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哀歌 无价的亲情

        无声的哀歌　无价的亲情

        ——怀念爱子郭建华

1999、3、31初稿

       2002、7、15——8、20打字

                            目 次

     小引…………………………………………………

　　第一章　贫窘的童年………………………………

　　第二章　左撇子“剑客”…………………………

　　第三章　好老师和知心哥哥………………………

　　第四章　运动场上的风采…………………………

　　第五章　好弟弟好哥哥好大舅……………………

　　第六章　浓浓亲情　殷殷孝心……………………

　　第七章　多磨难的爱情……………………………

　　第八章　有前途的教学骨干………………………

　　第九章　建华的两个日子…………………………

　　第十章　并非禅语…………………………………

　　附录一：怀念建华诗五首…………………………

附录二：珠江谣：情奠……………………………

附录三：爱子郭建华十周年祭……………………

    后记…………………………………………………

    仅以下面的文字怀念爱子郭建华

   ——爸爸、妈妈

            无声的哀歌　无价的亲情

     ——怀念爱子郭建华

                  小　引

　　　时间是有情的，它慈善地带给我们欢乐、赐给我们幸福；时间又是无情的，它冷酷地掠走我们的拥有，把我们扔进悲痛的深渊。当人们盼望某个时刻，常嫌时间过得慢；当人们失去欢乐失去亲人，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自然追忆先前快乐的情景，希望时间倒流，回到那幸福的时刻，凝固住美好的时光。

　　　我们家有过欢乐，也有过悲戚。但更大的不幸终于发生了，巨大的打击降临了，失去亲人的痛苦笼罩全家。

　　　当时间走至1996年10月22日早晨8时20分，我们的爱子郭建华停止了呼吸。当时间走过1996年10月22日，爱子郭建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亲情无价，哀泣无声。

      我们始终不接受爱子郭建华离去的事实，只当他是一次远行，不久还会归来……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我们没有一刻不思念爱子郭建华，他从小到大的一切历历在目。

      世界太大了，社会太喧嚣了，世界上每秒钟都有新生儿降生，每分钟也都有人死去。地球上死去一个人，甚至消失一户人家、抹掉一座城市都不算什么。对于失去亲人的人来说，整个世界却因此失去了光彩，再难有什么欢乐。纵使有一丝乐趣或一件乐事，亦因不能与逝去的亲人共享而减彩，心情总不如从前。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这话不准确。生别离固然悲哀，但悲痛在别离，亲人还在，还有相见的希望、还有团聚的可能。死别离就不同了，长眠的亲人永远见不到了，永别了，相逢只能在梦中。

　　　我们的爱子郭建华长得高高大大，25岁青春好年华，一场违章车祸无情地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25年的生命历程是短暂的，青春花季正鹏程突然夭折，令人扼腕叹息。凝视爱子的照片，抚摸着爱子的遗物，爱子生前的每个瞬间都明亮起来，每个画面都清晰耀目，一齐向眼底奔来……　　

                      第一章　　贫窘的童年

　　　我们有三个孩子，郭建华是老二。姐姐叫郭建军，1968年8月1日中午生（农历七月初八）。弟弟叫郭建春，1974年2月4日晚6时生（农历正月十三).郭建华1970年11月27日早晨6时生（农历十月二十九）。

      那时我们家境艰难，我们夫妇二人的工资加起来每月90元，供养母亲、两个妹妹和三个孩子，八口人，日子过得紧绑紧，花钱算了又算。吃饱饭都顾不上，水果是极少买的，孩子们只能从图片和连环画上认识各种水果，很少尝到真滋味。

　　　大约是1973年夏季的一个傍晚，我抱着建华回大麦地家，路过练山坡路口，一帮人在买肉，我停了脚步，看别人买。人群中护士小陆抱着孩子削苹果，苹果皮一圈一圈削下来，削完了，一长条苹果皮掉在地上。我抱着的建华在我怀中往下坠，落到地上顺着人缝爬到小陆跟前，抓了那苹果皮，又顺着人缝爬出来。建华回到我跟前笑嘻嘻说：“爸，看，苹果！”我心里一阵心酸，扯过苹果皮扔掉，抱起建华走了；建华在我怀中还朝扔在地上的苹果皮望。那时建华两岁半，建华长大时我们在家里也曾讲过这件事，全家哈哈大笑，笑建华小时候贪吃的狼狈相。现在回想这件事，充满了酸楚，再也笑不起来了。什么社会什么时代都有吃得起水果的人家，水果掉样吃、吃上好的。富裕人家的孩子永远也体味不到吃不着水果、看别人吃水果自己吧嗒嘴或吮吮手指像建华这样穷孩子的酸辛。　

   还有一次，1973年夏天我和田静带建华、建军去云南沾益，在商店买了一双袜子。我把袜子上的标签纸撕下来给建华，哄他说：“这是钱，可以买冰棍。”不一会儿，一转身建华不见了；原来建华拿着那张“袜子票”自己去找卖冰棍的买冰棍，把我和田静急得够呛，好半天才找着建华。

　　　紧日子一直到建华７岁也没有改变多少，水果仍是家中的稀罕物，吃水果是孩子们非常盼望的一种奢望。1978年夏天的一天，傍近中午时我下班回家，一推厨房门，看见建华在炉子前背对着我啃捡来的西瓜皮，我上去照他的屁股踢了一脚。建华一惊，回过头来，恐惧地望着我。我吼道：“谁让你捡西瓜皮吃的？扔了！下回不许捡，你听到没有？”建华哭着说：“听见了，下回不捡了！”现在想起来，那既不是建华顽皮，也不是建华丢人，而是家里穷、经济拮据不能满足儿童生长发育所需要的营养的表现，不能怪建华的。应当开导孩子，告诉他人家吃过的、扔掉的西瓜皮不但没有什么营养，也不卫生，吃了会生病。可我当时却觉得孩子捡西瓜皮吃丢人了，不分青红皂白莽撞地踢了建华，冤枉孩子了。现在好后悔哟，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建华，你能原谅爸爸吗？

　　　还有一次是1973年春节过后建华两岁多时，我母亲生病了，一天晚上，前栋房邻居王老太太送来两瓶水果罐头看望我妈，田静接过罐头放在箱子上。建华趁大家唠嗑的时候自己爬上椅子，然后站在椅子上用手够罐头，结果把一瓶罐头拨弄下来掉在地上摔碎了，我气得要奔过去打建华，王老太太拉住我，说：“孩子小，不懂事，罐头打了就打了，算了。”我怒不可遏，还是要奔过去打建华，王老太太拉住我，不让我奔过去打。拉来拉去，王老太太是小脚，一下没站稳，坐在了地上，我忙去扶王老太太，建华才免遭一顿打。由于我脾气暴，孩子们小时候没少挨打，建华遭打最多，现在想起来就心酸，心里沉甸甸。我愧对建华啊——我的爱子！也许建华早已原谅了父亲，可我却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建华上学了，由于长得快，一套衣服顶多穿两年，有时穿一年就小了；总做新的做不起，我们就将姐姐建军的裤子改改给他穿。记得建华上四年级时穿他姐姐一条紫方格的裤子，穿了一段时间后，一天早上建华再也不肯穿了。问建华，建华说班上同学笑。不穿就不穿吧，反正也该做一条新的了，也就没再勉强他。

1972年夏天八月，我和田静带着建军、建华回东北，先到广东韶关田静叔叔家，然后从韶关北上到吉林老家。那时建华一岁半多一点儿，刚咿呀学语。一个月后从东北回到贵州，一个多月没见到孙子了，我妈特别想建华，把建华放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端详。我母亲指着建华腿上一个小红痂问：“这咋了？”建华说：“姥姥，这坏了！”我妈惊喜说：“建华会说话了！建华会说话了！”田静纠正建华：“姥姥在东北，这是奶奶，叫奶奶！”建华于是喊：“奶奶！”可把他奶奶高兴坏了。

　　　由于家贫，孩子们平时吃不到好吃的，所以建华童年时盼过年、盼过生日，因为过生日、过年能吃上一点儿好吃的。过生日虽不如过年丰盛，煮两个鸡蛋孩子们也高兴得不得了，把鸡蛋拿在手上把玩很久才吃；吃时一点一点的吃，慢慢嚼，意思是细细品尝，让快乐慢慢过去……。　

　　　建华两三岁时我常背着他上山采蘑菇，背到山上空草地，我就采点儿草莓给他吃，再采几朵野花哄他自己玩一会儿，我到附近树林采蘑菇，一会儿再回来。有时建华自己玩腻了，也要跟我去，我就领他去。见到容易进去的地方，我就指给建华看：“建华，那里有一个蘑菇，去采来！”建华可高兴了，就钻进树丛，用手拔下蘑菇，回转来兴冲冲交给我，我把蘑菇放到篮子里。有时采来的蘑菇软软的，掰开，里面有小蛆。我就对建华说：“这个烂了，你看，都长虫了，不能吃了。”就扔了。有一回建华在我背上睡着了，我就背着他采。当我采到手一个蘑菇时，建华在背上醒了，问：“爸，是‘艳’的么？”“烂”音有点卷舌，小孩子说不好，便把“烂”说成“艳”音。我说：“这个没烂，可以吃。”建华于是从背上滑到地上，自己走，寻找着。走了不多久，看到一棵树下有一个蘑菇，我便说：“建华，这里有一个蘑菇！”建华走几步，到蘑菇跟前就爬，把蘑菇采到手，回到我跟前把蘑菇给我，问：“这个艳（烂）了么？”我看了看，说：“这个没烂。”于是我们又往前走。建华的眼睛也像我一样，搜索着树丛下面。

      上山采蘑菇、采草莓时，有一种莓红艳艳的，比草莓还鲜还大，但都说不能吃，说吃了会中毒的，于是我们也就不吃。为了不让建军、建华、建春他们小孩儿误食这种红色小果，每次我都告诫他们：“这个果，人不能吃，有毒，是长虫（蛇）吃的。”建军、建华、建春都记住了，从不吃这种红色小果。有时我领着建军、建华、建春和一帮小孩儿上山看见这种红色小果，建华都要抢先向他的小朋友说：“这个不能吃，是长虫吃的！”

　　　建华两三岁时我给他常讲的故事是“小和尚与人参娃”。我讲道：“从前有一户人家，很穷，有一个小孩儿家里养活不起给庙上当了小和尚。庙上老和尚就让小和尚到树林里砍柴，砍不够一担柴就不给饭吃，小和尚到了树林里很犯愁。这时来了一帮小孩，每个都围着红围嘴……”我指着建华身上的红围嘴说：“就像你这样的。”以后每讲这个故事讲到那一帮人参娃都围着红围嘴时，建华就拍拍自己的红围嘴，说：“像我这样的！”这个故事讲的次数多了，建军、建华听腻了，建华就嚷嚷说：“不听、不听，老是这个，爸，讲个新的！”于是我就另讲一个。

1976年1月上旬建华小姨田野所在的国家射击队到云南小哨集训。小哨离我们贵州盘县火铺不远，乘火车20多个站。路虽不太远，但建华小姨她们射击队纪律严，不让外出，这样，只有田静去探望她了。怕上车不方便，三个孩子不能都去，于是决定带建军、建春去，建华就不去了。第二天我背着建华，田静背着建春，建军走路，上火车站。上车时建华见没让他上车，哭了起来，嚷着：“我要去！我要去！”车开了。建华一直委屈地哭，我背着他往矿区回走（我还得上班），建华哭了一路；到了矿区食堂，我给他买了一个烧饼吃这才止住哭，玩到中午我又背着建华回家。第四天，田静领着建军、建春回来了。所以那次田静与田野在云南石林照的像片上，有建军、建春，没有建华。

      建华有三个姑姑。三姑一直看着建华长大，直到1978年回东北才离开建华，建华与三姑也最亲。1983年夏天建华他三姑结婚，同三姑父来贵州火铺住了一个月。1986年8月，我母亲病重，电报东北建华的大姑、三姑速来贵州。那时建华他三姑的小女孩刘柳一岁多了，建华16岁，个子细高，1米7以上。那些天，建华可高兴了。16岁的表哥同一岁半的表妹玩得可融洽了，逗得表妹整天咯咯笑，家里飘着一片欢乐。当母亲病轻出院回家，全家的欢乐达到了高潮，那时的一幅全家福彩照留下了当时美好的情景。

       8月20日，建华的大姑、三姑和表妹刘柳回东北了。8月23日早晨母亲突患脑溢血去世了，全家万分悲痛。8月25日晚上建华和我送老太太遗体到昆明火化，车上，建华一路无言。26日早上到了昆明火葬场，中午火化完。下午，我领着建华乘公共汽车到了圆通山动物园。当然，我和建华都无心赏景，只是我想：建华1975年夏天五岁时来过昆明，此后再没来过；到1986年8月送奶奶时才第二次来昆明。我和建华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相对无言。我们在圆通山动物园的花坛边坐了一会儿就回住处了。8月27日，建华用一星期前8月20日建春在矿游泳池游泳比赛奖得的挎包装了奶奶的骨灰，和我回到火铺。

       奶奶的去世对建华打击很大，因为奶奶最疼建华。大孙子建华出生和顽皮模样给奶奶带来无限欢乐，所以，当我和田静从严要求孩子有时怒打建华时，我母亲总是护着建华，说我：“也不知老打他干什么！”现在想起来，我母亲是对的，父母不应该打孩子，应该身教和讲道理。我虽然做父亲了，其实那时是不懂这个道理的。打了建华，疼在建华身上，也疼在他奶奶的心上。奶奶去世后，有一次建华说：“我奶最疼我，我爸疼我姐，我妈疼建春。我奶死了，没人疼我了。”田静说：“你们三个都是爸妈的亲骨肉，不是后爸后妈。爸妈都一样疼你们。”为了建华到省体校读书，田静和我没少费心，田静亲自陪建华到六盘水和贵阳考试；建华调广州，也没少花费，这些，建华是理解的。建华早夭，我们撕心裂肺地疼，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建华，我的孩子，爸妈迟早是要随你去的，与你重温先前欢乐的时光。　

　　　住在大麦地的时候，一到夏天，经常与建军、建华、建春上山采蘑菇。1981年搬到向东坡16号楼住以后采蘑菇就少了。1990年8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建军、建华、建春、朱贵龙上山去采了一次蘑菇。野蘑菇比人工蘑菇更有蘑菇味。我摘洗蘑菇很仔细，全家都放心，蘑菇炒辣椒加鸡蛋很鲜美。建华说：“我爱采，不怎么爱吃。”1994年8月中旬，建军、建华、建春、朱贵龙、朱琳五个人上山采蘑菇，建华把朱琳放到背筐里背着。那是建华在火铺家最后一次采蘑菇，8月20日建华就离家到广州了。

      建华小时候有两次灾难：一次是病，险些丧命；一次是伤，险些留下脑震荡后遗症。

      病是建华５个多月的时候。由于田静学校工作忙，有时没回来喂奶，建华饿了，他奶奶有时喂点米汤，有时嚼饭喂。有一次我母亲吃饭，看见建华的小嘴在动，就喂了他一根粉条，建华一抽就咽了，接着我母亲又喂了几根。５个多月的婴儿消化力弱，结果得了肠炎。田静下班一看，建华冒虚汗、流鼻涕、眼睛睁不开。于是问我妈怎么了？我妈说：“喂他粉条了。”田静说：“孩子小，没有牙，不能吃那些东西，消化不了。”当晚建华拉肚，不能哭了，头往后仰，奄奄一息。于是赶忙上医院。医院医生说：“孩子拉脱水了。”赶忙给建华输液。经过两天的治疗，建华仍然不见好。儿科几个护士就说：“咱们医院条件不好，要不你还是转县医院吧。”可是县医院距矿上有50公里，建华已十分危险，再乘两个来小时的车，车上再一颠簸，更会加重病情。田静抱着一线希望找了儿科大夫王春华。王大夫用手挠挠建华的脚心，建华的脚动了一下，她又轻叩了一下建华的膝盖，建华的腿抽搐了一下。于是王大夫重新配了药给建华输液。两个小时后，建华睁开了眼睛，缓过来了，田静也松了一口气。经过近一星期的治疗，建华终于好了。这是建华小时候第一次病险。依田静的意思再治疗几天，巩固巩固。我说：“好了就行了，你看孩子的屁股打针打得都没有好地方了。”于是就出院了。建华的肠炎好了，但有点儿小儿哮喘。接着好不容易买到点儿银耳和冰糖，煮银耳冰糖水给建华喝，后来调理好了。

