，就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江南，而且是文化意义上的江南。那么既然是文化意义上的江南，扬州，文化趋同，自然也就是江南的重要组成部分。

张永祎强调，讲这个大中小的概念，可以在不同的角度来运用，但是对于今天来说，小概念的江南与我们长三角地区基本是重合的，这种文化的趋同，张永祎觉得一定会促进文化的融合和共同的繁荣，对于推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又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此次讲座主要围绕着小概念的江南而展开。

“水做的江南”： 品味从水中走来的水灵灵的文化

张永祎的讲座吸引了很多南京的观众，不少观众甚至是一边听一边记笔记，听完还向张永祎咨询请教。张老师接着从历史的角度、文化的角度和美学的角度带大家品味了江南与水。

在地域概念中，江南“多水”。地处江南最北端的南京，凭借长江、秦淮河等水系之利，早在南朝，就成为全国的经济中心。它也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正所谓“金陵百万户，六代帝王都”，以至于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说：“（南京）真乃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江南，只能用水，江南如果没有水，就不称其为江南了。水是现实中最近的景……这里河流纵横，水网密布，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流动之水，是脉搏，是血管，是神经，将整个江南大地连为一体。而且从历史的角度，也是因水而起，因水而生，因水而成。”

水做的江南名副其实。长江对于南京，运河对于扬州，钱塘江对于杭州，太湖对于苏州，海洋对于上海的兴起等，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张永祎从物境、情境和意境三个方面解读了婉约江南的三重境界。他说物境：“这是江南文化的表层物象。也就是我们看到的江南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外在表象，这些表象最终都会凝聚到许许多多的古迹上来。这些古迹不仅有它们自身渊源的来龙去脉，而且在它们的身上还背负着与此息息相关的许多事件。”对于情境：“这是江南文化的情感形象。情感形象在江南文化中也是中坚力量，江南似乎就是爱情传说中的肥沃土壤。四大民间传说中除《孟姜女哭长城》外，其他的《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牛郎织女》都诞生在江南。我们熟悉的还有，西施与范蠡的故事，陆游与唐婉的故事，李香君与侯方域的故事，柳如是与钱谦益的故事，唐伯虎与秋香的故事，郁达夫与王映霞的故事，徐志摩与陆小曼的故事，徐悲鸿与蒋碧薇的故事，钱学森与蒋英的故事，钱钟书与杨绛的故事等，当然情感故事不仅仅只有爱情。”对于意境：“这是江南文化的心灵意象。自古以来，江南就是中国诗人的梦中情人，江南就是文人墨客心中的乌托邦，特别是唐宋以来的大批诗人词人，感叹悲欢离合之流转，感受喜怒哀乐之命运，突然发现或邂逅如此美妙的江南，无不激发起酣畅淋漓的诗意灵感，都急急忙忙地诉诸妙笔；生花杰作，偶成佳句，如锦似缎，如花似月，这些诗词歌赋堆积起了江南的种种美学境界。它们就像一条波涌浪叠的河，沿途景色旖旎，风光无限，从任何地方截取一朵浪花，都会深藏着一袭袭醉人的江南时光。”

张永祎还分析了人们所说“水乡古镇江南盛”的原因。在讲到徽商何以能够在江南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时，他总结了三个原因：一是审时度势的经商之道。二是贾而好儒的文化精神。许多徽商都认为，“吾以书籍传子孙，胜过良田百万”。三是回报社会的奉献意识。徽商一旦发迹以后，除了继续经营之外，主要干两件事：一是反哺家乡、家族和家庭；二是在行商地搞建设。他们大兴土木，建楼院和祠堂，修路桥和会馆，因此留下了很多有特点的建筑。

当“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候，我们经常看到一片片金黄色的油菜花深处，会隐约着绵延着一排排“粉墙黛瓦”，仿佛淡水墨画一般，寓目之初，就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美！这恰是徽商给江南带来的特殊愿景和建筑风格，体现了历史人文与大自然最恰当和最经典的搭配。张永祎为此还从阴阳、五行、理学、实用等角度细致地分析了“粉墙黛瓦”背后的历史缘由和审美价值。

“走读古镇”， 希望全力保护 充满自然灵性的水乡之美

接着，张永祎在继续讲解了江南人的文化教育传统特征后，他感叹：“世间所有的遇见，都是久别重逢，对于江南文化来说，也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我们是第一次与江南相遇，但为什么会感到久别重逢呢？因为江南的文化原型中深藏着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它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华文化的重要源头，更是体现中华文化的一种特色地域文化。”他认为江南水乡文化有三大美学特征：一是烟雨迷蒙之美，“杏花春雨江南”；二是闹中取静之美，这里是慢生活的心灵度假区；三是小中见大之美，小镇、小街、小桥、小船、小巷，曲径通幽处，一眼望千年。这些都充分体现着尊重自然、顺应自然的天人合一思想，是诗和远方，是富有诗意的栖居地。“因此，如何保护和抢救充满自然灵性的水乡之美，已成为富有浪漫意味精神故乡的当务之急和实现与传统文化想象性贯通的务实之举”。

张永祎对江南文化保护提出如下几点建议：

一是要全力保护，这是第一原则。应该说，江南水乡更多的是与农业文明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到了工业文明、信息文明以及互联移动的时代，确实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但要保护文化的多样性，也要保护文化的多阶段性，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魅力，对于优秀的文化传统及其载体，它们与现代不是替代的关系，而是迭代的关系，也就是说可以在同一个层面并行不悖，多样性的结果有一部分也是来自于多阶段的产出，就像报纸、杂志、广播、电影、电视、电脑、手机等是在不同时期出现的一样。江南水乡在飞速发展的社会进程中，应该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留得住山水，才能看到见乡愁。

二是要在以保护为前提下，能够合法合理地进行开发。什么叫合法合理呢？就是要顺势而为。

第一，要留住记忆。把江南的意蕴开发出来，不要让记忆流失。我们现在看到南京的老门东、扬州的东关街、无锡的小娄巷、镇江的西津古渡等，都做得非常好。“最近我去无锡，还看到了巡塘古镇，它也入选了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我们几乎是在市中心，通过一种不经意的方式，发现了这个古镇”。

第二，要与时俱进。对于水乡文化而言，这里可以是没有喧嚣的世外桃源，但对于擦肩而过的互联网时代，我们也不可能视而不见，梦里水乡也不能落后于时代。他说，“我再举个例子。我最近到一个水乡人家，他们家的门还是桐油漆的大门，敲门的方式还是敲门环，很传统，古色古香，但他们的开门方式却是数码的，通过感应器来接受信息，这又是一种传统与现代的巧妙结合。”

第三，要各具特色。“我觉得每个地方都有个不相同的气质，要抓住每个古镇一气灌注的灵魂，才能真正找到古镇的准确答案。如果只有同质化，没有特色化，只有趋同性，没有差异性，那看上去都是一样，结果只是千镇一面，千篇一律，这应该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也不是现实中应有的状态”。

三是要强化对“人”的开发，最关键的是对于人的保护意识的开发，不仅是对当地的原住民，而且对外来的游客，也进行一种保护意识的引导和教育。

两个多小时的讲座，既有丰富文化历史内蕴，也有生动有趣轶事传说，更具较好的现实意义。最后，张永祎说，江南文脉，源远流长，江南文化在新时代的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中，一定会续写出更加辉煌灿烂的美好篇章！南京晨报/爱南京记者 常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