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爱一次

【新诗集】

让我再爱一次

孙更俊/著

目    录

谈中国新诗之美（代序）…………………………………著者

《星》的诠释…………………………………………………

  窗外即景………………………………………………………

  旅欧见闻录……………………………………………………

  围墙上的蔷薇开了……………………………………………

  我不喜欢蒙古人………………………………………………

  那天，我又去到了海边………………………………………

  卢梭卖掉了他的手表…………………………………………

  鲁迅的自嘲和我的自卑………………………………………

  给云儿…………………………………………………………

  给彤儿…………………………………………………………

给云儿（2）…………………………………………………

给云儿（3）…………………………………………………

串喻……………………………………………………………

我不是红学家…………………………………………………

家在北京………………………………………………………

与佛无缘

——从讨厌和尚说起……………………………………………

半皈居士的来历………………………………………………

喜欢是个坑……………………………………………………

关于自杀的思考………………………………………………

诗歌的力量

——兼怀我的母亲…………………………………………………

不怕，什么都不怕……………………………………………

万历十五年

——读雪蒿《读<万历十五年>笔记》………………………………

热力学第四定律………………………………………………

代表我的灵魂说话……………………………………………

本命年…………………………………………………………

听《腐草为萤》有感…………………………………………

我的碎碎念——鸡巴歌………………………………………

梦记录…………………………………………………………

我与粥与茶与酒………………………………………………

与死神擦肩而过

  ——写在父亲节那天晚上………………………………………

我的诗酒生涯…………………………………………………

兄弟姐妹们和我………………………………………………

我生命中的女人们……………………………………………

上大学…………………………………………………………

为其大哭过的女人……………………………………………

当工人…………………………………………………………

我的老师们……………………………………………………

再忆我的母亲…………………………………………………

做记者…………………………………………………………

运交华盖………………………………………………………

三十年教龄……………………………………………………

那些所谓的书画家们…………………………………………

让上帝为我而哭………………………………………………

都是爱情惹的祸………………………………………………

天生我才………………………………………………………

一时之随想……………………………………………………

三百石印富翁和我的七绝……………………………………

我为什么要这样歌唱…………………………………………

我的沉沦………………………………………………………

美学三原则……………………………………………………

夏天去了…… ………………………………………………

秋天真的来了…………………………………………………

让我再爱一次…………………………………………………

昨夜……………………………………………………………

八月十四………………………………………………………

后    记……………………………………………………著者

   谈中国新诗之美（代序）

和季羡林先生一样认为“新诗是一个失败”的某先生，在他的文章《现代诗的没落》中先将自己文章中的一段文字随机地抽出来分行断句，又将鲁迅文章中的一段文字抽出来再一次分行断句，以说明新诗写作的容易，不知道人的意识是个流，人的语言也是个流，说得好（如后者）在分行断句之后当然就接近于诗，说得不好（如后者）是连好文章也称不上，而在古人那里即便是诗也是只能断句而并不分行的。好的新诗当然还有更高的标准，不过这标准或许还不是季羡林和那位某先生所能把握的罢了。

事实上新诗的写作比起旧体诗的写作来也并不容易的。我们现在所说的新诗是指白话新体诗，与之对应的是文言旧体诗，但人们对文言旧体诗又往往狭隘地理解为格律诗，即所谓诗词。但即便是格律之外的别体文言诗也大多至少在形式上先就有了个大的框架在那里，所需要的不过是填充进去相应的内容即魂魄和血肉，更不要说格律体文言诗还要在大的框架之上有着许多小的支架，连血向何处流、肉向何处生都程式化了。也就是说只要你按照程式作，想写不出诗来都难。但要想写出好诗来也还是同样的不易，就如同被五花大绑着，却要你跳出芭蕾来，如果没有比孙悟空更大的本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从格律中逃出来写白话，心中想的也许是如同囚徒获得了自由，但一拿其笔来却变了味儿，那所有的框架都要自己搭，一时间也许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肚子里一大堆话，写出来却什么都不是，那种痛苦是不写新诗的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到的。于是人们开始将其它艺术的框架拿来加以改造，郭沫若拿来戏剧创造出了新诗的戏剧美，艾青拿来散文创造出了新诗的散文美，徐志摩拿来音乐创造出了新诗的音乐美，闻一多拿来建筑创造了新诗的建筑美。能将这个改造做得更深一步的是有着中国象征主义诗歌鼻组之称的李金发，是他找到了专属于诗的最重要的东西——意象，从而创造出了中国新诗的意象美。从此，中国新诗才真正进入了现代。

当然，意象的使用在古人的诗中也是常事，象征主义更是舶来品，但能将意象运用到如李金发那样淋漓尽致的至少在中国近代还是绝无仅有的。但如果仅仅以此来理解李金发也还是太过于肤浅了。事实上李金发是第一个用自己的诗淘汰了政治并让自己的诗远离了世俗的诗人。从此诗不再是政治的工具和世俗的玩偶，在属于诗人自己的同时属于了全人类。在他的诗中，我们在看到一个个人的同时看到的是人类的全体，虽然所表达的还都是二者之间的矛盾，是人在二者之间挣扎时的痛苦。但如果我们还接受“愤怒出诗人”和“诗是苦闷的象征”这样的说法的话，那李金发在他的诗中所反复表达着的那些人生的痛苦才正是诗所要表达的东西，在这里痛苦与欢乐、丑陋与美丽都有了同样的价值，最终都将成为人类存在的证明。

但对于那些对中国新诗太缺少了解的人来说，李金发或许还是个非常陌生的名字。之所以如此原因也是多方面的。其实在社会发展过程的许多时候，政治往往就是最大的世俗。当整个世界都除了革命就是反革命的时侯，李金发自然要被冷落掉了。当所有的诗人都做了政治的俘虏的时候，李金发也只好一走了之了。再加上他的诗所表达的痛苦太深重了，让那些一心向往着幸福和快乐的人也实在无力承受，甚至还不如忘了的好，李金发也只好被人们忘却了。李金发是中国第一个到西方学习雕塑的艺术家，却用象征主义奇迹般地成就了中国新诗。《微雨》是李金发的第一部诗集，当然也是他最重要的一部诗集。这场微雨下到现在虽然还不能说是已经有了瓢泼之势，但至少是已经让我们听到了那隆隆的雷声。

真正的诗人都是天才，有的甚至用不着读多少书、上多少学。那些已将意象玩儿得不错的新诗人也不用非知道李金发是谁不可，而李金发发现的东西他们也可以独立地去发现，但无论如何中国新诗在当代所走的都正是李金发最先走上的路。那些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的当代诗人或许已经走到李金发的前面去了，更多的还奔走在李金发的后面，或许哪一天碰上才知道自己并不孤独，就像某先生碰上了季羡林先生一样。或许那才是真正的值得“兴奋”的事，只是不要写出季羡林先生《生命沉思录》那样的书和某先生《谈现代诗的没落》那样的文章才好。

总之，中国的新诗不会失败，现代诗也无所谓没落，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混乱或遭到点冷落而已。分别由郭沫若、艾青、徐志摩、闻一多等人所创造的中国新诗的戏剧、散文、音乐、建筑美和李金发创造出的中国新诗的意象美都会成为中国新诗优秀的传统，并成为中国现代诗进一步向前发展的基础。

                       2015年3月著者于北京西山

《星》 的 诠 释

这是一个梦的故事

是对过去的记忆

也是对未来的憧憬

是个美丽的错误

——一种无限幸福的感觉

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

或把心中的愿望

讲述给你遇到的每一个人

让蒙娜丽莎的微笑

在一瞬间

感染了全世界

这不是一个神奇的传说

而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注：《星》为作者八十年代末创作的一幅国画作品，在卢浮宫荣获法国第159届国际艺术沙龙展评审团奖。

窗 外 即 景

南方的雨

终于下到北京来了

一天，两天……

下吧，下他七七四十九天

谁会高兴呢

窗外，雨丝如帘

雨脚如麻

那个手持着花布伞

匆匆走过去的女人是谁呢

一阵风吹来

险些把她的伞儿吹走

让我认出了

她就住在我的隔壁

是个很喜欢打扮的女人

我喜欢看那几棵杨树

它们的叶子很多

随着雨蹦跳

我喜欢看那一丛美人蕉

它们的叶子很大

随着风舞蹈

只是花还没有开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

躲过了这场风雨

然后再开出来

一定会开得更娇艳吧

石景山上的尼姑庵

已经隐去了身影

六环路上的灯牌一闪一闪

一定是在提醒司机慢行

那株生长在雪地里的青蒿

比起生长在坟地里的那一株

或许会更加可爱

这诗也太过于散文了

于是我只好再去一趟德国

弄清楚那个

关于革命与反革命的问题

旅 欧 见 闻 录

十一个小时的飞机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选取了不少于十种坐姿

没有一种会让你感到舒服

插看了几部电影片段

外国的和中国的

汉语，英语，日语

爱情，悬疑，惊悚，武打，枪战

和我的梦搅合在一起

光怪陆离，且五彩缤纷

几天里

我像个“幽灵”