　　　伤的那次是建华一岁多的时候，中午田静下班回家看见建华脸苍白、冒虚汗、昏迷，忙问我妈：“建华咋的了？”我妈说：“建华扶着墙走不小心摔倒了。”田静于是就到近处的医务所请来陈明言和刘强作两个大夫到家诊治。一摸，建华头上有拳头大一个包，诊断为脑震荡。我妈见建华伤得不轻才说出事情的真实经过：吃过午饭还没收拾床上的桌子，建华爬上桌子玩儿，没站稳，从桌子上摔倒床上，又从床上摔倒地上。经过半天的抢救治疗，到了晚上建华才醒过来，过了几天好了，庆幸的是没留下脑振荡后遗症。1996年10月22日建华遇难后，建春说：“我姐、我哥、我，我们三个我哥脑瓜最聪明。”

      这一次病、一次伤的大险，虽然化险为夷了，但多少与我母亲在家照顾不周有关，我妈也许在内心有点自责，所以以后特别疼爱建华。我和田静打建华她老人家极不高兴，可见爱之深。

      还有一次是建华两岁多的时候（1973年3月8号）他三姑咯吱建华，建华一躲闪从床上跌到地上，左手腕骨折，打了石膏，一个多月才好。1993年春建华踢足球，右手腕骨折裂缝，上了夹板。当月举行的矿职工运动会建华只好当裁判，篮球赛也没能参加，踢足球也是小心翼翼的。不到一个月建华就取下了夹板。

                 第二章    左撇子“剑客”

      建华做什么都用左手，上学写字也是用左手，还是田静给扳过来的。除了写字，其他做什么凡不需要右手扶助的，建华都用左手，就是俗话说的左撇子。

      建华五、六岁时就比同龄孩子高，过了十岁明显长得快，十三四岁已有1、6米了，十六岁时1、7米多，十八岁时长至1、86米。

      建华、建春都喜欢动，这是他们爱好体育的原因之一。黔山深处我们那个矿山周围没有大的河流，不能游泳，他们哥俩是在浴池里学游泳的。1985年6月矿上建成了游泳池，他们哥俩才第一次在宽阔的水里游泳。

      1979年至1981年，学校成立了射击队，建军先参加了，后来建华也参加了，姐弟俩同在射击队。一张建华举枪跪射的照片、一张射击队全体队员合影的照片就是那时照的。

      1987年6月省体校到六盘水市招生。听到这个消息，我赶紧把在50公里外盘南高中训练长跑的建华接回火铺，第二天田静领着建华乘火车到六盘水市应考。省体校来六盘水招生的一位击剑教练对建华很感兴趣，他打量了建华的身体条件，进行了身体素质测验，然后又让建华用左手拿筷子夹玻璃球，看看建华是不是左撇子，测试一下左手的灵活性。不久接到了复试通知，到贵阳进行文化考试和术科测试。8月中旬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全家高兴极了。8月下旬建军送建华去贵阳省体校报到（然后建军去广东韶关她外公家探亲）。建华就这样成了贵州省体校八七届学生，四年的学习生活开始了。

      1988年寒假，建华兴冲冲地把剑、击剑帽都带回家来，把剑分成剑柄、剑体等几部分向我们讲解，然后进行组装，之后建华做了击剑动作表演给全家看，全家其乐融融。建华上了省体校学击剑，家人看电视上的体育节目时对击剑的画面就多了几分关注——因为我们家里也有一名剑客啊！

      春节过后不久建华返校了。一晃1988年夏天的暑假又到了，剑客建华又回家了。恰巧建春省八运会比赛结束回来参加矿务局在矿上游泳池举行的游泳比赛，建华也到游泳场为弟弟加油。那次比赛，建春拿了两个第一。暑假期间，我写了一篇侦破小说《矿山奇案》，建华对小说的情节提出了修改意见，我采纳了；这篇侦破小说1988年12月9日发表在贵州《法制生活报》第四版。现在每当看这篇文章的剪报，就想起建华当时向我谈修改意见的情景……。

      1988年过完暑假开学后，省体工大队皮划艇队到省体校选苗子，看中了建华，在红枫湖进行了几天的训练。建华来信征求我们的意见：留在体校，还是到体工大队当皮划艇运动员？我和田静商量了一下，写信告诉建华：还是留在体校读书好。于是建华就没去皮划艇队。

      1987——1991建华在省体校读书的四年里，我去贵阳三次，两次住在建华学校睡在建华下铺同学的床上。一次是1988年一月中旬，我去韶关探望田静的叔叔和婶婶、到广州看望田静堂妹田野。去的时候在贵阳住了一宿。月底我从广州回来，早晨到的贵阳，下车后到省体校建华寝室，中午建华从食堂给我打了饭，晚上10点钟建华和同学蔡勇送我到火车站，第二天晚上7点钟回到火铺家。我那时为了健身，随身带着弹簧拉力器。建华寒假回家时说：“同学告诉我，‘有一个人找你，还带着弹簧拉力器。’我一听就知道，准是我爸。”

      第二次是1990年10月中旬我出差到贵阳，住在云岩宾馆，晚上我去省体校寝室找建华。 那晚建华和他的同学李涛陪我在北京路的影院看了电影《阿姆斯特丹的水鬼》。1998年夏天的一天晚上，电视上又播出这部影片，我想起了8年前在贵阳建华陪我看这部影片的情形，十分悲酸……。爱子建华再不能陪爸爸看电影了！

      第三次到贵阳是专程看建华，时间是1990年11月27日，与第二次相隔一个多月。我是26日早晨从火铺家出发的，27日早晨到达贵阳时我突然想起：“今天不是建华的生日吗！”中午便没在建华学校食堂吃，我领建华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餐馆要了四个不太贵的菜，我们父子俩这样吃了午饭，算是给建华过生日。一年后有一次建华问我：“爸，那次你去贵阳看我咱俩在小餐馆吃中午饭那天，你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吗？”我说：“知道。”

      建华在省体校有几个要好的同学：蔡勇、李涛、王炯、钱昌平。但我三次去贵阳只对蔡勇、李涛有印象。李涛与建华陪我看过电影，1991年8月曾来火铺，不巧的是当时我腿伤住院，李涛随建华到医院看过我。1994年9月17日李涛写信给在广州的建华，信中感伤地说：“睡在我前铺的兄弟，你好！曾经讨论的话题今再没人提起，分给我烟抽的兄弟，我也惦念你！”蔡勇和建华到火车站送过我。1994年8月，钱昌平曾来火铺，在家住了两天，走时，建华送给他一个足球。1995年底，钱昌平到广州黄埔见到了建华，还在建华那儿住了几天。1994年12月8日，钱昌平给在广州的建华写了一封信，信中鼓励道：“祝二哥在新的工作环境万事如意，能为贵州省体校的挚友们争口气。” 建华遇难后，钱昌平曾打电话到荔园小学找建华，田静接的，说建华进修学习去了。以后再没来电话和信 ，其他同学和朋友也没有音信。

      1990年寒假时，为了报答火铺学校，建华和建春哥俩假期义务为学校训练田径队。《贵州体育报》当时做了报道。

      建华在省体校读书期间，在街上义务献过血。还带过小队员。

      建华的体育兴趣是广泛的，对击剑尤其情有独钟。1994年调到广州黄埔区珠江小学后，一直没忘怀击剑，申报击剑为珠江小学的传统体育项目，购买了击剑器材，1996年5月10日成立了学生击剑队，想为广州击剑运动培养人才；由于建华遇难，荔园小学学生击剑队的训练也中止了。与同事们、朋友们每每谈起击剑，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有时还演示一招一式，跳几下击剑步。1996年10月末我清理建华遗物时，有一张署名王婉给建华的明信片，写道：“能结识又瘦又高的‘剑客’，是94年最开心的事情之一。”

      有一幅黑白照片，照片上建华右胳膊夹着击剑帽，右手摸着剑尖，左手托着剑柄。那是1988年春节他放寒假回家时照的，照片上建华威武英俊，那是建华最得意的击剑运动员的留影，也是爱子永远的的剑客形象。

               第三章    好老师和知心哥哥

      小时候建华一笑俩酒窝，特别招人喜爱，建华三姑父1995年12月22日给建华的信中说：“你们三个我最想你，因为你有爱人肉，让人一看就喜欢。” 长大了，酒窝浅了一些，但一说话就显现，嘴角漾起笑意，给人甜甜的笑靥。

      原贵州学生王招兰的信中说：“敬爱的郭老师 ……我总忘不掉的就是你的微笑、声音和动作。”建华除了面孔活、富于表情，再就是他有一种天性、有一颗不泯的童心，天生能联络小孩。建春这样评价他哥哥：“我哥哥天生能联系小孩，几个表情几句话立刻博得人好感，与学生沟通快。他上的课寓教于乐成分多，学生愿意上。”上了建华的体育课，许多学生由原来不喜欢体育课变成喜欢体育课、盼望上体育课。1992年11月27日晚上家里聚了10多名学生给建华他们这个喜爱的郭老师过生日。此外还收到许多生日贺卡。每年元旦收到的贺年卡都有厚厚的一摞。1995年春节和1996年暑假建华两次从广州回火铺探家，都有学生到家中探望他。

      建华1996年调广州后，小学五年级一名学生转学到贵州兴义市安龙县，这名学生以为建华还在火铺任教，便把信仍寄到了原火铺小学校。信中留恋地回忆建华给他们上的一堂体育课：

     “郭老师，您也许记不得我是谁了吧？那么就听我一一介绍吧！我原先在五（5）班读书，您是我们的体育老师。您一来到我们班，我们班的同学谁都喜欢您。你还记得吗，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到处都是厚厚的白雪。那天早上我们班正好有一节是体育课，我们就要求打雪仗，你高兴地答应了。我们来到操场上，您把我们分作两队，这时上我们数学课的李老师正好从这里过，我们就要求数学老师也来和我们一起打，他也同意了。我们由您带领在花坛边，另一队由数学李老师带领在校门口，就这样打雪仗开始了。我们队准备了好多雪团，做‘攻城’用的。你就带领着我们一起把数学老师们的‘城’攻破了，他们的那些小兵一个个抱头逃窜。后来下课了，我们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到教室……”

　　　信中最后写道：“老师，在这所学校里您是我最信任的老师，我现在的心情是多么激动啊！我多么希望老师您能寄来一张照片给我。因为我一看到你的照片便会想起在那里的一幕幕生活，那一幕幕的生活就会像流水一样流进我的脑海里。

“老师，你能告诉我一下您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好，就先写到这里吧！老师，我相信您是最喜欢诚实的学生，那么我用诚实的话语来表达我内心的感情。

　　　　　　　　　　衷心祝福工作顺利

　　　　　　　　　　　　　　　　　　　　　　学生：王招兰

1994、11、1日”

      田静下班带回来这封信，我看后很受感动，把信转给了广州的建华。建华给这名学生写了回信，寄了照片。因为童心是宝贵的，童真是可爱的。

      王招兰收到信和照片后给在广州的建华写了回信：

     “敬爱的郭老师：

     “您好，您来的信，学生已收到，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使学生永世不忘。

     “在这新的一年里，学生每一时刻都默默地祝福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每天我都要看一下那张照片，心里回想童年，回想往事，回想您和我们在一起，回想母校和敬爱的老师。那时我们在一起是多么地快乐、多么地幸福啊！”

      老师的有时一堂课、一句话、组织的一次活动，学生终生不忘，有的会影响学生的一生。

      王招兰1995年10月16日的信写道：

     “郭老师，每当我对学习失去信心时，我就看你的照片和你给我写的信，使我又对学习增强了信心。您给我的信我几乎天天都要看一遍，您给我的像片我总是把它放在书包里，当我寂寞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又好像看见了我们在一起上课。”喜欢上建华体育课的学生很多。另一个原火铺的苗族学生陈丽娟在给广州的建华的信中说：

“郭老师，不知为什么您是我在小学最敬爱的一位老师，也许是因为您不让我们感到害怕和您那温和的脾气等等。郭老师，我记得我在小学的时候，上课时您是老师，我们是学生，下课我们便成了朋友；训练时您是教练，训练结束后您就是一位大哥哥……”

甚至留恋、埋怨建华不该调广州：

“郭老师身体好吗？工作顺利吗？郭老师您为什么到外地去工作？也不告诉我一声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走了，直到最近才知道您走了，去广州教书了……

“郭老师，您在珠江小学工作习惯吗？那里是不是比我们火铺矿好得多？郭老师，您为什么要调走呢？火铺不是很好吗？”

陈丽娟这名学生在另一封信中祝愿说：

“郭老师……祝您能教出一批比我们更好的学生来，祝他们以后能像我们一样懂事和重情感！”

　　　从1991年9月开学任教至1994年8月调离，建华在火铺小学任教整三年。对于从教时间不长的新老师来说，能得到学生这样的喜爱和评价，调走了还无限怀念，是不多的。建华当时读他们的信时，当是十分欣慰的。

　　　建华是快乐教学的天才，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拉近师生的心理距离，增进理解，融通感情，把学生对老师的望而生畏变成望之可亲。这也是教学改革提倡的方法，建华做得极为出色。

　　　建华1991年8月毕业后在矿中心小学任教，1992年8月弟弟郭建春毕业也分回盘江局火铺矿任教，哥俩同在中心小学教体育，学生们称建华为大郭老师，称建春为小郭老师。虽然建春在中心小学任教一个月就调到中学了，但建华没调离火铺时学生们一直用大小郭老师称呼他们哥俩。学生程禹艳在寄给广州建华的贺年卡上这样写道：

     “郭老师，您在那有小朋友吗？您工作忙吗？现在的体育课是小郭老师给我们上……”

      由于建华活泼、和蔼可亲，又幽默，学生们尊敬自己老师同时，也把建华当作可爱的大哥哥。

      建华1991年8月初来中心小学时，袁琳读四年级。后来袁琳上了初中，初中体育课由在中学任教的小郭老师上了，可袁琳对小学的大郭老师这位兄长般的老师始终难以忘怀。1995年春节建华回家，袁琳到家看望建华，询问建华到广州黄埔区珠江小学任教的情况及建华在那儿上体育课的情景。建华返粤之前，兄妹俩照了一张合影。1996年暑假建华回家时，袁琳在盘南高中，二人没能见面。袁琳在1996年10月18日寄给建华的信中说：“哥，希望你以后把什么事情都写信告诉我，即使我不能帮你解决现实问题，可我也是一个忠实的听众。我愿意听你说任何事，只要你相信我。好吗？”信中不无遗憾地说：“听她们说，你前一久回过家，是这样吗？可我偏偏不在火铺矿，终究还是没能见上一面！”袁琳的这封信到广州时是10月26日，那时建华已遇难四天，没能看到这封信，是我们代建华读的这封信。

      1996年11月末，袁琳又给亲爱的哥哥建华寄来生日礼品书，这个生日礼品书是精致的印刷品，收集了与11月27日有关的美好事物。内有“11月27日生辰花”，“11月27日生辰石”，“名人与你同生日”，“今日历史大事”，“当日的占星”等栏目和内容。在这本书的扉页，袁琳写道：

     “ELd   brother：

     “在这个特别属于你的日子里

     “ 寄一份温馨问候

     “捎无数真挚祝福

     “给心中常牵念的你

     “祝：生日快乐

                        身体健康

              Besc   Wjshes

             Happg  bjrhdag

                               yoursllderljnda”

      我和钟洁贞收到这个生日礼品书都非常感动。我和钟洁贞在珠江小学建华先前住了两年的小屋里为建华过生日，把袁琳寄来的生日礼品书与我们准备的生日蛋糕还有小钟给建华的生日卡一同放在建华的遗像前，建华笑容可掬地望着我和小钟，肯定也看到了袁琳寄来的生日礼品书，领受了袁琳这个妹妹的一片心意。  

      建华不可能给袁琳回信了。我们也不好给袁琳回信，不愿噩耗让袁琳知道。时间转瞬到了1997年。1997年4月4日袁琳又给已不在人世的哥哥建华来了一封信，其情感人：

     “ Eiderbrother：

     “你好！

     “好久都没有收到你的信了，你现在还好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给你寄过好几封信了，可却一直都没收到你的回信。

      “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可是你也不能忘了我这个小妹妹呀！

      “今年7月1日香港就要回归了。我想，广州一定会有很大的变化，但是，我可不希望你会变。我真的一直都相信你永远永远都是我心目中的以前的那个关心我、爱护我的大哥哥。realcg!

