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七十一）

第七十一章    这里只有男人和女人

听说农国庆要辞职，钱源广动怒了，限期邬泽田３天做好农国庆的工作，否则，退股。邬泽田害怕了，她明白自己的融资资源已经枯竭，如果表弟撤资，资金链条就断了，她不得不启动年初对农国庆制定的“洗脑计划”。逢人就说农国庆办事稳重，经验丰富，将农国庆的月薪涨到１００００元，主动关心农国庆的生活起居。早晨，农国庆在运河边打拳，邬泽田破天荒地起早晨练。看到农国庆穿拖鞋，提醒小心碰钉子。

看到农国庆写的龙村花园，故作惊讶地夸赞：“这字写得真好，跟我一样漂亮。”还有腔有板地说，“浓墨走中锋，内紧外不松，闻香识女人，日久见农工。”农国庆仍然不冷不热，坚持辞职。

９月２０日凌晨，邬泽田把农国庆骗进宝马轿车，开车前行。农国庆发现方向不对，疑惑地问：“你不是说到设计院吗？这是上哪儿？”

邬泽田手握方向盘，回眸一笑：“你辛苦了大半年，我陪你到北京玩几天。”

农国庆想起人们说邬泽田攻坚克难的拿手戏就是把目标人装进宝马车拖到适当的地方玩“车震”，坚定地说：“你停车，让我下去。”

邬泽田刹那间意识到农国庆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女性的优越感受到挑衅，故意加大油门，里程表指针上撺１８０码：“我不会停车，有胆量你就下吧！”

农国庆当真伸手开门，却打不开，冷冷地问：“你打算去哪里玩？”

邬泽田讨好地说：“你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农国庆说：“要玩，就参加北京一日游团队玩，有导游讲解，收获也大些。”

邬泽田想：只要农国庆跟自己在一起，事情就好办。拿出手机打电话联系好长城、十三陵、明皇宫一日游，又预订了酒店的红床房间。

不到６时，他们开车到达北京一个星级大酒店，旅行社将他们送上大巴。车上导游小姐拿起话筒：各位游客，欢迎你们来首都北京旅游。今天，由我为大家导游，我姓薛，你们叫我小薛或薛导都行。这张旅游车的车牌号码尾数是２９２，我们这个旅游团就命名２９２队。我的手机号码是１５２０３６１０１２５，谐音就是，“要我爱您蛮容易，您要爱我”，团队编号“爱就爱”。不要笑，一定要记住喔！好了，我们现在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有人问，什么时间升国旗，我来告诉你。升国旗的时间与太阳升起时间一致。一年四季太阳升起的时间不同，因此国旗每天升起的时间也各不相同。太阳的上边缘与天安门广场所见的地平线刚相切的时候，国歌奏响，到太阳的下边与地球相切的时候，国旗升到顶端。就是两分零七秒。每个月１日、１１日、２１日升旗，由军乐队奏国歌。

好了，我们现在是在去长城的路上，大家注意，看到右手边那幢黑色的楼房了吗？那就是中国建设银行，建设银行为什么能在短短的几年内蓬勃发展，这座黑色的大楼有讲究。喏，大门前那两个貔貅更有讲究。

薛导口若悬河，背诵着事先策划、编制的导游词：龙生九子，秉性各异，貔貅辟邪招财，它没有屁眼，只进不出，所以发得快。现在，有钱的老板，尤其是想发财的老板，哪一个家里不是供着貔貅。说到房子，得说风水。北京是有龙脉的帝都，龙头在万寿寺，龙身是紫禁城，龙尾是天安门，中心在皇帝的龙椅下。能不能坐上这个龙椅，得看命运。不过，命是天定，运靠人争，风水也很重要。人们常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喔，已经到长城了，今天爬的是居庸关。毛泽东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可现代人却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来到长城心胆寒，爬上长城是傻蛋。你们量力而行，１１时准时开车，记住“爱就爱”和“要我爱您蛮容易，您要爱我”哟！

邬泽田合着薛导的购物洗脑词，点头赞许，喜喜哈哈地重复着薛导的话，“爱就爱，你要爱我哟！”下车挽起农国庆的胳膊。农国庆抽出胳膊，拿出照相机拍照风景。爬台阶时，邬泽田又伸手要农国庆拉她一把，农国庆说不想当“傻蛋”，提前回到车上。

旅游车再次启程，薛导继续讲解。

都说北京有四气，长城雄气，故宫霸气，颐和园秀气，十三陵灵气。长城的雄气你们已看见了，故宫的霸气不光是金碧辉煌，单说房屋９９９９间，世上绝无仅有。如果将一个初生婴儿放在故宫每天住一间房，把每间房子住过出故宫，这个婴儿已经２７岁零４个月。