在欧洲的大地上游荡

不是“徘徊”

只是偶尔思考一下

德国的革命和反革命

以及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

想着，也许能在什么地方

遇上马克思和恩格斯

与他们讨论一下

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问题

在塞纳河边

我见到了李金发

与他在草地上一起散步

让“悲愤纠缠在膝下”

看见塞纳河里流着的不是水

而是血

浪花翻起的地方

我看见了路易十六的头颅

和他被轮奸过的女儿的尸体

所谓的协和广场

比北京菜市口大街没大多少

那座方尖碑的下面

该是个断头台的遗址

在一个中餐馆里

我和徐悲鸿一起用餐

被老板狠狠地宰了一刀

一瓶啤酒要十四欧元

一碗面要十五欧元

猪蹄儿上带着毛

被我们戏称为原生态

卢浮宫里

希腊人不喜欢穿衣服

女人有乳房暴露癖

男人偶尔会露出小鸡鸡

那些小鸡鸡都一样的发育不良

龟头被过长的包皮严严实实地包藏着

我想，如果能与使徒保罗相遇

我一定要和他为了

是否对这些外邦人施行割礼的问题

再进行一番讨论

因为包皮过长一是会藏污纳垢

一是会减少性快感

但如果把包皮割得太短也不好

让龟头不论什么时候都完全暴露在外面

实在是太有一点恬不知耻了

再有，在不应该勃起的时候勃起

也太容易让龟头受到伤害

所以还是割去一半最好

让那龟头半露不露者

我又想起了那黄金分割率

0.618，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也因此最美

只有到了需要的时候

龟头才会完全暴露出来

那差不多也就要淋漓尽致了

还是维纳斯最美

我看见她的两条断臂都长了出来

左臂伸向下面

欲要把将要脱落的裙子拉上来

右臂则伸向前面，对那些男人

或者说是整个世界做出了一个拒绝的表示

说，不，我不要，你不行

弄得那围成了一圈的几个男人

不得不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两腿之间

他们的小鸡鸡仍然是被包裹着

而且还拧成了螺旋状

丽都，红磨坊，还有个什么地方

女人的乳房在表演秀的舞台上暴露无遗

女人的乳房随着身体在颤动

男人的眼睛全聚焦在那些个乳头上

比平时眨动的次数减少了许多

看表演的有很多东方人也有不少西方人

说明他们看到这种表演的机会都同样不多

九十五欧元，一杯香槟

坐在后面和二楼上的人们在抱怨

要是有个高倍望远镜该多好

建筑和艺术搅合在一起

艺术又与宗教掺和着

到处都是耶稣受难

但那下身都还是被一块破布包裹着

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个什么样子

要么就是耶稣的诞生

那个不交而孕的玛利亚

抱着个大胖小子

这时候的鸡鸡小一点是无关紧要的

但愿其后会大起来

因为这实在是关系着人类的未来

梵蒂冈大教堂是最完美的建筑

但也仍然有缺陷

右边的长廊后面的房子很像是一排职工宿舍

方尖碑下面也许是为了即将来到的

圣诞节而搭起的那个戏台一样花花绿绿的房子

更是大煞风景，街上人很多

到了晚上人就更多

巴黎圣母院前是小偷最多的地方

他们总是把中国游客作为目标

我看见有人从埃菲尔铁塔上面直落下来

蒙娜丽莎和维纳斯同样引人注目

她那微笑的神秘或许来源于一次“性福”的体验

也或许是嘲笑所有的世人

他们都被达芬奇欺骗了

达芬奇是按照自己的样子画了个上帝

（就像耶和华是按照自己的样子造出了亚当）

然后便在解剖人体的同时去研究大炮

要让这个世界在轰然之间变成废墟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罗马人因此贫困

保留了历史却失去了现在

未来也因此而变得渺茫

我在斗兽场门外的那块巨石上

呆坐了一会儿，和导游聊天

聊宗教的产生，这是一个骗局，我说

这让他倍感惊讶

聊基督教与天主教的区别

让每一个人都可以直接面对上帝

这是个进步，我说

但我宁可离上帝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的话让他感到有一些困惑

巴黎也有雾霾

但比起北京来还差得远

瑞士被迷雾包裹着

但阿尔卑斯山上的积雪

依旧如太白山一样闪耀着灿然的白光

到处都是钟表店

有的人却记错了集合的时间

痛风发作

我的脚步很是沉重

比萨斜塔

差点因为我的到来而崩塌

（是的

和香榭丽舍的奢饰品店比起来

我更喜欢金融街的银行

这是个有关于齐白石和周小川的故事

其中的奥妙

只有林风眠，刘海粟

和吴冠中知道）

在卢浮宫卡鲁赛尔厅

第159届巴黎国际艺术沙龙展上

那个抱着个罐子去天上采摘星星的女孩儿

是谁呢，可谓丰乳肥臀，是怀了孕的

是谁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呢

也许她是在把星星从天上摘下来

装到那罐子里去

剩下来的只是一片寂寞的天空

太阳和月亮都早已不知所踪

这该是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展览竟让一个日本小娘们儿拔了头筹

正厅里，并排悬挂着几溜白纱仿佛悼死的经幡

用幻灯打上去一些动态的水墨

墨水洇开正如同徐徐开放的花朵

在白纱的后面还并排悬挂着几溜宣纸的条幅

上面的凝重的墨块儿和稀疏的线条

也不知是画上去的还是印上去的

（或许是在为造纸厂做广告）

但这出奇的创意最终

也不过是为这个世界再增添一些美丽的污渍

在蓬皮杜

我看到了波洛克的线团儿和杜桑的尿具

在奥萨

我看到了塞尚的睡莲和梵高的葵花

我不喜欢古典派的虚伪

更不喜欢现代派的那些胡闹

我也不喜欢印象派的真实

尤不喜欢野兽派的粗率

我曾说过八大山人的一只鸟

比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美丽一千倍

但也不想推崇中国酸文人的那些梅兰竹菊

我佩服法国人能把一个展事办上159年

却嘲笑意大利人要用800年来建造一座教堂

（据说直到今天还没有建好）

琉森湖水的确清澈却见不到一尾游鱼

漫步在卡尔贝木桥上

我的心情比那只受伤的狮子更悲哀

如果不是在翡冷翠的大街上

见到了几个如仙女般的小妞儿

并在前一天晚上和酒店里的

那个如白雪公主一样的女招待打了个照面

我真想跳到洛阿河里去洗个冷水浴

来结束自己的旅程

在德国我见到了希特勒

在意大利我见到了墨索里尼

先贤祠我只是远远地望了一下

但也并不是因为

自认为比长眠在那里的人更伟大

之所以没有去拜谒

是因为痛风

已经要让我的膝盖打不过弯来了

凯旋门已然成了座孤岛

同样的小鸡鸡只看见一个

吉普赛女郎很多

个子不高，长得还算漂亮

围着你让你签名

但大多是冲着你的皮包和衣袋来的

最后，我们的车子绕着凯旋门转了一圈儿

然后离开，再见，巴黎

我的画作《星》

在此次沙龙展上

荣获评审团颁发的特别艺术成就奖

我从这里带走的

也只是这一片云彩

        围墙上的蔷薇开了

围墙上的蔷薇开了

Rosa multiflora

白色，浅红色，桃红色，黄色等等

分布于亚洲，欧洲，北非，北美

寒温带，亚热带，灌木

花瓣五裂，或单或重，有香气

枝上有刺，让攀折者的手指受苦

5-6月间，才是其正常的花期

可现在是四月

还是在这里

它着的是什么急呢

围墙上的蔷薇开了

我知道那是一堵残墙

用土坯砌就，因风雨的侵袭而倒塌了

还剩下的这一段

有的地方高一些，有的地方矮一些

远远地看去，呈锯齿状

尤其是在冬天，赤裸着自己的丑陋

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到了下大雪的时候

它还要显得更加醒目和耀眼

仿佛天底下

已经没有什么能比自己更伟大了似的

尤其是那天早晨

当我对它举起了手机来拍照时

它还要挺起自己的脊梁

反射出一道金灿灿的阳光来

让我即刻把它

想象成了一条欲要腾飞的巨龙

围墙上的蔷薇开了

那围墙原本是已经没有了头颅了

或许它曾经是一个战士

头颅被他的敌人给砍掉了

它或许还像刑天那样

以乳为眼，脐为口，那样战斗过

但最终还是倒下了

通过那围墙的一个豁口

我看见了一个小土堆

像是一个坟冢

我想那也许就是他的头颅

但与它的身体分开着

为什么还要分开得那么远呢

而没有了头颅也就没有了思想

没有了头颅也就没有了灵魂

因为据说灵魂是隐藏在松果体下面的

但现在好了

围墙上的蔷薇开了

那些花朵如同它的头颅一样

从绿叶中钻出来

仿佛是在争着抢着对你述说这故事

想到此，我

竟然要对那围墙肃然起敬了

围墙上的蔷薇开了

据说那花是有灵魂的