                             yoursiter：袁琳”

      火烫的字句裹着真淳的感情，带着妹妹对哥哥深切的思念从盘江飞到珠江畔，袁琳心中大哥建华的形象永远不会变，建华哥哥对小妹妹的关爱永远不会变。可袁琳不知道，可亲可爱的大哥哥建华再不能读她的信和给她回信了，只能在照片上和往日的信函中感受哥哥的温馨……。

      袁琳1997年升高中二年级，要做文科和理科的选择。在这封来信中，袁琳要建华帮她参考一下“学文科好还是学理科好”。田静提笔给袁琳回了信，信中说还是学理科好；并说，建华进修学习去了，所以代为回信，勉励袁琳努力学习，考好。虽然袁琳有一年多没收到哥哥建华的信了，可兄妹情深的袁琳在1997年11月27日建华26岁生日的时候又寄来了生日礼物：粤雅书法条幅“生日快乐”，是寄给田静的，托田静阿姨转给在外进修学习的建华哥哥。

      我们想，建华的在天之灵不会忘记袁琳这个情笃的妹妹的，将一如既往的呵护她、保佑她好运。我们全家也永远铭记袁琳这份深挚的情谊。

      建华另一个情深谊厚的好妹妹是在贵阳读书时结识的叶帆。1989年夏天，叶帆所在学校的少年羽毛球队到省体校训练，建华领练，12岁的叶帆就这样结识了这个高个子哥哥。叶帆是独生女，父母各自工作忙，很少照顾她，叶帆从建华那里得到了从没有过的哥哥的爱。这份爱陪伴叶帆走过了童年，给她的童年增添不少欢乐。

      建华没调来广州在火铺时叶帆就给建华来过几次信，建华到广州后叶帆写的信就更多了。

      1996年1月叶帆写给建华的信，这样倾诉：

     “刺猬哥：

     “今天接到你的电话，我知道了你依然惦记着我，我好开心。也许前一些日子因为你的各种原因忽略了我，即使是这样你也应该知道我很在意我们的友情。虽然我们并非亲兄妹，但甚似亲兄妹，你说对不对？所以你要保证，以后不可以再忽略我。再怎么忙，再怎么累，也要抽时间给我写信或是打电话，就算我不懂事好了……”家庭亲人的亲情是重要的，但人在社会中还需要亲情之外的感情。建华没有妹妹，叶帆没有哥哥，这一对非血缘的兄妹心灵的沟通正弥补了各自这种情感的真空。

       1995年4月中旬的一封信，叶帆写道：

      “……一直以来我把你的意见与训词当作最高的命令，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每次做了违背你意愿的事时，总会对自己说，‘哥说不应该这样，你又做错了……’七年多的时间，你一直是我最爱最尊敬的哥哥……”叶帆对建华这个哥哥确实是真心依恋、真心想念。1994年9月建华调到珠江小学后，赶上刚开学，初到一个新学校，要熟悉新环境，要面对新的人际关系，还要教好自己的新学生，建华确实很忙。在10月初给叶帆寄了生日卡之后一个多月建华没顾上给叶帆写信。叶帆1994年11月14日的信埋怨道：

      “华哥你好：

      “我都给你写了两封信，可是你至今为止一封也没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是因为工作太忙还是因为别的其他原因没有给我回信？你原来都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了新的妹妹就把我忘了，一定是有了女朋友，每天只知道逗她开心，也就把我这个妹妹给忘到九霄云外了。自从收到你送的生日卡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了，这么久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我吗？我可是天天都到学校信箱看你的来信。可每次都令我很失望。知道吗？”信尾生气地说：“如果你不想要我这个妹妹，只要你说一声我今后决不会再写信打扰你，——这次我真的生气了！”信笺叠后，在背面又写了：“好想你！”“气死我了！”顽皮模样跃然纸上。气归气，关心归关心。自那封信后，叶帆给建华写了10多封信，时间最近的一封信是建华他们迁到荔园小学新学校后1996年9月中旬写的，距建华遇难一个月。

      1996年3月的一封信先是关心地问：“刺猬哥：你好吗？新年过得好吗？上班了吗？有没有想我?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又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早忘了？我是不是很烦？”然后撒娇说：“我现在非常非常严肃的告诉你，每个月的10号，你都必须寄出一封写给我的信。知道吗？如果你不照办，我就真真正正再也不理你了。”信后又调皮地写道：“祝工作顺利，情场得意，——千万不要忘记给我写信，切记！——叶帆”

      叶帆不总是撒娇、怨嗔，有时也是很体谅建华的。1995年9月上旬的一封信写道：

     “哥你好：

    “收到你的照片和来信，非常高兴。我等你的这封信真的等了好久。前一段时间还常跑去看信，然而每次都很失望的回到教室。我还是那句话，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感情的事弄得你很烦。而我又不能分担你的忧愁，还闹着让你常常给我写信，是我不懂事。但谁叫你有我这样的妹妹……”信中还写道：“你现在定和钟姐姐在一起，我想，她也是你给我说的你比较喜欢的一个……”

      叶帆常以有建华这样一个好哥哥自慰、自豪。1994年10月中旬的一封信说：

      “华哥你好：

     “谢谢你寄给我的生日卡，它非常美丽，我很喜欢。现在你工作好吗？你带的田径队有没有比赛，有没有取得冠军?亚运会我们中国队取得了较好的成绩，我想你也一样。——因为你是我哥，我哥是最棒的，知道吗？”这些话肯定给建华不少鼓励。

      1996年7月26日，建华从广州乘飞机到贵阳。叶帆见到了日夜思念的哥哥。建华哥还是那么高，只是更成熟、更帅了。这对异性兄妹游了黔灵公园，在游泳池、在虎字壁前的留影凝固了那美好的时刻。8月17日建华离家返粤又到了贵阳，在贵阳逗留了宝贵的两天。8月20日建华登机飞广州，叶帆没想到这是兄妹俩的最后一面。

      1996年8月，建华所在的珠江小学迁入新校舍，更名叫荔园小学。1996年9月中旬叶帆给建华的一封信写的就是新校名，这是建华最后读到的叶帆的信。叶帆信中说：“刺猬哥，……我真的很想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在1995年9月初写的一封信的背面，叶帆写了两行字：“让你我之间的友谊陪伴彼此”“但愿：共笑人生无常，共看世事沧桑，共谱青春乐章。”真的被叶帆不幸言中，人生果真无常：1996年10月22日早晨8点20分发生在广州市黄埔区荔香路的一场无情的车祸夺走了叶帆的好哥哥建华的生命。建华不能再与叶帆妹妹共看世事沧桑、共谱青春乐章了。但谱过的七八年之久的青春友情芬芳长存。

      1996年10月25日，我们家人住在黄埔区海员俱乐部与肇事单位处理善后事宜。适逢贵阳来电话，钟洁贞将建华的噩耗告诉了贵阳那边的谢荣，谢荣又告诉了叶帆。那天晚上9点多钟，叶帆从贵阳打电话来，电话里泣不成声，说：如果有建华的录像，复录一盘给她。1996年11月我曾打电话给叶帆，希望她能够把与建华的结识及兄妹感情历程写下点儿文字给我。友人、亲人在时，回忆过去是美好的；友人、亲人故去时，回忆过去是痛苦的。也许因建华离去了，回首往事会撩拨起阵阵痛楚，也许叶帆正忙着学业，不好动笔、不便动笔。2000年春，叶帆与母亲来广州，由建春陪着看了建华的骨灰。叶帆在我们家人设的留言纸上写道：“建华哥，我已经大学毕业，我来看你了，以后也还会再来看你……”叶帆与建华纯洁、淳真的兄妹情谊的故事娓娓动人，凄楚可歌；已谱成的那些乐章慰藉着建华，也氤氲着我们家人。

            第四章   运动场上的风采

      建华身高1、86米，体育运动有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建华的体育爱好兴趣广泛，省体校基础体育知识的学习使建华体育视野更开阔，体育训练更科学。建华经常参加的运动项目有足球、排球、篮球、击剑、羽毛球、乒乓球、田径、围棋、象棋等。

      1985年6月2号，矿游泳池建成投入使用，建军、建华、建春姐弟三人常去游泳。

      1987年建华上了省体校，1988年建春上了市体校，两人在学校锻炼，足球有了长足的进步。每当寒暑假回家，哥俩就在门前几十平方米的空地上练传球。

      1988、1989年两年，建华建春哥俩寒暑假回家，我便同他俩到矿俱乐部前篮球场打半篮。那时爱打篮球的人多，所以每到晚饭后球场上就聚了不少篮球爱好者和看打篮球的人。由于人多，就打半篮接盘，５个球为一盘，输方下。打半篮每方三个人，我们爷仨是常胜队，常常连胜五六盘，有时多达十多盘。输队轮番上阵也打不过我们父子兵，有时接盘上来的３个人没几分钟就被我们打下去了。我们爷仨一去，那些打半篮的和看球的就说：“郭家队来了！”那时建春刚学篮球，还不怎么会运球，所以得到球就赶快传给我或建华。建华利用他身高的优势与我默契配合，连连得分。

      1992年5月，矿务局重新组建男女篮球队，建华做为苗子被选为新队员赴云南昆明海埂训练。两个月的训练，建华的篮球技艺提高了不少，运球自如多了，投篮命中率高了，三步篮更娴熟了。建华的小腿肌肉很发达、很结实，我问建华：“建华，你能摸到篮筐不？”建华说：“摸到了。”接着他像跑篮似的加速跑，到篮下时猛地窜起，手在篮筐上迅疾地攥了一下，然后身体落地，整个动作非常精彩。——我为我的长子骄傲。

      1994年矿第十四届篮球运动会上，建华所在的学校队与机电科队比赛，学校队一名队员远投未中，突然一个队员在篮下跳起单手补篮把球送入篮筐，我定睛一看，补篮的是建华。

       除了篮球，建华、建春更酷爱足球。1993年夏天成立了矿足球队，共有10多人，建华、建春是主力队员。别的矿听说火铺矿有了足球队，就常来火铺矿比赛。在他们带动下，矿内的的足球运动开展起来了，矿内的几个单位经常比赛，如学校对开拓区，学校对机关，机关对开拓区。无论是矿内比赛还是矿外比赛，建华建春每次必参加、每场必上。足球场就是中心小学的运动场，教学之余建华常在足球场上练运球、射门、传球、头球、过人……。

       建华十分关心中国足球运动。国家队、国奥队、国安队同外国队的比赛，那是很少不看的，常为我国足球运动水平在低谷徘徊忧愁。

       1994年世界杯足球赛，建华建春哥俩每场必看，有时一直看到深夜。在我写怀念爱子建华的这些文字时，98世界杯足球赛6月10日在法国开幕，每晚建春都观看比赛。田静、建春和我——我们三人在观看世界杯赛时心里都想着建华，1994年哥俩同看世界杯赛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当我现在2002年7月20日再次修改这些怀念建华的文字时，2002年的世界杯足球赛已经结束。可以告慰建华的是：我国足球运动水平已有很大提高，国家队在南联盟教练米卢的带领下，世界杯预选赛终于出线，参加了2002年的世界杯赛，这是中国足球的历史突破。虽然没有进入16强，已属不易。只是建华不能同我们分享这个快乐，但建华如果知道中国足球终于冲出了亚洲实现了几代人的梦想这消息，肯定会高兴的。

       建华还喜欢下围棋，围棋是在省体校学会的。在省体校的最后两年和刚毕业分回矿的两年，建华在家常下围棋，有时同别人下，有时同建春下。1993年后踢足球多了，围棋就下的少了。电视上的围棋赛和围棋讲解节目，建华常看。

      建华还喜欢下象棋。开始建华下不赢我，后来棋艺大有进步。1996年7月31日回火铺到8月17日返广州，在家半个多月与我常下象棋。“爸，咱俩下盘棋啊？”建华看我吃过晚饭空闲时，跟我说。我说：“好啊！”于是建华便拿过来象棋摆起，我俩对弈，建华居然和我下了个平手。我心里暗忖：“真不是过去的建华了，不可小觑。” 有时下了几盘后，建华仍然棋兴正浓，说：“爸，还来一盘不？”我说：“今天赢不了你了，明天再下。”建华咧着嘴笑了，收拾象棋。现在，无论我走路、躺着、还是坐着，耳边常响着建华温热亲柔的声音：“爸，咱俩下盘棋啊？”听到这声音，心里又热又酸。有时建春也说这句话与我下棋，我仿佛同他们哥俩对弈。

      1993年5月矿举行首届职工田径运动会。建华此前踢足球右手腕骨裂缝，不能当运动员参赛，当了裁判员。在开幕式上，建华作为裁判代表发言；建华头天晚上把讲话稿背了下来，发言时脱稿讲话，话语简练流畅，台下听众啧啧称赞，我在台下听了也甜滋滋的。1994年5月第二届职工田径运动会建华当运动员参加比赛，建春做为运动员代表发言，也是脱稿讲话。建华与建春所在的学校体育组是学校参赛的主力，建华和建春又是这主力中的主力。比赛结果，建华和建春哥俩获七个第一。建华的三个第一是：跳远，1500米跑，4×100米接力，建华和建春都是4×100米接力的成员，哥俩为学校获得此项第一出了力。

      赛罢田径，矿上第十四届篮球运动会又开始了，建华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由于建华的参加，学校队打出了从未有过的好成绩——与机电科争夺冠军。在冠军争夺战中，建华防守对方队员一个篮下球时，建华站直，高伸两只手，没有其他动作。对方一看建华这巨人般的模样运球过不去、上篮也上不去，心一慌、脚下一滑，自己坐到了地上。为了使大家看得清，建华仍保持着举双手的姿势未动。这本是对方那个队员走步，可裁判却吹建华阻挡犯规。于是建华５次犯规下场了。对方二分罚篮投中，场上本来学校比分领先的局面瞬间发生了变化，这时离终场时间也快到了。结果学校队获第二名，这是历届篮球比赛学校队的最好成绩。如果不是裁判偏向，如果建华不被罚下，那么那次篮球赛冠军肯定是学校的。那是建华最后一次代表学校参加矿上的篮球赛。

      1994年7月中旬暑假期间，建华、建春哥俩参加了矿武装部组织的民兵射击集训。射击队共有7人，代表盘江矿务局参加六盘水市民兵射击比赛。建华、建春哥俩穿着迷彩服、跨着枪，并肩走在街上，十分威武。我问建华：“你的射击成绩怎样？”建华说：“武装部长说我的成绩是这里面最好的。”但终因整体水平略逊一筹，盘江局代表队未能夺冠。从六盘水市参加完射击比赛回到家是8月6号了，8月17号建华离家去广州。

      调到广州后，篮球赛少了，在珠江小学院内的篮球场，有时就建华一个人练练。1996年9月和10月，黄埔区举行足球赛，建华被选为大沙镇代表队队员。10月份已赛了几场，直到建华遇难，赛事还没有完。清理建华的衣物，印有“大沙镇”字样的运动裤、运动衫、背心好几件，这些衣服质量好、式样美、色彩鲜。大沙镇足球队队友情重，闻知建华遇难，大沙镇足球队全体队员都捐了款，我们家人十分感激未曾晤面的建华的这些足球球友。

         第五章  好弟弟好哥哥好大舅

      建军、建华、建春姐弟三人非常团结，互相关心，互相照顾。建华小时候淘气、不懂事，有时候与姐姐闹点儿小摩擦；大了、懂事了，摩擦没有了，十分融洽。

      建华小姐姐两岁，建华在襁褓中和蹒跚学步时，建军因为有了弟弟这个伴儿，增添了不少乐趣，整天在一块儿玩耍，细心照顾弟弟。以后，姐弟俩同上小学、中学，同在中学射击队训练，直到1987年8月建华上省体校姐弟俩才分开。建华上省体校读书，头一回离开家独立生活，建军送弟弟去贵阳。一个多月后建军从广东韶关回来，在贵阳下车后找到省体校院内，建华在教室里看见了在院子里的姐姐。下课后赶忙出来迎姐姐，姐弟又相逢了。建军回到火铺家说建华在学校学习、生活各方面都挺好，我和田静听了十分放心。

