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四十九）

第四十九章    憨豆先生

那是１９７６年３月５日，龙潭湖公社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全公社村长和治安主任紧急会议。这些经历过传达《中共中央关于向全国群众传达林彪叛党叛国事件的通知》的参会人员，一看会场的气氛，知道有大事，也不相互打听，都正襟危坐，眼望主席台。公社书记抬头扫视会场一周，满脸严肃地说：“今天请大家来，为的是配合公安，破获‘７６３４反革命案件’，具体情况由安局长介绍。我只说一句话，要求你们提高警惕，擦亮眼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配合公安尽早破案，下面听安局长讲话。”

身材魁梧的安局长清一下嗓门，声音洪亮地说：“３月４号，也就是昨天下午山湖公社邮局发现一封寄往香港的挂号信，经查，是一封反对农业学大寨，反对毛主席的反革命信件。邮局工作人员回忆，寄信人是一个穿红衣蓝裤的女孩，年龄在２０岁以内，身高１６５厘米左右，两条齐肩短辫，圆脸，福建口音，时间是下午３时许。你们好好想一想，查一查有没有符合上述条件的人请假。注意，这个人必须有收音机，否则，她不可能知道收信地址。”

会场“哄”地一声像开锅的水，沸腾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村长发言说：“我们大队有一个新媳妇，名叫杨菊花，昨天请假回山湖公社娘家，上述条件都符合，只有一样不符，她不是短辫，而是绾的纂。”

龙村钟白美接着说：“我们大队的盛小花符合上述条件，昨天请假看病，但她不是福建口音。”

又一个村长站起来说：“我们大队的下放知青何梅，这几天正是穿的上红下蓝衣服，１６岁，短辫，圆脸，福建口音，有收音机，只是……”

“你是哪个村的？”安局长特别重视地问。

“钱家垱村。”村长答。

“你接着说，只是什么？”安局长问。

“只是身高我说不准，只晓得她比我的儿子矮一头。”

会场“哄”的声，人们笑出了声。

原来，何梅是下放钱家垱村１２个知青之一，在５个女生中，何梅年龄最小，学习成绩最好，表演技术最高，人长得最漂亮。村长想收她做儿媳妇，遭拒，于是怀恨在心。

公安人员迅速对以上三人展开调查。

公安人员穿便衣跟着公社知青管理干部到钱家垱村检查知青工作，表扬他们在广阔天地炼红心很有进步，是听毛主席话的好学生。最后决定办一期专栏，要每一个知青写一份农业学大寨的心得体会。

何梅的笔迹与反党信上的字迹像似。查得信纸是河南造纸厂生产，纸厂领导说此信纸专供部队。部队指导员是何梅的姑父，证实何梅春节拜年时拿回几本信纸。信封上印有龙潭湖公社革命委员会字样，只印有２００个，未用。团支部书记回忆说龙村的农国庆拿走１０个，而农国庆说何梅拿走５个，多条线索的人证、物证坐实何梅的嫌疑最大。公安人员发动知青、村干部写检举材料，众口一词，认为反革命信件是何梅所写。

何梅解释，请假是因母亲生病住院去看望。对信封、信纸说不清楚。

公安局办案人员逮捕了何梅，对她拳打脚踢，斥责辱骂，逼迫她承认反对毛主席，反对农业学大寨，要她交待同伙和后台，她沉默反抗，拒不认罪，被关进县看守所，准备择日宣判。

这天晚上，派出所潭所长接到报告，一个涉案嫌疑犯在张家玩，便迅速带公安人员包围了张家。谭所长便衣进屋打探，谎称是从河南来龙潭湖走亲戚迷了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特向东家讨口水喝，打探路径。东家正在抹桌子摆杯筷，见来了一个迷路人，好心邀谭所长入席喝酒，谭所长抱拳感谢。

席间喝酒划拳时，一个酒徒用左手划拳特棒，跟谁划谁输。谭所长赞他是“左手大王”。酒徒兴起，说左手不但划拳行，还能写字。谭所长不信。酒徒要来纸笔，对谭所长说，“你说写什么？”谭所长说，“农业学大寨。”酒徒提笔一挥而就。谭所长大吃一惊，所写字迹同反党信上的一模一样！发出信号，民警冲进屋，将他们全部抓进派出所。

经审问，酒徒承认写信的事实，说信封、信纸是从侄女那儿拿的。谭所长连夜调查酒徒的侄女，酒徒侄女说是在何梅床上枕头下偷的。谭所长迅速将７６３４反革命案件嫌疑犯的重大发现向安局长做了汇报，告诉真凶已经落网。