但花的灵魂又隐藏在哪里呢

说莲花能出污泥而不染

那花的灵魂自然是要隐藏在花朵里了

可那花朵却又明明只是花的生殖器

又怎么可以是它灵魂的居所呢

于是我又想到那首乐府民歌

不仅要采莲南塘秋

还要低头弄莲子

于是我又想到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那田田的叶子要像舞女的裙

那花朵还要像出浴的美人

还要像是在牛乳中被洗过一样

看来要想保持住灵魂的洁净

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墙上的蔷薇开了

那围墙也因此变得美丽了

可这一次的美丽与上一次的不同

更与它的灵魂没有关系

它像个多情的女子

向每一个从它身边走过的人卖弄着风骚

我去网上查了一下

才知道所有的蔷薇都是野性的

于是便对它也有了几分戒备

即便是不得不从它的身边走过

也要尽可能地离开它远一些，再远一些

尤其是我的住所离这里很近

尤其是

我的老婆又是个大醋坛子

围墙上的蔷薇开了

那围墙围着的是几间平屋

和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

据说那老人先前还是个教授

我曾因为狗的事主动去和他打过招呼

但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于是我断定

那一定是个不愿意与人交往的人

但就在昨天早晨

当他牵着他的那条大黄狗出来遛弯时

我发现他的鬓角边

竟然开放出一朵紫红色的蔷薇来

那蔷薇，竟然比开放在

围墙上的任何一朵都更为娇艳

我不喜欢蒙古人

我不喜欢蒙古人

不喜欢他们

像是些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来不来就故乡，草原

来不来就母亲

让人烦厌得不能再烦厌

来不来就十五的月亮

来不来就敖包相会

也让人腻歪得不能再腻歪

什么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妹妹就会来

那我要是就这样等下去

而最终你也没有来

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我横不能像新疆人那样

让你嫁人只能嫁给我

带上嫁妆还要带上你的妹妹

赶着你自己的马车来吧

我不喜欢蒙古人

尤其不喜欢成吉思汗和忽必烈

也不是因为他们只识弯弓射大雕

也不是因为他们可以征服

却没有征服全世界

虽然我也是个胡人与汉人的杂种

虽然我的身体里

也流着一半蒙古人的血

我不喜欢蒙古人

虽然他们还有

悠扬的长调和低沉的呼麦

虽然他们的烤全羊

我也不会拒绝

但我受不了

他们蒙古包里的过分热情

对那碗敬天敬地的酒和那段蓝色的围巾

也从来提不起兴趣

相比之下，真不如自己一个人

喝上一杯二锅头，嚼上几粒花生米

哪怕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或者是肯与邻翁相对饮

便去隔篱呼取尽馀杯

我不喜欢蒙古人

虽然我的蒙古朋友们

都说我长得像呼韩耶单于

对于此我也并没有什么异议

只是在心里

时常要把这句话颠倒着来理解

有人说我的歌还是有草原味

其实那与蒙古人没有关系

那是一种宇宙洪荒之力

所造就的亘古的苍凉

是我从小就喜欢的无边旷野

我不喜欢蒙古人

尤其不喜欢那些蒙古大夫

脚疼就剁掉你的脚

头疼就割下你的脑袋

也或者劝你自己去了断

什么样的方式自己选

我已忘记了自己的初恋

否则也会像海子那样去精神分裂

我也不再把自己说成是大海的儿子

因为我更不想到山海关去卧轨

还有屈原，还有李白，甚至还有尼采

我既不想拿着自己的身体去喂鳄鱼

也不想乘着酒兴去海底捞月

的确，我或者死了

也或者，还在活受罪

这一切也都同样怨不得谁

我不喜欢蒙古人

虽然我的嗓音和腾格尔一样沙哑

唱起歌来

也是一样的声嘶力竭

有人说

和便秘了差不多

但和他不一样的是

我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

……

我如同一个幽灵

在这个地球上游荡

我想着什么什么就有了

不想着什么什么也就没了

但我不是耶和华

也不是盘古

我创造出的世界

只有我一个人居住

我称这个世界为我的国

是极苦与极乐的统一

我是我自己的民，的臣

我是我自己的祖先和上帝

我是五千年或有一出的王者

我乃齐天大圣

且已然跳出如来的掌心

我站在哪里

哪里就是我的故乡

我生在哪里

却未必要死在哪里

我的来处也未必就是我的去处

无需选择

也不必选择

无需烦恼更不必抑郁

至于那泡尿

就留给佛祖作永久的藏物吧

当然

这都只是我自己的说法

至于别人怎么说

就都当它是一阵阵的什么风

（我已近耳顺之年）

从我的耳边吹过去好了

那天，我又去到了海边

那天，我又去到了海边

北戴河，东戴河，南戴河

绥中，京津唐，京沈，京哈高速

三百多公理，四个小时自驾

一百多平米的海景房

六七十万拿下

公园式绿化，精装修

拎包入住

高品质生活

也是一种投资的方式

因为在北京城里

这点儿钱

是连一个卫生间也买不下来的

虽然合同上写着我的名字

我却还是觉得这东西并不是我的

但那大海却是我的

还有蓝天，白云，和明媚的阳光

还有那成群的海鸥

那自由自在飞翔着的海鸥

那是老早老早就和我有过盟约的

还有那海鲜加啤酒

就是再怎么痛风

我也还是要适当地吃，尽情地喝

为了一时的快意

就是明天疼死也值得

据说海明威就是为了这个死的

为了永别了武器

更为了老人，为了海

在前一天晚上

他一定是既吃了海鲜，也喝了啤酒

但第二天早晨却发现

自己的脚踝或膝盖又肿了起来

于是拄着拐杖走进了储藏室

把枪口放进了嘴里

但我不会那样做

因为我有了一种可以令其缓解药栓

我会将其塞入我的肛门

还有一种在市场上买不到的所谓丹药

将其吞下去就是了

虽然会让我的胃感到些许的不适

站在海边上

我看到那海水很是洁净

但现在还不是可以下海的季节

我用手将那海水捧起来，尝了尝

那是我所熟悉的海的味道

我沿着海水的边际来回走了几遭

在那里留下了几行足印

但随后便有一股大浪涌来

那足印便没有了痕迹

我想到自己的一生

虽然做了很多事

是不是也会突然间有这样的一股大浪涌来

将其化为了乌有呢

那时，我即便已经死了

但也或许

同样会为此而感到悲哀

老婆和儿子在那边等着我拍照

我虽然不喜欢拍照

但还是不得不走了过去

……

透过窗子看海

打开窗子

还可以听见涛声

那是海的歌唱

或许几千年以前

和几千年以后

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改变的只有人

你走了，他来了

用不同的眼睛和耳朵

感受海的伟大和自己的渺小

或者像我一样

为大海写一首诗

想着有一天能葬身大海

至少也要

将自己的骨灰撒到海里去

路过山海关

便自然又想到了海子

那个可怜的孩子

既然已经到了海边

为什么不去投海

而非要去卧轨

让那旋转着的车轮

将自己的身体拦腰碾断呢

不是还要

面对大海，春暖花开呢么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我的上帝——

我听见了安娜

在托尔斯泰的笔下叫喊

在海滩上

一个女人躺在那里

见到我走过便坐起来叫住了我

先是问我的年龄

我知道

她是因为看到

我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皱纹

却又生着一头白发

并留着长长的白色的胡须

才这样问的

我看她也是个游客

便学着小品演员的样子说

你猜，她先是说四十

我摇摇头，她又说五十

我又摇摇头

她又说是七十

然后又自己摇起头来

她问我是画画的还是搞音乐的

我说我既画画也搞音乐

她听出我是北京来的

便问我是到这里来度假的吗

我说不是

我是来这里写诗的

写一首关于大海的诗

怪不得要白发三千丈呢

她仿佛有些恍然地说

一头飘逸且浓黑的长发

和一双大大的多情的眼睛

还有白白的肤色和苗条的身材

如果不是有老婆在那边站着

我一定是会与她多聊上几句的

说不定还会

弄出一个有趣的故事来呢

回京的路上

我仿佛成了逐日的夸父

只是手里把着的

不是黄蛇而是方向盘

没有戴墨镜的习惯

我先是被那太阳晃得眼痛

便放下了遮阳板

但很快

我又将那遮阳板推上去了

因为那太阳已经变成了夕阳

是那么金灿灿的一轮

正如佛经上所说的悬鼓

我第一次像个佛教徒似的凝视着

那夕阳，不是老婆提醒

我也许就真的要

进入到那所谓的极乐世界里去了

然后，便是眼看着它落下去

落下去，直到

