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乡村 (外四题)
书签乡村
(外四题)
陈开心(彝族)
层层叠叠的山是一部厚重无比的硕书。一座山就是一个页码。乡村好似书签,是一首诗,或是一幅画。
诗是史诗。画是山水画。诗的空白由山人填补,画的色彩由山风调配。
老牛拖着犁铧艰难地耕耘着一行行历史。石磨在流水的催促下无耐地咀嚼着酸甜苦辣。
发亮的唢呐吹出喜悦也吹出忧愁。袅袅的炊烟飘出了山珍海味,也散发出烤洋芋白薯的清香。季风醉入山的皱褶,春洒一片娇艳,夏泼一山浓荫,秋点一地金黄,冬裹一身素装。
那条土狗是农家忠实的锁。闲暇时也履行猫的职责。大红公鸡的啼鸣曾经鸣开山门,其意义已经几倍于活泼的时钟。
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在田边地头进行,旱烟袋上的空升滕起比竹斗笠还大的烟圈。砸破大锅自立小灶的壮举绽放了紫檀色的脸,也鲜活了庄稼肥实了囤箩。
学校里的书声营养了大山,许多曾经羞涩的自然经济在市场里闪烁异光。
茅屋被春风所破,渐渐不知去向,四合院里禽畜欢人声朗。
松明幽光写旧意,电灯光下著华章。彩电冰箱堂中搁,一扫昔日穷心酸。山歌酣畅唱美了山光水色,乡村如画画活了盛世之光。
乡村,是一枚秀气书签,或者是诗,或者是画。
我的乡村
寄居他人城市,便十分地思恋自己的乡村。
深山。窝棚。火塘。玉米地。猎枪。野味。响啪。稻草人。没有故事却处处是故事。
村边的懒碓。寨中的古井。河边的石碾。夜间的狗吠。黎明的鸡啼。恋人的叶笛。不是风景却处处是风景。
城市里,地被水泥封了,天被钢筋圈了,阳光被高楼挡了,空气被污染了,连水也被表锁了,什么都是自己的,又什么都不是自己的。
乡村中,大地俊秀着,天空敞开着,阳光遍洒着,清泉叮咚着,空气清新着,什么都不是自己的,又什么都是自己的。
城市里,霓虹灯下的狂欢是现代文明。
乡村中,篝火堆旁的踏歌是传统习俗。磁带与磁头之间挤出的声音充斥着城市的大街小巷。
偶尔从乡村飘出的唢呐声却能让人心灵震颤,分辩得出喜怒哀乐。
城市里,在跨入镶有地板砖铺有地毯的房间之时,需要用脚垫擦擦鞋上的泥。
乡村中,当你步入房间后,主要家却要用袖口掸掸凳子上的灰尘。
虽然我已从乡村走进小城,但城市还是别人的城市,乡村依然是我的乡村。
崇敬土地
我会昂然笑对苍天,我会淡然漠视大海,我会翘首仰望高山,但面对土地,我只有俯首贴耳,虔诚崇敬。
我没资本对土地趾高气扬,我没理由对土地不屑一顾。土地,我血液的源,灵性的泉,生命的根,思想的基。
面对餐桌上的米饭馒头饺子面条,我想到的是土地;面对农贸市场中的青菜萝卜冬瓜芋头,我想到的是土地;面对水果店里的苹果香蕉菠萝荔枝,我想到的是土地;面对高楼大厦墓碑坟莹,我想到的还是土地。土地,无论是黑是黄还是红,也无论肥沃或贫瘠,我都一样虔诚,一样崇敬。
土地,有贫瘠,也有肥沃,她蕴育生灵,也生长希望。在她的怀抱里草木长了枯,枯了长,禽兽亡了生,生了亡,就是人类的生息繁衍,也一代接着一代,代代相传。
水田、梯地、山坡、大平原。
老牛、犁铧、锄头、拖拉机。
赤足躬耕。汗水浸泡。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诗句不就是土地回报农人的真实写照?