薛导看见邬泽田的头躺在农国庆肩上睡觉，插播一句警示语：有些人，上车睡觉，下车屙尿，回到家里，啥也不知道。农国庆耸肩掀一下邬泽田，接着听导游讲解：大家看，前面就是十三陵。有一个皇帝死了几百年，尸体不烂，头上还有头发，你们猜怎么着，原来死者枕有玉枕。专家研究发现，玉枕具有保健按摩、凉爽透气等功能。对头晕、失眠、神经衰弱、高血压、脑血管动脉硬化等疾病有特殊疗效。长期使用，可减皱去斑，补肾壮阳，滋阴补血，使白发变黑，脱发再生，增强记忆力，充盈智力，且无副作用。佩戴玉石，尤其是把玩玉石，更有刺激和按摩手掌的功效。当玉石挤压某个穴位时，可刺激手部经络、疏通脏腑，有明显的保健功能。好了，请下车排队领卡就餐。

农国庆和邬泽田领卡进门，才知进了玉器店。心里好气又好笑：这薛导捞外快倒是一个高手。柜台内玉器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游客们听薛导讲过玉器的妙用，有的买玉镯，有的买玉枕，有的买貔貅。邬泽田也想买个标价２万元的貔貅，看到农国庆去找食堂，只好作罢。吃饭后走马观花看了明陵及明皇宫。

车上，薛导说，今天的景点看完了，下面去商铺。你们出来一趟不容易，总得带点什么东西回家孝敬父母和送亲戚朋友吧！不能太吝啬。你们买１００元钱的东西，我可以得５元钱的回扣，望你们多积德！农国庆和邬泽田还是什么也没有买。

回城途中，薛导又说，司机要在这儿洗车，你们下车到休息厅休息一会儿。切记，不能在这家珍宝阁买东西，它不是旅行社的联系点。谢谢大家，拜拜。

游客们走进休息室，坐下喝茶，也没有人接待。过了一会儿，门口走进一位胖小姐，“大家好，趁你们喝茶休息之机，我教你们识别玉石真假之法，以免日后上当受骗。”正教着，又走进一位瘦小姐对胖小姐说，“只准介绍产品，不准推销，老板回来了，说要来看望这个团队。”胖小姐继续介绍。不久，走进一位５０多岁的男士，西装革履，四方脸上写满倦容。胖小姐转身躹躬，“老板好。”迅速端来一把椅子，“老板请坐。”

老板坐下，面向游客，“我叫陈雄。”手指胖小姐，“她没推销产品吧？”“没有。”游客礼貌性地回答，稀稀啦啦。陈老板对跟着进屋的女经理说，“去拿一个红包给她。”接着对游客说，“我是马来西亚珠宝商，这家珍宝阁是我的三姨太北京夫人管理。不要笑，我们可是合法夫妻。前二个只会生女孩，我又是单传，得缘北京占灵气，三姨太昨晚破腹产下一男婴，让我知天命之年喜得儿子，可是现在还放在保温箱里。我来看望大家，一是请你们吃红蛋，有喜大家分享嘛！再就是请大家为我的儿子祈祷，保我儿子平安。我本想给你们每人一百元钱，又觉太俗，还是送一份礼物作为纪念。”

一个小组端着一盘红包走近，陈老板顺手拿起一个红包，叫小姐去找导游来领，转身从红包中拿出一颗小玉扣，“你们不要小看了这颗平安扣，中国最好的蓝田玉还不如它硬，划玻璃如切豆腐。不相信？小姐，拿块玻璃来。”陈老板当众表演，一块玻璃划得四分五裂。然后问：“你们想不想学习识玉本领？”

一个青年游客拉起爱人的手腕，“陈老板，你看这只镯子是真的吗？值多少钱？”陈老板看过后问，“什么时间买的？”“去年。”陈老板伸出两根指头说：“２０００元左右。”游客夫妻不吭声回到座位。陈老板追着问，“你花多少钱买的？”女游客答，“２０００元。”

游客们被陈老板的识玉本领所折服，都想请他帮忙鉴定一下自己所买玉器的真假贵贱。

一个年长的游客从包里拿出盒子打开：“你看这只镯子值多少钱？”

陈老板看了一眼：“假的，值１００元。”

“不会吧，我可是花了５００多元呢！”

陈老板说：“这样吧，你跟我到柜台上比一比。喔，先申明一下，我这个店专对外国游客，价格贵，你们不要在这儿买东西。”游客们好奇地跟进珍宝阁。陈老板拿出一只镯子递给年长游客，“你比一比，看是不是一样的。”

年长游客反复比较后说：“是一样的。”看标价１００元。年长游客要买一只，陈老板说不卖。游客坚持要买。

陈老板说：“其实，它的成本是５０元，我今天高兴，只收成本价。”

小姐在旁边提醒说：“老板，这样不行的。”

陈老板慷慨地说：“积德保儿子平安，值。今天卖的货，我签字。”

邬泽田抓住陈老板的慷慨时机，指着标价２００００元的貔貅问：“这个多少钱？”

