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峡之巅阅读诗人陆游的 夔州山水情怀

重庆奉节，因有许多大诗人、大文豪在此处留下千古绝唱，从而有诗城之美誉。其中诗人陆游也与夔州有一段不解之缘。陆游，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他生于公元1125年卒于公元1210年。陆游的仕途生涯，并不稳定，很多时候都辗转于各地。乾道六年（1170）闰五月十八日，陆游从山阴启程，十月二十七日到到达夔州，从此开启了他八年的蜀地生涯，其中在夔州生活了一年零三个月。

诗人在这八年的蜀地生涯之中，陆游在各地上任，如此周周转转也几乎走遍了蜀地的各个地方，夔州、汉中、成都、嘉州、蜀州、荣州等地都留下了他的身影，而他也在每个地方写下了不少诗篇，总计达到八百六十七首，这些诗篇都可见于他的诗集《剑南诗稿》当中。而其中有大量的诗作描写了蜀地的山山水水。我现在把他在夔州所做的山水诗进行分享。

       陆游去夔州之前就早已是不惑之年，他的时光匆匆而过，可能只剩一半，却还没有为国家做过必要的贡献。从镇江到南昌再到夔州，所到之处好像越来越小，也越发显得不重要了，加之当时陆游的身体也不太好，这样的情况怎能不让他伤怀。可是陆游是坚韧的，他想也许这也是一个为国家建功立业的机会。胸中的丘壑让他克服了这些悲哀，所以总的来讲出任夔州是陆游自己心里认可了的决定（但后来的进一步入川是他没有想到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游也写了不少描写夔州山水的诗歌，接下来我们走入夔州山水之中，感受诗人陆游。

陆游的夔州山水诗很多都与三峡有关，三峡地区处于夔州境内，诗人上任夔州必定会经过三峡各处，面对诸峡的雄伟，诗人也忍不住用他的笔墨描写了一幅幅奇雄非凡的峡水图。在《瞿塘行》中诗人写到：

四月欲尽五月来，

峡中水涨何雄哉！

浪花高飞暑路雪，

滩石怒转晴天雷。

千艘万舸不敢过，

篙工柂师人胆破。

人人阴拱待势衰，

谁敢轻行犯奇祸。

一朝时去不自由，

山腹空有沙痕留。

君不见陆子岁暮来夔州，

瞿唐峡水平如油。

       这首诗写的是四五月交际之时的瞿塘峡之景：峡中水涨船高，波涛汹涌，浪花被高高激起拍打在滩石上，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千万艘船只不敢通行，因为驾船的船夫已经被吓破了胆，而入峡之后，峡中的江水却平静安和。这样的对比更加突出了瞿塘峡的特点，作为三峡之门的瞿塘峡，它的景象虽然险峻却也透出一股壮丽来。而另一首诗《醉中下瞿唐峡中流观石壁飞泉》虽然也描写了瞿塘峡的险峻但也有其新的内容和特色：

吾舟十丈如青蛟，

乘风翔舞从天下。

江流触地白盐动，

滟滪浮波真一马。

主人满酌白玉杯，

旗下画鼓如春雷。

回头已失瀼西市，

奇哉一削千仞之苍崖。

苍崖中裂银河飞，

空里万斛倾珠玑。

醉面正须迎乱点，

京尘未许化征衣。

      诗人在《瞿塘行》中诗人用直白的笔触描写了峡中之水的凶险，而这首却是用了比喻的手法来描写峡中石壁飞泉的壮观：诗人的行舟如一条蛟龙，乘风顺水而下，江中的流水击打在地面溅起的无数水花像一粒粒的白盐，而江中石头聚成的滟滪堆更是让江水之势愈发险恶，诗人饮酒，舟人击鼓放舟出峡，鼓声之响如春雷，而更壮丽的是峡中的飞流的瀑布，如银河般从天而下，溅起万斛珠，颇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气魄。峡水的险峻加上瀑布的瑰丽加上诗人绝妙的比喻，让诗人这一诗篇描绘出的山水图变得栩栩如生。这两首诗都是对某个特定峡口的描写。那另一首《风雨中望峡口诸山奇甚戏作短歌》就有不同了：

