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人：知识城的夜

知识城的夜

　　广州知识城的夜，令人遐想。尤其是，郊外的秋夜，更是让人遐想连篇。今晚，又是一个深静的夜晚，窗外的月色遮掩了室内的灯光，房间中的灯光显得黯淡无光。此刻，我无心再伏书桌写作了，悄不言声地走出小书房，一人来到阳台茶几旁，一边喝茶欣赏外面的景色，一边忆起戏剧般的人生生涯。

　　天空中，银色的月光象一片沉静无波的水，微微地照射着阳台上。我看到小庭院象一艘绿舟，系在寂静的阳台前。庭院中那棵浴着月光中的青竹，其枝叶低垂，静静地享受着月亮的光顾养神。此刻，老人家带着操劳一天的劳累，年轻人拥着一个属于明天的绮梦，小孩手中拿着那本作业本，他们都甜甜的投入梦境中去了。正如魏晋田园诗人陶渊明在《归园田居》中所描述：“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白日掩柴扉，虚室绝尘想。”诗人用罕、寡、掩、绝来反复赞美窗外那一片田园生活清闲宁静，衬托出诗人对生活的怡然心境。

　　我没有睡意，一人在茶几边喝茶赏月。此时，远处隐约传来一二声机器声，冲破秋夜的沉静。我料到，那定是工人在加班加点，拼命在赚钱。是的，自从推行市场经济以来，人们心里只想着钱，不顾劳累，日夜为资本家打工。犹如那蜘蛛一样，一辈子吐不尽的丝，织不完的网。此刻，我联想起一位作家在散文中这样写道：蜘蛛无休无止的只在网上穿缀织补，究竟是聪明的举止还是傻瓜的举止呢？

　　面对这位作家的反问，我是这样的回答：聪明与傻瓜，世间是没有一座公平的天秤。没有一个聪明人会认为自己在做傻事，也没有一个傻人会觉得自己在做傻事。

　　郊外的秋夜，在这皎洁的月光底下，想这些现实的东西，其实也是不太聪明的。人常说，现实是残酷的。想这些现实的东西，只有加重心灵上的烦躁负担，对秋夜的月光有点不公道，与皎洁的月光不相称。为什么不想那些属于心灵的、想象的、美好而漂渺不可捉摸的事情呢？将那些残酷的东西忘记掉，心里装着尽是美好的东西，那不是很好啊！

　　也许人活着世上是脱不了现实的，正像草木离不开土地，正像人一样离不开水分。不过，在人们脑子里，装残酷的东西少些，装更多朝霞、笑容，以及诗与梦不好吗？想到这里，我想以一位作家所遇到残酷现实，证实人们需要诗与梦。九十年代，有位作家写了两篇反腐文章，挨整九年之久。一个人有多少个九年呢？在《磨难》一文中说：在长篇小说《曙光》中有一句名言：“山，只经风雨，才能显其固；水，只经长流，才能显其清。”对此，作者认为，尽管磨难是人生一种损失，但是，也是人生一种难得的财富。如果这位作家心中没有装着朝阳，没有装着诗与梦，那还有今天啊！

　　我坐在阳台上，凝视着月亮，然而，月亮也给我投射来柔和的光辉。在这幽静的郊外秋夜，当然，说话常常是多余的，高谈阔论显得愚痴，谈学问有点嫌酸，谈客套应酬更是俗不可待。不过说实在的，此刻，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没有一种有着深深的默契，彼此心灵依偎、气息相通的朋友共赏明月，共享秋夜这一份清幽超尘的环境，那真是一种遗憾。

　　夜已深了，突然，在知识城大街上响起一阵“隆隆”的摩托车声，然而，一刹那间，摩托车声随即消失在远方了。尽管这是很短暂的片刻，但是，这残酷的现实，不仅冲淡了我的遐想，也许把那些睡觉处于迷迷糊糊中的人都惊醒了，这些人肯定会怨声载道。当然，生活中有残酷的一面，也有怡和的一面。此时，那躲藏在小庭院中蟋蟀，一只一只开始奏响秋夜安眠之曲。这些曲调，尽管有高有低，有长有短，不过，犹如钢琴演奏《梁祝》曲一样，抒情、优美、幽雅。

　　蟋蟀声的吸引，我眼光自然而然地转往小庭院中，搜寻蟋蟀声音的出处？可是，我看到在小庭院幽僻一处，月光照不到的一棵香蕉树，在小庭院明澈如水的情调中，它显得枯寂、凄凉。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沉醉在郊外秋夜这样美好心情里时，心里是容不下这种枯寂、凄凉情景的，多么期待着有一股清风把这一枯寂、凄凉阴沉气氛吹散。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了。对此，便从藤椅上站立起来，此刻，才发现衣襟已被夜露沾湿了不少，秋月已渐渐而远。于是，我只好转身返回自己房中去了……

　　（作于2022/3/30于广州知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