陈老板沉吟片刻：“成本价１００００元。”

邬泽田毫不犹豫地刷卡买了一万多元的东西。

旅游车将游客送到前门大街，“爱就爱”旅游团队解散。邬泽田先去停车处把“积德”所买的物品放进车里，开车去吃晚饭。她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想吃什么？”

农国庆没有回答，他眼看车外，正在回忆薜导和陈雄的导购词，想到游客上当购物，不禁咧嘴一笑。

邬泽田顺着农国庆的眼光，看到店内有一个面外而立、漂亮非凡的导购机器人小姐，以为农国庆见美而乐，故意问：“你笑什么？”

农国庆微笑着说：“堂堂的大老板竟然让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薜导给骗了，想来确实好笑。”邬泽田刚升温的心又凉了半截：原来不是见美而乐。正措辞开口，听见农国庆接着说，“早晨上车后，导游开始为游客洗脑，她引导、激将、明要、最后放手。游客防骗的心理放松之时，就是最大受骗之时。”

邬泽田脑子飞速运转：你现在才知道被薜导洗脑啊！还是再领教一下我的洗脑技术吧！

嘴上问道：“吃西餐还是吃中餐？”

农国庆说：“薜导讲前门饮食一条街，我们去见识一下。”

邬泽田想起薜导在劝游客到商铺购物时，曾讽剌吝啬鬼“在饮食一条街从头尝到尾，没吃饱，戴上墨镜再从尾尝到头。”笑着说：“你也想吃百家饭，免了吧，我带你去开洋荤吃西餐。”

农国庆的真实目的是想看天安门广场夜景，也不解释，淡淡一笑说：“不开洋荤，吃饺子。”

邬泽田借题发挥，高兴地说：“好咧！吃饺子。”忽然看到奥迪车旁一对拥抱的男女进车后，车子启动了，说道，“喏，在这儿拥抱的绝不是夫妻，他们下一步就是玩车震。不信，我们跟去看一看。”邬泽田手打方向盘，调头跟踪。

农国庆忙说：“快去吃饭吧！好饿。”

吃饭结束，回到车上，邬泽田说好热，脱掉外衣，面貌全变。她身穿粉红色真丝半透明袒胸露腹衫，未戴奶罩的乳房高耸，红色奶头像皱鸡尖嘴顶蛋壳，晶莹的胴体若隐若现，黑色绣花三角短裤若有若无，喷鼻的香气，性感的身体曲线，迷人的眼睛，无不传递着一种攝人魂魄的诱惑。

农国庆心里暗惊：狐狸露尾巴了。闭眼说道：“邬老板……”

邬泽田拦住下文：“这里没有老板，只有女人和男人。”

农国庆说：“你要注意老板身份。”

邬泽田嘻嘻一笑，自负地说：“人类社会只有一种关系，就是两性关系，其他的一切关系都是男女关系的附属和衍生，你说对吗？”邬泽田见农国庆紧闭双眼，煽情地说，“我不是漂亮的机器女人，我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女人，女人就是女人，再高贵的女人也是男人泄欲的工具。武则天白日里威风八面，晚上却四处寻找‘家伙’大的男人。”又说，“你知道我今天订的红床房间吗？红床就是你睡在我身上，我屁股下面有一个带弹簧的托盘，打开按钮，托盘上冲将你抛起，落下再抛起，抛起的频率是可调的，你想一分钟多少次都行，不需要你出力，包你既能享受无比的快感又不消耗体力。”

农国庆心里骂道：流氓！

“不要在我面前装正经。”邬泽田好像看穿了农国庆的心事，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往农国庆面前一摔，“你在福建跟和美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农国庆睁眼看到写给和美的回信，明白了压在枕头下的信是郭由舒偷去交给钱源广了，暗骂一声，“卑鄙”。

“表弟说你有文化，老实，我看你是无知。”邬泽田说，“你们男人以为，性就是运动、冲刺。其实，超级性生活是要求男人必须保持静止不动，让女人负责剌激双方的性器官，获得快感的平衡。不信，我们来试试。”宝马滑向路边。

农国庆心中好奇，讨厌的感觉逐渐淡化，而且身体燥热，强力压制着澎湃的欲火，暗想：完了，今天要出事！必须坚持到天安门广场看夜景，那里人多，保险系数大，然后再见机行事。于是说：“我们还是先到天安门看夜景……”

“好吧！那就少看一会儿。”宝马斜行上路、加速。

车到目的地，刚下车，农国庆的手机铃声响起。农国庆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里面传出沉痛的声音：国庆大伯，我是苗苗，您的母亲病逝，请速回……农国庆的脑袋“嗡”的一声晕眩，手扶宝马，请假回家。

邬泽田听说农国庆的母亲病逝，不敢再媚，她害怕农国庆发怒，呆立当场。

农国庆连夜乘出租车赶回工地，又向钱源广请了假，便心急火燎地赶往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