白盐赤甲天下雄，

拔地突兀摩苍穹，

凛然猛士抚长剑，

空有豪健无雍容，

不令气象少渟滀，

常恨天地无全功。

今朝忽悟始叹息，

妙处元在烟雨中，

大阴杀气横惨澹，

元化变态含空蒙，

正如奇材遇事见，

平日乃与常人同。

安得朱楼高百尺，

看此疾雨吹横风。

      从题中“峡口诸山”这四个字不难看出这首诗描绘的对象是什么，在细看诗句，对山的描写集中在第一句，描写了白盐赤甲山的豪健，但诗中说“空有豪健无雍容”可见诗人对两山的气势是不以为意的，在这首诗中，作者将自己所见的山水之景与个人的见解和感叹相融合，借景抒情、情景交融，似乎把山水也写活了，别具一番风味。对瞿塘山水的描写，还可见其诗作《入瞿唐登白帝庙》：

长江从蜀来，

日夜东南奔。

两山对崔嵬，

势如塞乾坤，

峭壁空仰视，

欲上不可扪。

于时仲冬月，

水各归其源，

滟滪屹中流，

百尺呈孤根。

这几句，这些句子将江水的奔流不息，两岸山势的高峻，河中滟滪堆矗立江心，水势险恶之态写的直观晓畅。《题卧龙山》中：雲归就簷宿，江怒触山迴”写出了卧龙山，山体高耸入云霄，山下江水湍急迂回之势。作者描写夔州山水的诗作当然不只有这些，例如《泊虎头滩下》中的“虎头崔嵬鹿角横”《晚泊松滋渡口》中的“此行何处不艰难，寸寸强弓且旋弯。县近欢欣初得菜，江回徙倚忽逢山。”

《江上》对江景的描写，《系舟下牢溪游三游洞二十八韵》对三游洞“其险处不可著脚，洞大如三间屋，阴黑峻险尤可畏，下临溪潭，石壁十余丈，水生恐入”的描写等，都是对夔州山水的描写，有些写的直白，有些显得生动。但无论哪种都是诗人眼中的夔州山水。

陆游的这些山水诗从体裁上看，五言七律皆有之，可见诗人诗作众多，众体兼善。诗歌内容大都呈现出一种壮阔之势，这与夔州山水自身的特点有关，夔州处于长江沿岸，长江很多峡口都在此处，而三峡本就绝壁高耸，峡水湍急，水势浩大，整个三峡都是一种奇、险、峻的状态，诗人的夔州山水诗不可避免的将夔州峡水的险峻，奇特等壮阔之势用文字加以表达。但壮阔有余却雍容不足，缺乏豪情，这主要与作者的心理状态有关。而诗歌虽写山水但也离不开议论，这就让诗人的情感在每个议论中有所表达。

从陆游这些夔州山水诗中得出的诗人的情感状态，陆游是一个爱国诗人，他骨子里那股强烈的爱国热忱让他一心想为国倾身奉献、鞠躬尽瘁，所以他并不满夔州之行，对于一心主张用兵，要为国家建功立业的他来讲，夔州既不是军事重地，也不算个大地方，没法让他施展抱负。

虽然最后他克服了这种消极的想法，但越往后走，那种壮志未酬、报国无门的愁苦之情又涌上心头，面对那些山山水水，在客观的壮阔险峻之外，似乎也从山水中看见了苦涩，就连浩大的山水也缺乏精神。

《沧滩》虽然描写的是江上舟景，但是每一句都在表达他满腹牢骚和遗恨。《风雨中望峡口诸山奇甚戏作短歌》中这样的情感表现的就更加直白了，一句“常恨天地无全功”，不但写山更是抒发了对自己如今处境的怅恨了。

《泊虎头滩下》《晚泊松滋渡口》《江上》等诗都有体现。恰恰这些牢骚，处处彰显了陆游对国家的热爱，他爱着他的国家可却不能为她奉献，这让诗人情何以堪，又怎能不抱怨，这就是诗人当时的情感状态了。作者将这样的心情带入那些山水中，也使那些山水诗有了萧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