     1988年初，建军上班了。建华暑假回来，建军和建春陪建华去游泳池玩儿，姐弟三人玩儿得非常开心。有几张照片记录的就是当时欢愉的情景。

     学生生活，学校食堂的饭菜自然简单些、低廉些，我去看建华时吃过两次。有一次建华来信说：“食堂的饭菜有时真难以下咽。”建军看了信，说：“爸，妈，多给建华寄点钱吧，没看‘难以下咽’嘛！”这是姐姐疼弟弟了，于是我们便给建华多寄了一些钱，意在有时改善一下伙食。

     1991年12月，建军结婚。那时建华已毕业分配上班三个多月了，正在家；只是建春在六盘水市体校读书不在家，建华做为娘家人送姐姐出嫁。

     对建华的婚事，姐姐也非常关心、操心。1991年8月和10月，贵州安龙姑娘熊文两次来家追建华，建军同意。建军说：“熊文可以，挺好的，你还找啥样的。”1992年春夏之交建华两次到兴义与熊文见面，二人商量自己的大事——为把建华调兴义联系接收单位；事情不成，建华与熊文分手了。1994年8月建华调广州黄埔后与广东姑娘钟洁贞相好，建军听了很高兴，说：“这回不要三心二意了，差不多结婚就得了！”建华给家的信多数写的是姐姐收。建军几乎每天都从自己的小家到娘家来，有时拿出一封信：“爸、妈，建华来信了！”我和田静无论正在做什么，这时都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忙看儿子的来信。

      1995年春节建华回家，全家过了一个团圆年。1996年春节建华没回来，是在钟洁贞家过的。一年多没见，建华非常想念姐姐。1996年7月暑假到泰国、香港旅游时，建华化了2000多元买了一条金项链，并且赶在7月31日晚到家给姐姐过生日。1996年7月31日晚上7点多钟，我在家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门开了，建华、朱琳、田静老少三辈三个人从六盘水市回来了。建华高兴地进门就喊：“爸！”我说：“听别人捎话说，你们不是晚几天回来么？”建华说：“哪能啊，我要给我姐过生日哪！”我说：“那就赶快过去吧，你姐都把饭菜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三个人了，快走！”到了建军家，建华兴冲冲地拿出项链给姐姐看、给我们看。田静问：“这项链多少钱啊？”建华说：“两千多元。”建军说：“那我给你钱。”建华说：“我有钱。——送姐姐的，哪能要姐姐的钱呢……“。之后，建军、朱贵龙端上饭菜——家庭宴会开始了：迎接建华从广州回家兼祝贺建军过生日。品尝佳肴、举杯畅饮、吃生日蛋糕，全家沉浸在欢乐中……。建华用从学校借来的可以调焦距的相机摄下了那美好的时刻。

      可是两个多月后，建华就遇难了。1996年10月26日建军与建春赶到广州，27日参加了建华遗体告别仪式。建军说：“每当我拿起挎包、看到项链就想起建华，哪能忘记他呢？怎么发生这种事……”面对墙上建华的遗像，建军说：“妈，哪怕让我去替建华都行……”田静听了无比辛酸，说：“孩子，你们三个都是爸妈的心头肉，咬咬哪根指头都疼。你的心建华知道，亲人理解、妈理解……”1996年11月2日，建军、建春与袁鸳三人去火葬场取出建华的骨灰盒安放在地厅七室322行3号。姐姐又一次为弟弟送行。1996年8月17日早晨建华离家启程返广州时，建军、朱贵龙和朱琳一家三口送建华到曲靖，那是姐弟俩最后一次在一起，没想到那就是永别……。

      现在出门要准备零钱。建华走之前头两天，建军给建华一捆100张两元的新钱。两个月后我们清理建华的遗物时，那一捆新钱仍好好的放着，数数，少了10张。在交警大队取回来的建华的钱包里发现了那10张——至此100张一张不少。两个多月，9月份建华钱包被偷丢了500多元的时候，姐姐给他的这钱建华都舍不得化，不难明白，看见这钱，建华就想起姐姐，想起姐姐的关心和爱护。10月27日建华遗体告别仪式上，这钱派上了红包用场。这100张两元的新钱，建华生前一张没化，建华遇难后却用在了建华的这个事情上，真令人悲恸！1997年10月22日建华周年祭，建军来到广州，建军、朱贵龙又一次来到建华灵盒前，看望弟弟。

       天地悠悠，姐弟情长。建华啊，你赶在8月1日前一天回家给姐姐过生日的心，你在泰国给姐姐买生日礼物的情，你姐姐永远不会忘。建华啊，好弟弟，你在哪里？你姐姐在呼唤你……。

      建华是老二，建春出生后建华有了弟弟，他非常高兴，天天逗小弟弟玩儿，——在自己家里有了男孩儿同伴。稍大了，哥俩上学、放学都结伴同行，玩耍时建华都要带着建春、喊着建春。从小到大，建华建春兄弟俩有许多“一起”：一起上浴池洗澡，一起去游泳池游泳，一起踢球，一起下围棋，一起下象棋，一起看足球赛，一起参加矿民兵射击训练和比赛，一起参加矿运动会，一起……。1994年8月建华调广州后，天各一方，除了建华放假回来，兄弟俩再不能在一起了；以往无数的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成为美好的回忆。

      建华调广州后非常想念弟弟，给全家的信每次都把全家写到：“想念的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弟弟、朱琳”，有时还单给建春来信。

      1995年春节过后建华准备走了，建春让哥哥给买一双皮鞋。建华到广州后很快给建春寄来了鞋，100多元一双。那时建华刚到广州半年，没有什么家底，手头并不宽裕，可是只要弟弟说要，经济再拮据，哥哥绝对慷慨。建春收到鞋后立即给哥哥写了回信：

     “哥：

     “你好！

     “自从二月份分离后，至今又已近三个月了。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你现在一切还好吗？”“你给我寄的鞋早就收到了，除了有点挤脚外，其它都还合适。”

      建春有时在信中还深情地回忆起与哥哥一起踢球的情景，同时也介绍自己球技的进步：“……前不久的一场比赛，我从后场带球，连过三关，一记外脚背怒射，球擦门柱入网，算是挺漂亮的了，剩下的就是头球了。等你下次回来，再约人踢……”

1995年底，建春给哥哥寄的明信片写道：

     “哥：

     “你好！

     “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了，路途遥远，也没有什么礼物可送，就随信寄去一张卡片吧。让它满载着我的深情与祝福驶向你吧！希望来年给你带来好运气。

     “祝：一切如意！开心，幸福！

                                                           弟奉上

                                                 一九九五、十二、二十五”

      建华也特别挂念家里、想念弟弟。1994年10月20日，建华在写给建春的信里写道：

     “想念的兄弟：

     “你好吗？今天下午收到了家中来信，还有三张照片。读后倍感亲切，心情也格外好。我出神地望着照片十多分钟，，许多美好往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久久不散……”“我现在正在训练田径队，11月1——2日参加比赛……”“足球、篮球我只是偶尔和学生玩儿一下，也不常动，已经有些生疏了。等放假回家我们再‘精诚合作’吧。”1995年5月15日的信写道：“建春，你好！兄弟俩已有许久未曾见面，真想你！来信已收到，知道家中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你在信中说矿上5月份举行田径赛，可别输和受伤啊，因为自己受罪不说，你顶不住全家的重担就落在妈妈的身上了。你可要挑起重担哟……”

      建华知道弟弟喜欢集邮，便收集纪念邮票或买纪念邮票给建春寄来。1996年10月22日以后我清理建华的遗物时，发现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十张纪念邮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弟弟的祝福没能使哥哥避开1996年10月22日的噩运。哥俩聚会在一块儿踢球的愿望化为永远的期待，过去哥俩驰骋绿茵场的情形成了珍贵的纪念。1996年10月22日以后在广州黄埔全家无限悲伤的日子里，建春回忆说：“今年7月底在水城，天已黑了，还下着毛毛雨。我哥跟我说：‘建春，咋俩踢球啊？’我说：‘这么晚了，还下雨，别踢了。’我哥没说什么……”。哥哥没说什么，默默同意了弟弟。可在这无声的背后蕴藉的是无价的亲情，今天回忆当时，我们家人懂得了建华当时的心思：

      自1994年8月调广州至1996年7月底止，已有两年没跟弟弟在一起踢球了．回想从前与弟弟同居一室哥哥上铺弟弟下铺的日子多么温馨；回忆往昔和弟弟一起踢球的时刻多么幸福！而明天，就要与母亲和外甥女朱琳回火铺家中，而弟弟则要留在水城参加自学考试……，回广州时也不在水城下车了。何时再和弟弟团聚呢？何时才能和弟弟再踢球呢？一个下着毛毛雨的晚上，在水湿的球场踢球，——这在旁人看来不正常的想法和要求，恰恰是建华离家两年想家、重亲情的正常表现。建华当时没想到他几个月后的灾难，他是想利用一切宝贵时间多和亲人呆一会儿，多交流，多留美好在心间……。建春当时不理解哥哥的想法和深情，留下了永远的遗憾。如果建春当时明白哥哥的心情，如果建春知道哥哥几个月后会遇难，那他踢到天亮也要陪哥哥呀！

　　　建华遇难后，荔园小学的周校长回忆说：“郭建华总对我说：‘周校长，把我弟弟也调来吧，我弟弟比我强。’”建华就这样想着弟弟，用贬自己来夸弟弟、衬托弟弟，这是建华亲情浓厚顾家人，手足情深啊！

　　　建春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好哥哥。1996年10月26日建春同姐姐到广州后与我们谈起10月22日夜晚他做的一个梦：“我梦见我哥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有病，平时高高大大的他突然变小了，像婴儿一般大，脸上表情痛苦。我赶忙抱起他，我哥推辞，不好意思。我说：‘亲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抱着我哥曲曲折折走出那间黑暗的小屋，一直朝前走……”建军与建春10月23日接到我们的电话，24日启程，26日中午到广州，27日早上建春到殡仪馆见到了分别两个多月的哥哥。哥哥面容平静，嘴微张，像是还有话没有说完。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啊，建春摸摸哥哥下唇的黑痔，确实是自己的哥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哥哥这么不运气躺在这里……。建春再一次尽手足情，送别哥哥。告别仪式上，建春眼睛红红手捧哥哥遗像肃立，向前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致谢。11月2日建春同姐姐一起安放了建华的骨灰。哥哥只活了25岁，可在记忆中哥哥总是那笑容可掬的模样，哥哥生命的每个瞬间都那样耀目，哥哥永在……

      建华有童稚的性格，能很快跟小孩玩儿到一块，几岁的小孩愿跟他玩儿，上学的学生同样愿跟他玩耍。外甥女朱琳1992年9月3日出生，满月以后常来我们这边。建华当大舅了，特别喜欢朱琳，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朱琳稍大一点儿，建华、建春这两个舅舅逗朱琳玩儿的故事就更多了。有一幅朱琳一岁多的照片：朱琳站在沙发上，手提着二舅母的黑色小钱箱，戴着墨镜，嘴里还叼着一支烟。建华、建春他们哥俩设计出这个朱琳造型后，当时就跑到我和田静的房间告诉，我和田静来到客厅一看，果然滑稽，全家哈哈大笑。

　　　建华哄小孩特别有耐性，掉着法换样玩儿。建华教朱琳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世上只有妈妈好”，录完音放出来，朱琳自己新奇又高兴，满屋漾起笑声。建华还把睡网拴在上铺床的横梁上，朱琳舒服地躺在里边让大舅晃悠，听大舅讲“小耗子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建华还给朱琳本来就不长的头发扎两个羊犄角，朱琳晃着脑袋这屋走那屋给人看。　1996年7月31日晚建华从水城（即六盘水市）回到火铺家中，晚上在姐姐家吃完饭，朱琳就不让大舅走，当晚，建华就和朱琳睡。

      大舅、小舅——两个舅舅，朱琳最喜欢大舅。1996年10月27日以后的几天，一天家人回忆起建华喜爱朱琳的情景，建春说：“今年暑假我哥回家，有一天我抱朱琳，朱琳说‘我让大舅抱，我让大舅抱……’”朱琳哪里想得到，大舅不能再抱她、不能再逗她玩儿了。建华到广州后十分想念朱琳，1994年10月20日写给建春的信说：“……健身房基本上每天都去摆弄几下，以至不会太瘦，免得春节回去时朱琳不认得了。这几天晚上做梦都梦到家里的小朱琳……”1995年1月中旬建华回家了，又见到了朱琳。那些天朱琳和大舅玩的可高兴了。1995年8月下旬，我和田静带着朱琳回东北之后到广州黄埔，朱琳又见到了大舅。这时朱琳三周岁了，啥都会说了。有一天吃晚饭，建华给我买了一瓶啤酒。朱琳见了说：“大舅，你给姥爷买啤酒，咋不给我买饮料呢？”说得大舅无言以对，建华马上点头笑着说：“大舅忘了，大舅这就去买。”不一会儿，饮料买来了，朱琳笑了，说：“谢谢大舅！”我们这次看望建华，建华给朱琳照了不少像，我也给建华和朱琳照了好几张，那是朱琳和大舅最珍贵的合影。1996年暑假建华回家，又给朱琳照了许多趣照，这些照片上虽然没有建华，可家人不会忘记那是建华照的，朱琳也不会忘记那是大舅给照的。1996年春节建华没回来过春节，但给家人每人都寄来了礼物。朱琳的礼物是猪头小拖鞋。朱琳穿着大舅寄来的鞋，对着穿衣镜左看右看，喜滋滋的；我们故意问朱琳：“这鞋真漂亮，谁给你买的呀？”朱琳爽声说：“我大舅呗！”

       朱琳还小，家人不忍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为了让她心里永远保留大舅笑容可掬、和蔼可亲的形象，家人没把建华遇难的噩耗告诉她，我们说：“你大舅出国学习去了。”因为不知道大舅的噩耗，所以朱琳还是像从前一样喊建春“小舅”，直到2002年7月的今天还是这样喊。2002年7月6日上午朱琳做完作业后打电脑，自己录了一段音：“大舅，祝你在国外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拜拜，拜拜！”2000年11月27日建华生日那天，朱琳还为大舅唱了生日歌，录的音现在还保存着。朱琳哪里知道，从前叫小舅是因为有大舅在，现在大舅没有了，就一个舅舅了，以后叫舅就行了。称呼的变化，残酷地反映了现实的变故。朱琳，看看你大舅给你买的东西，看看你大舅给你照的那些照片，看看你和大舅的合影，永远记住大舅吧！

                第六章   浓浓亲情  殷殷孝心

     现在看起来，建华小时候的某些“不规矩”只是小孩子的顽皮和淘气，实际上建华很听话的，我和田静每次训斥或呵骂了他，他都不作声，答应着，忍了。大了，仍然如此，只是有时比小时候多了一些解释：或说明事情的原委，或说明自己是什么动机。田静的脚爱痒，喜欢让人按摩脚，10来岁的建华常用旧牙刷给妈妈刷脚，或用手挠；虽然是微小的动作，但这是儿女的奉献，做母亲的心里很安慰。再大些，十三四岁有了些体力，建华就帮奶奶做事，给家里干活。1987年建华上省体校之前有一次去粮站买粮，我那天发烧身子有点软，扛了80斤，而建华扛了100斤，走了四里多路把粮食扛到家，临到家那段路还得登几十个台阶。

     我1984年4月借调到矿务局矿史编写办公室工作，1985年2月奉召回矿写本矿史。建华头一天下午和我坐火车到矿务局招待所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建华用背筐背着我的行李，我提着手提包、拿着脸盆等杂物上车；到了火铺车站下车后，建华又背着背筐和我走了8里路回到家。背粮食和帮我背行李是许多事情中的两件平常事，但事情往往是这样：家人在时许多事情很不在意，因为亲人还会做；一旦失去了亲人，那亲人过去无数往事便分外清晰、格外珍惜，总去回想；因为亲人不能再帮你做事了、不能和你一起干活了，而过去的那些事也不可能重现、不可能再发生了。这时，回忆亲人昔时的往事是一种温馨，是一种慰藉。爱子建华的一幕幕往事就是这样深镌我们心中。

     1994年4月整修厨房时，建华看我很累、很辛苦，手指肚都让水泥烧破了，他便让我歇歇，他来干。建华镶了浴池墙壁上一多半的瓷砖，还铺了浴池前面的地板砖，洗面盆下面的排水小水池的瓷砖也是建华镶的。裁割瓷砖时，用钎子头前面的合金刀片和钢锯片划，然后放在小板凳的边上掰断。