被那片紫色的暮云吞没了

整个世界

也都因此昏暗下来了

进京之前

车子在检查站那里堵了一会儿

还好

到了该接受检查的时候

别人的车子都是不仅要检查证件

还要检查后备箱

而轮到我

那个警察却只是对我挥了挥手

便让我的车子通过了

这也许正是

白发和胡须给我带来的便利吧

我想，回到家

我还是要喝上两瓶啤酒

再吃一碗炸酱面

这样的生活

对于我已经足够了

我愿意就这样

再活上它一两个甲子

亦或

一两个千年

卢梭卖掉了他的手表

卢梭卖掉了他的手表

这与他父亲是个钟表匠无关

或许是因为穷

虽然他的论文刚刚获得了大奖

既出了名，又得了奖金

（也不知道会是多少法郎）

但对于他来说

无论如何都只算得上是发了一笔小财

（不像有的得了诺贝尔奖的人

一下子就从穷人变成了富人

更不要说还要去担任什么主席了）

不然他绝不会和黛丽丝

那个又丑又笨的女佣混在一起

而且还把五个孩子

一生下来就都送到福利院里去了

他扬言要过最俭朴的生活

日出而作，当然不过是写作

日入而息，当然是睡觉

继续让黛丽丝为他生孩子

然后继续一生下来就送到福利院里去

为这个世界多添一些丁口

这是他对这个社会应尽的义务

也如同是曾经签订的契约

需要知道时间的时候

也只是看一看太阳的位置就足够了

阴天怎么办呢

那就干脆连床也不起

只要有足够的精力

就拉着黛丽丝去伦敦

（费用自然是由休谟来出）

虽然那第六个

却是再也没有被生出来

他的那篇论文

名为艺术与科学对人类的意义

在他那里

艺术与科学正是一切罪恶的来源

伤风败俗，与美德水火不容

很像是被亚当和夏娃吞下的那枚苹果

使人没来由地产生了各种欲望

使人的下体除了排泄

还同时具备了生殖和获得快感的功能

那枚苹果让人们有了所谓的智慧

便变着法地去坑害别人和满足自己

以至于无恶不作

天文学来源于迷信又滋生出妄想

所谓的雄辩不过透露出人类更多的野心

几何学使人类变得更加贪婪

人类对物理学的研究

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虚荣心，无聊透顶

教育是欺骗，印刷是剽窃

连伦理学也只是为了

支撑人类那些盲目的自信而找到的说辞

文明与野蛮的区别

只在于会给人类带来更多的祸患

使人类以更快的速度走向灭亡

除了尽快地去回归自然

没有别的办法

可以把人类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他还把那些斯巴达人称为高贵的野蛮人

把在战场上的胜利或失败

当做衡量一切的标准

当然他们所使用的一定只是弓矛剑戟

否则的话，那胜利

自然就只能是属于现代人的了

卢梭是继苏格拉底之后的

又一个犬儒主义者

据说他的俭朴是为了回归自然

如果他是个中国人

就一定还会去与天合一了

只是那老天愿不愿意与他合一

也还说不定

如果赶上一场大暴雨或泥石流

那才是真正地与天合一了呢

为此，他除了把手表卖掉之外

还在音乐上发明了简谱

也不知这个简谱与那个俭朴有着怎样的关联

但这也实在算得上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也肯定与他父亲

还是个舞蹈教师有关

或者

那原本就是他父亲的发明也说不定

因为对一个舞者来说

和五线谱比较起来

或许还是简谱来得更方便一些

其实我也已经有很多年不戴手表了

最近几年又将钟表从我的书斋中请了出去

但钟点也还是要看一看的

因为就在显示屏的右下角显示着

还有手机

只要轻轻一按

那年月日和时分秒就会跳到你的眼前来

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但我还是时常想将那时间忘掉

甚至还要连同那空间一起

去做一个超越了时空的存在

当然

如果真能那样的话

我也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鲁迅的自嘲和我的自卑

一九三二年

鲁迅已经离死不远了

他住在上海

日本人的租界里

和开着书店的日本人

内山完造过往甚密

经常到那里去与之聊天

至于聊的什么

正所谓鬼才知道

据某研究者称

那内山完造有着军人背景

很有可能是个文化间谍

这无疑也就让鲁迅背上了

通日的嫌疑

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用心

中国人对此类事情

是太过于敏感了

十月十二日

有郁达夫夫妇请饭

柳亚子夫妇作陪

鲁迅也许是多喝了一碗

（鲁迅喝酒

据说每次只喝一碗）

便凑成了七律自嘲以助兴

所谓

  运交华盖欲何求

  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

  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他冬夏与春秋

这首诗后来

被称为鲁迅最具代表性的诗作

尤其是第三联

在中国

已经几近于是要妇孺皆知了

但在其后

他却将此诗书写在扇面上

送给了一个名叫杉本勇乘的日本和尚

这个名叫杉本勇乘的和尚

当然也是内山完造介绍给他的

于是有的人又开始怀疑

这个和尚是不是也是个间谍

是来接鲁迅到日本去

或者是要鲁迅帮助日本人做事的呢

因为他们知道

鲁迅在当时的中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而且当时的鲁迅

还正在被国民党通缉着

尤其是鲁迅有过留日的经历

对于日本是有着感情的

说不定他的理想

就是能让中国成为一个

日本那样的国家也说不定

说不定日本人要建立的大东亚共荣圈

也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来帮忙

而日本人这样的构想也正被鲁迅认为

是所谓救治国病的良药呢

于是对鲁迅的这首自嘲

就有了另外一种解释

被认为正是他对于杉本勇乘的答复

虽然没想再度漂洋过海

却也是答应了

要来做日本人在文化上的内应了

所谓

  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他冬夏与春秋

分明是在说

为了拯救国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连最终的历史

会怎样评价自己也不去管他了

这也就使他的这篇自嘲

成了他打算叛国投敌做汉奸的证据了

但即便上面所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也仍然可以

（因为我们是要挺鲁而非倒鲁的）

将这首诗解释成下面的意思

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又能怎么样呢

往往还没等我做什么

怕就已经要碰得头破血流了

我虽然有点名头

但那也只算得上是一顶破帽子

（其作用也不过

是不要因此而被人人喊打而已）

我虽然也想救国

但那除了老栓就是小栓的中国

也的确已经几近于无药可治

对于那些狗屁文人的中伤

我可以横眉冷对

对于日本天皇我也可以俯首听命

只是我已经老了

已经没有能力为你们做什么事了

尤其是要让我像我的弟弟那样

明目张胆地去做汉奸

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于是这首诗的意思

也就成了鲁迅

对日本人的一种委婉的拒绝

他之所以要如此

不过是还想要多活几天罢了

但日本人

是绝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的

于是鲁迅只有死

他拼命地抽烟，抽烟，抽烟……

让尼古丁充满了自己的肺

也因此随后就得了病

还来了个日本军医给他治病

结果使他越来越瘦

直到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他在遗嘱中说的那句话

表面上是对老婆说的

但实际上也是对所有人说的

尤其是那一句

  忘记我

  管自己的生活

  倘不

  那就真的是糊涂虫

这里面

又不知透露出多少他心中的悲哀呢

还有后面对他的那些所谓怨敌

又补充上的那句话

  让他们怨恨去

  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这在有些人那里是不可接受的

不是要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何必非要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不可呢

