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轨迹（三) 小学读书

（三）小学读书

8岁那年，我入了学。教书的老先生是本院的九叔，在本院，他排行第九。冬天戴着护耳朵的家做棉帽，仅仅露着眼睛和下巴，走路，弯着腰，哼哼唧唧，不断咳嗦。他上课，坐在讲台的椅子上，一边讲一边咳嗦，吐痰。也不知讲了多长时间，讲台周围满是粘痰了，学生都感到恶心。跟他念书，既学不到知识，也没有什么乐趣。    

冬天早晨，天还没亮，学生们就背着书包来到学校。老师不讲课，坐在讲台上，手里拿着用荆条制作的白色教鞭，一米多长，富有弹性，一打人颤颤悠悠的。学生们坐在位子上，仰头晃脑背书。谁也不敢不背；不背，教鞭就打过来了。

有时，抽查学生，到他面前来背。谁都怕抽着，一是怕背不过，挨教鞭；更重要的，他的椅子旁边，一滩一滩的粘痰，令人恶心。有的学生说，看到粘痰，回家连早饭都吃不下。

早饭后，一进学校，先研磨，写大方，练毛笔字。写完之后，老师给判仿，好的，用红笔打圆圈；不好的，打叉。课本是新的，白话文，但老师不讲也不懂。

“李白在小的时候，……”这是一篇课文中的话，李白究竟是谁，谁也不知道，只是背。背书的声音很大，整个村庄都能听到。一年级课文有一篇叫《打麦》的，课本上写的是：“劈劈拍，劈劈拍，劈劈拍拍打小麦。”老师叫起一个学生。那个学生背成“提啦太，提啦太，提啦太太大小麦”，学生们哄堂大笑。老师急了，大声呵斥道；“笑什么，笑什么…”拿起教鞭就要打，前面的学生都缩着头，不敢笑了；后边的低下头，捂着嘴，吃吃的暗笑。

一天，下午放学时，他在队前讲话，挖苦一个没到校的学生：“这个孩子没出息，抽大烟，马飞，不学好，长大不是流氓，就是二流子…。”这个学生听说了，晚上去找我，问老师说了什么，我如实的告诉他。他的家长“护犊子”，找到老师家里去，和老师吵起来。老师气坏了，知道是我告诉的，第二天放学时，要打我；我不服气，本来是你说的吗。妈妈也很不平，对九叔说，“孩子说实话，不应该批评，当老师的要敢作敢当。教育孩子要诚实。”

 不久，九叔去世了，换了老师，叫石福玲。他年纪轻轻的，会

拉二胡，会唱歌，还会排演节目，孩子们都喜欢他。

学校的面貌大变。早晨起来，学校的吹号手，站在村头，面向东方，嘀嗒嘀嗒，吹起响亮的号角，吹醒了沉睡的村庄，吹醒了睡梦中的学生，吹来了东方红彤彤的朝霞。

整个村庄从睡梦中醒来了！

 各家各户的角门陆续打开。小学生背着书包，来到学校。校门口站好队，由小班长带队，喊着“一二一，一二一……”围村跑几圈。老师跟在后面，跑得轻松，总是笑容满面，露出满意的神情。

正月十五闹元宵，石老师把学生们组织起来，教练打花棍。学生们穿着清一色白衣，头上记着白毛巾，腰中扎着红绸子，排着整齐的队伍，边打花棍边唱：

一根呀，花棍呀，一条龙，

美国杜鲁门一条虫呀……

当时正是抗美援朝时期，学生知道了美帝国主义是大坏蛋。歌声和花棍哗哗的响声，响彻夜空，乡亲们都围着看，不断拍手叫好。学生也兴致勃勃，快乐异常。这美好的夜晚，欢乐的活动，长久的留在学生的记忆里。听妈妈说，晚上睡梦，我还唱呢。

我们兄弟三个都入学读书了。妈妈给我们讲古人读书成才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是《三娘教子》。

爸爸从东北来了信，我们轮流读给妈妈听。晚上，妈妈坐在炕头上，炕中间放上吃饭桌，我和弟弟一边一个，大哥坐在下面。给爸爸写信，每人一篇。不懂写信的格式，妈妈教给我们：“父亲大人膝下，敬稟者万福金安，玉体康泰……”。我们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这是对爸爸的孝敬。

爸爸来信常常问我们的学习情况，每到过年，爸爸回家捎来仿纸、笔墨、字帖等用品，我们如获至宝。平时，只要一听到有人说；“你爸爸回来了！”这是天大的喜讯，像小燕子一样，飞快的往家跑；跑到家，立刻扑到爸爸的怀里。爸爸，多亲近的爸爸！父爱如山啊！幸福的时刻啊！一生都不能忘怀的。

在父母的教育和熏陶下，我们三个越来越热爱学习了。后来，母亲去世，我们三个过日子，自觉学习，都成了国家的有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