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修正无极第一章之二
是她!就是她!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在找她,想不到和许灵才结婚,竟在这里意外碰上了刘紫茹,命运真是捉弄人呢。感慨万端的郑博生在一家小酒馆坐下后,随便要了一瓶山海关牌啤酒,一碟炸花生米,一碟素什锦,自斟自饮,平复着惊魂未定的心绪。淡黄的啤酒花在酒杯里荡来漾去,在他眼前渐渐变成了鲜嫩的榆钱儿,一下子把他拉回到十几年前——
1974年的春天,一场透雨过后,槐亲庄的男女老少都忙碌起来。田野沟渠,到处漫布着春耕春播和挖苦菜的人群。村东头,生长着一棵高大的榆树,上面结满了鲜嫩的榆钱儿。在阳光照耀下,一串串榆钱儿真像一吊吊铜钱似的,发着光,亮着彩,迎着微风招惹着行人,摇曳着清香。
四五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爬在树上,兴高采烈地摘着榆钱儿。
“哎!那边来了两个人,好像是要饭的。”一个叫二嘎的少年眼尖,一指不远处两个来人。
来人走到近前,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女孩不错眼珠地盯住了刚刚爬下树的一个叫郑博生的少年,见他手拿一大枝儿肥硕鲜嫩的榆钱儿,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大哥哥,给我一点儿好吗?”没等郑博生做出反应,树上的二嘎高声叫道:“我们自己还不够吃呢!有本事你自己爬到树上来,保准你吃个够。”
的确,能吃到又肥又嫩的榆钱儿不太容易,全村属这大榆树的榆钱儿结得好,郑博生和小伙伴们摘得也不多。
女孩执著的目光打动了村支书的儿子红旗的心,他把自己的一大枝儿榆钱儿举到女孩面前:“吃吧!”“谢谢大哥哥!”女孩自己没吃,转身递到老奶奶手里:“奶奶,吃点榆钱儿吧,闻着好香呢。”这情景让红旗狠狠瞪了二嘎一眼:“一点儿阶级友爱都不懂。”臊得二嘎红着脸直吐舌头。
郑博生回家吃午饭,竟发现那个老奶奶坐在饭桌前,那个女孩正蹲在灶前烧火,母亲正捞着热气腾腾的面条。
女孩站起身:“大哥哥,我们给你家添麻烦了。”
“你们认识?!”郑博生的母亲田翠花略显惊讶。
“在村口大榆树那认识的,还吃了他们的榆钱儿呢。”女孩边答边洗手,顺手递给郑博生一把筷子。
吃完饭,郑博生抄起算盘跑进西屋学打“九归架子”。女孩洗完碗筷,大大方方地走到郑博生旁边:“大哥哥,算盘好学吗?”郑博生正被六归、七归憋得满脸涨红,没好气地反问道:“你怎么出来要饭不去上学?”女孩低下头,泪珠“吧嗒吧嗒”地落到地上:“我爸妈遭车祸掉到山沟里摔死了,家里又遇到饥荒,实在没办法我才停学陪着奶奶出来讨饭的。”
一种怜悯之情涌上郑博生的心头,他红着眼圈儿递给女孩一条毛巾。女孩收住眼泪:“大娘心肠真好,让我们吃这么好的饭菜。大哥哥,怎么没看见大伯呢?”“我爸早死了。”郑博生的泪水溢出眼眶。女孩见状赶忙道歉:“大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问这么多的。”
“什么多啊少的,九归架子会打了吗?”话到人到,二嘎走进屋来。见二人脸上都有哭过的泪痕,二嘎用食指一划脸蛋儿:“羞不羞?不会打算盘就会掉眼泪,还让女孩子陪着哭。”说着扫了女孩一眼。
郑博生一边掩饰失态,一边抢白:“谁没有个高兴蹦高伤心落泪的时候?学语文时你怎么不说!”
“行啦行啦,别又拿你的语文降人啦,我教给你打还不成吗!”二嘎抓过算盘:“打几归了?”“六归。”郑博生递给二嘎瓜子。“口诀会背吗?”二嘎也不客气,边嗑边问。“会,就是手指头不跟溜儿。”郑博生有点不好意思。
由女孩的身世想到自己,没有爸爸的痛苦牵扯着郑博生的神经,脑子乱糟糟的,二嘎卖力气地教了半天,郑博生还是没学会。二嘎急了,胡乱一扒拉算盘珠子:“真是个大笨蛋!亏你还腆着脸给我们讲三国故事呢。”赌气跺脚跑开了。
看到郑博生一脸狼狈相,女孩默默整理好算盘:“大哥哥,不要着急。过去我跟爸爸学过一点儿,我们一块学好吗?”
许是二嘎教得差不多的缘故,郑博生对着口诀,在女孩悉心指导下,终于学会了打九归架子。郑博生感激地把瓜子捧到女孩手里:“你叫什么名字?”“刘紫茹。”女孩接过瓜子:“大哥哥你呢?”“我叫郑博生。”郑博生这才注意到刘紫茹长得有点像京剧《智取威虎山》里的小常宝,只是下巴多了一颗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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