但在我看来

这实在称得上是一种英雄气概

和那些革命先烈的慷慨就义

也没有什么区别

在别的文人那里是并不容易找到的

尤其是和那个谁也不恨的画家比起来

实在是要有着天壤之别

也因此

鲁迅也称得上是一个英雄

面对死亡

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样的壮烈之士

从古到今虽然也不少

但作为一个文人

能够如此这般的又有几个呢

至于最终是死于自杀还是他杀

却是谁都说不清楚的事

而他的自嘲等诗作

却是实实在在地

又创造出了一种有别于以往的诗词风格

甚至说是已然超越了唐人也不为过

这种风格在后来又被一些人继承了下来

成为了中国新一代诗词创作的主流

这恐怕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因为在诗词创作上

鲁迅似乎是既缺少自信也缺少他信的

所谓

  好诗都被唐人写尽了

  如果不是能跳出如来掌心的齐天大圣

  就还是不作的好

但这却似乎是为我打开了一扇门

正是在他这句话的鼓励下

我才在2001年又开始写起古体诗词来

而且一写就写出了两千多首

比李杜苏辛所留下来的都不少

虽然有的人会以好诗不在多而质疑我

但没有数量做基础又怎么会有所谓质量呢

别人不知道

至少李白曾经说过

他留下来的诗不过是十分之一二

而其余的十分之八九都散失了

但我们今天有了电脑

散失是不大可能了

只剩下了是否能真的流传下去

那只好由历史去见证了

况且

我也从来没有把写多少首作为自己的目标

而只是顺意而为

只是在不得不写和非写不可的时候才写的

诗与画的不同或许就在这里

如果没有创作的欲望

或者说是灵感

那是一句诗也写不出来的

不像画画可以提笔就来

尤其是那些带有装饰性的东西

是还可以像流水线那样流动起来的

那目的当然是为了钱

即便是那些大画家也会偶尔为之

当然也就算不上是什么耻辱

或者

还会因此而更加红火也说不定呢

我当然原本是谈不上自信与不自信的

因为我自小所有的只是自卑而已

后来是有了一些自信了

却又没有足够的他信

也因此做起事来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全身心地去投入的

但也因此只要我真的把一件事做起来的时候

又一定是会把全身心都投入进去

甚至仿佛是要如果做不成就要去死一样

尤其是那部长篇小说兄妹岛

1999年整整一年

我把屁股底下都坐出了疮来

我还曾自诩那该是上个世纪的最后一部

又是这个世纪的第一部好书

只是至今虽然已经出版

在社会上却还没有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也不知道这到底应该是谁的悲哀

鲁迅最终也没有写出一部长篇

恐怕又是因为在他之前

已经有了曹雪芹和吴敬梓

并把好的小说都写尽了的缘故吧

但也正是因此

鲁迅要因为述多于作而近于圣人

而我却只能因为作多于述而来做一个神人了

神人无功而圣人无名

这两者之间也似乎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在加上一个至人无己

那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但谁又能将这三者兼而有之呢

这或许正如某画家称之为魔鬼的东西一样

是人类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的呢

只是既然人类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来

我们真应该来佩服一下他的想象力

只要他不总是

把八仙中的何仙姑画成半裸的就好了

否则那所谓的八仙

也就不再是七男一女的八个神仙

而是要变成了一群不三不四的狗男女

让人啼笑皆非甚至嗤之以鼻了

给  云  儿

你是天上的一片云儿

为了你

我要搬到山顶上去居住

为的是你能

偶尔从我的窗前飘过

让我看到

你真实的面容

但你不会就散开了吧

或者

我要去做一只飞鸟

为的是

可以有幸衔住你的裙角

让你把我

带到你要去的地方

无论哪里都好

但你不会拒绝了我吧

其实

你就是我的一个梦想

一个美丽的梦想

我既不能居住到山顶上去

也不能变成一只鸟

但我还是想

如果我就是那月儿该多好

我只是想静静地倾听

你对我说上几句温柔的话

然后我便睡了

睡到我的梦里去了

但我不是圆圆的满月

也不是

镰一样的新月

我只是一弯残月

像一只纸船

就要被天海的浪涛吞没了

是我自己把自己折叠成这个样子的

是我自己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

我又怨得了谁呢

或者

我还是来做一阵风好了

你要去到哪里

我就把你向哪里吹

如果你哪里都不想去

我也就围着你打转

东西南北

更像是那游戏在莲叶下的鱼儿

我要因了你的遮蔽

而享受到无尽的自由了

……

只是别变成雨

让整个天空和你一起流泪

云儿啊

你是我最美丽的梦想

给  彤  儿

遇到你名字的时候

我正在写卢梭

读到卢梭给一个妇人写的信

信里说

每当我用双手把眼睛捂住

或者用被子把头蒙住

或者是在黑夜里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我总会怀疑神的存在

但每天早晨

当我透过窗子

或者干脆跑到屋外

或者干脆跑到旷野上去

看到一轮红日

正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来

当我伸开了双臂

把那无处不在的阳光

揽入我怀中的时候

我便会情不自禁的叫到

啊，神啊

你是存在的

既存在于我的心里

也同时存在于我的心外

当我把你抱在我的怀里的时候

你也把我抱在你的怀里了

不论我是匍匐在地上

还是翻过身来望着天空

我都有着同样的感觉

不错

我是和卢梭一样的流浪汉

——苦行僧

如去

或如来

我并不在意

我将去向哪里和来自何处

我喜欢在夜里工作

我遇到你的时候

也是在夜里

（也同样是在梦里么）

远远地我看到了我自己

一头白发

独守着那盏枯灯

偶尔地看一看窗外

是在期待着黎明的到来么

于是那首五律

便从我的心底涌流出来

  文心成苦旅

  还做苦行僧

  如去本无据

  如来哪有凭

  年年熬白发

  夜夜守枯灯

  且待黎明至

  彤彤旭日升

开始时那彤彤二字是东方

但突然想到你的名字

于是便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整首诗也因此而放出光来了

于是，我便说

这首诗是送给你的

将来

它自然要永留在我的诗集里

但更重要的是

你也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虽然

这也许只是个游戏

但我却觉得

游戏也是有真有假的

但愿这游戏是真的

或者说

即便是始于假

也还可以终于真

至少是

你也可以让我

永留在你的心里

我们的心都是做不了假的

因为，否则

这诗是一句也写不出来的

即便凑出几句来

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正如我随后写成的那首七绝

所云

  如把人生当做戏

  当然弄假也成真

  但求四季无冬夏

  秋末归来又是春

我也因此可以重归于年轻了

给 云 儿（2）

云儿说

因为有泪，堆积起来

她才变成了云

因此

她总爱穿黑色的衣裳

于是我担心

那是一团积雨云

不定什么时候

会哗啦哗啦地落下来

将整个世界

变成一片汪洋

于是

或者会有一对兄妹被留下来

在一个荒岛上

自由恋爱，近亲结合

再繁衍出一个别样的人类来

那些遗传病

会在这一个人类的身上

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或者将整个人类

都变成白痴

但也或者相反

也许因为他们未必

还是兄妹

而且还要混血

也因此

整个人类就获得了一个

绝好的机会

所有的人

都将变成大智若愚

或不若愚的天才

组成一个所谓的天才症候群

各个的肩膀上

都扛着一个比现在的人类

还要聪明上一百倍

甚或一千倍

一万倍的大脑

然后

他们将组成

一支支威武雄壮的队伍

向着太阳系

银河系

宇宙乾坤

每一个陌生地方进发

甚至还要将人类的文明

传播到宇宙之外的宇宙中去

什么穿越，什么时空隧道

什么黑洞白洞，虫洞

什么明物质暗物质

都不再话下

对于那些外星人

当然是要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

最终要实现的

不仅是世界大同

还要宇宙大同，乾坤大同

那才算得上是

人类最伟大的壮举

但这一切

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是也要

