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人：地怨（十八）

　　再说邝水扁，自从上次要求九室B主任批准双规王学瑞，受到B主任批评后，心里一直闷闷不乐。他心里十分明白，关于王学瑞的案件问题，在查不出问题的情况下，再立案审查已是不合纪检监察程序了，经过一年多的调查搜集材料，也抓不到王学瑞的贪污罪证，照这种局面下去，错案冤案的帽子肯定要戴在自己的头上，加上B主任对王学瑞同情，那么，自己这碗饭就会被打掉，想到此，他心里既忧虑而又紧张。如今，自己已是处于陷入泥坑拔不出来的地步，后悔当初不该偏信潘沿美的话。但是，在他自己监察生涯十多年中，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案件。俗话说，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王学瑞独揽杂志社大权，又干了多年，不贪一分钱，这种领导干部确实是罕见，特别是在今天这改革开放的时期，这种人更加稀奇。他明知自己干了一桩耻事，王学瑞案件是一场政治斗争，你不死我就死的结局随时会发生。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只好硬下头皮走下去了，埋怨潘沿美也只是增加案件处理的难度，因为，潘沿美是千方百计想整死王学瑞的。要解决王学瑞案件所处的尴尬局面，只有面对现实找对策，一是把B主任拉过来，二是一点线索都不放过，即使是贪污五十元也是有用的材料。

　　今天，恰好是星期五，明天是休息日。下午六点，他约B主任以及潘沿美、林魁等人来到沙岛宾馆吃饭。由于这是一间刚建成的四星级宾馆酒店，所以，这里的客源较少，但是，它四面环江，环境幽静，是接谈业务的好地方。今晚，虽然是邝水扁出面约请B主任吃饭，可是，东道主却是潘沿美。因为，他掌握着省乡村厅财政审批大权。在宽敞的餐厅内，顾客不如市区宾馆、酒店那样闹闹攘攘，倒还是比较安静。他们一边喝酒一边交谈。这时，邝水扁站起来举杯提议说：“为B主任赏脸干杯！”

　　B主任风趣地说：“请喝酒吃饭，有谁不愿意来呢？”说着，大家哈哈大笑了。

　　这家酒家，除新鲜的山珍海味外，还有与众不同的特色，漂亮小姐根据客人不同的志好与要求，在席间按摩调情或者为客人哼小调助兴。所以，比较熟悉内行的林魁，以每位小姐小费二百元，悄悄地约来四位小姐到身边喝酒助兴，反正是公家报销。不过，邝水扁认为，今晚在这里喝酒，主要目的是拉一拉B主任，使他的屁股从王学瑞那边坐到这边来。他见到小姐陪酒说话不方便，便辞退了。这样，吃酒尚未结束就花掉了小费八百元。

　　“来，为大家合作愉快，干杯！”邝水扁首先提及话题。

　　“好，为大家合作，干杯！”B主任举杯应对说。

　　“我们正在审查王学瑞的案件，此人很精明，不容易抓到他的证据。请B主任大力支持。”潘沿美开门见山地说。

　　“王学瑞有严重的贪污问题，目前，就有二百多个广告采取多收少报合伙贪污。此事，调查组正在抓紧搜集材料，请B主任谅解。”林魁接着说。

　　“王学瑞不仅仅是贪污问题，而且还利用杂志社名义到处诈骗，我们已收到许多客户的来信投诉。”潘沿美紧接着说。

　　是的，关于王学瑞的审查问题，B主任心中很清楚的。由于一年多的时间抓不到王学瑞的贪污证据，使王学瑞到处上诉，到处投诉，自己收到上级部门批转回来的信件不下五十封，从而引起省纪委领导的关注，并多次过问此事，要求抓紧时间落实此案。所以，他确实对邝水扁强调多次，要求抓紧结案。如今，听到潘沿美、邝水扁、林魁这么一说，思想上不免起了震动，而王学瑞向自己汇报说没有贪污，他们却对自己汇报说，王学瑞有严重的贪污问题，究竟谁是谁非呢？自己一时还理不出头绪来。不过，潘沿美代表组织，代表党组说话，当然，要着重倾听组织上的意见。

　　“上次，我们准备‘双规’王学瑞，B主任为何不同意呢？”林魁提出疑问。

　　B主任没有立即回答林魁所提出的问题，他凭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认为林魁所搜集到王学瑞的材料都是表面材料，经不起考验的，是站不住脚的材料。证据不落实就急忙进行‘双规’，过后如何放呢？今晚，他看到潘沿美、邝水扁、林魁对自己这样的热情款待，专门邀请自己来到四星级宾馆酒店吃饭，又破费请来漂亮小姐陪伴，仅四人用餐就花费数千元，这阔气场面自己是很少有机会踫到的。想到此，他用提醒的口气对林魁说：“要‘双规’，必须抓到能站得住脚的东西来。”

　　此话一出口，潘沿美马上附和说：“是，应该抓住能站得住脚的证据来。”

　　邝水扁听到B主任这么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今晚请B主任吃饭的目的基本达到。于是，他兴奋地举杯说：“为我们的合作，干杯！”话音刚落，大家齐举杯昂头大饮。

　　为了得到B主任这一句话，潘沿美又大笔一挥，在六千元的报帐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这是国家的钱，在潘沿美的心目中是无所谓的。像这样的场面，王学瑞是不敢与他斗的，也是斗不过他的。今晚宴请B主任，尽管没有三陪小姐，对B主任是美中不足，可是，人走席散后，会做人的林魁即代替潘沿美，以他的名义给B主任送上两瓶美国蓝带酒，价值达四千多元，补了这方面的缺憾。对此，B主任心里也觉得舒服，没白白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