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菜
面对一日严重一日的疫情,强子这个春节一直焦虑:哪里去找人砍菜装车呢。蔬菜基地的员工大多放假回家了,留守的人除了他年老的父母就是看大门的老钟了,请人,这个节日可不好请。新冠肺炎疫情闹得人心惶惶,虽本地暂没有病例但谁会不顾命来挣那几个辛苦钱呢。
初一到初六,强子天天刷着手机看着“武汉告急、湖北告急”。民以食为天,武汉封城,菜蔬紧缺,他的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筹莫展。
请村里人帮忙,估计他们是不会来的。
自从他辞去农科院的工作回到老家承包土地种植蔬菜,在他扩大蔬菜种植面积,在他请的员工越来越多时,在他拖板鞋四轮小货车换成宝马越野车后,渐渐他发现他和村民的距离拉远了。以前亲切的称呼“强子”变成了“强总”,他给他们发烟,他们客气地拒绝,说“‘白沙’、‘红双喜’抽惯了,‘玉溪’、‘芙蓉王’‘中华’会养刁了嘴”。
其实,村里人是看着他长大的,在求学时也给过他很多帮助,强子记得这些,他没有忘记。他也没忘记他高考后填志愿“农学”的初心。那时,家里穷,整个村里也穷,他想改变穷的面貌,他想做老板发家致富。相比而言,种植、畜牧是最快的途径,成本少,收效快,易成事,所以农科院工作三年后他就辞去了稳定的工作毅然回到了农村。他给村民最高的日薪,且按月结清,不拖欠村民一分一毫,村民给他尊敬,但也渐渐远离了亲近。“你给钱我打工,互不相欠”,村民如是说。
他想改变,但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比如东子和陈子,他们是他的发小,他们一同长大,一起摸鱼捉虾,一起上学放学,然后一起高考,只是他俩名落孙山,他金榜题名。但这没有改变他们的友谊,他们仍然彼此关心,他关心他们打工的艰难,他们路过他的学校去看他。但一切的改变却是潜移默化。他回家搞蔬菜种植,东子拒绝了强子共同发展的邀请,只把懒惰的小舅子安排进了蔬菜基地,他希望聪明的强子会教育他懒惰的小舅子一改前非、自食其力。可事与愿违,懒惰的小舅子不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借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自以为是,赌博、喝酒,闹得基地鸡犬不宁。无奈之下,强子开除了他,过后,东子在媳妇的枕边风下对强子有了看法。与陈子的关系强子也透着很多无奈。那年,陈子为了儿女县城读书向他借钱买房,朋友间互帮是应该的,可是大发展期间的强子也缺钱,他的钱都是左手倒右手,基地的扩大、大棚的现代化、深加工机器的购置,早掏空了他外表光鲜上的富有。本着友谊,强子筹集了五万元,但离预想还是差了一半,陈子苦涩,强子也不好受,互相的尴尬犹如阴影。
每天,强子绕着蔬菜基地,看着青翠的上海青、胖硕的莴笋,他无计可施。他多么希望他能变成一棵棵蔬菜,长上翅膀飞进武汉一栋栋封锁的楼房里,进入千家万户,带给人们绿的希望和春的气息。可他不能,回家的员工打电话过来:村庄封路,车辆停运。
无计,他给社区主任打电话说了自己的苦恼。主任一听,顿时大喜,“好一个强子,佩服你,安排车辆,明早砍菜装车,人员我安排。”
电话不久,村里的大喇叭想起了主任激越的声音,“村民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强总要给疫情封城的武汉人民捐两车蔬菜,只是目前缺人手砍菜装车,希望在家的村民朋友们有力出力,为武汉人民奉献一份我们的爱。明早9点强总基地砍菜去!”
初七早,强子刚打开基地路口的大门,主任就带着一大帮人来了。他们是放假在家的学生,是俊俏归家的媳妇,是年老的大叔大爷,是东子、陈子和曾经的伙伴。他们个个戴着口罩,眉眼流淌着欢乐。
一见面,爽快的东子擂了他一拳,大声说“强子,这么大的事,不早说,看不起兄弟伙了。”陈子嘻嘻笑着,村民们也附和着,“强子,看不起我们的觉悟了。”
听着“强子”亲切的称呼,他的眼角有了几分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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