随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吗

除非

我就是那个被留下来的哥哥

虽然年事已高

除非

她就是那个妹妹

貌美如花

除非

再加上几个除非

那当然是在想入非非了

于是我打算

搬到一个荒岛上去居住

然后整日地望着天空

去期待着

那一片（团）

积聚着眼泪的云儿

突然间

变成一场暴雨落下来

那片（团）云儿

像是一个道姑

或是修女

脱去了

一件黑色的衣裳

然后从半空中落下来的

竟然是一个妹妹

一个《红楼梦》中的林妹妹

还要直落到我的怀里来

于是

我也就一时间成了宝哥哥

而且这一次

我是无论如何

都不会再让她那样伤心

那样流泪了

云儿说

她这片（团）云儿

是由眼泪积聚而成的

我说

她的眼泪

对于我来说

也许，正是甘霖

给 云 儿 （3）

云儿说

她的这云儿

是由眼泪积聚而成的

那我说

如果仍然是一片

那眼泪就该并不是很多

而且，也是不会轻易落下来的

如果像她又说的那样

时常还会来一阵雨就对了

那也就是说

她的眼泪也会在一时间多起来

先是盈眶

然后忍住了

让其流进了肚子里

然后是满腹

（可怕的是肚子会因此而大起来

让她减肥的计划泡汤）

从一片变成了一团

最后才是流出来

落下来

也算得上是一次宣泄

是雷阵雨

还是暴风雨呢

也还说不定

雷阵雨

来的快去的也快

来的时候

那墨色的云团

可以把整个天空都遮蔽住

正所谓铺天盖地

甚而还要夹杂着雷鸣和闪电

雷可以把你的头炸开

电呢，还要将你的心撕裂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所以一般的时候

我都只是坐在家里

隔着窗子

将其当成一幅画来欣赏

那真的是一种美丽

但也有一次

也或许

就是在刚才吧

我独自站在旷野上

遇到了这雨

也不知是雷阵雨还是暴风雨

也同样是说不定

因为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避

便只好大声地朗诵起《雷电颂》来

啊，让暴风雨

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也许是有些文不对题了

但结果那雨

竟然只落下了几滴

我头顶上的天空便亮堂起来了

甚至太阳也从云后面钻出来

像是一盏灯照在了我的头顶上

但我的四周却仍然是黑色的

而且我还听得见那震响着的雷鸣

也还看得见那闪烁着的电光

但与我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我所希望的那个林妹妹

却也没有从空中落下来

让我很是失望

终于

整个天空也都亮堂起来了

那太阳更变成了月亮

或者

我们也应该把它们都儿化一下

至少可以将那月亮称为月儿

这样会显得更亲切一些，更温柔一点

于是那云儿

也就由一团，一堆，铺天盖地

变成了一片，一抹

淡淡的，像是一层薄膜

弥漫在我和月儿之间

让我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是的

我流落在了一个孤岛上

四周围都是水

是那一阵雨的结果么

我只好坐下来

等着那水退去，流走

但那要是一个海岛

那水

永远也不会退去

永不流走

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

我不知道的还有

这样的雨

是偶尔的还是时常的呢

如果云儿和月儿都不能告诉我

那将要升起来的日儿

（彤彤的）

是否可以告诉我点什么呢

串    喻

你是云儿

一片，一抹

恬淡的，柔软的

有时还要穿上一件黑衣

像个道姑和修女

只是偶尔地飘过我的窗前

让我的心为之一震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那是庄子散文里

用来形容那个

居住在藐姑射山上的神人的话

但透过那件黑衣

（要知道我是千年的猢狲

是有着火眼金睛的）

我却看见了你真实的样子

那十个字

以及什么肌肤细腻骨肉均等等

倒都是该用来形容你的

于是

我便希望你化成一阵微雨

被一阵风吹着

悄悄地

落到我的小屋里来

我的窗子

是没有窗扇的

天上落下个林妹妹

而且还要直落到我的怀里

——诗里来

我的诗

或许还会变成歌

用那略带沙哑的嗓音

摇滚着唱出来

该是多么讨人喜欢啊

你是日儿

是每天早晨

都会从东方升起来

照到我的床头上来的那一个

红彤彤的

让我的眼睛一时间昏花起来

忘记了黑夜给我带来的

那些疑惑

让我像卢梭一样大声叫喊

啊，神是存在的

既存在于我的心里

也存在于我心外

存在于那两座塔楼之间

也存在于那座小山顶

（石景山）

和那条环城公路上

（西六环）

还有那些树，那些草

那些将谢而未谢的花朵

还有那些晨练的老者和病人

还有那几只

汪汪叫着的狗儿

在它们的身上

我都看到了你的影子

于是

我也会因此而振作起来

投入一天的工作

几千字的写作

或几幅画的创作等等

只是一到下午

唉——

我便萎靡了

从我书房里和画室里

我每天都会

看着自己慢慢地落下去

每天都要想

如果那座山的后面

就是所谓的禺渊

那明天

它还会再升起来吗

……

是的，如果你是朝日

我便是那夕阳

虽然也不乏灿烂

但却是离那黄昏越来越近了

黄昏之后便是夜晚

我又仿佛是

用双手将自己的眼睛捂了起来

于是我

又开始了对一切的怀疑

那是一段多么难熬的时间啊

我只好用诗和酒来作陪

也于是

便有了这一连串的比喻

你是月儿

圆圆的

让每个人

都依依不舍的一轮

除了上面那些阴影之外

几乎没什么缺点

但也正是这些

环形山脉所造成的阴影

才让人们生出来那么多想象

什么玉宇琼楼之类

寂寞的嫦娥

更让许多人生出许多伤感

所谓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苏东坡的那首明月几时有

也真算得上是千古之绝唱了

但我却更喜欢

你将满未满

和才满又亏时的样子

或者是已残未尽

和才出未半的的样子

在这样的时候

泡上一壶茶

或温上一壶酒

坐在什么树下或什么花前

更有玉管吹着

瑶琴奏着

或者不知什么时候

一两句新词就从唇齿间流出来了

带着几分惬意

和几分凄清

那才是绝美的境界呢

是的

我喜欢爱哭的女人

其实，这个时候

我或许更希望自己是风

从树林里或花丛中吹过来

也算是加入了

你们三姐妹的聚会了

也不管

你们愿不愿意

我除了

会吹干你们眼角的泪花

和轻吻你们的粉面和樱唇之外

还会偶尔地吹开你们的裙角

……你们

不会因此而责怪我

太过于那个了吧

我不是红学家

我不是红学家

我之为我

与曹雪芹和他的红楼梦

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倒是我的父亲

与红楼梦感情很深

他在临死前竟然别无所求

一定要家里人

给他找一部红楼梦来读

然后一边读着红楼梦

一边苦熬着自己剩余的岁月

直到突然有一天

他要家里人

给他弄一块绿豆糕来吃

不用说

这一定和红楼梦的

某个章节有关

结果第二天一早便走掉了

他得的是食道癌

自然是被那块绿豆糕噎死的

死时他抱着的

便是那部

线装的

发了黄的红楼梦

曹雪芹的家

最初自然是一个大户

但后来破落了

所以才有了他黄叶村的故居

我的父亲也是一样

祖父是个资本家

在哈尔滨

有着好几家公司

住着很大很大的院子

但后来破落了

因为吸鸦片

父亲喜好文学

但家里需要个拿枪的

便只好做了警察

赶上了光复和镇反

险些被枪毙

后来又赶上运动

被新账老账一块算

关了进去

临死才被放出来

据母亲说

父亲最初爱上的

是个留着长辫子的姑娘

但最终还是娶了她

因为我的外祖父

也是个有钱人

我是在北京南郊的

一个大杂院里长大的

这个大杂院离现在的大观园很近

但当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景象

十几大溜的平房

住着一百多户人家

当然大都是平头百姓

别人家不富裕

我的家更穷

周围女孩子也有很多

自然不会围着我转

也有几个长得有点模样的

因为这与贫富无关

再加上旁边的另一个大院里

住着的都是上海人

相对来说都要更富裕一些

便与这一边有了些异样

其中有个女孩

后来也是我的同学

现在想起来

似乎比不上林黛玉和薛宝钗

但和电视剧里的比起来

也似乎正在她们之间

白白净净的

一身的雪花膏味儿

也因此

便成了我第一个暗恋的对象

前两年又见到了

说是那时候最崇拜我了

可我

却差一点没把她认出来

那一天

是小学同学聚会

一大帮女同学围着我

又是拉手又是拥抱

我想

如果小时候就是这样

该多好

我简直就要成了贾宝玉了

可当时

我虽然也算得上是个小神童

却还是个狗崽子

我也很早熟

大概从七八岁