     建华快调广州之前有时全家人在一起聊天，建华说：“爸，妈，你们以后退休了住我家，我养你们。”我开玩笑说：“你二脚趾长，不养爹娘。”建华连说：“养！养！”调到广州后1995年春节回家、1995年暑假我们在广州黄埔珠江小学和1996年夏天回家建华也说：“爸，妈，以前你们吃了不少苦，以后退休了什么也不要干了，到广州我那住——我是长子嘛！”在笑声中天伦之乐的温馨沁遍全身，爱子的孝心滋润着我和田静的心。

     建华调广州黄埔珠江小学后，一个人住在校内一间7平方米的小屋。校园白天的嘈杂过后，夜晚便觉得孤单和寂寞，这时建华便十分想家。建华在广州每次给家的来信都充满了浓浓的亲情，全家看完信，又高兴，又惦念。建春说：“我哥变了，变得比从前重感情了、懂事多了！”田静也经常在信中夸儿子：“看到你的信，爸妈都非常高兴，似乎你又长大了几岁，比过去成熟多了……”1996年11月建华的三姑父给我们回信，心中悲痛地回忆建华，说建华1995年10月写给他们的信充满了人情味，建华的三姑流着泪看了又看……。

     1994年9月建华调到珠江小学开学之后不久的一封信，建华幽默地用日记的方式写了对他小屋外燕子的观察。建华这封日记似的信写得很细致，在有趣的背后，我们家人读了之后也不禁黯然神伤：白天过后的校园多沉寂，只有呢喃的燕子陪伴建华。建华深情地说：“想念的爸爸、妈妈、姐姐、朱哥、弟弟、朱琳：我非常想念你们，原来在家时不觉得，现在离开家了才觉得原先在家时多么幸福……。每当我想家时就看看影集。”

     人们常说，母爱是最伟大的爱。建华在家时，妈妈谆谆教诲；建华调广州了，母亲更是殷殷嘱咐。母亲给建华巨大的力量，母爱给建华温暖，母爱的温馨陪伴建华走天涯。

1994年9月17日田静在给刚到广州一个月的建华回信，信中写道：“你寄给我和你爸爸的信先后都收到了。离开父母，妈妈还是时刻记挂着你，惦记着你……”信中勉励建华：“新的环境、新的单位、新同志、新领导、新同学……总之，一切靠你自己独立工作，迎着种种困难向前，向前！困难能锻炼人的意志，温室里的花草弱不禁风。望你在改革在先的大城市——广州磨练自己，工作中出成绩。”田静几乎一个月写一封信，建华从母亲的来信中获得力量，更加充实，更感到母爱的珍贵，更思念母亲。建华常在回信中问母亲的身体状况，尤其挂念妈妈的胆病。田静看了建华回信问候的话语心里乐：“我儿一人在外，还时刻惦念母亲的身体，妈妈我内心感到儿子的一片孝心，心里非常高兴……”。

建华的孝心表现在各个方面，1996年8月暑假回家建华对田静说：“妈，我搞对象一个首要条件就是要孝敬父母，不孝敬父母的我不要。”建华接着说起买东西时对钟洁贞的一点不满：“钟洁贞总说‘这件衣服她妈能穿，那件衣服她爸能穿’，就没想到‘我爸’‘我妈’，我听了挺来气的。”那时钟洁贞与建华是恋爱阶段，不是过门的媳妇，钟洁贞想着她的父母也是正常的。但由此可见建华多么顾家、对父母多么孝。说起建华的孝心，就想起建华二姨父对建华的评价。建华有三次回东北：1972、1977和1984。每次回东北都少不了到吉林市的二姨家。建华比建军、建春好动，淘气，免不了多受呵斥、多挨打。1984年8月田静领建华、建军、建春三个孩子回东北一次与建华二姨父谈起建华的淘气，建华二姨父杨波说：“我看三个孩子还说不定属建华有出息，淘小子出孝子啊！”看到建华的孝心，尤其是建华调到广州后浓浓亲情的转变，田静就想起妹夫杨波的话。常常对我感慨地说：“杨波的话真没错，真是淘小子出孝子！可惜咱们的建华了……”　

      建华每次回信都说他非常想念父母姐弟。看到儿子浓浓的亲情，妈妈的心也酸了。1996年6月11日田静在信中说：“儿啊，你想念父母，父母更是想念你啊！”叮嘱道：“你晚上早点休息，你吃得太少，那么大的个子吃那点东西营养跟不上……”在这封信中，田静对建华带学生击剑队的事鼓舞道：“……击剑队一定要选好苗子，……你能行，你一定会训练好学生的。找学习成绩好、纪律好、能吃苦、身高手长、瘦体型且结实的队员。第一批队员一定要训练好，要让学生明确自己训练目的、要求。这些你是内行，妈妈不懂。”妈妈的话给建华增强了信心。1996年5月建华选了击剑队小队员，写了“击剑队花名册”，购买了部分击剑器材，在新校舍开始了训练，是10月22日的车祸夭折了建华少年击剑队的训练计划，吞噬了建华远大的抱负。

     妈妈对儿子的影响，建华对妈妈的孝敬无处不在。1996年10月20日以后至1997年9月，我和田静住在珠江小学内，钟洁贞常去看望我们。谈起建华，有一次小钟说：“我和建华在泰国旅游时，建华买了澳洲牛油，上面写着‘妈妈之选’。建华说：‘我妈说的让我多吃一些，以后我要吃得壮一些。’有时指着他经常爱穿的那件深蓝色的短袖针织衫说：‘这是我妈给我买的……’”。1996年暑假的境外旅游，建华在泰国给母亲买了两瓶胆药，7月底回家拿出来递给田静：“妈，这是我给你买的胆药。”田静心里一阵暖流，后来吃了很见效，几年都没再犯病。建华给妈买胆药这件事，田静永远忘不了，常常说起；什么时候田静想起这件事都要泪流满面呼建华：“妈妈怎能忘记爱子的一片孝心啊！”

      1996年7月中旬境外旅游时，热恋中的建华与小钟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决定暂时中断爱情关系，这对建华心理上、感情上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谈到建华与小钟闹矛盾的情形，周校长说：“同钟洁贞闹了矛盾以后建华的心情很不好，他对我说：‘周校长，你若是我妈，我就抱着你哭一场。’我就说：‘那你为啥不回家看你妈妈呢？’当我们结束境外旅游回到广州，建华就乘飞机回贵州了。”周校长讲的建华当时的心情，一是反映了建华爱小钟很深，二是与心爱的人分手的痛苦他只有跟亲人母亲倾诉；母亲的爱，母亲博大的胸怀是儿子温馨的泊位。建华1996年7月29日到六盘水市，晚上下车后到市体育馆弟媳处见到了母亲，在外的游子回到了母亲身旁，受爱情创伤的心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享受久违的慰藉。7月31日从六盘水市回到火铺家，半个多月建华只呆在家里不出去，与以前判若两人。田静说：“建华，你回来一趟不容易，你不去看看你的同事和朋友么？要去你就去吧！”，建华说：“我哪也不去。我多在妈妈身边呆一会儿就多享受一会儿。”能和儿子多唠唠家常田静虽感到满足却又诧异：这孩子怎么讲出这样亲情浓厚的话来。1996年8月上旬和中旬建华在家时，田静已经退休，9月中旬我也退休了，我和田静准备到广州打工挣点钱帮助建华，给他成婚，建华懂得爸爸妈妈的心……。

      1996年8月17日建华离家要回广州了，姐姐、姐夫和朱琳送到曲靖。朱琳回来跟田静说：“姥姥，我大舅让我告诉你——告诉你——”“你大舅让你告诉姥姥什么呀？”“我大舅说你等着到广州抱孙子！”建华懂得老年人的心思，理解妈妈想早看到隔辈人的心情，说了这像玩笑又不是玩笑的安慰妈妈的话。8月18日建华到贵阳，8月20日从贵阳乘飞机到广州。

      9月1日建华的珠江小学在新校舍开学了，改名为荔园小学。9月初建华给家来的信说：

     “想念的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弟弟、朱琳：

     “我们已开学了，搬进了新校舍。新校舍还没完工，只能一边上课一边施工，估计到年底才能全部完工。

     “这次我回家，看见妈妈又多了些白发。爸爸在外面加餐多，弟弟应酬多，常常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家。只有朱琳来了，妈妈脸上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多体贴的话啊！像以前的许多信一样，这封信同样充满了浓浓的亲情，表达了儿子对母亲的一片孝心。话虽不多，但读了还想读；这是建华给家写的最后一封信。

      1995年8月23日，我和田静带着朱琳从东北南下到了韶关田静叔叔家。25日晚我拨通了钟洁贞家的电话，建华正在。我说：“建华，明天早上我和你妈还有朱琳到你那儿去。”建华说：“爸，我去接你们。万一我晚到，你和我妈出站后在车站对面电视墙下等我一会儿，不要离开。”26日早上7点多钟我们到了广州。走到出站口就看见建华高高的个子，伸长着脖子向站内出站的人群张望，看见我们高兴万分，待我们出站后走到跟前，建华立即从妈妈的背兜抱过朱琳。建华接站这个情景凿刻在我的脑子里，永远难忘。1995年9月4日我和田静带着朱琳惜别儿子回贵州，建华与钟洁贞一直送我们到站台，直到车开。现在每次乘火车到广州站就想起建华接站和送站的情景，仿佛建华仍然晃着高高的个子伸长着脖子在人群中张望，渴盼地迎接我们家人。

      建华很顾家，想得很周到，浓浓的亲情暖着全家人的心。1996年春节，建华给家寄了2000元钱和一个包裹，给家人都买了礼物。1996年暑假回家又给家人都买了东西，也没忘记弟媳袁鸳。建华知道我喜欢写作，看见我写错了字贴上纸，用这种方式改稿；所以给我的礼物是涂改纸，这种涂改纸不用浆糊，撕下一个字大小的一小片直接贴到稿纸上就行了，很方便。礼虽轻，情义重。建华遇难后，建华给我买的那些涂改纸我舍不得用，常常拿着发愣……。

      1996年10月19日我和田静退休后又来到韶关，准备住几天就去广州看建华。那几天几次与建华通电话，我们告诉建华：爸爸妈妈准备打工挣钱助他完婚；并让他注意招工信息，给爸爸找个机电活或文字活。10月21日晚上8点多钟，建华打电话来，老叔接后给我，说：“是建华来的。”建华说：“爸，给你找活的事我已和我的朋友说了，让他们找，咋也得坐办公室呀，每月1500块钱左右啊！”我说：“过几天我和你妈就到你那里，与你团聚。”建华电话里最后说：“爸，那你们保重了。”这是我最后与爱子谈话，最后听到爱子的声音。建华的顾家一直萦绕着我们，2002年8月3日下半夜我几次醒来又睡去，但几次都梦建华：建华回到家，洗盆洗碗干活不停，最后生煤球炉子。我问：“还没点着吗？”建华边煽着火边说：“快了。”——这是孩子惦记着家里，又来家里干活了。

建华有一盘歌曲磁带古筝曲《往事》。每当放这盘古筝曲听到那撩拨亲情情思的旋律，全家人立刻泪眼模糊。《往事》、《涛声依旧》、《无言的结局》、《舞衣泪痕》、《真我的风采》、《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每首曲子都悲戚地剜着我们家人的心。啊，往事不堪回首！爱子建华，慢慢长路，你保重了！

  第七章   多磨难的爱情

      爱情是人生明媚的风景线，是青春年华一道美丽的彩虹。我儿建华重感情，青春花季的恋爱是个多磨难的历程。第一个闯入建华情窦初开大门的是幼儿教师谢荣。

      谢荣是贵阳人。1989年寒假建华回家，给我们看了谢荣的两幅艺术照片。春节时，谢荣给在火铺家中的建华来了一封信，约定了时间要建华回贵阳同她见面，说有重要事情告诉建华。建华本来是可以在家多呆几天的，接到谢荣的这封信后建华提前回贵阳了。暑假建华回家时，我问建华：“春节你回去见到谢荣了么？”建华说：“我按约定时间到了约定地点，没见到谢荣，失信的是她。不见就算了呗！”1994年5月2日谢荣来到火铺家中，建华问起1989年春节时的那次约会她为什么失约？谢荣说：当时她到了约会地点，看见了建华在那里徘徊，但她没露面。这是我过后听建华说的。建华没有深入问谢荣是什么原因没露面。

      1991年8月，建华毕业分回矿上工作，开学前他去了兴义一趟。在兴义男同学钱昌平家邂逅了安龙姑娘熊文。熊文是成都体育学院体操系大专生，也是刚毕业，分在兴义市民族管理学校工作。那天，熊文也是到钱昌平家玩儿，与建华不期而遇。熊文被建华高高的个头、飞扬的神采和幽默的谈吐所吸引，一见钟情。当建华回火铺时，恰巧熊文在火铺也有亲戚，便随建华来到火铺家中。

     1991年5月26日我在工作中左腿股骨骨折，8月中旬熊文来时我还住在医院里。熊文与建华送饭到医院，我看清了这位安龙姑娘。熊文个头不高，将近一米六，胖乎乎的团脸红扑扑呈健康颜色。田静昼夜在医院照顾我，建春在水城还未回来，建军、建华在家看家。熊文与建军睡在一起，白天建军上班以后，熊文和建华二人在家。住了几天熊文便回兴义了。8月底我出院回家养伤。10月的一天，熊文突然来了，全家十分高兴。白天田静、建军、建华三人上班后，熊文和我在家，熊文有时弹吉他，有时看看电视，有时陪我下象棋。一次下棋，我问熊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建华呢？”熊文说：“我们安龙姑娘一般结婚早。像我这样读完大学再找对象，过一两年再结婚都是比较晚的了。所以，婚事也想早有个着落。”“你在学校读书时没谈朋友么？”我问。“没谈。”熊文接着说：“在兴义钱昌平家见到建华后，不知怎么的心里十分喜欢他，我就到火铺来了。到了你们家，见你们一家人挺好的……”。这次熊文来住了一星期。11月份建军结婚，我们给熊文发了电报，熊文上班来不了，寄来了钱祝贺。1991年底建华到安龙熊文家，见到了熊文的父母和熊文的两个弟弟。这次建华去安龙商定让熊文联系接收单位，把建华调兴义。转过年到了1992年3月，熊文联系了一个单位来电报让建华速去兴义。建华去了兴义，但没调成功，一时又找不到别的接收单位，熊文和建华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建华考虑到调不来兴义结婚后两地分居的困难情景，提出“还是理智地分手”，熊文不同意。建华回火铺家中说：“你们都说熊文好，我认为她也不错；只是我俩有缘无份啊！”熊文来信说：“一次没调成，还可以再找接收单位嘛。建华提出分手，我十分难受……。你们也不要过于责备他，愿他以后找个称心如意的对象，祝他日后幸福……。郭叔、田姨。你们一家人对我都挺好的，我永远不忘。”1992年8月下旬，熊文从云南曲靖给我们来了一封信，让建华到曲靖旅店找她；可当时建华去了贵阳不在家，缘分又一次擦肩而过，建华与熊文的爱情就这样划上了句号。1997年初熊文问建军继续打听建华的消息，建军把建华遇难的事告诉了熊文，1998年初又告诉熊文我们已迁居。1998年4月——7月间，仍在兴义民族管理学校工作的熊文多次打电话给我们。听到我和田静的声音，熊文很激动；谈到建华，熊文失声痛哭。熊文说：“我还保留着建华写给我的信，我十分想念建华。1992年3月建华因工作没调成提出分手，我十分痛苦。当时我也比较任性，后来就去了广州……如果当时我个性不那么强到火铺去一趟，建华也许不至于……”熊文在电话里泣不成声。1991年10月熊文在火铺家中陪我下象棋那次跟我说：安龙姑娘一般结婚早，她也想早点结婚。但因与建华有一段难割舍的感情纠葛，以至于熊文到1999年时还没有结婚：追求建华想早点儿结婚，怀念建华变成晚婚。熊文1972年生，已是大龄青年了，祝愿熊文以后婚姻顺当，家庭幸福。

