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雪天
难忘的雪天
吴勇从教育局长的位置退下来,便很少有人蹬他的门了。
这天很冷,天上飘着雪花,有个陌生人推开了他的门。吴勇问:“你找谁呀?”陌生人看了看说:“你是吴勇大爷吧?”吴勇爽快的回答:“我就是。”陌生人叫了声“大爷”,“扑通”一下,跪在了吴勇面前,眼里含着泪说;“我叫路雪,是路远的儿子。父亲得了绝症,已经十几天不吃不喝了。但嘴里’吴勇大哥,吴勇大哥”的叫个不停。我听了非常难受!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吴勇大爷……。”说着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一听到路远这个名字,吴勇吃了一惊,记忆的大门一下打开了。他永远忘不了那场大雪。
那年,他小学毕业,一个人带着干粮,步行七十多里,去和县考师范。路上结识了一个同伴,比他小一岁,就是路远。两个人,考完以后,第二天一同回家。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有半尺多深,他两的干粮都吃光了。不能久留,便每人找了一条棍子,探着路往家走。中午路过一个小镇,两人又饥又渴,吴勇掏掏口袋,只有两角钱,买了两个烧饼。两人分吃了,继续赶路。又走了十几里路,路远头疼发冷,浑身打颤,不想走了。吴勇给他鼓劲说,我们必须坚持着走,不能停下,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停下,非冻死不可。便扶着路远一步一步的前行。多亏上了一条公路,两边的树木可以当路标,不用探路了。但越走越累,到后来,简直是托着他走了。
到了吴勇的家,已是深夜了。忙给路远吃了些药,调养了两天,病好了。临分手时,路远流着泪说,“大哥,你救了我一命,这辈子我忘不了你。”
一个星期过后,两人都接到了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又都分到一个班里。三年毕业,成绩优异,都留在了和县,分在县城第一小学任教。当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路远把钱全部交给吴勇。吴勇把钱锁在一个抽屉里,每人一把钥匙,谁用钱谁就去拿。路远高兴的说:“这样好了,我们提前进入共产主义了。”两人亲如兄弟。
过了两年,吴勇进步快,被提升为副校长。暑假期间,教师集中整风。按上级指示精神,第一小学给一个“右派”名额。老校长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吴勇,因为每次开会,他最爱发表意见,但这些意见多是为了工作,没发现有什么反党言论。便找到路远,进行个别谈话:“你跟吴勇是同乡,又是同学,私下里无话不说,你想想,他当时说过对党不利的话吗?你要揭发他,一来是帮他改正错误,二来也是对党忠诚。我可以介绍你入党。”
路远想了一夜,想起吴勇曾被乡里抽调去做驻村干部,回来时说,乡里下了指标,每个生产队,每天要打一眼砖井,只求数量,不求质量。结果,打出来的井都没水,简直是劳民伤财。路远把这些话写成材料,老校长把材料递上去,给吴勇定了攻击大跃进的罪名,成了右派,他的女朋友也吹了。整风结束后,被弄到一个农场,劳动改造去了。
过了二年,吴勇摘掉了右派帽子,留场工作,找了个女工,结了婚。在农场里一干就是20年。1979年给他彻底平了反,恢复了党籍,又回到第一小学,当了校长。当他问起路远的情况时,人们告诉他,整风运动结束后,他辞了职,回家务农去了。
屈指算来,至今两人,已有四十年没见面了。
吴勇立即找了一辆车,赶到路远家。只见路远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双眼紧闭,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话。路雪凑到他耳边,说:“爸,吴勇大爷来看你了。”路远眼睛睁开了,露出兴奋的样子。他看到吴勇,挣扎着要起来,被吴勇一把按住了。他脸上的肌肉颤抖着,有气无力地说:“大哥,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不该……”
“兄弟,都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什么,现在共产党不是给咱改正过来了吗,你又何必这样自责呢?”
“大哥,为这事,我折磨了几十年,想起来就愧疚。只要你原谅我,我死也瞑目了……。”眼里滚出两滴浑浊的泪水,心情激动,紧抓住吴勇的手,头一歪,便断了气。
吴勇在陆家住了两天,帮助路雪办完了丧事。那天傍晚,人们从坟地里回来,天上又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走出好远,吴勇回头一望,新坟上已落满了白雪,身后是一串串深深的脚印。……
这是人生的脚印啊!zhong's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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