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人

　　痴 情 人

　　一

　　她进来的时候，我还一直在写那个女人的名字，却怎么也写不好。要么就记不起来，要么就写错了。那个女人到现在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消息了，我很是牵挂。她离开的时候很正常的，没有一丝不对劲 ，怎么就没有任何信息了呢。

　　她站在我身边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我肩膀说，你这是何苦呢。你看你整天就写这个女人的名字，竟然连个“康”字都不会写了！你看看你写的都是啥，字不是字，画不是画的！我看你已经癫痴入魔了，一点不像个男人。

　　我就摇摇头苦笑。

　　她说，你赶紧把心思收回来，下个月就要考证了，抓紧时间复习。我说考什么证啊，我不需要！她说，你还有一门数理没考忘了吗？你到底考不考？你不考我就把书给别人了，懒得理你！我忽然记起考证的事来了，就埋怨说我特别不爱学数理，为啥偏偏要考数理呢，怎么就不考公文呢？她呛了我一句：你说了又不算！你以为你是谁！

　　她把书塞进我怀里，一摔门就走了。她可能生气了吧，我想，她干嘛要生那么大气呢，我捶捶脑袋，眼睛盯着怀里的书自言自语。

　　抱着书走出门，好像是要回家去，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转了一圈，可是不知道车停在哪儿了，怎么也找不见。墙边的一颗老杨树佝偻着身子，披头散发地，发出呜呜的嘶吼，似乎在向我示威。冷风嗖嗖地吹着，一个劲地往脖颈里钻，我感觉浑身在瑟瑟发抖。天越来越暗了，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心里也恐慌起来。努力裹紧身上的衣服，还是觉得冷。迈开僵硬的腿，想赶紧跑回家去，不料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仰八叉，惊得我啊的一下叫出了声。

　　睁开眼，发现我掉在了地板上，身上光光的，脑袋还嗡嗡地响。

　　原来是一场梦。

　　二

　　我对她说，要么救人一命，要么害命一条，你选哪个？她说，怎么了？我当然要选择救人了！

　　我说，你爱我就是救我；你不爱我就是杀我。她白了我一眼，又补了一脚： 滚犊子，臭男人！

　　我实际上早有了自己的打算。我似乎也早就做好了自杀的准备。我很想知道我死了以后她是什么反应。我希望她能哭，但又不能哭得撕心裂肺，那样我也会心疼。我也担心她很快就把我忘掉，又去找另一个男人。

　　我说干嘛踢我，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她用又黑又亮的眼睛瞪着我，没有说话。我忽然记起她是聋哑女人，是不会说话的。

　　她把手机递给我，上面写着： 我不会爱上别的男人。看到这一句我瞬间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手脚都有点颤抖了。可是看到后面一句话又让我的情绪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对你也一样。我虽然喜欢你，但我不会爱上你。

　　我几乎是吼着说，那你给了我那么多相片是哪个意思？我都精心收藏了，还想做个精致的相册呢。

　　她显得很吃惊的样子： 什么？你都收藏了？你根本就没有删除？我不是说看完就删掉吗？

　　我说，我舍不得删除啊。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她写道： 我们是朋友啊，你说相片好看，让我多发几张给你。我说你看完就删掉，你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就没删呢？你想害死我呀？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我说你干嘛生气啊。我不就是因为稀罕你吗？

　　她立刻回道： 我不要你稀罕！每次都说删了，结果一张都没删。你就是个大骗子！

　　我心嗵嗵地跳：那你到底爱不爱我啊？

　　她狠狠地挖了我一眼，撞开我，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我忽然就伤心了，眼泪唰啦啦地流了下来，哭得悲痛欲绝，追出门，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结果竟然把自己喊醒来了。

　　也不知道最后自杀了没有。

　　三

　　那天早上收到她的问候，我给她回了这样一句话： 你是每天早上第一个给我发信息问候的女人，可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你呢。

　　她回信说，手机相册里那么多相片你都看过来了，还有什么可看的。我说，你手机里的相片，从少女到少妇，都是那么清纯可爱，那么甜美无瑕，一看就是演员或者明星，就是现在的你也是雍容华贵，超凡脱俗。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她说，我就是个普通的女人。这样就好，给彼此留下一些想象的空间。我说那我每天等你短信已经上瘾了，万一哪一天你忘了不发，我就会胡思乱想。她哈哈一笑，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你放心，我不会忘的。保证每天给你送来最新最美的祝福，无论严寒酷暑，无论风霜雪雨。

　　可我还是每天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见到她。

　　终于有一天，她说她要来了！

　　我兴奋异常，手舞足蹈。赶紧做好迎接她的准备。首先要去理个发，修个脸，刮个胡须，再找件合适的衣服，对！就穿那件好久没穿的深蓝色的风衣！我觉得那件衣服最能衬出我挺拔的身姿，儒雅的风度。再买一双黑亮的英伦皮鞋，当然要擦得锃明闪亮，一尘不染。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我便开车出发。

　　开呀，开呀，也不知开了多久，更不知道开到哪儿了，导航似乎也不清楚这是哪里。半新的越野车似乎也跑不起来，慢腾腾地，像蜗牛一样向前挪。路也不是好路，弯弯曲曲，沟沟坎坎，总也走不到头。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我心里突然感到空虚和害怕。路上的行人都是陌生面孔，行色匆匆，不苟言笑，仿佛跟我有仇似的。

　　我掏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号码。我就停下车给她发微信，问她在哪里。她很快就回过来了：我看到你了，我就在你对面。

　　我拉开车门，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地张望。发现她就在河对岸，向我挥舞着手中的红围巾。我跑过去，呼喊着她的名字。我发誓要拥抱她，要抱着她转几个圈儿。跑到岸边，看到小河并不是很宽，我完全可以跳过去，就暗暗憋足了劲，脚下生风，极速地腾空而起，“忽”地一下就向对岸飞去。

　　“噗通”一声，我竟掉进了河里。

　　醒来时，浑身已是汗水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