      1994年4月底的一天中午建华下班回家，说：“谢荣今上午打电话到小学找我——她可真能打听。”我和田静问：“她现在干啥？”建华说：“她在昆明做生意，过几天要到火铺来看我。”1999年5月2日谢荣来到火铺我们家，住在客厅。白天建春、建华、袁鸳三人陪谢荣到学校打乒乓球，晚上建华陪谢荣看电视，互谈建华毕业回矿后这几年二人各自的情况。建华告诉谢荣：“8月份我就要调广州了，9月1号开学新学期我就在那边上课了。”5月4号谢荣离开我们家返贵阳。1994年8月建华调广州后谢荣常和建华通电话。1996年4月，谢荣与另一女伴来广州，建华让出寝室给谢荣她们俩住，自己住体育室。那几天建华陪谢荣到广州南湖游乐园玩儿，坐了过山车。在游乐园里建华让画师给谢荣画了一张侧面肖像画。1996年7月下旬建华从泰国、香港旅游回来后回家，从广州乘飞机到贵阳，又与谢荣见面了。谢荣与叶帆陪建华到黔灵公园玩儿，建华在贵阳度过了开心的几天。8月18日建华从家回广州又来到贵阳，时隔不到一个月再次与谢荣、叶帆见了面。这是匆匆的一面，只逗留了一天，20日建华就飞广州了；这也是最后一面，男儿一去再不回。

      1996年10月26日谢荣从贵阳打电话到学校找建华，钟洁贞接的电话。小钟忍着悲痛把建华遇难的消息告诉了谢荣。1996年12月的一天谢荣来到广州，钟洁贞陪谢荣来到原珠江小学谢荣8个月前住过的建华的小屋，两个女子的心情同样沉重。建华的遗像笑容可掬的挂在墙上，遗像下是木板床，靠墙摆了一张学生桌，小屋寂寂，人去屋空。小屋给钟洁贞和谢荣都留下了难忘的记忆。谢荣肯定想起4月份时与建华在这个小屋快乐倾谈的美好情景，可这一切都成了永久的思念，一去不复返了。这是钟洁贞过后告诉我的。钟洁贞说：“谢荣本想去看你的，但你打工的地方比较远，她没时间了，就没去，让我转告你。”建华珍藏的谢荣送的生日卡、谢荣的照片，谢荣的肖像画以及谢荣和建华的合影忠实地记录着两人深厚的友情，谢荣与建华的友谊地久天长。

     广州称漂亮的姑娘为靓女，称潇洒的小伙儿为靓仔。珠江小学有教职员工30多人，只有三名男老师，林老师60岁，罗老师50岁，再就是建华了。建华个高，鸭蛋脸，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北方靓仔自然惹姑娘注目。1994年8月末建华在珠江小学上班后有两个广东姑娘喜欢上了建华，一个叫孙海燕，一个叫钟洁贞。1995年春节建华回家，家人问他对象的事，建华说孙海燕、钟洁贞两人都对他好、对他都有意，但他尤其喜欢钟洁贞。于是便与钟洁贞确定了恋爱关系。孙海燕大方地对建华和小钟说：“祝你俩幸福！”之后礼貌地退出了敏感的三角形，与建华和钟洁贞保持友好的同事关系。

     建华初到广州，人生地不熟，一个人住在三楼楼梯间七平方米的小屋里。白天还热闹，学生放学、老师下班后校园的夜晚可就寂静了。钟洁贞常陪建华娓娓交谈到三更，排遣建华的寂寞，驱走建华的孤独。钟洁贞体贴入微关怀建华，病了送药，同到街上小吃，有时还让建华到家中吃，有时在学校共同做饭吃，帮助建华克服不习惯粤菜带来的不顺口。忘不了，二人同写黑板报；忘不了，二人共同描绘校园墙壁上体育运动图；忘不了建华窄小寝室内二人的朗朗笑语；忘不了二人月下并肩散步……。随着理解的加深和时间的流逝，两颗心慢慢靠拢。

1995年春节钟洁贞寄来两幅挂历，一连好几年每年的春节钟洁贞都要寄来挂历，2000年还寄过。看着挂历我们就想起建华和钟洁贞的爱情故事……　

     1995年夏天我和田静带着朱琳从东北到广州。闻讯我们要来广州，建华和钟洁贞十分高兴，商量着把建华的斗室布置一下。在此之前建华已买了迷你衣柜和录音机，这回铺了地板革，斗室立刻整洁增辉不少。1995年8月26日早上我和田静从韶关到了广州，住在建华的寝室，建华到别的老师的寝室暂住几天。8月28日，钟洁贞和建华二人各骑一辆自行车载我、田静和朱琳到黄埔军校游玩。在孙中山纪念碑前，建华指着斜坡上交叉的石阶和石坡顶部平台上的纪念碑说：“爸，这整个建筑形成一个字，你猜是什么字？你一定能猜到的！”我按建华的指点观察着、思考着。建华启发我说：“爸，孙中山还叫什么名？”我说：“孙文。”建华说：“对呀，这个碑和交叉的石阶总体就是一个‘文’字。”我细看，可不是，建筑体现了设计者对孙中山的景仰之情。那次黄埔军校游玩，建华给我、田静、钟洁贞和朱琳照了像，我也给建华和钟洁贞照了几张像，钟洁贞也给我们四个人照了像。过了中午，尽兴而返。

     在珠江小学住的那几天，我们早上和中午到街上吃，晚上建华与钟洁贞及另一名体育老师陈霞自己做。在二楼的一间教室里，合并4个课桌，我、田静、建华、朱琳和钟洁贞5人围桌吃饭。饭后建华和小钟二人收拾。8月29日和9月2日，我和田静带着朱琳两次去了钟洁贞家，见到了钟洁贞的爸爸妈妈、弟弟和妹妹。

     1995年9月4日我和田静带着朱琳回贵州，建华和钟洁贞送我们到火车站站台，车开以后他俩才回去。我们回贵州后给建华来信，在建华名字后面加写了“小钟”。有时钟洁贞也给我们回信，附在建华的信里一起寄来。1996年寒假建华没有回贵州在钟洁贞家过的春节，——这是建华第一次在外过春节。

     1996年暑假，学校组织部分老师到香港、泰国旅游，建华和钟洁贞两人幸运地同去。二人那时照了许多照片，不只是在香港和泰国，在珠江小学、在黄埔军校、在深圳建华和钟洁贞也都照了不少像。在建华五本厚厚的相册里，建华与钟洁贞合影的照片很多。1996年10月22日建华遇难后，有一次钟洁贞伤感而又幸福地说：“好在我和建华照了许多照片，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青年人的恋爱心理是很微妙的，有时也会骤起风云。1996年暑假8月上旬建华回家，我们问他和钟洁贞的恋爱进展得怎样了，建华说：“分手了。”我们家人听了十分震惊、非常惋惜。究其原委，据建华所诉、钟洁贞的解释以及建华遇难后周校长的介绍，我们大致明白个轮廓。建华说：在香港、泰国旅游时钟洁贞总好一个人活动或与别的老师一起活动，与建华在一起的时候少；建华的衷情受到冷落，有点儿委屈，便生起钟洁贞的气来。钟洁贞说：建华心眼小，看见她和别的老师在一起他便有些不自在。我们分析，建华之所以愿意多同钟洁贞在一起，她离开便有失落感，这正证明建华对小钟爱得深，这从周校长介绍的情景中也可以得到印证。建华与小钟闹别扭产生小摩擦后，两人便意气地中止了恋爱关系。表面上二人都装作无所谓，实际上两人心里都不好受。那时建华情绪十分低落，他对周校长说的那句话“你要是我妈，我就抱着你哭一场”反映了建华失恋后的心痛。1996年暑假建华原本是不准备回家的，他说1997年春节再回家。境外旅游与小钟的风云突变改变了建华原来的打算，从境外回来后立刻回家。建华与钟洁贞两人嘴虽说中止恋爱关系，但两年多的感情始终难以忘怀，心里暗中思念。钟洁贞给建华买了中文BB机，建华期许钟洁贞等他半年。

　　　在广东省体委工作的小姨也非常关心建华的生活和工作。建华领着小钟去过小姨家。与钟洁贞分手的事建华也告诉了小姨，小姨安慰了建华。建华从贵州家返回广州后小姨把本单位的一位姑娘吕璇介绍给建华。吕璇比建华大两岁，广东人，大学本科。吕璇、建华见了５次面，最后一次是1996年10月20日，那天是重阳节，建华与吕璇二人去了白云山公园（1995年9月2日建华、小钟陪我和朱琳来白云山公园玩过）。我们家人还未同吕璇见面，建华的相册里也没有吕璇的照片。10月20日（星期日）白云公园回来后两天建华就遇难了，结束了与吕璇短暂的相处。钟洁贞在建华遇难后告诉我说：“在一张信纸上，建华写了这么一句话：‘吕璇，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还写了别的话么？”我问。“没有，就这么一句。”钟洁贞回答说。不知道这一句话是10月20日白云山归来后写的，还是10月20日去白云山之前写的；不知建华想对吕璇说什么，也不知道10月20日那天建华、吕璇二人玩得怎样？那天二人都唠了什么？这一切都淹没在白云山上的白云中了。

     1996年10月22日早上8点钟建华领着学生做完操，上楼与一学生谈了几句训练的事。路过钟洁贞的办公室门口与小钟对视了几秒钟，两个人都没说什么。然后建华就下了楼，骑上自行车出校门去区教育局开会。出了荔园小学100米向右拐便是宽敞的荔香路，建华在荔香路又行了约100米便发生了违章货车驶入非机动车道从后面追尾撞倒建华的车祸，多情的建华从兹去了。几分钟前与小钟凝眸相视的一瞬、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的情景，凿在钟洁贞的脑子里成了宝贵的珍藏，无言的结局竟成真。10月22日中午钟洁贞给建华打了饭放在体育室建华他的办公桌上。下午上班小钟又到体育室看，饭菜未动，不见建华；当钟洁贞到校长办公室看见校长、教导主任和许多老师都在擦泪。周校长对钟洁贞说：“郭建华他出车祸了，他——他——”沉重的酸楚向钟洁贞击来，小钟从心里往外呼喊：“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头在眩晕……。

      面对建华的各种遗物，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我对钟洁贞说：“建华的东西挺多，你挑选一点儿什么留作纪念吧！”小钟说：“不用，建华送给我的小礼物可多了，每一件都想起建华来……”对建华的许多物品钟洁贞比我们家人还了解，她能如数家珍似的讲出每件物品的来历：“这个是我和他一起买的。”“那件衣服是我送给他的”……。钟洁贞的一句建议还影响了建华的穿着。钟洁贞说：“建华，你以后要穿浅色衣服和白色衣服才显靓，少穿或不穿深色或黑色衣服。”于是建华就穿浅色和白色衣服多了，深色和黑色衣服穿得少了。

　　　在1996年10月22日以后的日子里，钟洁贞几乎每天都到原来的珠江小学看望暂住这里的我和田静。有时参加做饭一起进餐，有时聊天，回忆建华——钟洁贞意在慰藉我和田静。新荔园小学那边给建华的信或给我们的信，小钟都给送过来，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我们，与我们一起承受悲痛，也一起享受快乐的事。1996年11月27日建华生日那天晚上，钟洁贞从街上买来生日蛋糕和有音乐的生日卡，流着泪把它们放在以前旧寝室建华的遗像前。钟洁贞还给建华写了一封信，装进信封，点燃了给建华寄去。

     1997年3月18日，广州市黄埔区人民法院接受检察院的起诉处理湖南司机陈安国违章驾驶肇事致死人命一案，钟洁贞也陪着我们来到法庭，同与肇事方理论。

1997年9月16日中秋节，钟洁贞和我、田静、建春四人在原珠江小学的院子里——建华过去打篮球的篮球场——摆了桌子，一起赏月。我们四人都很伤感，“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钟洁贞同我们坐着，我们都无话。当录音机放出音乐时，钟洁贞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忍住泪告别我们先回家了。钟洁贞想起了1996年与建华共度中秋节的情景，1997年的中秋节，月亮依旧，建华啊，你在哪里？在月亮里么？

     1998年1月，钟洁贞与一名法官结婚了。1998年春节像往年一样钟洁贞又给我们寄来两本挂历。1998年5月又给我们寄来一本煲汤的书，嘱咐我们多吃汤，广东天气热，汤能消暑祛热。钟洁贞还经常打电话问候我们……。

     建华生前已与钟洁贞分手了，钟洁贞之所以还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们，因为她有一颗美好的心灵。同时也表明了：她不枉和建华相爱一场，她用挚诚的心和深深的情祭奠着建华，初恋的甜馨不是能轻易忘掉的。

　　珍贵的是曾经拥有。生前与谢荣、熊文、吕璇缘分接触；同钟洁贞投入地相爱一场，这是建华的情缘。事情总有不圆满，人生总有缺憾，建华悄悄珍藏起四份不了情，把所有的沉重连同自己都化作了袅袅轻烟，留下无尽思念在人间。

　　当今的爱情歌曲把爱情感情的种种微妙和万千况味都无遗漏地唱尽了。建华的爱情是悲剧性的无果之花。《无言的结局》这首歌从男子汉的豪迈预言似的唱出了建华滴泪的凄婉：“曾经是说过这是个无言的结局，随着岁月淡淡离去。我曾说过我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碰上不会不泪滴……让那回忆淡淡的随风去，也许会更想你，也许我会忘记，也许已没有也许……”《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也贴切地唱出了建华爱情的坎坷与悲壮：“往事如风，痴心只是难懂……花到凋谢人已憔悴千盟万誓已随花事湮灭……”慨叹人生无常的歌词和沉郁凝重的旋律引起我们的共鸣，因此这两首歌和建华古筝曲《往事》一起成为我们家怀念建华的哀歌。建华生前爱听的我们家人也爱听……。

                第八章　有前途的教学骨干

早在1990年寒假，建华、建春还在体校读书时哥俩就义务为火铺矿母校带田径队。建华1991年8月毕业分回火铺矿后，1992年寒假建华又带小学田径队训练，1992年3月6日的《盘江矿工报》刊登了建华自己写的简讯《火铺矿学校田径队寒假坚持锻炼》。随着教学实践的锻炼，建华的教学水平不断提高，1992年至1994年被评为矿优秀辅导员，1993年被评为矿先进工作者。

     调到广州珠江小学后，建华暗下决心好好干一场，为家人争光，为贵州体校争光。在建华到广州后给家写的第一封信中，建华这样写道：

   “想念的爸爸、妈妈、姐夫、姐姐、弟弟、朱琳：

   “您们好吗？身体好吗？工作忙吗（朱琳除外）？今天是9月1日，学校正式开学。开学典礼上，周校长向大家及全体同学介绍了我和另一位刚分来的音乐老师。周校长对全校师生说：‘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来了一个又走了一个，这一回郭老师来了，他说，他不会走了，他要为珠江小学好好干一番……大家为他鼓掌！’弄得我骑虎难下搬的站起来傻乎乎地鞠了一个躬……。周校长是激我好好安心工作为学校出把力。其实我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建华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一分辛劳，一分收获，1995年9月，珠江小学体育达标，获得了广州市体委市教委颁发的锦旗，建华异常高兴。钟洁贞回忆说：“得了这面锦旗对建华鼓舞很大，建华说：‘这是我工作的成果，我得把它挂在显眼的地方’。”建华把那面锦旗挂在体育室一进门左手边的墙上，旗的下面是一面镜子。钟洁贞说：“建华上课出门就能看见锦旗，也总要照照镜子梳一下头发，建华说‘要师容师表整洁……’”。建华调入才一年取得这样的成绩确实不容易。

    由于建华工作的勤奋和突出的成绩，建华被大沙镇评为1995年度优秀教师，并担任了体育科组长。应该说，建华不仅有进步，而且进步很快。人只要有了施展才华的环境、心情舒畅，他的聪明才智就能极大地发挥出来，建华就是这样。钟洁贞说：“建华生前，周校长在一次全校教职员工大会上说：‘我们每个人都要有自我设计，确定奋斗目标，郭建华5年内要走上领导岗位，朝这个方向发展……’”这是周校长对建华才能的认可，对建华的赏识，也是对建华的鼓励。周校长叫周倩明，广东人，40多岁，很干练。她对建华印象很好，一开始就支持建华的工作，把建华做为有前途的教学骨干和后备领导干部培养；对建华不幸遇难，周校长万分痛惜。周校长对我们说：“郭建华工作肯干，是我们的教学骨干，他会待人，对谁都挺好，我是把他当儿子看待……。郭建华不幸遇车祸因公殉职，太可惜了……”在建华善后处理上，周校长也忙前忙后；在与肇事单位索赔和法庭审理过程中，周校长因我们不会讲粤语，不但自己参加还派一些老师参加，协助我们，帮我们受害方讲话，替我们表达。

