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国漫“英雄”还是盗版“魔童”

原标题：“中国影史第三”被指涉嫌抄袭

　　“哪吒”：国漫“英雄”还是盗版“魔童”

　　经过将近一周的舆论发酵，8月23日，“哪吒被指涉嫌抄袭”登上新浪微博热搜榜首位。截至当日，《哪吒之魔童降世》票房已突破43亿元，位列中国影史第三，被视作国漫“英雄”，是否涉嫌抄袭可谓“兹事体大”。记者经过初步调查并采访业内人士发现，以目前的证据来看，所谓抄袭更像是一起“碰瓷事件”，但其背后所凸显的著作权保护进退失据的问题值得关注。

　　事件的起因是日前用户“石璟箜篌”“中影华腾”作为创意秀《五维记忆》的演出者之一和出品方，发布微博称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和《五维记忆》创意秀故事脚本如此相似，就连场景都能神还原”，并于8月22日举办新闻发布会，称《哪吒之魔童降世》中混元珠一半是水一半是火的创意、旋转着一分为二的特效、双主角并置的海报设计等，与《五维记忆》非常相似。截至记者发稿，《哪吒之魔童降世》一方还未对此做出回应。

　　记者通过公开信息初步还原了两部作品的时间线。据澎湃新闻等媒体报道，舞台作品创意秀《五维记忆》于2017年在内蒙古鄂尔多斯试演，同年在美国首演，2018年在北京演出（但记者查询了大麦、永乐等国内主流票务网站，该剧在全国范围内均无演出信息）。该剧将阴、阳概念拟人化为黑、白精灵，两个精灵同时爱上花神姑娘，在欲求、矛盾、和解中寻找爱的答案。《哪吒之魔童降世》导演饺子则在早前的采访中亲口讲述过该片的创作历程和内容梗概：该片于2015年动议，经过5年打磨、修改，于2019年暑期上映，讲述了哪吒虽“生而为魔”，但不向命运妥协，“逆天而行斗到底”的成长经历，最终以信任、大爱、智慧战胜宿命。

　　对于《五维记忆》制作方举证的相似片段，记者采访了法律界人士，了解到所谓抄袭一般是指侵犯了作品的复制权或者改编权，被控侵权的作品使用了权利作品的基本表达，与权利作品构成实质性相似。“思想——表达二分法是著作权制度的基本原理之一，含义是指著作权法只保护作品的表达，不保护作品反映的思想、情感或观点，任何人都可以用不同的形式自由表达相同的思想、情感或观点。所以，要区分被控侵权作品与权利作品的相似之处是属于表达还是思想，并且还要把属于公有领域的部分剔除出去。”北京知识产权研究会理事、北京市中永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王韵说。

　　以此标准来看，《五维记忆》举证的相似片段来自中国传统文化的阴阳太极理念、类似天体运动的旋转运动方式、宇宙星空般的背景设置以及两位主演并列出现在海报上等，即属于公有、共享的文化财富、常识或惯例。“我认为，‘石璟箜篌’‘中影华腾’目前提供的对比构图并不能证明存在抄袭。”王韵说。

　　与此同时，记者还发现创意秀《五维记忆》中的某表演片段与传统杂技非常相似，并向安徽省杂技团杂技演员金子鑫求证。“这个节目叫做《皮吊》，是传统杂技节目，其挂脖牙咬、后压等动作是杂技常见的基本动作。对这样的动作，我们一般不申请版权保护，以免阻碍全行业的技术提升和发展。”金子鑫看过这个片段后告诉记者。

　　记者还采访了专业从事影视美术设计的青年设计师刘航。她认为，从影视美术设计专业角度来看，一般场景的相似是正常且难以避免的，比如，很多清宫剧中出现的风格近似的宫室、花园，取景于自然山水的作品就更容易出现相似场景，这是客观环境决定的，不宜视作抄袭；只有承载核心创意的场景相似，才可视为抄袭。“举例来说，《白蛇·缘起》中的宝青坊、《哪吒之魔童降世》中的山河社稷图就是承载核心创意的场景，倘若被其他作品挪用，则有抄袭之嫌。”刘航说，“对人物来说，形象的近似或可视作抄袭，但相似的走路、跳跃、旋转等一般动作不可视为抄袭，否则，创作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中国动漫集团发展研究部主任宋磊介绍了两起与“哪吒被指涉嫌抄袭”类似、在国漫界影响较大的抄袭事件，即《心灵之窗》抄袭《秒速5厘米》，前者的分镜、构图几乎是后者的翻版；《汽车人总动员》抄袭《汽车总动员》，从海报、片名到形象都非常近似。宋磊说：“对于有些作品，比如《熊小米》之于《小猪佩奇》，前者参考了后者的造型、配色、编剧法等，并进行了较多改变，这就属于模仿借鉴。这种情况在全世界较为普遍，不宜视作抄袭。”但宋磊表示，目前我国法律对抄袭的界定尚有不够清晰之处，比如《十万个冷笑话》以戏谑、搞笑的方式加工经典动画形象葫芦娃，借助经典作品的流量为自身造势，这种情形该如何界定，目前还没有定论。

　　王韵介绍，我国著作权法规定，作品自创作完成之日即自动受到保护，当然也可以进行版权登记，作为证明初步权属的证据。所谓与权利作品构成实质性相似，在文字作品上包括具体的文字以及情节的相似，在美术作品上包括具体的线条和色彩结合的相似，但目前没有具体的、单一的、统一的标准，需要在个案中分析。倘若某作品被指为抄袭，也可以提起不侵权之诉，要求司法机关确认不构成侵权。在司法机关没有最终定论的前提下，擅自主张他人侵权，也可能构成侵犯他人的名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