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二十二）

第二十二章    捣莲计划

陈中保接到邻村妇女主任的信号，知道这儿就是“鬼见愁”，“做饭”的地方到了。他举目四看：初秋的湖沼里，水草旺盛、芦苇钢柴密密麻麻丈把多高，遮天蔽日。左前方芦苇丛里水动蛙跳，水草窸窸声响，定睛一看，从污泥浊水中游出一条米把长的毒蛇。陈中保提起脚来用力一跺脚，受惊的毒蛇急速爬进沼泽，从水面游去。窜到路边的兔子惊恐地瞪一眼陌生的人，转身躲进芦丛。一阵阴风吹来，黄褐色的芦苇钢柴相互碰撞，“呼呼”着响，让人触目惊心。芦苇中不时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猫头鹰的叫声，似鬼哭狼嚎，令人亡魂丧胆。再看被割草人、捕鱼人和打猎人踩出的“小路”，像蜘蛛网一样，比“迷宫”还难辩别方向，叫人心寒。陈中保心中暗叹：这儿真是“鬼见愁”啊！

他抬眼再一次欣赏郑雪莲的美姿。修长的体形，丰满的臀部，高耸的胸部，蓝色的裤子，红色的上衣，白晰的鹅蛋脸上，两边镶着两朵红云，两条乌黑的发辫拖至臀部，辫梢的红头绳随人体的移动在屁股上晃动，婷婷玉立似出水芙蓉。这么美丽的一朵花，站在“鬼见愁”，就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陈中保虽然欲火高烧，却迟迟不忍心动手。

郑雪莲发现男人在看自己，心里有点紧张，邻村妇女主任迟迟未归，心里更是着急，移步向邻村妇女主任跑去的方向走去，嘴里自语：“我去看一看。”

“你不能走。”陈中保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心想：如果你们都走了，把我一人甩在这鬼见了就发愁的地方，那还了得？

“放开！”郑雪莲用力抽手。也许她不抽手还好，她使劲抽手，反而激起了陈中保的倔性，就像手按弹簧一样，按力越大弹力越足，她抽动的劲越大，陈中保抓的越紧。

这样一来二去，“要勇敢，成功就有老婆”的嘱咐在陈中保头脑里膨胀发酵，索性用力一拉，张臂对面抱住郑雪莲。一股热浪劈头盖脸迎面扑来，郑雪莲面对欲火烧红的“抓痕脸”，害怕极了，乱踢乱打乱咬。可是，陈中保很有经验，从她腋窝下伸臂抱着她的腰，她的两只手被架在外面，既使不上劲又挥不开拳。由于贴身抱着，她的脚也踢不到要害部位。他的头顶着她的下巴，嘴也咬不着他的任何部位，想大声呼救也困难。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挣扎。

陈中保将郑雪莲放倒在草地上，骑马式跪坐在她的肚子上。郑雪莲大喊大叫，拼命挣扎。陈中保顺势将她仰卧的姿式翻成俯卧姿式，跪坐在她的后腰上，将她的两只手强拉至她的头顶叠交，用一只手抓牢按在草丛里，腾出另一只手，搜出郭由舒给的绳子，把她的两只手腕连带杂草捆住。然后翻身，解扣子，脱衣服……不管郑雪莲如何呼救、反抗，都未能阻住兽性发作的陈中保。野兽一次知足，可陈中保却不知足地整了几次。郑雪莲搏斗得筋疲力尽，疼痛得撕心裂肺，最后竟然昏死过去。

陈中保起身，看到草地上的血和昏迷不醒的郑雪莲，想起因强奸罪坐牢情景，吓出一身冷汗。迅速解开捆绑郑雪莲双手的绳子，扶郑雪莲坐起，抱在胸前，摇晃呼唤：“你，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又打着自己的嘴巴，“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不知道你是处女啊！我对不起你，我上当了，受骗了，犯强奸罪了，我要坐牢。妈呀！我可怎么办？我混蛋……”

郑雪莲悠悠醒来，知道自己被摧残，成为人们鄙视的残花败柳，已无颜面苟活世上，转念一想：不能便宜了这畜生，必须先打死这个男人，再行自杀。可是怎么打呢？身上既没有利器也没有力气，怎么办？既然无力打死强奸犯，就只有咬舌自尽。她张嘴启齿，将舌头申出牙门，上下牙开始用力，就在这时，听到陈中保说“我上当了，受骗了”的后悔话，感到奇怪，便停下念头，强打起精神，用微弱的声音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你。你醒了，醒了就好。”