     建华在珠江小学两年做了不少工作，在学校让他自己写的先进事迹材料中，建华对两年来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建华留下的文字不多，这篇建华自己写的事迹材料也是他的自我鉴定，材料客观地评价了自己的工作，实事求是地叙述了他教学和训练的情况，也是建华对自己从教六年向家人交的使父母欣慰的答卷。因此，建华这篇在遇难前三个多月写的文字就非常珍贵，实录如下：

                      “郭建华同志事迹材料

　　　　　　　　　　　　　　　　　　　　　　　　珠江小学

“郭建华1991年毕业于贵州省体校。1994年8月调入广州黄埔区珠江小学任教。在珠江小学他勤奋工作，努力进取，在校领导的指导、老师们的配合下，取得了一点成绩。

    “1994年10月份，黄埔区小学生田径运动会即将举行，离比赛时间只有一个月。他们抓住早读前和下午放学后的这段时间对学生进行训练。每天下午4点30分开始训练，训练到晚上六七点钟，结束后还要送家住得远的学生回家。等到自己吃完晚饭，已经快十点钟了。星期六、日也被利用起来，八十六中学的田径场留下了他们刻苦训练的身影和辛勤的汗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运动会上他们打破了男子乙组4×100米接力区记录；曹昌林破男子甲组跳远记录；林可韩破男子乙组跳远记录；取得了总分85分的好成绩，排大沙镇第一名。

     “在教学中，认真贯彻执行《国家体育锻炼标准》，使学生身体素质明显提高。学生何穗霞等1995年达标成绩355分，属良好级，1996年达标成绩425分，属优秀级。全校达标及及格率人数为100％，优秀率为27％，获广州市体委广州市教委颁发的‘广州市中小学施行《国家体育锻炼标准》先进单位光荣称号。

    “今年6月是全民健身月。黄埔区体委、教育局举行中小学生广播操比赛。从接到通知到比赛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由于临近考试，下午放学后学生都在复习，所以只好利用早晨7点至8点这段时间训练。为了使动作统一、规范，就一个拍子一个拍子的分解动作做练习。为了使动作更加整齐就一遍又一遍地听口令听音乐反复地练。由于天气热，每一个人都汗流浃背，汗水浸透了衣服。有一分辛劳就有一分收获，在比赛中珠江小学获黄埔区全民健身月小学生广播操第二名。   

     “在工作上兢兢业业，服从分配，不计报酬，积极主动干好领导交给的各项工作。1991年进校后，听领导介绍，由于学校经费有限，对超工作量的工作，矿上不能都付报酬。我除了每周19节课外还主动负责全校2500多名学生做操、领操、放操工作。开学一周内就成立了田径队、小足球队。节假日寒暑假都坚持训练，带领学生劳动、家访，组织课外活动，慰问军烈属，上街宣传等。被评为优秀辅导员和先进工作者。1994年8月调入广州市黄埔区珠江小学后担任了体育科组长工作，决心以校为家，为珠江小学出一份力。首先把体育室进行了彻底的清扫和整理，把各类器材分类摆放整齐。训练田径队和少年军分校学员，对所教年级的队形、准备活动、课堂常规等进行了统一的规定和要求，经常为学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另外还注重群众性体育活动。为了响应上级领导规定学生每人每天至少活动一小时的号召，每天负责指导、监护学生每天跑八百米，增强体质。并成功地举办了以拔河、跳绳、踢毽子、象棋、师生接力等项目为主的两届‘六一’教师学生小型运动会。使老师学生增强了身体素质，保证了教学及学习质量，为教学的正常进行奠定了基础。

    “为了响应上级领导号召每个学校都要有一项传统体育项目的口号，根据他自己的特长，向局教委体育处申报了传统体育项目——击剑。在校领导的配合下购买了器材，挑选了队员，于5月10日成立了珠江小学击剑队，并开始了正常训练，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1992、1993年被贵州省盘江矿务局授予优秀辅导员称号，1993年被评为矿先进工作者。1992年田径队在市比赛中获男子总分第二名，女子总分第三名，其中有33人次获单项奖。1994年2月，所训练的田径队受到各级领导的好评，矿务局教委曾组织人到我校参观采访，《贵州体育报》曾专门作了报道。

                                                     1996年7月1日”

    我们经常看建华写的这份材料，看建华那熟悉的笔迹，听建华那熟稔的声音。

    学校还培养建华多面手——学习电工，维护修理学校的照明电路。1996年3月建华参加了黄埔区劳动就业训练中心举办的第五期实用电工学习班，4月23日结业时考试合格，获得了电工证，还被评为先进学员。

    建华还是学校的治保委员。1996年8月中旬建华在火铺家中还惦记着学校，建华说：“我还是学校的治保委员呢，9月1号在新校舍开学，老学校还得搬家。”田静说道：“那你就早回去几天，别耽误了工作。”建华8月20日到校后就投入到紧张的搬家劳动中。

    1996年10月初，黄埔区教育局准备在月底举行全区中小学运动会。由于珠江小学的广播操整齐、准确、优美，运动会开幕式的广播操队，区教委运动会筹委会选定让建华负责带队操练。1996年10月22日区教委运动会筹委会通知上午8时30分开会，研究运动会事宜。建华8点钟在荔园小学领学生做完广播操后骑自行车到区教育局开会。8点20分行至荔香路不幸遇到了违章车造成的车祸。8点半过了，区教育局见建华还没有来便打电话到荔园小学问周校长。周校长说：“郭建华去了，我看见他骑自行车出校门了。”当时谁也没想到建华在途中出了事。——建华他不能参加会议了，也不能操练开幕式的广播操队了。一场无情的车祸夺去了建华年轻的生命，一朵有前途的教学骨干之花凋谢了……同事们怀念他，学生怀念他，家人更是怀念他。

                  第九章  建华的两个日子

     世间万物，都有来历，万千动植物都有灵气。一草一木的生长都有它的艰辛，一个生命降临世间也有他的轨迹。建华的磁带里有一首歌《随缘》，建华的一只玻璃杯上写着随缘，一个条幅上也是随缘二字。建华是随着生命的缘分来到世间的。建华生于1970年11月27日，农历庚戌年10月29日，属金狗。建华喜欢动物，尤其喜欢养狗，在贵州和在广州都养过狗。1994年春一天中午下班，建华就从市场上买回来两只荷兰猪。

     时间像流水，时间是一条河，我们度过的每秒钟、每分钟、每小时就是时间河流中的粼粼波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的每一天既平凡又不平凡，每个日子都有人对它情有独钟，每个日子都值得纪念，不同的日子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义。1996年11月中旬袁琳寄给建华的《生日礼品书》中对11月27日作了许多美好的描述，里面有“诞生传说”，“历史今日”，“幸运色”等栏目，内容挺丰富。“诞生传说”讲山茶花是11月27日的生辰花，书中录载了我国明朝人张新的《山茶》一诗：“胭脂染就绛裙襕，琥珀妆成赤玉盘。似共东风解相识，一枝先以透春寒。”“诞生传说”还说托帕斯石是11月27日的生辰石。托帕斯来源于梵语，意为“火”，托帕斯石以其色泽、净度和硬度受到宠爱，象征纯洁、友谊。“今日历史大事”栏目介绍了1895年11月27日诺贝尔写下遗嘱，1958年11月27日大连造船厂建造的我国第一艘万吨远洋货轮“跃进号”下水，1985年11月27日内核直径6公里的最大彗星哈雷彗星在飞经太阳途中到达距地球9200万公里的轨道点。“名人与你同生日”栏目介绍了与建华同生日的4位名人：英国神经生理学家谢林顿，美国历史学家比尔德，哥伦比亚小说家马尔克斯和菲律宾政治家阿基诺。11月27日《生日礼品书》还叙述了这天生日的人的许多特长和可能好的命运。这些吉言我们只能理解为著书人的良好祝愿，不一定条条准确句句应验。但有一段话非常适用于建华：“你是一个富有幽默感的人，孩提时代就在语言表达能力方面出众。无论什么事情，一经你的嘴渲染加工，便会比事情本身生动数倍。”建华的确是这样，他是我们家最富有幽默感的人；人们喜欢建华的原因之一就是建华幽默语言的魅力；科学家说，幽默是一种天赋，是机智的表现。建华的幽默永远给我们快慰。

      钟洁贞讲，建华表示过：1996年11月27日他26岁生日这天约几个朋友去吃海鲜，热闹地庆祝一下，可是建华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袁琳寄的《生日礼品书》建华也没能看到。1996年11月27日，我和钟洁贞在广州黄埔区珠江小学原先建华住过的那个小屋为建华过生日；在贵州家，妈妈、姐姐和弟弟为建华过生日。

      建华的遇难日是1996年10月22日，农历丙子年9月11日。世界上的任何事必然发生在一定的时刻、发展于一定的时段。与别的日子一样，10月22日这一天，历史上肯定发生过许多事件，有人在这天降生，有人在这天辞世，有人在这天走运，有人在这天受到挫折……等等，只是我们不知道。知道的是1906年10月22日 法国画家塞尚逝世，1985年10月22日许世友将军逝世，1986年10月22日叶剑英元帅病逝。1996年10月22日我们的建华长眠广东珠江畔。

      失去亲人是痛苦的。我们家人深深体验、体会了痛不欲生、悲痛欲绝词语的含义。亲缘、血缘是家庭、家族联系的基础，但维系亲情还有价值取向的因素。如果某个成员背离了家族的家训或家庭的道德准则，劣迹斑斑，悖缪社会和民族大义，那么，亲情就难以维系。所以历史上、现实中有断绝关系大义灭亲的事发生。我们的爱子郭建华十年寒窗苦报效国家、回报社会事业有成刚起步，他行端、心善，用美好浸洇他人，他没有给家丢脸，他给家增光；因此我们家亲人对建华骤然离去才撕心裂肺地痛，好友和同事才深深地惋惜、长久地怀念……。

      中国人很容易重名。张建华、李建华、陈建华……叫建华的人很多，叫郭建华的也有，听说的有，电话名册上有，电视上就看见几个。那些同名同性的郭建华虽然不是一米八六的这个郭建华，但还是感到亲切，祝福他们。以建华为名的工厂、店铺、路时而有之，广州市广州大道黄埔区段有一个建华厂；韶关火车站站前街有一个建华店铺，广州市天河软件园那个地方有一条建华路、吉林省吉林市郊区有一个建华村……；1998年7月16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报道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道路改造，画面的路上方出现一条横幅，横幅上的广告标语是：建华与你同在。是的，建华与我们永在！

                   第十章   并非禅语

                           1、梦与非梦

      建华逝去后，每年的清明家人都要来广州建华骨灰存放处探望建华。灰盒是建华的又一个小屋，我们捧着它，看着灰盒前面建华的照片，仿佛建华在我们身旁，同我们讲诉他与家人的离别之苦；在灵桌上摆上建华爱吃的果品，对视着建华，我们静听建华的倾诉，也向建华说着家人对他的思念。“又过一年逢清明，香火袅袅寄深情。但见红烛滴蜡泪，那是亲人泣血声！”“人生有时各西东，阻隔天涯难相逢。身在几处齐入梦，思念亲人心相通。”这是2001年4月5日清明我

探望建华归来写的两首七绝。远方的亲人因路途阻隔来不了，嘱托我和田静代为探望建华，希望和建华相逢于梦中。

      人人都做梦，甚至每人每天都做梦。梦是生理也是心理现象。梦没有醒来时，梦就像真的一样。当我们回首如烟往事时，那过去的时日就像一个一个梦连贯地袭上心头。所以古人有“人生如梦”的慨叹。假如我们不是在政治的意义上，摒弃对“人生如梦”一语虚无主义的思维定势，那么人生如梦的确是一个贴切的比喻。爱子建华突然离我们远去，生离死别的伤痛沉沉地压着我们家人的心，建华的身影总在目前。可我们只有在梦中与建华相见和交谈，只有在如烟往事的回忆中重温与建华在一起时的欢乐。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有时与爱子建华似在梦与非梦之间，真愿在梦中长不醒。

1996年11月下旬，田静从广州返回贵州家中，看着建华原先睡过的床，看着房间的一切，到处都活动着建华的影子、响荡着建华的声音，触景生情、赌物思人，无限悲伤。有一天夜晚，田静梦见建华浑身大汗进家，说：“妈，我给你们送西瓜来了！”田静为爱子的孝心和亲情行为感动，抱着建华的腰失声痛哭。说：“我们这啥也不缺，孩子，你可要保重自己呀！”建华流着泪，垂头不语。

      1996年10月底（那时我还住在黄埔区的海员俱乐部里），我梦见建华头扎绷带，只露出眼睛。建华揭开脸颊处的纱布让我看，说：“就这受了点伤，没事。”梦中的我十分惊喜：谁说建华离去了?净瞎说！建华这不是还在吗？梦醒了，看看周围，咬咬指头，潸然泪下。

      1997年11月的一天我梦见建华，他说：“爸，我要做整容手术，我也调四会。”我说：“好啊！”      1996年10月底，建华遇难一星期田静做了一个梦：梦见建华躺在地上，头上有血，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想说话又没说出来，头脚往上动，想要起来。田静赶忙喊我“快去救建华呀！快去救建华呀！”说话间来了两个穿黑衣服的人把建华架走了，田静哭醒。1998年6月下旬的一天，我又被田静的哭喊声惊醒，田静哭着喊：“建华，建华啊……”我捅捅她：“你又做梦了？”田静说：“我梦见建华小时候五六岁的模样，咱们一家人出去玩儿。走到河边，建华的裤子脏了，他去河边洗，洗着洗着他一下子被河水卷走了，我就喊你们去救他，也喊建华……”1998年7月有一天田静梦见建华十多岁时的样子，坐在一个土堆上，眼睛流着泪水。看见田静，喊：“妈！”田静喊：“建华！”说着建华就向旁边倒下去了。1998年10月的一天田静梦见建华20多岁魁梧的样子，看见田静，说：“妈妈，我爱你！”田静说：“孩子，妈妈也爱你！”说完，建华又被两个黑衣人拽走了。

      钟洁贞也梦见过建华好多次。1996年10月23日——也就是建华遇难的第二天——钟洁贞梦见建华，建华对她讲他遇车祸的情形，说：“我的头都撞成豆腐渣了。”1996年11月上旬的一天钟洁贞又梦见建华：钟洁贞在过一个拱桥，桥下水面突然冒上一个人，一看原来是建华，像原先一样笑嘻嘻地望着她。

      1996年11月下旬田静、建春、建军和袁鸳回到贵州，到火铺家中问朱琳想大舅没有？朱琳说：“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见大舅。我喊他，可大舅就是不答应，我很害怕，后来就醒了。”田静、建军、建春、朱贵龙听了都很诧异：4岁的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时间距建华遇难一个月。

      至于叶帆、谢荣、袁琳、熊文她们梦见过建华没有，由于没跟她们交谈过，不清楚。

      梦中与建华相见，在一起，是喜；但醒来后回到冷酷的现实知道建华永远地离去了，又悲。喜去悲来，悲被喜代，悲喜交错，悲喜交集，总比一直埋在悲中一点欢乐都没有要好。透过历史的棱镜向下鸟瞰，梦与非梦连成一片朦胧难辨：梦是现实的再现，现实何尝不是梦的延续！