其实,土地也惩罚懒惰,对于“守株待兔”的好逸恶劳者,就只有得到一片荒芜颗粒无收的结果。
土地恩泽,滋润无边。禽兽感激,昆虫致谢,草木戴德。一切生灵都生于土地,长于土地,最终又都回归土地。人生在世,面朝黄土,即便离去,也姿式永远。
土地,能接纳一切生灵存亡的宽阔胸怀使我百般虔诚,能投一报十的高贵品格使我万般崇敬。
我是乡村的儿子,血液里满含着乡村的分子。我是乡村的,乡村是我的。
秋色在农人的脸上
隆隆的机声离秋甚远,诗行中的秋色肥瘦不均。
一阵秋风吹黄了浓荫,
又一阵秋风吹出了凋零。
一场秋雨褪去了夏日的炎热,
又一场秋雨消失了往日的生机。
一片枯叶记载了从抽芽到凋落的全部经纶,
一粒种子饱含着日月星辰和风霜雨雪的营养和嘈杂。
辛勤的农人与秋的颜色无关。
农人只知道用汗水给土地洗脸,直洗得土地舒开笑靥。
农人只知道用锄头和镰刀跟土地交谈,直谈果实满仓。
农人不懂得“宋玉悲秋”的文学典故,不懂得欧阳居士的《秋声赋》。
农人更不会吟诵“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色胜春潮。晴空一鹤排云上,更言诗情到碧霄”。
秋风瑟瑟,落叶飘零,农人好像视而不见。
秋雨绵绵,秋虫唧唧,农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农人只晓得大豆和高粱与自己的生存息息相关。
当黄灿灿的稻谷遭受虫涝侵扰之时,农人的脸上就挂满辛酸和忧伤;
当玉米棒子在地里站立成诗行,农人的脸上就写满了丰收的喜悦和希望。
秋,究竟何等模样?
无需书中寻,不必画中觅.
一幅幅秋色就描绘在时刻关心土地冷暖、仔细倾听庄稼心音的农人脸上。
走不出那座山坡坡
有位文友说,山,就是诗,看见山就有写不完的诗。
山是崇高的。老家对面小河那边的那座山,那么高,直插云霄。儿时幼稚,说是要登上山颠去追赶天边那些披着金花的骏马大牛和绵羊。约几位打着赤脚露着胸膛的小伙伴,硬往山顶爬。可是到了山巅才发现,天边却在更远更高的另一座山巅上。于是,又有了攀登另一座高山的向往。
山是苍翠的,那一片片橄榄林清翠油绿;突兀的岩缝中生长起的松树格外挺拔。一林林根连着根以坡为本,枝连着枝覆盖山坡。你挨我我靠你,显得多么精诚团结。
山是富饶的。那一块块石头,一坨坨黄泥。一颗颗砂粒,一株株小草无一不是瑰宝。人们祖祖辈辈繁衍都与山息息相关,在山坡坡上种植苦荞玉米,在山坡坡上放牛牧羊,同时也在山坡坡上收获山歌和希望,收获朴实和勇敢。
山是神秘的,山坡坡上林径幽静,野花芬芳;麂子兔子出没,孔雀山鸡栖息,自然也就有了猎人斗豹的壮举,牧羊女遇仙的奇趣,放牛郎失踪的许许多多神秘故事。
山是永恒的,那一座座护林防火岗哨巍然屹立在山坡,像亭、像塔,更像眼睛。那持枪的护林员游走林海,是山神,是林仙,更是山林之魂,护林员与岗哨同在,美丽的山坡坡与岗哨共存。
而今,我走出了故乡进入小城,可怎么也走不出那座美丽、神奇、富饶的山坡坡。
作者单位:云南省临沧市文化局艺术科
作者通讯:云南省临沧市政府办公大楼5039室
邮政编码:677000
电子邮箱:lcckx@vip.163.com
电话:0883-2123317(办)13988364438
身份证号码:533522196211140214
作者简介
陈开心,本名陈庆云,男,彝族,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1962年生于凤庆县诗礼乡一个依山傍水名叫新街的地方。儿时牧羊,后步三尺讲坛,之后转行搞宣传,现在舞台背后瞎忙。
在近20年的业余文学创作中,曾任凤庆县诗文书画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曾编《迎春河》、《凤庆报》、《临沧文化》、《临沧地区文化艺术志》、《云南佤族民间舞蹈》等书报刊,曾在《中国文化报》、《大公报》、《民族文学》、《沙华文学》(马来西亚)、《锡山文艺》(新加坡)等国内外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上百万字,曾有几篇散文作品在征文中获奖,曾有剧作在云南新剧节目展演中获银奖,曾有散文集《情感别墅》出版发行。
一个又一个“曾”字都已过去,目前在临沧市文化局艺术科制作上传下达文件,编制文化活动方案,许许多多的“大作”就在红头文件下无署名发表。只有下班以后回家,钻入自己的书房,我才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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