安局长不信，亲自提审酒徒“左手大王”，“左手大王”供认不讳。安局长要他写字，字迹与反革命信上的字一模一样。又问是谁发的信。他回答是妹妹。安局长找“左手大王”的妹妹核实，最后确认无疑，安局长惊出了一身冷汗。

公安局通知洪荔花领回何梅。何梅年龄虽小，但见识不凡。她找安局长讨说法，要求看检举信，安局长不给。何梅说：“如果不给检举信看，就写信到中央知识青年办公室告你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年代称军婚和知青为高压线，碰不得。安局长害怕了，拿出检举信让何梅看。何梅不看还好，一看则傻了眼，所有村干部和１１个知青都检举了她！她知道自己在龙潭湖是孤家寡人，呆不下去了，反正父亲已经去世，母亲便带着何梅回到福建娘家，改名洪和美，人们都叫她和美。

“和美，祝福你的生活如姓名，和和美美。”农国庆又坦率地说出与谭所长的对话，最后说，“对不起，我也是检举人。”

“你那是实话实说，不是检举。”和美大度地说。

农国庆为了安慰洪和美，也讲了自己政审不合格，一直遭冷遇，两次回乡务农，四次死里逃生的坎坷经历。最后调侃地说：“我们的命运很相似，你的大名取了４个，洪雪梅、洪何梅、何梅、洪和美。我的小名取了４个，大雨、晓雨、昕雨、牛儿。”

“咿哟！还真是的哩！”和美说罢与农国庆同时发笑，两个人的感情在笑声中拉近。接着，她又感慨地说，“如果说你生不逢时，我可是生在新社会……”

农国庆不等和美说完，认真地说：“我也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这人呐，生在哪个时代，就要适应哪个时代，只有活着，才能改造世界。再说，时代只是一个平台，而在平台上表演的人却是各色各样的。应当说，我们都是幸运者，这不都活得好好的吗？这不是又见面了吗？至于幸福嘛！取决于一个人的态度，你不放弃幸福，幸福就不会放弃你。”农国庆说着话，站起向屋外走，“我上工地看看。”

叮铃铃……电话铃响。

“别走，你等等。”和美一边打手势招回农国庆，一边跑去接电话，“你好！嗯，起来了，好，好，拜拜！”和美放下话筒，说，“阿伟打来电话，说马上回来带你去设计院。”和美回位坐下，“你了解茹经理吗？你注意到他临走时的眼神吗？”

“不了解，说来听听。”农国庆坐进沙发。

“他叫茹爱新，是个地霸，群众恨他，走路躲着他；领导怕他，事事依着他；就是派出所也不愿意得罪他。”和美端起茶杯，呷一口茶，跟据茹爱新的安排，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去年９月份，盛庄派出所错把冯小龙当作一个大案的嫌疑人抓到派出所，进行了严刑拷打，冯小龙的哥哥冯老大和冯小龙的弟弟冯老三到法院起诉，状告公安局知法犯法，并同时写出６封信分发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市纪委、市政法委。还扬言要向中央电视一台《焦点访谈》曝光。

公安局周局长狠狠地批评了盛庄派出所包所长，令他立即放人。没想到冯小龙赖在派出所不走，他说：“放我出去，没门，叫你们的周局长来跟我讲清楚，给我一个说法。”

包所长无奈，只好在宾馆宴请茹爱新，请他帮忙摆平。

茹爱新找来冯老大，对他说：“你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

冯老大摇摇头。

“你这几天干的好事，你想怎么样？说来听听。”

“唉呀！老大，你就饶了我吧！”冯老大诚惶诚恐地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保证听你的。”

“你状告盛庄派出所，可有此事？”

“有。”

“你有几成胜算？”

“八九成。”

“是吗？如果派出所马上立案取证呢？”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想问你，去年7月17号，你老二在江畔公园行凶打了一对谈恋爱的男女，还抢了人家的手机，派出所能不能抓？去年9月10号你老二诱奸一个从乡下来城里读书的女学生，派出所能不能抓？今年3月……”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冯老大双手作揖，声音发抖地问，“你是不是想整死他？”

茹爱新见时机成熟，换了脸谱，说：“你说哪里话，你老二被派出所抓去，严刑拷打，都没有求情告饶，是个好样的，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整他？当然，你老二被打得遍体鳞伤，身心受到严重伤害，你作为他的大哥，依情依理依法，你都应该告，你告得好。不过，要见好就收，敲他一笔钱，你给我一个面子，撤诉，你开个价吧。”