“你上谁的当？”

“我也不知道，是两个读高中的学生安排好，让我在这儿强奸你的。”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郭富旺的呼喊声：“你们看，那两个狗男女在干什么？”

陈中保看见来人，放下郑雪莲想逃。

“你逃不了了。”郑雪莲听说是两个学生指使的，又听到郭富旺的喊声，一切都明白了，她本打算以死抗争的，但她不甘心！要复仇就得活着，时间不允许她多想。她欲哭无泪，含辱蒙羞，声音颤抖地哀求，“你娶了我吧！”说完又昏迷在陈中保的怀里。

郑雪莲躺在家里床上醒来，不敢睁眼，怕见外人。心底一个声音高叫着：你还有脸见人吗？还是死了吧！她又开始琢磨自杀的方法。上吊、跳水、喝药。想到跳水，便想起救命恩人农国庆，她扪心自问：我死了，农国庆怎么办？我虽然不能嫁给他了，但一定要帮他扳倒穷凶极恶的郭富旺。对，报仇，一定要报仇！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陈中保低头跪在床前，脸上流血，眼里流泪，知道陈中保挨打了，轻轻地哀叹了一声。

陈中保抬头惊呼：“你醒……了？”一句话没说完，“啪”的一声响，脸上挨了郑雪莲的一巴掌。

“打得好！”时队长诚恳地说，“郑主任，你受罪了，我代妻弟向你赔罪！”说着，跪了下去，“我一定将这个流氓阿飞捆绑游行，架飞机。”

“时队长，不必这样。”郑雪莲流着眼泪说，“我们这是跟郭由舒和邢春桃一样的性质，谈对象。我愿意嫁给他，你请媒人来提亲吧。”

听了这话，陈中保像小孩一样悔恨地大哭起来。

时队长感动得热泪长流。

在场所有的人都流出了心酸的泪水。

农国庆闻讯从学校赶回村里找陈中保问罪未遂，向郑雪莲求婚。郑雪莲满脸泪流，苦笑着说：“我已经是残花败柳，只能远嫁，对不起！我食言了。来世吧！来世我还做女人，保证非你不嫁！”

不管农国庆怎么恳求，郑雪莲铁了心的不同意。

陈中保在时队长的帮助下，请媒人走完“程序”，就回家向妈报喜，整修房子，准备领证结婚。

而时队长还没来得及组建龙村新的领导班子，就被调走了。

郑雪莲到村委会开介绍信，村会计说公章在郭富旺那儿。她去找郭富旺，却总是不能如愿。好不容易在办公室堵住郭富旺，他说公章在家里。郑雪莲跟到家里，才知道郭富旺老婆走亲戚不在家，本想退出，郭富旺从衣袋里搜出公章亮一亮，又装进衣袋，走进卧室，划火柴点亮床头三抽桌上的台灯，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写好介绍信，搜出公章，涂上印泥，欲盖又止。抬头扭身对站在堂屋的郑雪莲喊道：“你进来呀！看这样写行不行。”郑雪莲犹豫了一下，走到卧室门口站住，伸手要来介绍信读罢，递给郭富旺，说：“行，请盖章吧！”郭富旺已经回到桌前坐下，手拿公章做盖章动作：“拿过来盖。”郑雪莲抬臂平举着介绍信，不肯进门。郭富旺见郑雪莲一只脚门外一只脚门里站定，走来接过介绍信放到桌上，将公章在嘴里哈口热气，摁向介绍信，却在离介绍信几公分处停止不前，悬臂而问：“叔叔对得起你呗。”

“对得起，叔叔是好人。”

“好人要有好报，你怎么报答我？”

“买烟买酒感谢。”

“我不要烟酒。”

“你盖了公章，我请你吃糖，送你新衣。”

“我不吃糖，只要你身上的衣服，你脱吧！”

“快盖公章，我给你买新衣。”

“我不要新的，只要你身上的。”郭富旺把公章再放到嘴里哈几口气，然后放到介绍信傍，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我去喝口水，你快脱衣服。”看到郑雪莲退向堂屋门，指着她的下身，“我最喜欢你的裤子。”说罢拿起茶杯倒水喝。