就开始琢磨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到了十一二岁

就知道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了

当然不是从书里

而是从那些骂人的话里

也或者是

从街头上纠缠在一起的狗那里

或者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我便暗恋起自己的班主任老师来了

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对我很好

有一次春游

一个男同学从陶然亭的

土山上摔下来

她把那个他抱在了怀里

当时

我真希望那个同学

不是那个同学

而是我

我真的很渴望得到那样的抱

哪怕为此而死了也好

到了十四五岁

有了贾宝玉在太虚幻境中的经历

尤其是读了

水浒传的第二十四回

便几乎是什么都明白了

但我当然什么都不会说出来

因为一旦说出来

我也许就会成为一个有问题的孩子

至于那个秦可卿是谁

就更是一个秘密

既然当时没有喊出来

恐怕就到死

也不会说出来了

读红楼梦

是上中学以后的事

先是新来的语文老师

把红楼梦拿到课堂上来读

大概是为了在教材之外

给学生们增加点知识

那时的学生

喜爱学习的没有几个

喜爱文学的更少

哪有几个听呢

所以我怀疑

老师是读给他自己的

或许

只是读给我的

因为就在前几天

老师在课堂上发表了一首

他写的七律

而我当时就和了一首给他

立刻引起了一场轰动

弄得几乎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

第二天

在他的帮助下

我竟然从学校的教师图书室

把红楼梦借了出来

那是夜以继日

如醉如痴地去读的

当然

对于红楼梦

我当时所理解的

绝没有那些红学家们深刻

但也还是知道

（也许

是那个老师告诉我的

他似乎在给我们读的时候

还穿插着

为我们讲了那些人名

背后的意思

比如贾政

就是假正等等）

曹雪芹

正是通过

假来表现那真的

至于那块玉

为什么能从娘胎里带来

而且上面还要刻着字等等

我是并没有去想过的

现在想来

无论从作者

还是从读者的角度来看

都正是所谓的

得意忘形和得意忘言吧

但最近读到一篇文字

却正是要以此来否定这部书

什么现实主义

浪漫主义

还要反封建或不反封建等等

又让我的眼镜

差一点从鼻梁上跌落下来

我现在的住所

离曹雪芹在西山的故居很近

但我也只去过两次

还都是顺路去的

我的画室名为好了堂

我画作的落款

也多为好了堂主人

这算是我

与红楼梦和它的作者曹雪芹

挨得最近的地方了

我是很喜欢批评人的

凡是没被我批评过的人

就都算是被我赞扬过的了

曹雪芹就是其中之一

但尽管如此

我想

在我死时

也绝不会再像我父亲那样

抱着红楼梦去死

现在

这部书就在我的书柜里

甚至还会

和我自己的著作排列在一起

可谓触手可及

但在上个世纪的一些时候

能读上红楼梦

也该算得上是一种奢侈了

也正因为如此

今天的人

却要把红楼梦当成是一种装饰了

真正还能将其

从头读到尾的人又会有几个呢

因此我想

有时间

我也还是要将其再读一遍

不是为了好奇

也不是为了解闷儿

更不是为了消除某些人对我的误解

而是为了要表示一下

对它

和它的作者的尊敬

故乡在北京

家在北京

户口在北京

因此成了个北京人

但这并不是我自由选择的结果

就像我是一个人

也并不是

我自由选择的结果一样

如果让我自己来选择的话

我也许会选择去做一只猴子

住在随便哪一片树林里

只要有果子吃就好了

但看了电视里的

动物世界

你就会知道

原来做一只猴子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做不了猴儿王

便连和母猴子交配的机会也没有

更不要说传宗接代了

但做人

还要做富人

做名人

这个世界又是那么大

人有时那么多

也实在是太累了

怎么办呢

鬼是做不成的

神仙又没有

也只好是把这个人继续做下去

活着干，死了算

努力工作，及时行乐

都是很不错的人生哲学

上上个世纪末

也或者是上个世纪初

我祖父从山东的招远出来

闯关东到了哈尔滨

靠修松花江大桥发了迹

（据说是个包工头）

然后又去了俄罗斯

学会了俄语

然后又回到哈尔滨

开办了宜滨建筑材料公司

称得上是中国东北

第一代的民族资本家

不幸的是却又染上了烟瘾

到了光复前

家业也几乎要被败掉了

只剩下了一个

风风光光的葬礼而已

伪满的时候

父亲在哈尔滨做警察

而且还做到了警狱长的职位

够了抓住就枪毙的格

于是逃到了北京

结果又被抓了回去

在就要被执行枪决的时候

有个老八路站出来为他说了几句话

才又被放了出来

他之所以又回到北京

是因为母亲带着几个孩子

在北京等着他

但这几个孩子当中并没有我

甚至也没有那个大我四岁的五姐

和那个大我两岁的哥哥

我们都该是其后才出生的

我喜欢北京

是因为我生在这里

又长在这里

至少在二十五岁之前

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那个二十五年

我是生活在北京南郊的

一个大杂院里

其后我便来到了北京的西郊

再后来

我就住到了北京的西山脚下

和曹雪芹成了邻居

北京的秋天是最好的

不仅景色美丽

而且延续的时间较长

而居住在北京的西山脚下

对此的体会或许会更深刻一些

有水，虽然只是一条河

有山，却不止一座

至于那些寺庙

和我的关系倒不是很大

因为我几近于

是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

我最喜欢的

是北京的四季分明

喜欢它春天的风

总让我想到千字文起首的

天地玄黄那几个字

喜欢它夏天里树下的阴凉

总能带给我

一些儿时的美好的回忆

喜欢他冬天的冷

能让我感到精神抖擞

却又不像母亲提到哈尔滨时所说的

会把人的耳朵冻掉等等

那是要冷得让人心怀恐惧了

现在的交通便利了

人们的生活也都富裕了

很多的北方人都要去南方买房子

海南岛的房价又涨了

但我有时却会在冬天到哈尔滨去

我很喜欢外面冰天雪地

屋子里却是暖洋洋的感觉

喝啤酒，还是冰镇的

或者是从室外直接拿到室内来的

没有，或还不够冰

就拿几瓶揣到雪堆里

那样的感觉

是在北京也找不到的

北京的西山

距离市里很近

莲石路

阜石路高架桥

即将延长过来的长安街

都仿佛是为我而修的

二十分钟进城

也可以二十分钟进山

我就住在这城市与山林之间

像个不大不小的隐士

终南捷径

仿佛是脚踩两只船

有时还真的是

要为了是进山还是进城

而感到困惑呢

但我还是不大喜欢

说自己是北京人

因为这有时还会惹出麻烦来

记得有一次我在网上

就因为说了自己是北京人

而没来由地招致某网人一顿臭骂

大概是因为他以为

我是在以自己是北京人而感到骄傲呢

其实他不知道

我至少是在有的时候

连这个人也并不愿意做的

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

只是因为

我已经把自己

活成了这样一个人

二十五岁之前

之所以没有离开过北京

是因为没有机会

二十五岁以后

这样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到了现在

不仅可以全国各地的走

甚至还可以

去周游世界了

但我并不是一个驴友

纯粹的玩儿

我是哪里都不去的

因为我觉得无论哪里的风景

都不如我想象中的风景更美丽

也无论哪里

都有让我讨厌的人和事

而且无论哪里

也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些所谓的大餐

也往往远不如我自己所做的

那碗（乌鸦）炸酱面

吃着让我感到舒服

更不要说

还要加上几粒花生米

和两盅二锅头了

前几年

我被一个杂志社拉着

到山东老家去寻根问祖

好不容易

才终于在离那个槐树庄不远的地方

找到了那个

已经改名为崔家庄的孙家庄

却已经没有孙家人在那里居住了

（听我的大哥说

祖父的一个姐姐就是

嫁到一户姓崔的人家里去了）

从招远

我带回来一块金矿石

也算得上是一个纪念物吧

但也因此

我仍不能把那里当做是我的故乡

但我的故乡到底在哪里呢

实在不行

就把它认定为北京好了

因为我死后

如果不出意外

也肯定是要在北京火化的

至于那股烟会飘向哪里

可就只能去听候风的安排了

那一撮骨灰呢

我已经告诉了我的儿子怎么去做

但他会不会那样去做

我又真的说不准

还是随他的便好了

但愿我的名字

不会因为我的死去

而被这个世界完全地

忘记了吧

与 佛 无 缘

——从讨厌和尚说起

我是个

没有宗教信仰的人

同时

不仅不羡慕

那些有宗教信仰的人

还要讨厌那些

有宗教信仰的人

其中最讨厌的

是和尚

我有个发小

也写字，也画画

去了日本几年

回来之后

娶妻，生子，办展览