冯老大心里明白，不答应，自己全家将鸡犬不宁，永无宁日。答应了，得钱有人情。当即表态，“茹经理，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叫他们赔礼道歉，给５万元，你看行吗？”

“不行。”茹爱新愤怒地说。

“你！”冯老大大惊失色。

“５万少了，要他们赔７万，你马上撤诉，钱的事我来帮你要。”

“这……这钱。”

“怕什么！你还信不过我？”

“不、不是，我是说现在已经下班。”

“这我不管，就这么定，明天８点３０分你到派出所拿钱领人，超过时间我就不管了，你瞧着办吧！”

冯老大听话地走了，茹爱新给包所长打电话：“……好不容易７万元谈好，这样吧，我支援５万元给派出所，你们拿二万，明天８点上班后给钱放人。”包所长十分感激。

“唉！”和美唉声叹息，“这样的人你有什么办法？”

“喔！确实不能小看！”农国庆点头称是。

“他原是一个中学体育教师。”和美看农国庆一眼，继续讲述，“因为他脸上有块肉疤，所以人们背后称他肉（茹）疤老师。他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教书工资根本不够花。先是将教育战线的基建工程介绍给别人做，他从中收取信息费。尝到甜头后，就扩大中介范围。再后来，干脆停薪留职接工程自己当老板。由于他能说会道，脑子灵活，人聪明，很快就成了气候。有了自己的招牌、资格，有了自己的各种人才，包括四个打手，人称‘色毛四鬼’。也有了自己的地盘，因为他曾是教师，所以人们称他‘儒霸’。他成气候以后，别人休想打进他的地盘。否则是高高兴兴进来，灰心丧气出去，同时，他还是工业园赵主任的学生。你要小心啊！”

“你们在讲什么？”姚林伟笑问着进门，对农国庆说，“设计院涂院长打来电话叫我们去看图。”

农国庆看看墙壁上的电子自鸣钟，站起来对和美说：“ 好吧！以后再请教。”又转身对姚林伟挥臂说道，“我们走。”

设计院的涂院长送走了姚林伟和农国庆，拨通了电话:“茹经理吗？他们来过……好听的，不好听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那个农工一进门就要图纸看……我看他不懂茶道。看图后我请姚总开车送我老婆去买描图纸，单独同农工谈了一个多小时……讲过，我先问了他家乡的建筑市场行情，接着介绍了我们这里的建筑环境。讲了建筑工头必须能玩活黑白两道。我对他说，就说茹经理吧！他要不是赵主任的学生，他能接到你们闽源工程吗？他如果不能摆平地方上混混的闹事，他能站稳脚跟吗？我还故意失言讲了围墙换人事件……他没什么反应，不亢不卑。……给了，那是后来的事，我看谈的投机，便拿出２０００元钱给他，他婉言谢绝了……请了的，但没能留住他们吃饭，……我怎么会说是你请他们呢！……通过交谈，我看那姓农的在建筑上确实是个内行。……对，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不抽烟，看不出他的爱好。他说话咬文嚼字，不愠不火……是个老实人，憨不拉叽的，书呆子气十足……对、对、对、憨豆先生，这个名字定位准确。真有你的！难怪社会上称你为儒霸……我知道……好，好，好，再见。”

第二天早晨，姚林伟和农国庆来到工地，看了一圈后准备离去。

“质检站马站长和监理公司李总监马上就到。”茹爱新赶紧说。

“他们找我有事吗？我们要去办点事，得马上走。”农国庆说。

“农工，你不能走，马站长想见你。”茹爱新阻拦。

“农工，你不是想会一会马站长吗？你就留下，我一人去就行了。”阿伟说。

“好吧，你开车慢点儿。”

马站长和李总监来了，农国庆陪同他们看工程，谈工作。

“农工，陪马站长多聊会儿，随便吃点东西。”茹爱新提意。

“挣钱不挣钱，先挣肚儿圆。千里做官为嘴！农工，你说是吗？”马站长点头同意，随意说笑。

农国庆不能推辞。

茹爱新带马站长等一行来到“得月楼”酒店，走进二楼“花蕾厅”包间坐下。见桌上只有四套餐具，便叫正在准备倒茶的小妞添上一套餐具。小妞还在摆餐具，茹爱新又催促小妞：“茶”。小妞认真的“一、二、三、四、五，够啊！”茹爱新又说：“倒茶”。小妞又忙“五、四、三、二、一，对啊！”茹爱新生气地说：“你数啥”？小妞害羞地答：“我属猪”。茹爱新忍无可忍，站起来狠狠扇了小妞一耳光，骂道：“我叫你数猪，憨母猪。”又转身对马站长说，“我们走。”