郑雪莲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冲到桌前，拿起公章盖下。没想到郭富旺从背后抱住郑雪莲，厚颜无耻地说：“不跟我睡觉，休想拿走！”郑雪莲不从，在屋内搏斗起来！

郑雪莲暗暗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郑雪莲跟随陈中保回家到当地政府办理结婚登记后，紧接着去办理粮油关系登记，工作人员看了结婚证，还要女方所在单位的介绍信，他们说已交政府了。工作人员出主意，叫他们赶快到政府多说几句好话，把介绍信拿过来，说有这样的先例。要不然，得回家重新写介绍信。凭郑雪莲的能力，到政府很容易地将介绍信要到了手。办好了一切手续，只等陈中保把住房修整好，择日完婚。

办手续需要两份介绍信这件事提醒郑雪莲做出一个大胆的复仇计划。她临走时，写了一封信叫陈中保照抄一遍，做好手脚，交待陈中保一个星期后到邮局发信，还说收到这封信后，就来结婚。

郑雪莲回到龙村，一边做着远嫁的准备，一边做着复仇的安排。

龙潭湖小学“开门办学现场会”开得有声有色，圆满成功，县教育局高度表扬了龙潭湖小学，而负责写欢迎辞的吴芬绮的母亲也得到表彰。做为母亲，哪一个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子女的任何成就无不令父母感到欣慰骄傲。吴母把《欢迎辞》放在办公桌醒目的位置，无事就品味，有人问就炫耀。

这一天，高一（1）班班长的弟弟因爬树掏鸟窝摔伤，不能上学，班长代弟弟去向班主任吴母请假，在吴母桌上看到《欢迎辞》，不经意说出这《欢迎辞》是班上的才子农国庆用朝读时间写的。吴母震惊不已。晚上，吴母对吴芬绮语重心长地说：“妈从小就教育你要诚实，怎么长大了，读高中了，反而学会说假话了呢？”

吴芬绮弄清原委，承认《欢迎辞》是农国庆写的，但农国庆写了九段，是她修改成七段交母亲的，她不算作者，算编辑行吗？一句话把母亲逗乐了。

吴母是一个爱才的老师，要女儿带农国庆见面。

隔日放学后，吴芬绮骑自行车在学校转了几圈才在井台上找到农国庆，请洗衣服的农国庆晚上去看电影。农国庆洗完衣服，回寝室后，手捧书本坐在床铺上，正准备看书。同寝室的丁勇同学夺下书，拉起农国庆，着急地说：“吴芬绮把车子交给我了，要我一定把你拖去，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好吗？”丁勇骑车驮上农国庆，风驰电掣般冲向电影场，带着农国庆走到吴芬绮事先定好的放影桌后第二排，交给吴芬绮后就离开了。

吴芬绮给母亲和农国庆相互作了介绍。吴母这时候才知道农国庆是一个男生，心中更喜，把农国庆拉到身左边坐下，吴芬绮坐吴母右边。便开始了亲热的“查户口”式的交谈。电影放了什么，三个人都不知道。农国庆心里忐忑不安，害怕同学非议，借故衣服未收，又没有安排同学值班，提出要回学校。

吴母善解人意，叫吴芬绮骑车相送。路上，吴芬绮问农国庆读懂她妈的眼神了吗？农国庆回答：“没有。”吴芬绮步步紧逼，问：“为何逃避？”农国庆说确实要收衣服。并打发吴芬绮快快回到母亲身边，不要让她老人家挂念。

一时间，学校里风声四起，绯闻漫天，说农才子和吴班花谈对象。郭由舒和钟白美在班主任面前告状，说才子配佳人，这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是“封资修”货色。班主任找农国庆谈话，农国庆如实讲了事情经过，还对老师讲了村里气质高雅的女友郑雪莲遭陷害，被强奸了，欲哭无泪，只能含辱蒙羞地哀求那个流氓娶她，自己回天无力，心情沉重，哪有心情谈对象。

班主任好心提醒农国庆要与吴芬绮保持距离，注意影响，还批评钟白美和郭由舒不该随声附和，推波助澜，要搞好同学之间的关系。

吴芬绮却不管那些，仍然“高尔基”、“农才子”地叫喊着，非常亲热。家里做点好吃的东西，总是带到学校与农国庆分享。

对于吴芬绮的直率和热情，农国庆开始是好奇，后来有了好感，再后来，如果吴芬绮不来缠他，心里还觉得缺少了点什么，牵挂着她，两人的感情发生着微妙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