请我吃料理

喝日本的清酒

挺好的

突然说不仅离了婚

而且还要出家

还要到

一个什么地方去做住持

临行时请饭

穿着袈裟

头发也自然是剃掉了

甚至头顶上还多了几个点点

应该管那东西叫什么也忘记了

据说是在佛家

也已经被禁止了的东西

我讨厌他们这样的煞有介事

我讨厌他们的见了谁都要合起手掌

头一低，说一声阿弥陀佛

我讨厌他们不吃肉

当然也讨厌他们的不喝酒

我讨厌他们的装模作样

把那些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明白的东西

硬塞给他们所遇到的人

我觉得那些佛经

其实都是一些垃圾

顶多也就是一些骗人的鬼话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如此

可能是各有各的目的

至少我的这位发小

一定是想用出家来炒作一下自己

因为石涛是和尚

八大除了是和尚还是道士

但他忘记了

白石老人说过

没有一个和尚是真的

苏东坡还说过越秃越坏的话

果不其然连半年也没有

就听说他回来了

原因是和当地人闹了矛盾

鬼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被人家

从那庙里赶出来了

那天，在北京琉璃厂

南口的一个饭馆里

我看见他带这个帽子

一个人在吃饭

桌子上有肉，也有酒

我走过去打招呼

（我真不该去打这个招呼）

结果立刻被他拉住了

问我有钱没有

不仅要我为他结账

还要我让我带他去潇洒一下

既然是发小

我当然不好拒绝

也是刚卖了画

口袋里有钱

便满足了他的要求

只是在心里

更增加了对和尚的厌恶

为了厌恶和尚

便进一步地厌恶起佛来

尤其厌恶那些佛像

越是金光灿灿的就越厌恶

因此不论去到那里

只要见到庙就一定要绕开

偶尔硬着头皮进去了也绝不去拜

而且还要在心里

把那个所谓的净地

看成是天底下最脏污的地方

但我对佛门的厌恶

当源于一种成见

这种成见

形成于二十几岁的时候

当时

或许是因为失恋吧

被一个女孩儿追上了

没过多久却又被她甩掉了

于是万念俱灰

虽然刚刚大学毕业

在外人看来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我却决定要出家

当时我住在北京南城外

离牛街的法源寺最近

做出这决定时已经是下午

走到那里大约用了两个小时

门开着

我便径直走了进去

但刚刚走进去还不到十米

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狮吼

出来，下班了

原来是守门的老和尚

长得又黑又瘦

眼睛越圆圆地瞪着

手里拿着饭盒

很像是一匹饥饿的狼

我原本就胆小

最怕别人对我吼叫了

于是只好乖乖地从里面走出来

或许也就是因为

这一声吼叫

我与佛之间的缘分就从此断绝了

也不知道这是佛的损失

还是我的损失

但要想让我改变

恐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了

半皈居士的来历

居士

原为隐士之别名

后来又成了文人之雅号

故有青莲居士

东坡居士

还有易安居士等等

再后来却被道家和佛家偷去了

成了在家修行者的

也不知是谦称还是尊称了

我之不喜欢这样的居士

当然要稍逊于和尚和尼姑

既然信就出家

何必还要脚踩两只船

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呢

我有个朋友

夫人做了居士

从此便不让他再碰一下

弄得他只好去找小姐

因为皮肤过敏

来不来还要去打针

真是麻烦死了

所谓半皈居士

那该是我的发明

一次在海南

我稀里糊涂地做了

某个房地产公司的文化顾问

公司要开发个项目

重建一个名为极乐世界的大庙

请来了个和尚

举行一个皈依仪式

一时间

上上下下都成了居士

只剩下了一个我槛外人

不好意思拂袖而去

只好去与那和尚商量

是否可以给我开个先例

弄个半皈，因为

让我不吃肉可

让我不喝酒却不可

让我读佛经可

让我只读佛经则不可

让我不作恶只行善也可

但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却是要由我自己来确定的

我觉得

这实在是有点难为那和尚了

但那和尚还是答应了

于是，我便半跪在那里

随着他念了几句偈语

在得到了一个证书

和一个半皈居士的佛号的同时

还得到了一本佛经

——净土五经

老实说

在这之前

我对佛教从来都是保持着距离的

除了曾经为了应景

而写过几幅心经之外

任何一部其他的佛经也没读过

这一次

也算是个很好的机缘了

于是

从海南回来的路上

便把那净土五随意翻了翻

这一翻可不要紧

竟发现那所谓的经典

竟是如此不堪卒读

我终于知道那些信徒

为什么只是念而不是去读了

因为读就意味着要去思

而这样的经文

一定会让他们的脑袋爆炸的

但我想

这大概是翻译的结果吧

什么鸠摩罗什，一个西域人

梵语是个二把刀

汉语又是个二百五

谁又能要求他怎么样呢

也只好靠后来人

像我这样一个没事找事来做的人

来把这工作重新做一回了

其目的并不是要人们来信它

而是要人们能认清

这些所谓的经典

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罢了

我的翻译

当然只是改译

就如同原译者是在为我打工

我自信有一种能力

可以把握住那些经文的本意

并能用更标准的汉语

将其表述出来，如同散文

而那些偈颂

也自然就都要

用诗歌的形式来展现了

但这也只是个开始

其后

我对圣经和古兰经

也都做了同样的工作

这被我称作是一场革命

有一小部分已经出版

一大部分还储存在我的电脑里

（也许很快

就要作为电子书出版

在腾讯的阅文平台上面世了）

不论将来如何

也算得上我为人类

所作出的一点点贡献了

至于那个大庙

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动工的

那个半皈居士的证书

也早就不知道让我扔到哪里去了

日 儿 哭 了

555

捂捂捂

日儿捂住了眼睛

整个天空都变得黑暗了

本来是黎明

天空

至少那东方的天空

应该是红彤彤的

现在却要变成夜晚了

再过一会儿

天就要黑得她

连自己的手指也看不见了

555

是什么声音

呜呜呜，唔唔唔

原来是日儿悲伤地哭了

或许是她去野营了

或许是她被雨阻隔在野外

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或许她是被困在山顶上了

或许

说得再可怕一些

她是从悬崖上掉了下来

将自己挂在树梢上了

这该怪谁呢

我想应该怪那云儿

是她将那云儿变成了雨儿了

也应该怪那月儿

谁让她

总要在人家别离的时候团圆

又要在人家团圆的时候

残缺呢

555

呜呜呜，唔唔唔

原来刚才说的都不是

是她被一个问题困扰著了

是嫁人呢

还是不嫁呢

是结婚生子呢

还是继续她的独身主义呢

怕是她在内心里

已经决定要选择前者了

但又实在舍不得后者

于是

她如果要哭

就让他哭好了

等到那太阳从云后面钻出来

或是爬上邻居家

那高高的屋顶上的时候

就一切都好了

看啊

那顶大花轿

已经在崎岖的上路上

转过弯来了

听啊

那唢呐

被吹得是多么嘹亮啊

那唢呐手的肚子

一定是一点也不饿

不然

底气怎么会如此之足呢

月儿说

日儿是个小美女

到底怎么样

只好等掀开了盖头

我们才能知道呢

唔唔唔唔唔

呜呜呜呜呜呜呜

原来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却原来

日儿是在为别人哭呢

也或者

她是因了别人而想起自己了

也或者

她是因为现在而想起过去了

或者他是受了什么委屈

或是被人冤枉了

误解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因为用不了多久

也许她就要破涕为笑了

哈哈……

你看，那云儿和月儿

都是最了解她的

虽然像是在陪着她掉眼泪儿

可脸上

却又仿佛是在笑着什么呢

风儿更在一边说

别急

过一会儿

我是会将她们的眼泪

一起吹干的

喜欢是个坑

喜欢是个坑

掉进去才是爱

这前一半是别人告诉我的

后一半是我自己突然间想到的

我是已经站在那坑的边上了

于是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这当然是一种本能

不需要怎样思考

像是走在山路上的驴驹子

用不着主人来告诉它

就自然不会掉到悬崖下面去

也当然谁都有失足的时候

于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可不愿意做那样的傻事

喜欢是个坑

掉进去才是爱

爱是谁都喜欢的

只是那坑有的时候有点深

一旦掉下去再想上来就难了

而且你也不知道那个喜欢你的人