农国庆皱了一下眉头，同情地看了眼垂泪而去的服务员。

走到一楼大厅，茹爱新指着闻迅赶来赔不是的店老板说：“如果我晚上来，还看到那憨母猪，你就关门大吉吧！”走到街上，茹爱新又对马站长说，“就到福建小吃店怎么样？”马站长再次点点头。

一路上，茹爱新跟李总监用当地方言小声嘀咕着。

来到福建小吃店，确实是小吃，上菜速度也快，一会儿就吃结束。“玩一会儿？是打扑克还是打麻将？”茹爱新问。

“听农工的。”马站长答。

“我不会，对不起，什么也不会。”农国庆摇手道歉。

“没关系。”茹爱新说，“赢了你带走，输了算我的。”

监理孙工也劝说：“农工，不怕，我帮你看着。”

“我的确不会。”

正说着，李总监接完电话，说：“对不起，彭总找我有事，我们要先走一步了。”说完带小孙离去。

“好了，只剩下我们三人了，那就到隔壁洗脚。”茹爱新又发话了。

“农工，洗脚你不该不会吧？”马站长表示同意。

农国庆很无奈，只好跟着进了“健康洗脚城”。

健康洗脚城的老板蓝召娣面带笑容，迎了上来，礼貌地说：“欢迎光临。”端茶递烟，好不热情。

“安排两个技艺好点儿的小姐给我的两位客人洗洗脚。”茹爱新话未说完，从左边保健部楼上下来几个靓妹迎着马、茹上楼。农国庆见状，向楼梯后走去。

“上哪儿？”茹爱新站住问。

“上卫生间。”农国庆走着答。

茹爱新小声向蓝召娣交待几句，继续上楼。

农国庆走进卫生间，心里展开激烈的思想斗争：怎么办？看茹爱新和蓝召娣俩人鬼鬼祟祟的神态，一定是社会上流传的“用最漂亮的小姐为男顾客全方位服务”。这是男人、特别是远离妻子，长期在外的男人最需要的，却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得了吧！你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工，还想做正人君子？

为什么不能？做人有高低，但在人格、人品面前，人人平等。

面对投怀送抱的美女，你拒绝得了吗？

农国庆理性的、不知觉地点点头。

可是，怎么拒绝呢？总不能长时间躲藏在卫生间吧！新来乍到，环境不熟，农国庆思索着，磨磨蹭蹭走出卫生间。一个１８岁左右的漂亮小姐在厅内焦急地等着他。小姐见客人现身，急忙上前拉着农国庆的手，扭动腰枝，娇滴滴地说：“走嘛！”显得风情万种，柔气千媚。

农国庆看一眼，挣脱小姐的手坐进沙发，说：“我不要保健，我洗脚。”农国庆用手指一指右边的“洗脚部”。

“先生真逗，上去是洗脚耶！”小姐嬉笑。

“上去不是保健按摩吗？”农国庆不解，眼看左边门楣上保健部牌子。

“先洗脚，再按摩。”小姐笑答。

“不去，就在楼下洗脚部洗。”农国庆坚持。

见小姐哄不动客人，蓝召娣端着一杯香茶及时现身：“哟，这位先生，尊驾难移呀！上面条件比下面好，还是上去吧！０８号你先上去准备，我来请。这位先生，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这儿什么都有，别不好意思。咯咯咯，享受年代嘛，该享受就得享受，不享受白不享受。”

“我什么都不要。”

“哟，莫不是茶也不要吧！”蓝召娣说着话把茶递到农国庆面前。

农国庆只好接过茶杯，呷一口茶，说：“这茶好香，好吧，我就坐这儿喝茶，行了吧！”

“哎哟，何苦呢，您一不是国家干部，二不是新闻人物，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是……”

“不就是党员吗？被茹爱新带到这儿来的有几个不是党员？您是不是嫌她年龄太小，不懂事，我亲自为您服务行了吧？”

“不行。”

“我求求您，您若不洗，我就惨啦，求求你。”

农国庆想到茹爱新在得月楼对店老板的最后通牒，考虑到蓝召娣老板的难处，便又喝口茶，说：“如是这样，你就在洗头部为我理发、修面、洗头都行，钱该怎么收你只管收好了，否则我就走。”说完端着茶杯走进厅后洗头部坐进台镜前的椅子上喝茶。

“好、好、好。”蓝召娣狡黠地笑笑，跟了进来，满脸带笑地说，“真把您没办法。您快把茶喝了，我给你洗头、按摩。”