      1996年11月14日，田静、建军、建春和袁鸳4人离广州返贵州之前，一家人在黄埔到建华住了两年的小屋告别。就是这间小屋，1995年8月26日至9月4日，田静、朱琳和我三人在此与建华团聚度过了美好的时光。建华每天用暖瓶送上来开水，还提一桶水给我们洗脸用。建华还买了许多水果，还为我买了茶叶。建华还教我使用他的小录音机：“爸，这样就是收音，这样就可以放磁带听歌了。”儿子想得多周到啊！怕建华一个人寂寞，我和田静临走给建华买了一个小电视机；田静把蚊帐洗了。建华给了我们欢乐，我们也给建华温暖。我们走后，建华每回到小屋都想起爸爸妈妈和朱琳在这里的情形——那多么幸福多么开心啊！我们走了，建华的感情闪失了一下，好多天都难以平复。在我们走后建华写给家中的信里，建华说：“爸爸妈妈走了，朱琳走了，每当我回到小屋都有一种失落感……”死者长已矣，生者复何求？田静手摸着墙上建华的遗像——摸着儿子的脸——泪如雨下：“建华，我的孩子，妈妈暂时回贵州，以后再来看你。妈妈迟早是要跟你去的……”我和田静愿意长眠在与建华欢聚的梦中不再醒来，让与建华团聚的时刻永驻，那是不再有悲的永恒的喜。可是，我们还有建军、建春两个孩子，还有外孙女朱琳、孙女郭梦滢，还有亲戚……我们还有未了的责任，还有未了情。所以我和田静现在还不能完全走进梦境，当我们摇曳的烛光熄灭的时候便不再有梦与非梦的界限。“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有形体的沉寂是现世磨难的解脱，也是当世幸福的升华。告别了尘嚣的人生，灵魂便超脱凡世——我们要去那个所在看望在那里休憩的盼望我们的建华，再看他的模样，再摸他的笑脸，重听我儿诙谐幽默的话语，陪着我儿，使我儿不再寂寞。

                   ２、珍惜生命

       生命力极其顽强，但生命是脆弱的。

 青蛙的一堆卵长成蝌蚪后，虽然大部分长成了青蛙，其间有不少夭折了。长成大蛙后也不是十分安全，仍然面临着人类捕捉的危险和其他动物的侵袭。人也一样，人的一生是一个炼狱，有许多磨难。从小长大，从大到老，中间要经历多种疾病的侵扰，不少人就是在幼年、青年甚至壮年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即使躲过了病魔的肆虐，还有地震、战争、火灾、水灾、车祸、泥石流以及强盗等对生命的威胁。以此看来，我们活过每一天都不容易，活过生命的每一阶段都是一种胜利；活过花甲或古稀，活到耄耋，活过百年寿终正寝无疾而终都是一种福气。生命感应天地之灵气，溶合父母之精血，它对我们每人只有一次。人们常说，自己掌握自己的生命或命运。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许多情况下我们是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在世，灾难、坎坷、意外实在太多了，不少偶发事件都会对生命造成戕害。除了自杀，疾病、车祸、火灾、水灾、舟车失事、飞机失事、建筑物倒塌、他人暗害等夺走生命的灾祸都是事先难以预料不能预测的。所以，当一个人躲过了各种灾祸的侵扰，自己又没有自杀的念头，这对自己的生命无疑是太幸运了。因此，我们应当珍惜只有一次的生命，使生命活得有意义，每一天、每一分钟都焕发出快乐的光彩。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人凑到一起非常不容易，是一种机遇，是一种缘分。孩子托生到自己家是上天的赐福。无论从人生之不易，还是孩子成长之艰难，亦或是一家人之难聚，我们都要珍惜自己、珍惜家、尊重家人；要珍贵与家人在一起生活的每时每刻。亲人之间的亲情，那种欢娱、那种温馨千金难买。亲人健在时，平时的平常的时光不慎留意，一旦失去亲人，那与亲人的往昔岁月便如同金子般灿烂，总在脑际浮现。如果对亲人生前很照顾、很融洽，心里还坦然些；如果对亲人生前有什么歉疚，那总有一块心病在心头，觉得对不起逝者，追悔莫及。

      生活是美好的。珍惜生命，珍惜家庭幸福吧！不要打骂孩子，不要虐待老人，不要怄气，一家人要和睦地过日子。一旦失去了和睦，一旦失去了亲人，那任什么都是无法补救的。与其在亲人死后隆重地哀悼丰厚地下葬，不如善待他生前，使他开心。

      固然，人都有生老病死，新陈代谢的规律对谁都一视同仁。但黑发人送白发人是自然程序，白发人送黑发人则是反常程序，反常程序的哀痛自然比前者重。

天有不测风云。当灾难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时，规劝别人都好说，一旦灾难降临自己身上，那痛苦的恸哀伤的哀，只有自己和自己家人才知道。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灾祸和病魔并没停止脚步，它还在吞噬这家或那家的亲人，悲剧每天都在发生；一旦不可预料、不可抗拒的灾难降临到你身上，那丧钟就是为你而鸣。因此，自己没降临祸灾时，不要对遭难的人家幸灾乐祸，而应同情、怜悯、帮助人家，施一分善，积二分德，减三分灾。

  1996年10月27日下午一点多钟去殡仪馆之前小钟和大客车司机陪我又来到荔园小学，星期天，校园静谧、空旷。我沉默地走进建华的体育室又沉默地出来，然后来到建华每天领操的台子前。为了使队形整齐让做操的学生找到自己做操的位置，操场的地上等距离均匀地划了白线。小钟说：“这都是建华划的。”我仿佛觉得建华就在这操场上，就在我身旁向我兴奋地说着他的工作……。这时，三楼的一间教室传出来钢琴声。钟洁贞说：“这是住在建华隔壁的音乐老师弹的，建华原来最爱听这支歌——‘天上飘着毛毛雨’。”

  11月2日建军、建春、袁鸳三人安放了建华的骨灰之后，晚上我们全家来到荔香路建华出事的地点。田静失声痛哭，说：“建华他当时躺在这水泥地上该多凉啊！”只有慈爱的母亲才能说出这样疼爱入微的话。

  建华遇难以后，一次说起建华早上领操完骑车去区教育局开会的事，小钟说：“要是知道会出事，就是把建华捆起来也不能让他去啊！”只有挚爱的人才能讲出这样情义深切的话。   

 “生命的存在如暴风来去，它的痕迹永远存在。”（柯尔克孜族谚语）我们的爱子郭建华只活了25岁，但他的生命质量是高的，他短暂的人生是厚实的。爱子没有虚度年华。

      建华离去时，侄女郭梦滢还没有出生。如果建华在世看到侄女郭梦滢聪明、可爱的样子一定会像喜欢朱琳一样喜欢郭梦滢的，一手牵一个——建华一定会高兴得酒窝更深了！虽然郭梦滢没见过伯伯，可我们从没忘记向郭梦滢介绍她的这个唯一的一个伯伯。郭梦滢已经认识了、记住了照片上的伯伯，我们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一问她，当指着建华问她：“这是谁？”郭梦滢便响亮地回答：“伯伯！”建华九泉之下可以欣慰。

      建华啊，家人永远想念你！

      1999、3、31初稿           2002、7、26打字并改

                    附录一：

怀念建华诗五首

１、悼儿

初至黄埔喜盈盈，　　今离黄埔泪纵横。

青春虽祭荔香路，　　家人难忘荔园情。

爱子何曾远我去，　　犹在耳边细叮咛。

他日若到此校时，　　仍要呼儿唤几声。

1997、9、10书于原珠江小学建华体育室黑板

２、题建华老寝室

吾儿住此整两年，　　两年苦乐难尽言。

既有欢歌共笑语，　　亦曾长哭燃纸钱。

九五父母来羊城，　　九六赴港喜开颜。

忽降大灾车祸至，　　爱子早夭泪流干。

1997、10、22建华周年祭作

３、荔香路哭儿

去岁今日永难忘，　　违章车祸阻交通。

青春血祭珠江水，　　爱子横卧道路中。

纸灰和泪洒长街，　　欢乐即时转成空。

但将走过荔香路，　　总要呼儿唤几声。

1997、10、22建华周年祭作

４、建华周年祭别荔园小学师生

荔园师生怎能忘，　　慷慨捐赠情谊长。

爱子毕竟有耕耘，　　挚友终究不凄凉。

同人送暖千丝雨，　　童心留淳一片香。

念此生活增勇气，　　每日宽怀减悲伤。

1997、10、22建华周年祭作

５、怀　　念

往事如烟，往事如霞。岁月可以流逝，就是不能忘记他。

梦里唏嘘，梦里嬉耍。醒来泪洒腮边，叫我如何不想他。

亲情无声，亲情无价。要闯千难万险，只因心里装着他。

望眼欲穿，望断天涯。爱子魂兮归来，建华建华快回家！

1999、3、27誊抄       2002、7、10打字

                附录二：

                               七古

                            珠江谣：情奠

                      ——郭建华周年祭赠钟洁贞

潇洒魁梧美青年，

名叫建华来世间。

建华生长在黔山，

生于一九七零年。

家境贫窘少吃穿，

父母想起就心酸。

顽强长到十七岁，

贵阳体校读中专。

九一毕业回矿山，

火铺学校当教员。

九四调穗来黄埔，

先在珠小后荔园。

无论在黔在黄埔，

光荣册上有名传。

事业有成正进步，

九六命殒一瞬间。

悲歌一曲从天落，

家人从此无欢颜。

亘古长存是真情，

真情掷地自有声。

古有梁祝传佳话，

近世情种数不清。

岭南才女多掌故，

如今粤女更娉婷。

潮涌珠江江水平，

珠江小学有盛名。

一九九四盛夏日，

建华从黔来羊城。

安扎黄埔教体育，

得与洁贞两心倾。

北方青年初到粤，

饮食起居不适应。

洁贞殷殷细细问，

娓娓交谈到三更。

学生散尽校园寂，

呢喃燕子伴华寝。

自有洁贞温情语，

建华从此不孤伶。

九五寒假回家时，

建华高兴谈小钟；

全家听之齐振奋，

家庭气氛为之浓。

建华一天一封信，

鸿雁传书诉衷情。

亲情恋情难割舍，

两情揪心难权衡。

须臾建华假期到，

二月五日返羊城。

羊城木绵花正盛，

建华洁贞又相逢。

木绵花谢夏日长，

建华心飞系黔乡。

父母探亲回东北，

东北归来到珠江。

建华洁贞知悉后，

布置斗室一阵忙。

迷你衣柜立墙角，

地板革铺亮又光。

小录音是小音响，

大黑板当加宽床。

“暂时住这也可以，”

二人相视心欢畅。

八月廿六父母到，

建华接站心花放。 

朱琳“大舅”喊得欢，

妈妈泪珠滴襟上。

出站乘车到姨家，

午餐相聚永难忘。

珠江村里江水流，

亲情欢乐漾小楼。

茶叶水果皆备至，

建华洁贞费心谋。

廿八同去长洲岛，

建华洁贞当导游。

小钟陪去又陪回，

江水滔滔情悠悠。

黄埔军校入相册，

美好记忆永存留。

秋冬过后木绵开，

九六春节又来临。

往岁过年在贵州，

建华此年留珠村。

九六春节在谁家？

黄埔鱼珠钟洁贞。

钟家有女聪且慧，

大女洁贞美而淳。

祥瑞缭绕福禄到，

美食鸣鞭弥气氛。

女友家中过春节，

建华洁贞好开心。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情此景永清新。

回首往事黯伤神，

幸福时刻须臾过。

九六暑假到境外，

香港泰国记深刻。

异国土地添情趣，

风光旅游好快活。

大象卷鼻人独立，

高空跳伞从天落。

鳄鱼上岸撩人眼，

又见椰树舞婆娑。

相机闪处留倩影，

无限情思融相册。

青春爱情相陪伴，

情感微妙难揣摩。

建华洁贞小磨擦，

未料轩然引大波。

情到断时方知贵，

情到深时如刀割。

爱情关系暂中断，

回校之后再定夺。

境外归来沉甸甸，

相视无言沉默多。

建华悲痛隐深心，

欲向母亲来诉说。

登机离穗返黔山，

贵州家里顿欢乐。

建华每日不外出，

家庭温馨暖心窝。

项链给姐过生日，

胆药献母泪滂沱。

八月十七返校园，

家人依依难分舍。

不料此去是永别，

冥王不公是为何？

天上飘着毛毛雨，

万古千秋唱悲歌！

嘴说情断心难断，

朝暮相见犹思念。

洁贞买了ＢＢ机，

送与建华相呼传。

建华相约半年后，

或修旧好续前缘。

洁贞听罢心头酸，

既怨又爱存期盼。

又来黔灵寻旧路，

谢荣叶帆相伴随。

逗留两日离贵阳，

男儿一去再不回。

白云山上白云飞，

万千思绪入翠微。

秋高气爽重阳节，

每忆此日心泪垂……

分别时难见亦难，

父母辗转到韶关。

十月廿一殷相嘱，

父母闻声酸又甜。

十月廿二这一天，

永远铭刻在心间。

早晨建华领操毕，

神情欢愉且安闲。

上楼与钟凝眸视，

又同学生几句谈。

去区教育局开会，

建华骑车出校园。

建华骑车出校门，

时间八点过十分。

骑车行至荔香路，

正是八点二十分。

一辆湖南违章车，

从后袭来撞向身。

建华从此不幽默，

长眠黄埔献青春。

洁贞中午曾送饭，

下午去看静无音。

转见校长掩面涕，

洁贞闻讯泪纷纷。

多情建华从兹去，

无言结局竟成真！

珠江水流为之咽，

荔园悲声遏行云。

父母次日来黄埔，

长街呼儿泪满襟！

秋风萧瑟树叶黄，

翻开相册思绪长。

美好记忆留相册，

洁贞建华影双双。

曾为他人做伴郎，

曾为她人做伴娘。

朱琳看了脱口说：

“钟姨大舅结婚了！”

天真烂漫童稚语，

惹得大家笑声朗。

美满婚姻一步遥，

若是现实多心畅！

世间万事多遗憾，

望眼星空泪沾裳。

泪滴相册呼建华：

“如今你在哪徜徉？

今生虽未比翼飞，

初恋甜馨岂能忘！

我心如同珠江水，

遥寄思念向远方！”

建华孝心献父母，

爸妈心中多痛苦！

失去爱子心如绞，

万千懊悔向谁诉？

小时不该多打你，

不该对儿少照顾。

倘若爱子今尚在，

爸妈尽改前不足！

合上影集思绪翻，

心扉敞开难关住。

从珠江村到鱼珠，

每行此路心酸楚。

并肩依依送往来，

洁贞建华常散步。

蟹山公园观风景，

黄埔军校曾驻足。

希望时光能倒流，

幸福时刻凝固住。

建华啊魂兮归来，

一米八六重瞻睹！

撕心裂肺悲哀日，

触景生情珠江村。

无限思念系黄埔，

短住珠江养精神。

小钟殷殷勤照顾，

如同女儿一般亲。

转瞬周年祭建华，

书诗赠女长相存。

                   郭建华父母1997、10、22于广东四会

                            2002、7、11打字

                   附录三

                           爱子郭建华十周年祭

                                 思儿

十年悠悠伴泪花，

梦里悲欢忆建华。

    罕见苹果曾治病，注1

    高明医术又回家。注2

浓浓亲情给姐弟，

殷殷孝心慰爸妈。

莫道时光冲记忆，

难磨心头此伤疤。

         注1：七十年代初期，建华三四岁的时候，感冒好几天也不好。

               快过春节了，田静让生活采购员曹师傅给带几斤苹果。

               三十那一天曹师傅从昆明回来了，带回来二三斤苹果。

               田静把苹果拿回家中，对发着烧的建华说：“建华，吃

               苹果不？”建华看见平时见不着的苹果，高兴的接过苹

               果吃起来，一连吃了三个。吃了苹果，建华精神好多了，

               第二天以后病也好了。

         注2：建华5个多月的的时候，得了一场病，几乎没希望了。

               儿科的大夫王春华尽了最大的努力，终于把建华从死神

               手中救了过来。

                                      爸妈2006.9.15

                          给爱子建华的话

小建华:

     你在时,爸爸总好这样叫你,虽然你长得高高大大。1996年10月22日是全家最悲痛的日子。你虽然离开我们十年了，可家人时刻没有忘记你，只当你是出远门了……十年了啊，什么时候想起你，都是伤心的……

     很多时候我总仿佛看见你穿着那件像海军衫似的格衣服扶着你奶奶向我走

来……

                                              2006.9.28

                                后记

      我和田静总想写点东西纪念建华，于是就先有了那几首诗。1999年3月写成了上面长篇文字的初稿，之后放了三年，还想再充实、再修改。2000年1月末买了电脑，怀念建华的文字可以输入电脑了、可以存入软盘了。今年7月15日开始电脑修改怀念建华的文字，至7月26日结束。总共约有4万3千字。虽然以后也还要不断地修改、补充，但终究有了基础、完成了大部，当把这消息默祷给建华，心里沉甸甸的石头多少放下了一些。

      建华，家人永远怀念你，爸爸妈妈与你同在……。

                                               2002、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