蓝召娣说着话，双手已抬起在农国庆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揉捏着、敲打着。

农国庆问：“你这是在洗头吗？”

蓝召娣“咯咯”发笑，挑逗性地赞美：“你的头上有一股撩人发情的雄性气味，我想多享受一会儿，还是先按摩吧！”蓝召娣接过农国庆手中的空茶杯，在往镜台上放的瞬间回眸一笑，说，“通过我的按摩，包你头脑充血，大脑增氧，让你心情愉悦兴奋，快感、美感、新鲜感应运而生。”见农国庆闭眼不语，暗思：我的明眸能摄人魂，我的玉指能勾人魄，我的话语能使人狂，他怎么就不动心呢！看来，言语的挑逗还应当辅以身躯的诱惑。心念及此，一双能说话的手在农国庆的头上不时摸摸眉头，摸摸脸颊，摸摸耳朵，摸摸脖子，有时还故意的双手抱头往自己胸脯上拉一拉，用奶头扫一扫农国庆的耳朵、脸庞。挑弄得农国庆面红耳赤，心烦意乱、周身发热。

农国庆不由自主地睁开眼，哇噻！镜中的蓝召娣好迷人啊：染黄的鬃角，衬着白里透红鸭蛋脸，画眉轻弯，眉眼喷火，眉心点红，鼻翼扇风。大嘴小开，口红重彩。披肩的黄发随着脑袋的摇动浪荡着。农国庆一时看得痴了、醉了、傻了，眼发直，心发狂，身体的那个“东西”迅速膨胀。

蓝召娣瞟一眼镜框里农国庆脸上燃烧的欲火，俯头嘬嘴在农国庆额头的火苗上喷出一股“汽油”，然后滑经耳垂至耳后根哈一口热浪，身子做欲倒状，嘴里发出梦呓般的昵音：“哎呀！我站不住了，快、快抱住我！”

农国庆被撩拨得气血翻涌，欲火中烧。眼前的美色和生理的渴求将农国庆的信念击得粉

碎，忍不住转头一笑，身不由己地站起，张臂从身后抱住蓝召娣。

蓝召娣故意在农国庆怀里扭动：“你、你那‘硬东西’弄得我屁股好痒。”说着话蹶屁股顶一下农国庆的‘硬东西’，挣脱拥抱，挽住农国庆的胳膊，撒娇地说，“走吧，上楼去做。”

农国庆像着魔似的，应道：“好，上楼。”

蓝召娣把农国庆拽向楼梯，仰头喊道：“０８号，来接客人。”

“哎！来了！”０８号从楼上飘下。

农国庆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仙女下凡，心里十分渴望，恨不能马上宽衣解带。

正在此时，音响恰到好处的唱道：山南海北四方客，都来陪陪本姑娘。农国庆听到歌词，心里“啊呀”一声！浑身一激灵，猛然惊醒！心里暗问，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经不起诱惑？上楼确实能享受一时之欢，解决一时之渴。可是，０８号接过多少山南海北四方客？跟多少男人睡过觉？身体肯定有病！与病人睡觉，染上性病梅毒怎么办？还有，以后在工程管理上自己还能理直气壮吗？还能心安理得吗？如果施工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要多少钱给多少钱，钱源广还需要我吗？再看她那满头乱发，满脸倦容，一股妖气，一身骚臭，特别是那像发炎后紫红外翻的两片嘴皮，看一眼就恶心。农国庆的心底升起一股凉气，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蓝召娣感应到农国庆身体的颤抖，惊问：“怎么回事？”

农国庆挣脱蓝召娣和０８号的控制，策略地说：“内急，我要去趟卫生间。”走下楼梯，跑到门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阿伟，我在健康洗脚城门前，你快开车来接我回去，越快越好。”

“傻蛋、憨猪、蠢货、白痴、迂腐……唉！真没见过。”身后传来蓝召娣愤怒、失败、无奈的叹息声。

茹爱新风流尽兴，乐滋滋地走下楼，听说农工已走多时，勃然大怒：“你是怎么搞的？没按我说的办？”

“怎么没照办？”蓝召娣受委屈地回答，“我给他喝了春药，并且挑逗了他，眼见他已经上钩，不知怎么，他硬是急刹车，克制住了。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真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要不然，就不是男人，是太监。哎！不对呀！我确实碰到过他的‘硬东西’呀！啊！我知道了，他的性功能有问题，见花泄。对，一定是性功能有问题……”

“好一个憨豆先生！”茹爱新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我就不相信……”手里的塑料茶杯捏得稀烂。一个新的计划又在脑海里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